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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往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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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鹤诺脑鹿狻K⒂⒏张芄⒚煤樱艟痛友律戏闪斯矗庹螅舾妨āE簦簦壹业降渍Ω鱿铝耍业ǎ克⒂⒈吲埽睦锉呶省E粑奚皇瞧松茸懦岚颍龈吆龅偷赝胺伞0胍故狈郑⒂⒌慕挪酵O吕矗枳烹律涯芸吹阶愿龅募伊耍窃憾隰q魆的,弯弯曲曲的院墙,像蛇一样盘伏在青石岭下。整个青石岭寂静无声,带给人一种死怕死怕的感觉。水英英心里祈祷着,慢慢往前摸。她现在已不是四月里那个黄毛丫头,心里,早就能装下事了。尤其经过种药和给宝儿娶阴亲这些事,她感觉自已长大了,知道该怎么看这个世界了。仇家远没到何家找她,青石岭也没打发一个人上何家,证明,这院里的事,大着哩。又是一个时辰后,她摸到了后墙下。后墙那儿有个墩子,是防止后墙让水泡塌,以前,水英英玩高兴时,会从这墩子上爬上去,跳进后院,后来为了防贼,爹把墩子撤矮了点,水英英会点儿武,别人进不去的地儿,她能。

趴在墙头上听了好长一会儿,院里不见异常,静静的,跟平时没啥两样。水英英的心稳下来。尝试着要往院里跳,刚要跃身,院里突然闪出一个黑影,好像是打草棚里出来,往厨房去。水英英赶忙猫下身,黑影走到院中间,停下了,抬眼往后墙这边扫了扫,水英英紧住呼吸,生怕黑影突然发出一声叫。还好,黑影看了看,又低头往厨房走。凭走路的姿势,水英英断定黑影是拴五子。既然拴五子都在院里走动,证明,院里的事没自个瞎想的那么大。她屏住呼吸,暗一用力,身子稳稳地落在了院墙下的乱草上。

一进了院,就是她的世界,再往前摸,水英英就如鱼得水了。她伏在厨房通往草棚那条小道边上的工具棚边,拴五子的身影刚一出现,她一个老鹰扑鸡,死死地捂住了拴五子的嘴。“别喊,是我。”

拴五子被这一袭吓得魂都出了窍,听清是三小姐的声儿,心,腾地落下来。水英英将他提到工具棚下,松开手,刚要问话,拴五子突然狼抓一般扯出声:“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

拴五子是两天前的夜里突然改变主意的。

看着小伍子跟拾粮在院里宰羊,还有羊肉汤喝,他不服气。想想水家这些个年,他更不服气,尤其是让小伍子当护药队长这件事,他一辈子都不服气。当然,不服气的,还有更大一件事,那就是水英英。

拴五子知道,水二爷为啥那般看重拾粮,但他不说,把这事儿藏心里。藏得久了,就生出另一种东西。一看水二爷对拾粮好,他心里就酸,后来水英英对拾粮好,他心里更酸。水英英对他来说是天鹅,他做梦都在想。可这些年,水英英压根就没拿正眼瞅过他一次,好像,他是院里的空气。

现在,这空气决定跳出来,跳给水家看。

半夜里,他突然喊肚子痛,痛死了。两个兵娃扑过来,美美擂了他两枪把子。骂:“再喊,再喊捶死你。”他还喊,喊声一下比一下高,好像,不喊他真的就要痛死。

两个兵娃不敢捶他了,把他抬出去,丢院里。拴五子瞅准机会,说:“我要见司令。”

“口气不小,司令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要见司令!”

于是就见。这一见,就见出一大片欢喜来。

冯传五一直要搜的,并不是什么共产党。仇家远跑了,这院里上下除了一个水英英,一个也没溜掉,就算有共产党,能飞掉?他要找的,是银子!是水家那白花花的银子!

可他找不到。

他眼看要把水二爷打死了,各种法儿都用了,这老家伙就是不说,骨头硬啊,没见过这么硬的。冯传五有点灰心,撬不开水老二的嘴,这银子,就他妈是个空气!抓再多的共党顶屁用,到了曾副专员那里,照样交不掉差!

冯传五急得羊肉都吃不下。忽然地,来了个拴五子,对着他耳朵说:“你一定是在找银子,嘿嘿,你早一点把我放出来,用得着这么费事?”

冯传五一把撕住拴五子:“你狗日的,知道?”

拴五子一慌,还以为说错了话,要吃枪子。一听,又嘿嘿笑了。“司令,你跟我来。”

两天前的后半夜,最被水二爷器重的长工拴五子带着凉州城保安司令冯传五贼头贼脚地摸进杂物房,刚摸进去,冯传五便吓得跳了出来:“你,你,你来人,给我捆了。”惊魂未定的冯传五猛地拔出枪,差点将拴五子一枪崩了。杂物房里竟摆着口棺材,头在里,尾在外,这东西哪是人黑夜里见的!

拴五子事先也没想到,一看冯传五没了魂似的,赶忙跟出来说:“司令不用怕,这是我们东家的寿房,盖了好几年了。”说着,又拽住冯传五往里进。冯传五恼羞成怒地骂:“你个浑球,咋不说清楚?”

两人摸进杂物房,拴五子点亮油灯,屋子里的东西映出来。其实,这棺材原本不在杂物房,就在水二爷的上房。那次水英英帮仇家二公子偷了银两,水二爷一心想另修个通道,但因种药的事,一直腾不出时间,这才想到把棺材抬进来。当时,拴五子心里就疑惑,一般说,人一上岁数,就把寿房看得比命还重,恨不得天天夜里钻里面睡,哪有把寿房扔杂物房的?后来他多了个心,天天留意着,终于,他发现了水家这个大秘密,有好几次,他甚至动起了歪心,干脆学水英英,偷上一大包跑掉算了,但又怕水二爷告到官衙,这才把贼心藏了起来。没想,今儿个,水家的秘密终于要让他揭穿了。

“司令,你看。”就在冯传五东张西望间,拴五子猛一用劲,棺材尾突地抬了起来。水二爷真是聪明,他在支撑棺材的两个凳子间做了机关,只要用力一抬材尾,两条凳子间就有一根松木棒缓缓竖起,然后咯吱一声,顶在了棺材底上。这样,人就可弯着腰钻进棺材下。拨拉开地上的干草,通往地窖的洞口便真实地现在眼前。冯传五妈呀一声,怪不得找不到呢,原来这老贼将银子藏棺材下。水二爷辛苦一世挣得的银两就这样横陈在冯传五眼前,妈呀,咋这么多,咋这么多么?天老爷,这得盖多大的宅子,娶多少房姨太太才能花掉!

水英英几乎没做什么反抗,就让惊醒的哨兵们给拿下了。吃了羊肉就是瞌睡多,哨兵们也不例外。抱着枪打盹儿的哨兵们一听拴五子的声音,第一个动作就是哗啦拉开了枪栓,这下,水英英再想反抗,就很难了。再说,她也被拴五子的举动震住了,彻底震住了。直等到绳索捆她身上,哨兵野蛮地打头发上提起她时,她才如梦初醒般说:“拴五子,你个混帐,我爹对你不薄呀。”

“有人对我薄。”拴五子说。

水英英被单独关进一间屋里,就是宝儿跟拾草做洞房的那间,这也是拴五子的主意,这间屋自打当了洞房,就一直没有人敢进来。拴五子本来想自告奋勇,担当看护的角色,冯传五笑眯眯说:“你是本司令的大功臣,哪能让你受这份罪,去,打盆热水来,老子要好好烫个脚。”

冯传五坐在洞房门口的凳子上烫脚的时候,心里,扑闪扑闪地跳着水英英那张粉扑扑的嫩脸儿。

按说,银子找到了,也拿走了,曾副专员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这水英英,大可不必再关里面。但,冯传五想的是,都说这丫头是个草上飞,比花木兰还野三分,要是不狠狠关她几天,怕是以后农历十月头上的一天,凉州府刚刚挪上正位的专员曾子航在一干人的簇拥下,兴致勃勃来到青石岭。过去的一个多月,曾子航出色指挥了剿灭青风团及凉州地下共党组织的战斗,使凉州地下共党组织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西安方面深为满意,三天前他突然荣升为公署专员。冯传五老早就恭候在大草滩上,曾子航一上任就能亲临青石岭,他倍感荣幸,同时也证明,青石岭在曾子航心里甚为重要。一阵夸张的寒暄声中,曾子航的脚步迈进水家大院。对这座大宅院,曾子航并不陌生,初到凉州时就不辞辛苦专程来过。曾子航有个嗜好,无论是从戎还是从政,脚步总爱往一些深宅大院迈。他的五姨太和六姨太,都来自深宅大院里。这次围剿共党,曾子航最大的收获,不是抓了近三十号人,也不是头上这顶专员的帽子,而是以私通共党之罪,将包括庙儿沟洪财主家在内的五座大宅院洗劫一空。嘿嘿,收获不小哩。

水家大院已不是几天前那个乱哄哄的样子,按曾子航的指示,冯传五已将院里的下人和帮工全放了。“眼下是啥时候,秋末,你把人全抓起来,地里的活干不干了,山上的药收不收了?抓共党是要紧,可最要紧的不是共党,是药!”

冯传五当然清楚,曾子航给他看过的密令上清清楚楚写着,不惜一切代价,要把青石岭从姓陆变为姓荣。这荣,便是西安城国民革命军十四军军长,号称西北一只虎的荣怀山。可冯传五也有一个嗜好,他喜欢捆人,只要有机会,他就想把所有的人捆起来,去年他在凉州城最大的烟花院赛江南把所有的妓女和嫖客都捆起来,原由是有人睡了他的小桃红。这个嗜好,怕是这一生都改不了。

“山上的药,还有多少?”曾子航环顾了一下院子,问。

“报告专员,药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全部采毕。”

“那,下一步呢?”曾子航笑眯眯地盯住冯传五,问。

冯传五一阵结舌,曾子航的话令他难以回答。在他看来,洗劫了水家大院,为曾子航捞了那么多银子,下一步他就该回到凉州城,好好享受一番。青石岭这鬼地方,玩玩新鲜可以,他可不想呆下去。这话当然不能说,到底能说啥,他一时想不出,或者压根就没想过。

“冯司令,革命不是抓几个共党就能了事的,我一再提醒你,要放宽胸怀,要把整个西北变成党国的大后方。”

“是,专员!”

曾子航也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下去,这趟来,他雅兴高着哩,他倒要看看,这青石岭,真就如荣军长说的,有那么神奇?

事实上,这一次突然行动,是荣军长和曾子航合着演了一场戏。西安城荣陆不合,这是党国内部共知的秘密。陆军长派仇家远到凉州,起初瞒过了荣怀山的眼睛,不就一个凉州,有啥可争的。荣怀山当时想。可有一天,他突然听说姓仇的在凉州发现了一块神地,极宜种植药材,接着,就有马队将药材悄悄运进西安城。这下,陆某人在西安的地位哗地显赫,连奉系皖系方面的高级将领都跟他暗中有了来往。荣怀山坐不住了,这时候他才知道,姓陆的比他棋高一着,凉州乃至往西,看似荒蛮实则是一块聚宝盆啊。荣怀山一直想找机会下手,可惜,姓陆的做事太沉着,简直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后来他也插手凉州中药材,让曾子航跟白会长替他收购,谁知头一趟出货,就遭了暗算。荣怀山坚信这是仇家远所为,但又找不出证据,就在这关头,他得到重要情报,说有人借给前线将士运药的机会,暗暗往延安方面运药,而且运到延安的药,数额远大于西安。

难道?

荣怀山当机立断,借青风团在古浪兴事的茬,直捣陆某人在凉州的老窝青石岭。当然,他事先做下布置,一定不能跟仇家远明着来,最好能把他逼回西安。这一招,高啊!

现在,荣怀山给曾子航一道死命令,严防死守,要把青石岭牢牢控制在手中。曾子航打量了冯传五一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一行人在水家大院小坐,然后起身去岭上。

陪同曾子航来的,有商会白会长,凉州城新上任的警察局林局长,教育局新上任的查局长。这查局长,说起来还是曾子航的姻亲,曾子航的六姨太莫小小就是他表妹。查局长也从西安城来,原先是西安教育厅下面一个副处长,这次凉州闹共乱,挑头起事的多出自凉州师范,包括仇家远,姓陆的一度时期把他秘密安插在凉州师范当老师,其实是以督查员的身分暗中为姓陆的培养眼线。西安方面大为光火,当下撤换了教育局长还有师范学校校长,并责令新上任的查建设在教育系统建立剿共情报机构,建立健全三青团,绝不允许再有共产党的星星之火亮起来。查建设不负众望,上任一周,便在凉州包括古浪教育系统来了一次大肃清,将原先那些站着茅坑不拉屎的鼠胆之辈统统赶出了自己的视野,清一色用了自己的人,人手实在拉不过来,他让自己的老婆还有表妹临时充填了两个位子。他身边站着的,就是表妹司徒雪儿,一个漂亮得让人望一眼都要气短的长发女子。司徒雪儿望着这满岭的秋色,横溢着青春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女儿红。她是个饱读诗书的奇女子,跟仇家远之间,还有一段离奇故事。几年前,表哥查建设突然安排她走上了另一条道,这条道只要一踩进去,就由不得她了,不过到现在,司徒雪儿并没有后悔的意思,她对表哥的安排很满意。只是,对已经失踪的仇家远仇副官,司徒雪儿心里,还有一层隐隐的不舍。当然,她必须把这份思念压下去,表哥把话说得明白,她现在是党国的要员,一切当以党国利益为重。

司徒雪儿盯住远山近岭出神的时候,曾子航的目光,色眯眯地盯在她身上,真是太漂亮了,曾子航暗暗咽了口唾沫。转过目光,皮笑肉不笑地跟跟查建设道:“查兄就是查兄,身边总也缺不了美人。”

“哪里,我表妹才出来做事,还望专员多多照顾。”查建设做出一副谦虚状,尽管他跟曾子航沾着亲,但莫小小只是曾子航的六姨太,这种亲是当不得真的,口头上开开玩笑还行。加上查建设是一个办事稳重的人,跟曾子航说话,他还是很讲究分寸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查老兄的表妹就是我曾某人的表妹,以后雪儿的事,我包了。”曾子航很容易地就把对司徒雪儿的称呼偷换成了雪儿,说着话,贪婪的目光原又回到司徒雪儿丰满的胸脯子上。

晚上,吃过羊肉后,在水二爷的上房里,曾子航一本正经开起会来。

3

“诸位,这青石岭,今儿个大家都亲眼看了,这地方,真是出乎我曾某人的预料,好啊,真是好地方。下面,我宣布两条。”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唰地起立,神情严肃地看着专员曾子航。

“奉西安令,现任命冯传五为凉州药管局局长,负责青石岭中药基地的扩大与战区药材的供应。从今天起,凉州瞎区内中药材不得有一株落入共匪手中。”冯传五啪地敬了个礼。

曾子航接着宣布:“奉西安令,任命司徒雪儿为国民革命军凉州特别督查处处长。”话音刚落,屋子里便响起热烈的掌声。对冯传五的任命,都在大家的意料中,而且这是一个名义上好听实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大家只是象征性地向冯传五表示祝贺。对司徒雪儿的任命,却令大家感到惊愕,就连她的表哥查建设,也颇感意外。特别督查处处长是个什么位置,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明白,在如今国共矛盾重重,党国内部也有多种声音的复杂时刻,这个督查处等于就是党国设在凉州的一架监视器,一架探照灯,一柄可以砍向任何一个怀疑对象脖子的利剑。特别时期的督查处,权力大得无边啊。荣怀山把这么一项重任交付到司徒雪儿身上,证明他对司徒雪儿信心十足。这一点,怕是表哥查建设都没想到!再者,督查处长这个职务,按常规应该由西安军界派要员前来宣布,现在突然由曾专员宣布出来,大家就不得不再次对曾专员刮目相看。看来,对曾专员的背景和真实身份,到目前还没一个人能看透。

白会长第一个端起酒杯,向司徒雪儿祝贺。司徒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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