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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逐九州-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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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现在该怎么办?”一位大臣哑声问道。
  洛秋离看了一眼众人,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狠绝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现在应该另立新君重整旗鼓,恐怕还为时不晚。”
  此话落下后,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有人惊讶、有人纠结、有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人犹豫不决、有人则惶恐万分。
  毕竟儒家百年来都信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自这些人出生起,这“三纲五常”就已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这“谋反”二字又岂能如此就轻易的脱口而出?更遑论是做?
  这时禁卫军统领赵世海首先出了声:“各位大臣可能不知道,其实熹王现在已奄奄一息。午时刚过,陛下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开始拿刀砍自己,当时接近他的宫人侍卫全都血溅当场,渐渐地也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止了。等我赶到时,主上已经四肢不全地倒在血泊里了。”
  他说得平铺直叙,有着军人的客观冷静,但就算是如此苍白的陈述,也能令听者充分的想象到当时的惊心动魄以及血腥可怖。
  “既然主上已经疯死了,膝下又无子嗣。而且身边的兄弟也都远在藩镇,对于这次战争也都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所以在下不才,以我之见大家还是尽快赞成洛丞相的想法,速速推出一位新君。”这时一位年轻的官员站了出来,号召道。
  此言一出就像是一种传染,官员们从起初的面面相觑,开始渐渐转为点头附和。洛秋离微笑地看了一眼那名官员,心道:这根稻草,压的还真是时候。孺子可教也!
  “那我们推举谁呢?”
  “洛丞相近日来劳心劳力,有目共睹,我们就推选丞相大人吧。”
  “可是洛大人年纪尚轻,又是初登丞相之位,未免威望不足?”
  “那你说,谁合适?”
  底下的官员七嘴八舌地争论着,这时洛秋离突然大声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在下心中始终有一合适人选,若说出来大家仍有异议,再继续讨论也不迟。”
  看了看这些洗耳恭听的脸,洛秋离心道:这些人不知道是真健忘还是装糊涂,在我面前不敢提别人,却又不认同让我当王,要把这玩弄权术的精力全放在正事上国家也早就强大了。
  “在下觉得镇国将军李慕歌,很是适合登上新君之位。”
  他话音落下后,刚刚还口舌嘈杂的大殿上竟再无一点声响。
  彼时,所有的大臣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秋离的脸色,不反对也不赞成,个个做出深思状。直到看见李慕歌从后殿走出,殿内才开始响起第一声赞同,之后群臣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李慕歌不徐不疾地走上龙椅,迈出的每一步都稳如泰山,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踏在殿下那一盘各怀鬼胎的“散沙们”的心上。
  他将衣袍一撩,自脸上缓缓摘下那张带了许多年的面具,漫漫地露出那一双睥睨天下的眼睛。
  这一刻,桃花依旧,却不再笑看春风。
  摘掉面具后的李慕歌,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只因他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他所有的表情。
  殿下众人,从未想过面具后的李将军竟会是这般模样。印象中,他应该长相粗犷,或者轮廓英朗,有着坚毅的眼神以及武将的粗糙。
  但此时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显然是他们始料未及,难以想象的。
  当然,并不是他的俊美令他们始料未及、难以想象。而是这个人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他们刹那间就否定了他作为将军的身份。
  那分明就是一个王,一个天生的王!
  李慕歌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李某不才,今日代天而立,坐上这熹国君主的位子。既然我坐在这里,也就闲言少叙。”说到这里,他忽然站起身来,衣袖一挥,声若千钧地下令道:“群臣听令,立即各回岗位,安抚国民做好后勤补给,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反败为胜。”
  他的语调不高不低,但是声音自有一番振奋人心的力量。
  众人闻言个个一改先前的哀兵之态,心悦诚服地跪地领命,并大声簇拥道:“恭贺新王登基,我等必竭力辅佐,保家卫国。”
  洛秋离站在李慕歌身旁亦一脸骄傲,他的太子殿下果然是天生王者。
  事后洛秋离曾问李慕歌:“如此耗尽心机大费周章地上演了一出‘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戏码,到底与硬夺王位有何区别?你看那些个大臣们,有哪个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只要稍加威胁,还能有谁不屈从于你?何况你又兵权在握,若有不服立即正法,杀鸡儆猴之下,看还有谁敢不从?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省力快捷?”
  李慕歌听后只是摇头笑笑:“秋离你向来外放内收精于算计,但是为君者可以计算却不能算计,就好比君王可以计算一个大臣的功过却不能算计一个大臣的得失,可以计算一个国家的收入支出却不能算计一个国家的吃喝用度,可以计算子民的资产却不能算计子民的生活。”
  “若想为王,首先要得到的不是天下,而是人心。我若强行篡位,就算成功,恐怕这一世也要落一个来路不正的逆臣之名,坐上王位也不会心安理得。老百姓不会承认我,各路藩王也不会承认我,这满朝的官员更是不会承认我,虽然他们表面上不说,但日积月累必成隐患。我做事从不留后患,我要建立一个对我心服口服的国家,要当一个名正言顺的王,起码在世人的眼里必须如此,这样熹国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李家的熹国才能变成皇甫家的南秦。”
  后来,顾言曦也曾这样问过他,他并没有像对洛秋离一样跟他说这么多,只是用了他说过的话回答他:“表面上的契约并不代表什么,真正能达成契约的是人心。”
  而仅这一句,他想他已懂。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鬼畜,恩;下章鬼畜!

☆、一世为臣

  这一天,顾言曦照旧喝茶看书,躺在小院的藤椅上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对于这院墙外的“天翻地覆”似乎毫无所觉。
  青玉本是个谨慎小心之人,但连日来的奔波与这时势的变化,已令他的神经达到高度紧绷,行动起来就不禁有些力不从心。加之顾言曦一连多日都没有任何的奇怪举动,每天做的都是固定不变的事情,实在乏味可沉,令他实在难以不掉以轻心。
  所以,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不在将军府内,而是身处一个不见天日的山洞之中。他心里大叫不妙,但此刻全身都被人绑成了粽子。况且他感觉自己并非只是昏迷了一两个时辰,所以就算再不妙,恐怕现在也已经无济于事。
  想到这些,他反倒冷静了下来。
  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顺其自然。
  然后他就开始,平心静气地想办法离开这里。
  解决了青玉后,其他那些暗卫在顾言曦的眼里就变成了不值一提的虾兵蟹将。
  所以当他在将军府中,穿山循迹、踏水分蔓时无人可知,破解机关、登堂入室之后也无人可挡。他走入将军府下的密室,如入无人之境。
  但“李慕歌”三个字毕竟还是有分量的,所以每走一步他都格外小心,脑中不断回忆着经过无数次探访画下的路线图。
  最后,步步为营之下终于寻得关押季意然的“牢笼”。
  在进入“牢笼”前,他想起了他与李慕歌的那个赌注。
  他赌的是李慕歌在一月之内不能夺得熹国。如果他赢,李慕歌就要放他离开;如果是对方赢,他就会将南方其余三国——晋、楚、越的所有机密情报双手奉上。这等于就是将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逐风楼双手奉上。
  而那个信封就是他亮出的筹码:晋国的部分机密情报。
  他不知道,李慕歌察没察觉到他这个赌注与季意然的关系,但现在无论他对他是棋差一招,还是将计就计,他都只能照单全收。
  毕竟,季意然已经等不了了,而他,也已经等不了了。
  这一步,就算是个陷阱,他也不得不甘愿跳下!
  季意然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中已度过了太久的时间,久到让他早已忘记了什么叫日升月落,什么叫斗转星移。而今,时间对于他来讲就是漫长的黑暗与无边的寂静,放佛身处一座坟墓之中,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从恐惧到绝望,从绝望到麻木,日复一日。
  所以当石门轻响时,他正在一如既往的发呆——石门每天都会有声响,那是维持他生命的声音——送来的饭菜会告诉他:他还没死。但是送饭的人却从不发出任何声音,哪怕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这时候他又会怀疑自己是否尚在人间?
  今天,他想,亦是如此。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活下去,哪怕生不如死,或者行尸走肉。
  于是他像往常般走到石门旁,静静的等待着从暗格里送入的饭菜。
  这时,那石门却陡然一晃,同时发出巨大的声响。随之一缕暖黄色的微光刹那透了进来,并且伴着属于“一个人”的脚步和呼吸突然而至!
  长时间的黑暗已让他畏惧了光明,季意然很想去看那光亮,但眼睛却本能地紧闭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与愤怒,因为他知道也许他即将错过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光芒的机会。
  但就在此时,身体突然被人扶住,有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唤道:“ 意然,意然。”而这个声音一出,瞬间就令他泪流满面。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快要死了,但死前能做这样一个美梦,也算死得其所。
  顾言曦看着如此神志不清的季意然不禁双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银针狠狠地扎入对方的百汇穴。
  季意然当下一痛,双眼猛睁,微光之中竟看到了顾言曦。 
  不是故安,不是别人,只是顾言曦——那深刻在心中久违的容颜。
  “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吗?是我死了吗?”季意然抬起手轻触那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庞,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泛滥成灾。
  顾言曦没有回答他,仍旧一脸平静淡然,只是双手早已不由自主地将他揽入怀中,而眉头的褶皱也已打成了死结,自始至终再没有解开。
  仅这一抱,季意然已知道自己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将永远告别这地狱般的绝望。
  走出密室前,顾言曦撕了块衣角将季意然的双眼蒙了起来,避免突如其来的强光损伤他的眼睛。季意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攥住顾言曦的手,手心的冷汗泄露出他强烈的不安。
  顾言曦看着眼前这个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季意然,心疼不已。而想到他接下来还要面临的滔天巨变,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遥想三个月前,季意然还是君王霸主,英气逼人。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徒剩唏嘘。而想起九爷临终前的一字一句,他更是无言以对有负所托。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在最坏的情况中做最好的打算,毕竟风水轮流转,它日未可知。
  季意然并不知道顾言曦心中所想,仍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美梦中,以为一切苦难都将中止。
  救出季意然后,顾言曦没有急着将他带出将军府,而是先把他领回了自己的卧房。
  回到房中,他先为季意然简单地施针,以促进脑部血脉的循环,使他能尽快适应光亮。但他毕竟不是大夫,也只能做些基础的处理。
  季意然摘掉眼罩后,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但已能看清顾言曦。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就像黏在了顾言曦的脸上,片刻都不曾错开。
  “言曦,你····你还怪我吗?”
  没想到阔别多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一句,顾言曦心头一痛。苦笑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意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怪你,也不曾怪你。”
  “可我怪过你,怪你自从去了南秦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怪你对皇甫广帛念念不忘。怪你总把我当做孩子一样保护·····可我最怪你的是留下我一个人死去。但是我现在不怪你了,什么都不怪了,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因为你活了过来。”说罢,季意然赫然起身,从背后将顾言曦紧紧地拥在怀里。
  顾言曦本想挣开,但当颈项擦过一道温热时,他只能闭上双眼在心底轻轻一叹,紧紧握住季意然的手。
  他发现,对于季氏一族,他似乎只能不断地作出妥协。
  无论是对九爷,对意然,还是对自己那荒唐可笑的身世······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所以,不管是他早已预知了季意然对他那不同寻常的感情,还是费尽心机地炸死远离了朝堂,最后却还是不能避免这样的结果出现?
  人,在命运的巨轮面前,果然不是被推着向前,就是被碾压致死。而那些成功的反抗也只不过是脚下跑得快了一些,稍微离命运远了一些,而已。
  手上的温热让季意然的眼泪更加汹涌,为了这一刻,他已等待太久。干涩的唇衔住圆润的耳珠,季意然的吻顺着顾言曦的后颈一路而下,疯狂而炽烈。
  顾言曦紧闭双眼咬住下唇,既然他欠他的,既然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事情都拜他所赐,不如这一次就让他如愿以偿。他所要承受的痛苦他也应感同身受,否则怎能心安理得?
  季意然见顾言曦竟没有丝毫反抗,以为自己多年来的痴恋终于动摇了他,于是心中狂喜,试探的将唇印在他的唇上,又试探地将舌尖深入幽檀。
  顾言曦身体蓦然一震,刚想本能地将人推开。但手到了对方胸前又硬生生地收住了力道。最后,他缓缓地闭上双眼,让无尽的黑暗彻底湮灭自己的整个世界。
  此时,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李慕歌的脸。
  他想到了他的吻。同样的柔软,却是不一样的温暖;同样的交缠,却是不一样的喘息。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底却又不得不无奈地苦笑着承认。
  回神时,他发觉自己已衣衫半褪地被压在了地上。眼前的季意然一脸渴望地看着他,双手急切地掠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眼神和手掌都热得发烫,但是他只感觉到彻骨的冰凉。
  原来这种事换了别人,竟会如此的恶心?
  原来,他这辈子只能接受皇甫广帛一个人,无论他是变成了李慕歌还是其他任何人。
  这时,对方的舌尖从他的口中灵活滑出,粘着晶莹的津液,迅速转战于他的全身——从耳廓到耳唇,从颈窝到ru尖,一一无比眷恋地碾过,留下醉人的嫣红。
  像这样的场景,季意然曾在梦中不知幻想过几千几百次,所有的环节都烂熟于心,已经变成自身本能的一部分。
  顾言曦仍旧紧闭着双眼,就这样面无表情地任他予取予求。身体虽有了反应,但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传入脑中。
  你的身体可以欺骗你,但你的心却不会欺骗你。
  他虽然向来疏离冷淡,高度自制,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心。他也有无法说服自己的时候,他也有拗不过的执念。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有些事真的勉强不来。
  如果勉强不来,那就被迫承受罢。
  他死命咬住下唇,将所有的痛苦,决绝地封锁在体内。不泄露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就算在这个时候,他也是那个“忍人所不能忍”的顾言曦,对吗?
  何况,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当一切终于结束以后,所有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这一刻,屋内安静地令人心惊。
  恢复理智的季意然略感担心地看着顾言曦,看着一向爱洁的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任身下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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