东汉演义-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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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行。他的马放乏了，怎么去报号啊。贾复这一急非同小可。他来到马的身旁，用手一扯缰绳，马不但不动，反而把脖子一伸冲着他主人唏哩哩叫个不止，听着真是凄惨。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马也是难受，那意思是告诉主人不能再去了。贾复用力扯也扯不动，急得打它，它豁出挨打也不动了。贾复不由长叹一声，叫着：“银雪豹啊，银雪豹！我早知道你这样，我决不讨二支箭。人英雄马不英雄，总是不该叫我贾复成名。”　　　　
　　　　贾复说到这里，伸手抽出剑来想要自刎。忽然背后有人把他的胳膊抓住了，贾复回头一看，是三路先锋官岑彭。原来岑彭最钦佩贾复，由大帐请假出来要送贾复出营。出辕门看见贾复要自刎，他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贾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贾复说：“贤弟，我的马放了乏，不能再往昆阳报号，我是着急才要自刎一死。”岑彭说：“这有何难？大哥的马放了乏不能乘坐，小弟的马虽劣还可乘坐，就请大哥乘我的马去吧。”贾复说：“有兄弟你这句话，愚兄就承情不过了。你也是武夫，哥哥将你的马骑走了，倘若军令下来你也有事，你又骑谁的马呀？我是决不能骑。”岑彭说：“兄长言之差矣。如若论武艺，哥哥比小弟强胜百倍。武科场夺魁，状元是兄长的，没有小弟之份；兄长让给我状元，小弟才成的名，天下人知道有武状元岑彭，可不知是兄长所赐。今日兄长昆阳报号没有马骑，兄长乘我的马也可成名，请兄长勿辞。”贾复这才点头应允。　　　　
　　　　岑彭命人把他的马匹拉来，贾复把他马上的洒袋、箭壶摘下来搭在岑彭的马上，又把岑彭马的缰绳放长了，打将银鞭也挂在这匹马上。岑彭说：“时候不早了，请兄长快走吧！”贾复冲岑彭一躬到地，说：“贤弟厚爱，愚兄我谢谢了。”岑彭说：“贾大哥，你别多礼啦。”贾复这才手持画杆方天戟，认镫扳鞍上马。刚要催马走，忽听背后有脚步声音，跑来一个人，伸手一把将马的缰绳抓住：“兄弟你可千别万去，哥哥替你去吧！”贾复和岑彭一看，是臧宫。贾复说：“表兄你快撒手，时候不早啦！”臧宫说：“你已然往返两次闯营，累乏了。倘若再去，有了差错如何是好？”贾复说：“兄长你的武艺虽然不弱，可英雄出在少年，毕竟我比你年轻，这马踏敌营闯营报号的事还是我去。倘若小弟有了差错，那双槐岭有你的弟媳，求你多多关照。如若她生下个男孩能接续香烟，哥哥你就当作亲生之子看待。小弟我死在九泉之下，也感激兄长的大德。”贾复说到此处，英雄气短，几乎落下泪来。岑彭说：“贾大哥你快去，凭你的武艺，没错儿，准能成功而回。”他把臧宫一把扯开。贾复有岑彭这几句话，壮起胆儿来，把心一横，双足点镫，镫磕飞虎恚В�催马如飞而去。臧宫料着贾复这一去是九死一生，他放声大哭，岑彭把他劝回去了。　　　　
　　　　单说贾复催马来到兴龙岗上，只听敌人大营咕咚咚连声炮响。贾复催马下了兴龙岗又扑奔敌人大营。还是明人不做暗事，没摘马的銮铃。他离着敌人的营门近了，就听前边有人喊嚷：“对面什么人？少往前进，口令！”贾复不答话仍往前行。只听嗖嗖嗖乱箭齐发，贾复催马冒箭而上，用画杆方天戟拨打敌人的雕翎箭，如同拨打柴棍一般，箭是纷纷落地。贾复人疾马快到了营门，见敌营营门紧闭。他用尽平生之力抖戟便扎，只听咔嚓、咔嚓两声，营门被扎坏了，贾复催马一跃而入。前边王莽的兵丁扯起绊马索，贾复用戟一挑，绊马索被戟的月牙儿割断，大戟一抡，左右开弓，向敌人噼哧扑哧一路乱打，打得敌兵四散逃窜。贾复一声喊嚷：“贼兵贼将听真，在下银戟太岁雪天王贾复贾君文。尔等若知贾某的厉害，急速闪开！”贾复这一进营，是马到哪里，哪里的兵将就齐声喊嚷：“了不得啦！贾复又来了，跟咱们干上啦！”二十几万人马的一座大营，人声呐喊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贾复杀到了三道营门之内，只见对面灯笼、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约有一百名敌兵一字摆开。当中间一员老将，银甲白袍，手中擎着一对鞭。后面大灯笼上有字“五营都统制”，正是那老将阎明。老将阎明看见了贾复，气得他苍眉倒竖，二目圆睁，在马上身形乱抖，震得那银铠甲哗啷啷直响，大声喊嚷：“你贾复好不知进退，两次三番来闯我营，哪里走！”他把双鞭一摆直奔贾复。贾复的戟多快，一下就扎奔阎明的咽喉。阎明用鞭就磕，当！右手鞭挂在戟的月牙上，左手鞭要顺着戟杆往贾复身上打，这手儿功夫叫作“推鞭挂印”，厉害无比。阎明知道自己是准赢啦，因为右手鞭挂住了戟，左手鞭就准能成功。哪想贾复是故意放他这个破绽，两膀一晃千斤之力，大戟一抖，把双鞭震开，戟如怪蟒翻身扎奔阎明。阎明一拧身，戟尖儿正把阎明勒甲绦挑断了。战马错过去，吓得阎明亡魂皆冒，拨马往左营而逃，贾复在后就追。这回王莽的兵将，不但让过老将阎明，贾复来了，也不是全都往上围啦，看见贾复真害怕呀！有的兵将想拦住贾复，贾复就在乱军之中横冲直撞，不亚如虎入羊群，挨着死，遇着亡。他上头动着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通身是眼，浑身是胆；下边留神绊马索、梅花坑、陷马坑。他是且战且走，追赶阎明，始终也没落下。正在追赶之时，忽见对面一片灯光特别明亮，几十员战将盔明甲亮拥着先锋官巨无霸挡住了去路。巨无霸手持大刀，气势汹汹嘴里嚷着：“贾复休走，看刀！”手中刀就奔贾复砍下来了，贾复用戟招架。巨无霸往回撤刀，贾复与他二马错镫的工夫儿，用戟照他的后腰就扎，巨无霸招架不及，拨马躲闪。贾复马一冲过去了，几十员战将往上一拥想挡住贾复，只见他抖神威，用戟扎、刺、挑、钩，眨眼间五六个落马。贾复催马过去，他想着这营中就属巨无霸难惹，已然过来，就放心大胆地走吧。哪想大江大浪容易过，小小的河沟却要把舟翻。　　　　
　　　　贾复催马快到粮道了，远望有二百兵卒各持长枪在粮道分为左右排开，要想过去，非得走他们当中。贾复心说：几千几万敌兵都挡不住我，二百兵卒又有何能？贾复可万没想到，这二百名兵丁是掘下深坑欲擒虎豹，放下香饵要钓金鳌。
第三部分　兴龙岗马援选大将　　　为报号贾复闯敌营第48节　　误失密箭二闯敌营（2）
　　　　原来这里的粮台官名叫徐龙，他是一字并肩王徐士英的侄子，他们叔侄揪住了王莽的龙尾巴才得到这份美差。徐龙使的兵刃也是方天戟，而且他爱吹牛。贾复闯营一去一返，他听说了之后，对手下的护粮军说大话：“贾复使戟，我也使戟。贾复马踏咱们大营，兵将们拦挡不住，都是酒囊饭袋、衣裳架子，无能之辈。这事儿要让我徐龙遇见，准能把贾复生擒活捉。”护粮军听他夸海口、说大话，心里不痛快，嘴上成心捧他：“将军有这么大的本领，好极了。那贾复来了，就看您的了，捉住贾复位列王侯，您吃肉也给我们点儿汤儿喝。”“好吧，贾复再来，你们马上告诉我。”没想到贾复还真来了，徐龙听见兵丁喊嚷，他就一哆嗦，心说：我想他贾复一来一往报完了号，不会再来啦。没想到他又来了，真是冤家对头。　　　　
　　　　这时候护粮军全来见他：“徐大人，那送死的贾复来啦，您去拿活的吧！”徐龙说：“你们天天跟我在一块儿，还不知道我徐龙的话是听也罢，不听也罢吗？我真有那么大的能为，早就不当这个粮台官了。”兵丁们心里有数，没有徐士英，他连粮台官也当不上。大家成心挤兑他：“徐大人，您这是推却话儿，不肯给国家出力”他们是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休，徐龙被缠得无法：“好吧，你们让我拿贾复也行。咱们是逢强智取，逢弱生擒，有力使力，无力使智。要拿贾复可得靠你们帮忙，齐心努力才能成功哪！”兵丁们问：“怎么帮助将军呢？”徐龙说：“咱们就在粮台等他。你们二百人左右排开手持长枪，我在北头背灯影儿的地方藏着，贾复来了，你们左边、右边一块儿扎他，让他顾左难顾右。如果他真冲到北头儿，我用戟暗中扎他的右肋，一戟把他刺下马来，立了功劳是咱们大家的。”众兵丁说：“好。”“事不宜迟，马上准备。”徐龙全身披挂，带着二百兵丁各持大枪在粮道左右排开了，他手拿大戟在北头儿东边背灯影儿处一藏，就等贾复来了好暗算于他。　　　　
　　　　工夫儿不大，贾复跨马持戟还真到了。二百兵丁都把大枪往前一举，贾复并不害怕，左手持戟，伸右手摘下打将亮银鞭，催马撞入队内。左边的兵丁呐喊：“扎、扎、扎！”用枪真扎。贾复用戟就抽，抽得他们头破血流，筋断骨折，纷纷倒退。右边也嚷：“扎、扎、扎！”贾复用右手鞭磕枪，乱打他们的头。两只手戟抽鞭打，马冲到了北头儿，贾复放心了，把银鞭往马上一挂，右肋就亮出来了。徐龙用戟一扎，正扎在贾复的肚皮之上。肚皮一凉，贾复就知道受伤了，暗说：不好。他往右一歪头，见有人用戟正扎他，戟尖将将扎上，忙用胳膊肘儿往后一拐，戟扎不进去，横着把肚皮豁了个口儿。他气极了，伸手摘鞭，一鞭下去，啪嚓！把徐龙的脑袋打碎了。这些没死的护粮军看见徐龙被贾复一鞭打死，可没看见贾复受伤，全都吓跑了。贾复就觉得疼痛难忍，用手将鞭挂在马鞍鞒的得胜钩上，伸出手来捂住了伤处，鲜血淋淋往下直流。他疼痛难忍，心里发迷，不知东西南北，信马由缰任凭它去吧！如果他骑的是自己的马，一定得命丧敌营。这回他骑的是岑彭的马，马是善通灵性，能认道路，有道是“老马识途”啊。岑彭骑着这匹马，在昆阳南门打了不少次仗，所以这匹马认识昆阳南门。它驮着贾复往北走，要出敌人大营奔昆阳。敌人兵将不知道贾复受伤了，见他就躲，嘴里还嚷：“快跑哇！贾复又来啦！好厉害的雪天王呀！”无人敢拦。眨眼之间，贾复就出了北营门，直到昆阳城下心里才明白过来。马在城下站住了，贾复用戟尖儿往地上一扎，抬头往城上观看。　　　　
　　　　贾复一到，城上头邓大帅和众战将都看见了。因为自从贾复走后与巨无霸一战，邓禹才知道贾复不是奸细前来诈城。他怕贾复再去再来危险太大，心中着急，所以一直和众将在城头上等候。三更以后，敌营内又是一阵大乱，人声呐喊，炮鼓连天。邓大帅与众将往敌营观看，只见敌营中灯球乱转，烟火冲天。工夫不大，就听见城下马踏銮铃之声。邓禹下令放下火龙，将帅士卒全都往城下看，见贾复周身是血，如同血人一般。邓大帅问道：“来的可是贾复吗？贾复回答：“正是。”邓禹又问：“可带来本帅要的雕翎箭？”贾复说：“带来了，请元帅派人下城来取吧。”　　　　
　　　　邓大帅就派了个兵坐在筐内，由城上用绳子放下来。筐到了地上，兵丁由筐里出来，这时吊桥已然放下。兵丁跑过吊桥，到了贾复马前：“将军，你的箭呢？”贾复说：“在箭壶之内，几支箭捆在一处，当中的那支便是。”兵丁从他的箭壶之中取出箭来，又跑过吊桥坐筐上城，把箭呈与元帅。邓禹接过箭来，借着光亮仔细观看，果然是自己的箭。他立刻传令开城，派大将耿纯、耿弇、王霸、冯异出城接贾复到帅府大堂交令。四将遵令下城，乘马出南门，过了吊桥，见贾复的右腿上满红了，四人齐声问：“你受伤啦？”贾复说：“受伤了。”四个人一听不用商量，耿弇拉着贾复的马就走，王霸、冯异左右相扶，耿纯在后，五个人一同过桥入城。南门守将命兵丁扯吊桥，关城门，上了闩锁。　　　　
　　　　此时邓招讨已然回到帅府升堂办公了，耿纯、耿弇、王霸、冯异陪同贾复到了辕门。四将下马，把贾复从马上搀扶下来，命人把贾复乘坐的马匹拉去刷饮喂遛，然后搀着贾复走进帅府大堂。贾复一上堂，邓禹就问：“你身上有伤吗？”“正是。”邓禹又说：“免礼吧，一旁赐座。”贾复坐下之后，左手从护心镜内取出公文交与中军官，中军官李松将报号公文呈在帅案之上。邓禹打开观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某日某时，应如何出兵，如何杀敌，如此这般，必胜莽军。他惊喜非常，把公文收起，然后起身离位来到贾复面前，命站堂军把贾复的衣甲卸下去，看他的伤势。站堂军帮贾复卸去衣甲，解开内衣，邓禹一看，贾复的肚子右边有四寸长、二寸宽的伤口，急命旗牌官去宰鸡，准备鸡皮备用，又命人看刀伤药伺候。军医官献上刀伤药，邓大帅亲自用绸子把贾复伤口上的血擦干净了，又把刀伤药敷上。旗牌官叫人把一只鸡的毛拔干净了，提到了大堂之上，邓大帅接在左手中，右手拿剑一抹鸡脖子把鸡宰了，宝剑交给旗牌官。他用手拉开了活鸡皮，往伤口上一贴，糊住了；又用绸子条儿缠上贾复的腰，裹住了伤口，命人给贾复穿好衣服。邓禹这才洗了洗手，回归帅案后落座。　　　　
　　　　贾复这时候觉着伤口不疼了，大概是药力发散开了。他想邓禹身为元帅，亲自给他治伤，感激万分，站起身形给邓大帅跪倒叩头：“谢过元帅。”“贾将军免礼！”然后邓禹向将士儿郎说：“列位将军，今天本帅有话对你们说清。这昆阳城中并无汉太子殿下，主公与姚期、马武、岑彭、杜茂往三江搬兵去了。这两年来我说主公身染重病不能与你们相见，是为了安定军心。如今千岁由三江搬来了三十万救兵，在昆阳城南扎下连营。贾复入城报号，那公文上有破敌之法，能保必胜。我们守昆阳两年有余，王莽的兵将未能将城打破，总算大家立了奇功。可是这几天救兵虽然到了，我们更得格外小心，如果这几天将昆阳失守，就前功尽弃了。”众战将个个抖擞精神，齐声说道：“元帅放心，我们昼夜小心保住昆阳。”邓大帅吩咐退堂。众将散去，各自巡查街市，小心守城。　　　　
　　　　邓禹把贾复让到书房，命人预备酒饭款待。席间，邓禹向贾复询问救兵强弱，将士人才如何。贾复就把三十万大兵的情况以及严子陵举荐马援、寇恂，马援书写报号公文的事情一一讲给大帅邓禹。邓禹听了心中高兴，让贾复用完饭在书房休息，命兵丁好好伺候。到了申时用过了晚饭，邓禹又来看望贾复，命贾复安心睡觉，嘱咐兵丁不要惊动，才放心回归大堂办公。　　　　
　　　　到了掌灯时分，邓禹升坐了大堂，将士儿郎在两旁侍立。邓禹在帅案之上写好了一张回文公事，用上了帅印，然后封好。他站起身形，手拿回文公事对众战将说：“众位将军，救兵已到，莽军指日可破。贾复前来报号不负重任，不料身受重伤。而今汉太子殿下与三十万救兵等着这份公文，哪位将军有此胆量，出昆阳闯敌营够奔三江大营面见主公将公文呈上，破莽军功居第一。可是必得成功而去，如若将公文丢在敌营，王莽的兵将内破昆阳，外败三江人马，易如反掌。汉室江山再想恢复就没有指望了。哪位将军愿去？”众战将听邓大帅这一片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答言。谁都明白，自己要去，死在敌营为国尽忠不怕；现在贾复已入昆阳报号，王莽的百万雄兵大营必然严加防范，决不会再放走一员汉将奔三江大营呈递回文。谁有多大能为自己能不知道吗？大帅连问两声，没人敢去。邓禹心急如火，又问了一声：“哪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