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演义-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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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侍立。王莽请他们商议军国大事，让大家想主意怎样对付汉军。文臣武将人多主意也多，有劝王莽弃了长安暂时逃奔偏邦外国，然后再借兵杀入中原恢复天下的；有主张王莽在长安城别动，各门紧闭坚守不战，耗得汉兵粮饷一尽，就不战自退的；也有劝王莽派兵跟汉军决一死战的等等不一。　　　　
　　　　王莽听了群臣的议论，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他看文武百官俱有议论，唯有那吏部天官窦融却是紧皱着双眉，愁容满面，一言不发。王莽心说：朕之忠臣还是吏部天官窦融。知道孤的江山到了这朝夕不保的时候，他都愁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我的忠臣哪！其实窦融是听说刘秀大兵已然到了长乐坡，他才发愁。四年多前，自己曾跟殿下约定，千岁兴师灭莽，自己作为内应。如今刘秀大兵已到，自己到了策应的时候，得想一个主意叫刘秀生擒王莽才好。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个办法来，所以他满面愁容。他哪儿是为王莽呀，纯粹是为了刘秀。　　　　
　　　　王莽不知道他的心意，还以为窦融为他的事发愁呢，忙问：“窦天官，朕待你不薄，在此危急之时，你为何一语不发？”窦融急忙撩衣跪倒，向上叩头：“万岁，非是为臣不语，臣是想为万岁思一个万全之计，一时之间未能想好，故此一言不发。现在我有危而复安之计了，不知万岁愿闻否？”王莽问：“卿家有何妙计，朕愿闻。”窦融说：“臣见合朝文武所论走和守俱都不妥。”王莽问：“依你之见呢？”窦融说：“依臣所见，万岁不可弃长安投奔偏邦外国。”“怎么不可哪？”“万岁乃中原万乘之君，若是国势盛强，到了偏邦外国，那小国之君必然远迎远送优礼相待，借他财帛，借他兵将全能办得到。如果天下将失，到他小国避难，不但不能远迎致敬，还有可怕之事。”“有什么可怕之事？”“如果妖人刘秀得了天下，那偏邦外国哪儿能为了万岁得罪刘秀，必然将万岁献与刘秀，讨好妖人，那时可当如何呀？不但万岁不能到偏邦外国，就是死守长安也非良策。”王莽问：“怎么连长安都不能守？”窦融说：“兵书有云：久围则破。如果汉兵来了把长安城包围了，困得我兵粮尽，长安城不攻自破。到那时如何是好？依臣之见还是出战为是。”王莽说：“孤家曾发大兵百万、良将千员，与刘秀在昆阳战了两年有余，耗去了无数的粮饷，也一败涂地了。如今再战，朕无强兵良将，如何迎敌？”窦融说：“不然，胜败乃兵家常事。昔日楚汉相争，汉高祖刘邦屡战屡败，被楚霸王杀了个七十二败，而垓下一战成功，以此得了汉室天下。昆阳一战，我兵之败非是战不过汉兵，而是将帅不和，彼此猜忌，难道万岁不知吗？”王莽点了点头说：“虽然兵多将广，将帅不和，形如散沙，必然得败。”窦融说：“春秋时齐相管仲虽善用兵，可每逢征讨皆有齐桓公出战。两军阵前虽未用齐桓公亲战，但国君出征，振奋军心，故此称霸。如若万岁能御驾亲征，君臣一体、士卒一心，何用百万兵千员将？只要有十万大兵英勇作战，就能破汉兵。望万岁早日亲征，臣敢言必胜，能破妖人也。”　　　　
　　　　王莽听窦融所言，心胸豁朗，愁云顿去，精神振作起来，说：“卿乃济世之才，所见极是。朕若无卿，定为群臣所误。我意已决，明日起兵御驾亲征，所有朝中文武官员俱都随军前往。”说到这里，他传下旨来，命金吾大将军王衡晓谕长安各门官吏，不论是何人都不准出城，凡是出城之人必须先请旨，然后放出。王莽这一传旨可把文武大臣吓坏了，这些人就想着乘机携带财宝潜逃出都，好保全他们的身家性命。这么一来，谁也甭想走了。散朝之后，昆阳王和三齐王二人奉命整顿人马，把长安城的兵将与各路的残兵败将集合在一处，共有七万余人，全都开赴长安城东的大营。又将刀矛器皿、锣鼓帐篷、粮草等项装载车辆，预备好了整装待发。　　　　
　　　　这天，王莽在宫中与他的儿子东宫太子王禹密谈了一个时辰，然后出宫。外边，由宫门一直到长安城东门外大街上有地面官军弓上弦，刀出鞘，肃清御路，禁止行人，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王莽乘跨逍遥马，由御林军保护出宫门够奔长安东门外。文武官员各自乘马随行，一路之上鸦雀无声。王莽到了东门外，望见数万大军排列着，旌旗映日，剑戟光辉，人似欢龙，马似活虎，杀气腾腾，军容很是严整。他觉着安慰，下了马与文武百官誓师祭旗。诸事完毕，眼看着要起兵了，王莽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来。自己起驾离朝，亲征刘秀，只是朝中的大事，应当派个大臣暂时主持才是。他心想：这件事必须慎重再慎重，若是用人得当，能够替自己主持国事；如果用人不当，把大权给了他，若有变动，必有国破家亡之患。这样重大的事应当用谁呢？他往文武群臣中观看，要物色一个可靠的大臣。他一眼就看见了吏部天官窦融，心说：用他管保万无一失。王莽忙唤一声：“窦老卿家听旨。”窦融连忙过来跪倒：“臣在。”王莽说：“窦老卿家，朕御驾亲征，命你为全权大臣，留守长安，所有国家大事替朕主持。”说到这里，他伸手把身旁的宝剑取下来说：“朕赐汝尚方剑，如有不忠之臣先斩后奏。”窦融心中暗喜，心说：王莽啊，你把这个大权给了我，你就再也甭打算回归长安了。窦融心里虽然高兴，表面上却装作不愿意，给王莽叩头说：“万岁，臣愿随万岁出征报效，请万岁另派别人留守吧！”王莽说：“卿家，你是文臣不是武将，随朕出征也是无用；替朕权朝，胜似出征。望卿家勿辞。”窦融这才说：“遵旨。”叩头谢恩将身站起，接过了尚方宝剑往怀中一抱。王莽传旨：“起兵。”咕咚咚大炮一响，七八万大军由引军旗开路，一队队接连不断，往长乐坡而去。王莽一上马的时候，窦融就将尚方宝剑交给了家人，他与送行的地面官员跪倒在地，跪送圣驾。一直等到王莽走远了，他才站起来，与地面官员上马回城。窦融在长安城举动如何，暂且不表。　　　　
　　　　却说王莽统兵，离长乐坡还差五里地，他命昆阳王和三齐王采好吉地安营下寨。王莽率兵将到长乐坡扎营，汉军的探马立刻飞报大帅马援。马援得报，心中高兴极了，对刘秀说：“千岁如何？”刘秀说：“元帅料事如神，孤实在钦佩。”马援立刻传令：“全军人马四更造饭，五更用饭，天明立即出战。”帅令传下去，五更天汉兵汉将用了战饭，马匹也喂足了，武将披挂整齐，兵丁整装待发。马大帅升坐中军大帐，将士儿郎施礼完毕，马援传令：命邓禹带大将十二员、偏将二十四员、牙将四十八员，马、步军各一万，在长乐坡左边列阵，相机策应，助战杀贼。邓禹遵命，出帐点兵去了。马援又命寇恂带大将十二员、偏将二十四员、牙将四十八员，马、步军各一万，在长乐坡右边列阵，相机策应，助战杀敌。寇恂遵命，出帐点兵了。马援又命姚期、马武，岑彭、杜茂点兵五千在营门外候令，四先锋出帐点兵去了。马援又命卢方和魏致点兵五千为左路接应，朱刚和朱柔点兵五千为右路接应；朱文华看守大营。诸事完毕，马援要率领一干诸战将出营了，刘秀说：“孤也要观敌瞭阵。”于是众人帐前上马，齐催坐骑各抖丝缰，够奔营门外。　　　　
　　　　这时，四先锋姚期、马武、岑彭、杜茂率领五千兵丁已在营外齐队候令。马援率领兵将杀奔长乐坡前，只见对面尘土飞扬，王莽的大军来到了。马援急忙吩咐：“我兵列阵！”咕咚一声炮响，两杆素缎门旗开处，五千汉兵分为左右，长枪短刀排列整齐。当中掌旗官高挑一杆帅纛旗，左右四杆先锋纛旗，左有姚期、马武，右有岑彭、杜茂，四先锋与一干诸战将簇拥着马援，压住了全军大队。闹龙纛旗之下，刘秀勒住了坐骑，往左边一看，见邓禹的兵将已然把阵势列好，真是旌旗映日，剑戟光辉，军容严整；往右边一看，寇恂的兵将也把阵势列好了，纛旗鲜明，刀枪密排，整齐严肃。三队汉军真是盔明甲亮，兵山将海，极为壮观。刘秀心中很是高兴，想着有这些忠勇的将士，何愁不灭王莽？国之成败，军之成败，在此一战。
第四部分　贪大功巨发陷重围　　　悔前过先锋自刎身第65节　　长乐坡两军大交兵（2）
　　　　此时，西方炮声隆隆，鼓角齐鸣，王莽的大军来到了，在对面列阵，约有两万之众。只见龙纛旗葫芦金顶，黄绸子飘带，上衬金铃。杏黄旗上周围红火焰儿，上绣九条金龙，八条龙张牙舞爪，一条正龙在当中。金顶黄罗伞倒垂灯笼穗儿，上绣九条龙，相衬瑞草仙花。左右有青龙旗、朱雀旗、玄武旗、太常旗、勾陈旗、白虎旗、黄幡旗、豹尾旗，龙凤日月四大扇。旗幡伞扇之下，盔明甲亮，数十员战将簇拥着王莽。王莽在当中抱着两杆绿缎旗，压住了全军大队。　　　　
　　　　两军人马把阵势列圆了，刘秀对马援说：“请元帅派人到对面，就说有汉太子刘秀请安汉公王莽阵前答话。孤与他有话要讲在阵前。”马援就命总旗牌前往。总旗牌官催坐骑直奔对面，高声喊喝：“对面的兵将听真，今有汉太子刘秀请安汉公王莽阵前答话。”他说完了，就听对面咕咚一声炮响，冲出来三骑马，左边是昆阳王，右边是三齐王，当中是王莽，直奔阵前。旗牌官归队，马援命姚期、马武、岑彭、杜茂保护刘秀阵前答话。　　　　
　　　　君臣五个人催马临阵。马到阵前勒住了坐骑，刘秀看王莽，只见他满脸皱纹，须发皆白。头戴一顶九龙盘珠冠，满嵌明珠。身披黄金甲，龙鳞片片，龙头口含挂甲钩环。勒甲丝绦杏黄丝九股攒成，巧系蝴蝶扣儿。内衬一件杏黄缎子滚龙袍，上绣九条金龙，锦簇簇花绒围绕。前悬一面护心镜，后勒八杆护背旗，葫芦金顶，黄绸子飘带，上绣金龙火焰。肋下佩带一口勾陈剑，绿鲨鱼皮鞘，真金饰件，真金吞口，杏黄绸子挽手，倒垂灯笼穗儿。三叠倒挂鱼褟尾，两扇黄缎子征裙上嵌金钉。黄绸裤子，蓝底抹绿靴，牢踏在一对紫金镫内。坐下逍遥马，鞍恚�鲜明，项挂威武铃，马鞍鞒得胜钩上挂着一条金盘龙枪。看这身戎装就透出来要决一死战的样子。　　　　
　　　　刘秀冲他抱拳说：“安汉公请了。”王莽见刘秀五官相貌似乎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看那马武的蓝脸膛，直冲自己怒目横眉；再看那岑彭，王莽真是伤心难受。想当年武科场的时候，武状元点他岑彭不点马武，惹得马武大闹武科场。我对他岑彭施恩重用，如今他却保了刘秀当了汉营的先锋，与自己为仇作对，真让人伤心！这时，听刘秀叫他安汉公，他忙问：“唤我者是何人？”刘秀说：“汉太子刘秀刘文叔。”王莽说：“孝平皇帝九岁登基，在位五年，十四岁晏驾归天，未能立嗣。你说你是汉太子，孤家不解。”刘秀说：“安汉公，我乃孝景皇帝门下玄孙，长沙定王之后。大汉宗亲立我为平帝之后，承继帝嗣，故称汉太子。我大汉对你王莽不薄，皇恩浩荡不为不厚。你官至兵部大司马，授爵安汉公，不知忠君报国，反而用鸩酒毒死先皇，弑君篡位，翁夺婿业，不忠于汉。我仰仗汉室的余德，兴师讨贼，名正言顺，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你王莽一人之贪，使天下十数年干戈不止，生灵涂炭，天怒人怨，罪恶已极！孤大兵到此，你还不下马受擒，认罪受诛，等到何时？”王莽说：“刘秀，你是妖人假冒宗亲，妄动干戈，无故兴兵。你说孤弑君篡位，乃血口喷人！自古至今哪有翁夺婿业之理？你我勿费唇舌，大兵在此，何不一战？胜者王侯，败者贼寇，生死存亡，战后而定。”王莽的这一番话，怒恼了汉军总印先锋姚期，只见他催马拧枪直奔王莽。三齐王苏献催马摆刀迎住姚期，杀在了一处。马武、岑彭、杜茂保着刘秀圈马归队。　　　　
　　　　马大帅跟刘秀说：“千岁，两军鏖战胜败难定，此处不是安全之地，请驾归营吧。”刘秀点头应允，立刻带领四个王官离了大军，回归大营去了。马大帅与众战将往两军阵前观看，只见姚期与苏献杀在一起，姚期只剩下招架不能还手了。那苏献虽然老迈年高，可刀法纯熟，十分厉害。马大帅派邳彤助战，邳彤催马抖金枪，也奔了苏献。苏献一个人力敌二将，面无惧色，大刀的招数不乱。马大帅又命王伦和傅俊出马，二人催马临阵。四条大枪使开了，犹如四条怪蟒围着苏献乱钻。五个人跟走马灯相仿，杀得难解难分。原来这四员大将并不是不能胜苏献，因为刘秀传过旨，晓谕将士儿郎，在两军阵前定要捉拿苏献，要活的不要死的；生擒者有功，伤了他的性命无功有罪。刘秀与王莽阵前答话的时候，马援在军中又传了一次令：要拿王莽、苏献，必须生擒活捉，不准伤他二人性命。所以姚期、王伦、邳彤、傅俊不能取胜，动手的时候特别小心。这么一来，苏献可得了便宜了。王莽阵中的昆阳王王立见四员汉将围战苏献一人，便催马到了阵前。元帅马援看见了，立刻派大斧将坚谭、王霸、王梁出战。三员大将催动战马，抡大斧杀奔昆阳王，把王立围在当中，杀成了一团。王莽阵中大将樊成出马，汉帅马援派耿纯、耿弇、景丹出战。三员汉将抖戟而出，把樊成围在当中厮杀。　　　　
　　　　三齐王苏献虽然善战，终究是年纪大了，工夫儿长了，累得他周身是汗，遍体生津，呼呼气喘，只有招架之功，决无还手之力。他心中害怕了，正要逃走，忽听姚期喊嚷：“王伦、傅俊、邳彤，你们三个人绕到苏献的面前一块动手，我在后边好扎他。”三人说：“行了。”圈回马来，三匹马并齐了，一齐动手。王伦的大枪举起来向苏献就砸，苏献横刀招架，当的一声，枪砸在刀杆之上，火星乱迸；傅俊和邳彤的大枪扎奔苏献的大腿，苏献用大腿把两条大枪夹住了。三个人勒住马用枪支着也不往回撤，也不变招儿。姚期在后面用枪就扎，枪杆穿在苏献的勒甲绦上，姚期说：“咱们三个人往起端他！”三个人使劲一齐往上端，把苏献端起多高来。苏献离开了马的雕鞍，战马四蹄蹬开落荒而走。气得苏献把大刀撒了手，王伦拨马闪开，姚期、邳彤、傅俊端着苏献回归大队。到了队前，仨人一撤枪，苏献这个乐儿大啦，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汉兵上前把他按倒在地，抖开他的勒甲绦，摘盔卸甲，寒鸦凫水，四马倒攒蹄绑好了，用杠子抬着回归汉营去了。　　　　
　　　　马大帅见苏献被擒，立刻传令：“点起连珠炮。”咕咚咚炮声隆隆。邓禹在左边指挥他的两万大兵散开了，由左边往上围。寇恂在右边也指挥两万大兵散开了，由右边往上围；两军混战一团。飞天王郅君章见势暗说：两军混战起来，这个阵势不小哇！可惜用不着我，我这个小小的身量别给人家垫了马腿儿！他想到这儿，往四处观瞧，见南边有几棵大树，就直奔过去。到了大树下，他跟猴儿一样上了树，在树杈上坐稳了，往下观看。只见王莽在金顶黄罗伞下指挥他的兵将作战。汉兵汉将都想拿住王莽，立这件惊天动地的功劳，全都朝着王莽的龙纛旗黄罗伞杀来。汉兵越来越多，越聚越密，层层围裹。工夫儿大了，王莽身旁左右的人全都交战去了，竟无一人保驾。王莽见势已急，忙把令旗掖在马上，伸手从马鞍鞒得胜钩上摘下金盘龙枪，自己保护自己了。小矬子郅君章在树上看得清楚，他指着王莽大声喊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