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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逐九州-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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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广帛看到房屋四周散落的门窗以及封在屋内的铁板,脸上不由一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晚了,还是来早了。
  这时,身后密道赫然传来声响。李慕歌不由看向故安,脸上挂着苦笑。故安则眉间紧皱摆出一脸埋怨。
  与此同时,皇甫广帛也发现了那块被削空的铁板,正要进到屋中。
  就在这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进退两难的千钧一发之际,李慕歌当机立断拉起故安破窗而出,恰与皇甫广帛打了个照面。
  皇甫广帛见一团黑影擦身而过,先是一惊,后认出是他二人,表情又由惊讶转为奇怪。紧接着他又听到屋内传出声响,于是也当机立断随李、故二人窜入四周草丛之中。
  这回三人俱趴伏在了一处。李慕歌与皇甫广帛面面相觑后,彼此都是尴尬的一笑,故安则侧过脸,将自己隐在阴影之下。
  “我早说过我们有缘。”皇甫广帛笑着对李慕歌道,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掠向故安。
  “就算有缘,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缘分。”李慕歌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围的环境——确实,三个人在细雨纷纷的夜晚伏在漆黑的草丛中,姿势狼狈一身泥泞,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相遇。
  “以天为盖地为庐,如此天然佳境与友为伴也未尝不是一种情趣。”他向被夹在中间的故安移近了几分,与他并肩相靠继续道:“既已是友,何不彼此报上名来?”
  李慕歌见状,手臂一撑便要翻身挤入两人中间,却被故安拉住警告:“嘘。他们就要出来了,别弄出太大动静。”
  皇甫广帛意味深长地扫向顾卫二人重叠的双手,戏谑道:“你们二人似乎关系匪浅?”
  面对他的戏谑,李慕歌唇畔勾勒起一道挑衅:“他是我的情人,怎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一个这样的“玩笑”,只是想说就说了。
  皇甫广帛闻言,并未露出半分惊讶,只神色如常道:“男子与男子在一起毕竟有悖人伦,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你二人还是好自为之。”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轻鄙,反倒透着几分哀凉。
  李慕歌见他信以为真,干笑两声,刚想解释澄清,却听故安忽然道:“你怎知,会没有好的结果?”
  他反手握住李慕歌的手,声音里夹了几分少有的挑衅。
  皇甫广帛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头注视他良久。
  他亦波澜不兴地回望着他,宛若月下平湖,只是湖中虽无波澜却难逃雾起。
  就在此时,屋内赫然传出打斗之声,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哀嚎。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二人目光的胶着。紧接着,又有几只残肢断臂从铁板的缺口飞出屋外,臂上鲜血淋淋令人触目惊心
  三人同时回神,只听一声巨响窗口处赫然爆起一阵火光,火光之中隐约可见那些坚不可摧的铁板被炸成纷纷碎片。
  “霹雳弹?这可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李慕歌见状啧啧两声。故安则瞪了了他一眼,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时烟雾刚好散去,只见一人被枪尖挑着抛出窗外,眉宇间虽隐现畏惧但口中却骂声不绝。听那声音,却正是李、故二人在密道之中听到的那个颇为张扬的年轻人的声音。
  这时那使枪之人亦从中跃出,枪尖直指那年轻人教训道:“聒噪!”声音赫然是刚刚那密道之外声音沉稳的男人。
  他话音未落便手腕一抖,瞬间又将那年轻人挑向半空,与此同时又将长枪头尾互换,在那年轻人落地前狠狠击中他的几处大穴,霎时令对方就如一滩软泥般“扑通”坠落于地昏死过去,再无半点骂声。
  “对其他人出手狠绝,对这年轻的小哥儿倒是手下留情,看来这小哥儿的身份非同寻常啊?”李慕歌语带戏谑,摇头晃脑地分析道。
  但故安却似并未听他说些什么般,只是一双眼睛牢牢盯住那执枪的红衣人,锐利而深邃。
  收拾完那年轻人,红衣男子却并未离开。只见他收起长枪退于一旁,垂眉低首躬身侍立满脸肃穆,似乎在等待着迎接某人的到来。
  “你们猜猜,他在等谁?”皇甫广帛压低声音,虽然问的是李慕歌和故安两个人,但他的目光却停留在故安身上。
  “我一向不喜欢猜,只喜欢看。”李慕歌故意将手指伸到皇甫广帛面前,摇了摇,切断他向故安投去的视线。
  皇甫广帛不甚在意地笑笑,自顾自道:“那我来猜猜好了,我有预感,这个人我肯定不太想见。”
  说话间只见漆黑的窗内飞出一人,那人一身月白,衣襟和袖口处均镶绣着金色腾云祥纹,身外罩一件月色香烟纱,上嵌银丝滚边,头戴金玉冠腰佩流云剑,穿着打扮竟与皇甫广帛有着惊人的相似。
  李慕歌疑惑的看向皇甫广帛,试探问道:“此种服饰打扮,难道是今春流行?哪家裁缝店出的?”
  皇甫广帛此时没有心情与他插科打诨,只一脸苦笑的望着那身影,但笑中又透着刻骨的恨,表情十分奇怪道:“我就说我有预感,这个人我不太想见。”
  “他是谁?”李慕歌好奇道。
  “军神,顾言曦。”回答他的不是皇甫广帛而是故安。
  “他不是已经死了三年了吗?”李慕歌惊讶道,他不仅惊讶顾言曦的现身,更惊讶故安竟然能一眼认出。而手握棋局的他竟对此一无所知,说来实在汗颜。
  “所以他才在夜晚出现。”这次说话的却是皇甫广帛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活见鬼’吗?”。李慕歌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谁说死人就一定会变成鬼,他也可能会变回活人。”皇甫广帛顿了一下,故作神秘道:“只不过现在是有活人要变成死人,你说有不有趣?”
  “愿闻其详。”李慕歌越听越觉得有趣,本只是在查一桩命案,现在却抖出来一件震动天下的秘辛,真是福祸难料。
  “顾言曦不一定已死,但这里却有人要变成‘死人顾言曦’!”皇甫广帛说得斩钉截铁。
  “何以见得?”李慕歌问道。
  “因为·····”皇甫广帛故意拉长的语调被故安蓦然打断“因为真正的顾言曦连十丈外的声响都能洞察,不可能对这里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话声浑然不觉。”他不喜欢除他以外的人去吊李慕歌的胃口。
  李慕歌啧啧两声,对皇甫广帛道:“罗嗦了半天,你直接说这个人在冒充军神顾言曦,不就完了,吊什么胃口?”
  “因为我喜欢这么说话,你不也是一样?你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兄台此言差矣······”
  李慕歌没有继续说下去,皇甫广帛也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他们突然听到漫长的寂静中传来一阵金属的碰撞声,清脆锐利,直入心底。
  而那个假“顾言曦”此时则正看着手中的一块玄石,好像在数着什么。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中,辨不出表情,但他们都觉得他在笑,且笑容布满算计,令人心生戒备。
  这时,他的手忽然一扬,空气中刹那弥漫出一股淡淡花香。那香味虽然很淡却经久不散,始终缭绕在鼻端,若有似无。
  皇甫广帛与李慕歌见状立即掩住口鼻,耳边却传来故安的警告:“我们中了‘两生花’,现在做什么都为时已晚,最正确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以免暴露行踪、”
  “但我俩已做了多余的动作。”李慕歌无奈地瞟了瞟正前方,示意对方已不怀好意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他虽为刀俎,但我也不能任人鱼肉。不如先下手为强。”说话间,他忙暗自催动体内真气,不管对方在搞什么鬼先放手一搏再说。毕竟此时此刻他们已毫无退路。
  只是无论他如何催动内力,都只觉气海空空如也,四肢酸软无力。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他却只能一脸抱歉地望故安,满是无能为力的尴尬与欲哭无泪的焦急。
  但故安似乎并没有身陷囹圄的惊慌,竟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两生花的毒性是从人体的两边同时蔓延,花香负责麻痹头部神经,我们踩入脚底的秋毫针负责麻醉全身经脉。两种毒性相遇才能生效,这种双重麻痹的毒药威力惊人,具有极强的控制性,至今无解。”
  “所以他刚才是在数少了几根秋毫针吗?我们脚下什么时候踩进暗器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李慕歌苦笑着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阴影,已经从想方设法变成听天由命,从绝望变成希望,希望有幸能探听到一些关于军神顾言曦的秘辛。因此这时他已开始状若平常地与故安聊起天来。
  “秋毫针,细入秋毫,柔韧非常,刺入无痛无觉,刚才他用磁石吸针时可曾有一根针让你见到?是以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踪。”故安也像平常跟李慕歌聊天似的,没有丝毫的危机感。不知道他的心境是不是也和李慕歌一样?
  这时假“顾言曦”终于走到了他们面前,只是那张月下的脸看在三人眼中却有着不同的面目。
  李慕歌痴了,皇甫广帛笑了,故安则始终面无表情。
  有人惊艳不已,有人爱恨交杂,有人只是淡然相视。
  “顾言曦”看到皇甫广帛后,脸上一阵惊诧,电光火石间反手洒出一片毒雾,出手之快令人暗自心惊。怎知那皇甫广帛的动作竟比他还要快上数倍,只见他身形一闪,已夹起身旁两人向外掠出十丈,紫色的毒雾被远远甩在身后,望尘莫及。
  一直侍立在旁的红衣人见状,立即搦枪欲追,却被假“顾言曦”的一个眼神拦下。只听他冷笑道:“左桐,别追了。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踏雪无痕’,莫要白费力气。”
  那红衣男子原来名唤左桐,此时闻言立刻停在原地垂首道:“王上,微臣遵命。”
  “去,把尹千机叫来,我要听他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顾丞相不在,那个亡国太子却在这里?”
  左桐抱拳领命,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千机堂一趟,将人提来问话。”
  假“顾言曦”摆摆手,面罩寒霜。
  左桐离去后,他却并未离去,冷冷地望着刚刚皇甫广帛等人消失的方向,双拳紧握关节泛白,力道之大就像要把双手攥碎。
  空旷的黑夜里回荡着他刻骨的怨恨:“皇甫广帛,你果然没有死。好,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面具将军

  皇甫广帛一招“踏雪无痕”,带着李、故二人一掠十丈,轻易就脱离了危险。
  李慕歌看着身下屋宇绵延而掠,两侧花树擦身而过,一时只觉“飘飘乎如凭虚御风,不知其所止哉!”心中不由感叹:原来这世上竟有这等仙姿超然的轻功。
  故安则一直默然垂目,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怀念与恍然,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最后终成痴妄。
  一番奔波后,三人落入一座大宅的后院。
  李慕歌拍着皇甫广帛的肩膀大加赞赏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劫后重生”更令人愉悦的了。
  皇甫广帛哈哈大笑几声道“兄台谬赞了,我这点雕虫小技恐怕早已在某些人的意料之中。”他的眼睛转向故安,似笑非笑问道:“你说是吧?”
  故安没有理他,而是专注的看着院子里浩荡连绵的梅树,所答非所问道:“没想到这院子里倒栽了一片‘香雪海’?现在正值早春,果然开得正旺。”
  “兄台也知苏州的‘香雪海’?看来也是同道中人。”皇甫广帛并不介意被他转移话题,反而顺着他道。反正有些事虽可逃避一时却不能逃避一世。
  “年少时曾有幸去过一趟。”故安轻笑,回首叹道:“可惜·······”至于可惜什么他却没有说。
  此时风吹梅树,花雨纷纷,一阵梅香扑鼻,几点凉薄入眼。
  皇甫广帛望着眼前之人,唇角悄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一笑,竟令这面前的千树万花陡然失色,只有那当空倾下的皎皎月华依旧如练。
  “今夜多谢兄台出手相救,我等还有其它事情先行告辞。”故安忽然垂下眼睫不再看花,转身欲走。
  李慕歌知他与皇甫广帛的关系复杂,于是也连忙应和道:“是呀,再待下去天也快亮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皇甫广帛并未出言相留,但说出的另一句话却令他二人立刻停下了脚步。
  “青玉,你身负数条人命,难道真以为能够如此轻易地一走了之?”
  李慕歌哀叹一声,十分无奈地转身看向对方道:“兄台,莫要污人清白,在下姓李名慕歌,越西人士,并非什么杀人犯青玉。”
  “那请问李兄敢不敢除下胡髯,卸下伪装,以真面目示人?”这时皇甫广帛叫来一个下属,命他将画有青玉的通缉令展开,送到李慕歌的手上。
  李慕歌有些尴尬地看着通缉令上的那张脸,觉得自己的面相还算不错,可为何总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呢?
  本想转头向故安寻求安慰,却发现对方正有些震惊地望着对面的皇甫广帛。
  他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不加掩饰的表情,于是怀着些许不安也沿着他目光的方向一路望去。
  没想到这一望,他竟比他还要震惊十倍。
  只因他看到皇甫广帛的手中不知何时竟拿了张血红色的玉面。而且那玉面的轮廓与皇甫广帛的面庞完全吻合,眉眼口鼻处的形状更是不差分毫。此刻看来就像是他的手中提了张自己的脸,而且那张脸上还浸满了殷红的鲜血。要不是玉面的上半部又镶嵌了一张状似蝶翼的黄金面具,此时午夜森森月光幽冷,这样一张面具还真能叫人寒毛直竖!
  当然,这样一张面具虽是世所罕见,但也绝不足以让李、故二人俱感震惊。
  关键是,拥有这张面具的主人,才是他们感到震惊的根源。
  近年来,都道“北襄南熹”。而熹国之所以能打破南方四国的平衡与一统北方的襄国并立天下,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他们的这位一直带着面具示人的镇国将军——李无名!
  既名无名,便真做无名!
  所以,李无名从来不言其名、不显其貌、不道其事。自被世人所知起,便一直戴着面具示人。因此市井间经常流传着各种对于他的猜测:什么因为奇丑无比到五官不辨才带的面具,什么因为身份隐晦才隐姓埋名,更有甚者甚至猜测他其实是个女儿身才如此遮遮掩掩!当然什么熹国先皇的私生子,昔日天魔教的长老等猜测更是多到不胜枚举。
  但他却从不辩解,只道:
  来也无,去也无,名既是虚何必留。 
  生也无,死也无,皮囊一副终成腐。
  李慕歌想着想着这些关于“面具将军”的事情,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故安——原来这皇甫广帛带面具的原因竟是如此简单——欺天下而为一人也!
  没想到今天自己不仅一睹了如此身份成谜之人的庐山真容,还破解了困扰世人多年的惊天秘闻,一时间他倒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来,自己恐怕早就落入了此人的掌控之中,那些虚以委蛇的寒暄与费尽心机的伪装,在他面前自始至终也都是形同虚设。
  所以,还是“不幸”多一点点。
  于是,他简单地将脸上的易容除去后,一脸坦然道:“如今在下已坦诚相见,不知将军还要装模作样到何时?”
  “哦?你知道?”皇甫广帛晃了晃手中的面具,眼中闪着饶有兴味的光芒。
  闻言,李慕歌洒然笑道:“谁不知道战功赫赫威镇八方的熹国镇国将军——李无名,有一面独一无二世所罕见的血玉面具?在下此时若还有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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