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当家]厨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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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阔别数年，重新吃到正宗的泰式料理令殷凡不可遏制地萌生一个想法，旋即摇摇头，这个想法对于目前的时代来说太过遥不可及，只能作为未来的理想。

　　　　当两人重新走到大街上时已然是华灯初上。广州的夜市也十分热闹，琉明瞥向身边不停按摩胸口帮助消食的白发少年，觉得有点好笑。殷凡一向克制，很少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这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个沉着冷静的药厨，真正像个十五岁的少年。是了，他还只有十五岁，那岂不是说，和自己相差了整整八岁？突然之间琉明纠结了，意识到自己垂垂老矣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刚刚是壮年，他按住心口，莫名地觉得有点不爽。

　　　　当两个人各自怀揣心事的时候突然遭遇意外根本没能反应过来。琉明只来得及将少年护在胸前，却没能避过那原本要将少年脖颈撕开的匕首，锋利刀锋在他的背上留下深深的一道伤痕。

　　　　“你是什么人！”琉明收起往日的嬉笑，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根本就是置殷凡于死地，登时怒火中烧，脸色阴沉得能吓死人。

　　　　神秘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除了能看出是个体型中等的男子外什么都无法辨认，一击没有得手，他再次出手，目标仍是高大青年怀中的白发少年。

　　　　此刻三人所处的地方恰巧是个幽静偏僻的死角，向旁人求助的可能性近乎于零。琉明脸色沉重，一边小心护住怀里惊呆了的殷凡，一边暗骂自己竟把武器解在家中。殷凡惊叫一声，“后面！”琉明来不及回头，偏过脸颊，登时俊脸上多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他恼怒地骂了句，与两个神秘人战成一团。

　　　　好不容易打了个势均力敌，琉明护着殷凡往旁边一跃跳出战圈，堪堪避过两柄匕首，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琉明自问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安全脱身，但是再加上一个殷凡情况就不一样了，况且对方摆明了是要取殷凡的性命，这又怎能让他放心得下？

　　　　殷凡也从一开始的慌乱慢慢冷静下来，想起自己中午采购的时候似乎是将调料放了一部分在身上，便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他抓了一把布袋中的粉末瞄准神秘人猛地一洒。

　　　　！！！！！！其中一个被粉末淋了正着，捂住自己的脸，哀叫连连。另一个似乎是被吓到了，竟然也停下来没再追赶。

　　　　“……你扔了什么东西？”琉明傻眼，呆呆地看向少年。好家伙，自己打了半天，殷凡挥挥手就解决了一个。

　　　　殷凡淡定地拍掉手上的残渣，“辣椒粉。”

　　　　“……”真可怜。

　　　　两个神秘人被一包辣椒粉放倒，意识到今天似乎是完成不了任务，就果断的撤退了，期间痛苦的闷哼令人闻之落泪。

　　　　殷凡这才有空查看琉明的伤势。好在对方使用的是匕首，也没有划到动脉，伤口不是很深，包扎一下就不会有大碍。“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小凡，你最近有得罪人吗？”

　　　　殷凡茫然地摇头。他做人一向本分，不会沾染到这些麻烦事，因此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要杀他。

　　　　琉明抬起手想拍拍少年的脑袋以示安慰，没想到扯到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去查，最近要出门就叫上我，我怕他们还不死心。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我舒穆禄琉明要保的人，谅他们也没胆子敢动。”说到这里，琉明冷笑一声。

　　　　殷凡摇头，“我平素没有仇家，如果非要说有利益牵扯的，只有特级厨师大赛，只要我意外身亡，参赛选手就可以少一个，这样一来是不是意味着其他的师傅也有危险？”

　　　　“没错！这样看来，我们得立刻报官。”

　　　　琉明沉吟了一下，仍然不放心，“小凡，我看你今晚到我那边去，我怕你家里也不安全。”

　　　　殷凡翻了个白眼，本想推脱，结果耐不住对方死缠烂打，无奈应允下来。琉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似乎肩膀上的伤也不怎么疼了。

　　　　“我们今晚就抵足而眠好不好？”

　　　　“滚远点，谁要和你抵足而眠。”

　　　　这个夜晚注定鸡飞狗跳，事实上，其他几人都碰上了杀手。一个身亡，一个重伤，还有两个受了点皮外伤，这样看来，殷凡还算是幸运的。结果，这一年的特级厨师五个候选人还没开始比赛就被淘汰了两个，因为杀手很专业几乎没留下线索，官府也无从查起，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

　　　　“主子，没有线索，对方做得很干净。”玄色衣衫的男子跪在青年身后，恭敬地回道。

　　　　琉明负手而立，不同于往常的嬉笑，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气势，他微微垂下眼睑，语气冷然，“查，给我查，如果有必要可以动用天机楼。”

　　　　玄衣男子心中一紧，不敢抬头看琉明的脸色。主子竟然动用天机阁，看来那个白发少年是主子的逆鳞无误了。

　　　　“是。”

　第14章　三重天

　　

　　　　琉明坐在廊下，面前摆着一坛梨花白，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他对面正是客房，也就是殷凡下榻的地方。背上的伤口早就得到了妥善的处理，琉明颇为烦恼地撑着脸颊，“奇怪了，为什么我会对他这么上心？”

　　　　沉静如水的夜里只有几声虫鸣，剩下一个男人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是了，一定是我自小没有兄弟，所以看到小凡就忍不住亲近。”琉明突然悟了，“没错！就是这样，既是兄弟自然是要抵足而眠！”说到底，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琉明站起身，心情愉悦地提着酒坛直直走向殷凡的房间。

　　　　他豪迈地推开门，口中兀自说着，“小凡，我来找你喝……酒……！”

　　　　“……”

　　　　眼前雾气缭绕，白发的少年赤着身子靠在桶边，露出结实白皙的上半身，少年似是吓了一跳，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门口瞠目结舌的青年。

　　　　水珠顺着锁骨滑落，隐入水中荡起阵阵波纹，殷凡脸色红润，往日只觉得清秀俊丽的样貌在这一刻竟是多了几许艳色，琉明没想到推门进来竟是这样一幅情景，手忙脚乱地关上门，“抱歉抱歉！你继续！”

　　　　琉明手捂住胸口，心脏几乎要跳出来，脑中不断回想起少年紧致的腰线和清丽的容貌，一闭上眼就想起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某个男人踉踉跄跄地狂奔到井边掬了一捧水往自己脑袋上浇。

　　　　殷凡自然不知道琉明的自残行径，他一直在思考幕后黑手袭击参赛选手的目的所在。如果选手都出了意外，那么获利的那个人就是嫌疑者，最想得到特级厨师头衔的人……不会是！他悚然一惊，想起原作中的一个组织——黑暗料理界。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切都解释的通了，那么，明天的正式测验中，一定会有黑暗的人，会是谁？

　　　　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琉明把殷凡送到斗味场，殷凡有点诧异以往总是精力充沛的青年今天怎么这么沉静，“琉明，你是不是没休息好，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琉明尴尬地笑笑，“没事，加油小凡。”他怎么敢告诉殷凡昨天晚上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最后睁着眼睛到天亮。

　　　　殷凡也没有多想，冲他笑笑，“我一定会成功的！”那自信灿烂的笑容害琉明又手痒一般地摸上对方的脑袋，“嗯！”琉明神色一动，犀利的视线移向光线昏暗的角落，那里空无一人。

　　　　奇怪……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随着大门的打开，斗味场的真面目展示在众人眼前，饶是殷凡上辈子见多识广也不由倒吸一口气。五颜六色的食材整齐地堆砌在四周，飞禽游鱼走兽无所不包，其壮观程度实在超出人的想象。

　　　　好不容易将视线收回来，殷凡忍不住打量起他的对手来。

　　　　原本五人现在却仅剩三人，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好消息。陶紫作为料理界少见的女厨师，有着清秀的容貌，看起来约莫双十年华，白皙的脸上表情很柔和令人难生恶感，另一个则是灰发的蒙面人，戴了一副露出下巴的铁灰色面具，看不清模样，只能从坚毅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推测容貌应该不丑，不知是不是多心，殷凡总觉得这个人的视线时不时地扫过自己。想到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黑暗料理界的人，他打足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似乎是感应到殷凡在打量他，蒙面男子转过头，灰色的眼中闪过殷凡看不懂的情绪，最后还是移开视线，没有理会他。

　　　　殷凡在打量对手，殊不知他们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个岁数最小的少年，面容俊朗的白发少年脸带微笑，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紧张气氛的影响，一双湛蓝的眼眸扫过场内，不起波澜，说不出的淡定从容。

　　　　随着城墙上的官员鱼贯而出，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城墙之上，那里站着一个老人，陶紫低声惊呼，“阳泉酒家的十全大师！”

　　　　十全作为阳泉的主厨兼任广厨联的委员，其能力与资历都毋庸置疑。十全咳了咳，示意旁边的人放下条幅，“这是特级厨师正式测验的试题，你们考虑好了就可以开始动手，时间截止到申时。”

　　　　条幅滚落，三个人六只眼睛眼睛死死瞪向高墙。“汤，厨之道。”

　　　　厨之道？经过初选的磨砺，其实所有人都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建设，但还是被这个宽泛虚渺的题目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人都不是普通人，短暂的怔愣之后，都快速地行动起来，殷凡径直走到鸡鸭区，仔细地挑选，他决定要用的是——乌骨鸡。反观其他两人，铁面人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网兜在水池边打捞，捞了不少条却都被他放走了，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要抓的究竟是什么鱼。陶紫来回走了很多趟，看来她所准备的汤将会十分丰盛。

　　　　因为对铁面人十分在意，殷凡一直注意着他，最后见他捞出一条圆溜溜的鱼，他忍不住啊了一声。

　　　　那是河豚。

　　　　河豚极为鲜美，但相对的，其毒性也十分出名，不是一流的好厨师根本不敢做河豚料理，尤其现在正值春季是河豚的产卵季节，毒性达到了顶峰。

　　　　铁面人一连抓了好几条，才走回自己的地方，殷凡只看到他手中刀来回划了几下，有毒的部分就被完全剥离开来。铁面人处理得很仔细，殷凡看得也很仔细，他手腕翻转间露出了淡淡的伤痕，似乎是烧伤的痕迹，注意到殷凡一直盯着他，铁面人勾起嘴角露出讥嘲的笑容，“竟然还有心思看别人，小心特级厨师被我抢走。”

　　　　太熟悉了。

　　　　殷凡怔怔地收回视线，不论是身形样貌，技巧能力还是那个讥嘲的笑容都和回忆里的那个人无限接近，究竟是不是你？绍安？

　　　　当一炷香烧尽，三个厨师齐齐拱手，等待评审。

　　　　十全摸着胡子，笑呵呵，“特级厨师测验，我不参与评审，你们三个人互评，最后也由你们自己打分。第一个，从陶紫开始。”

　　　　虽在意料之外，但在场的人都没有太过吃惊，陶紫大大方方地直起身，与之同时，俏丽的婢女端出了她的作品。

　　　　“众所周知，我是江南春的老板，江南春的汤一向广受好评，我们家的汤从不以珍贵食材取胜，我对厨之道的理解就是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高档的口感，两位，请。”陶紫做了个请的手势，铁面人低哼一声，“不管怎么处理，低级食材还是低级食材。”他的声音低哑暗沉，仿佛刻意压制着什么。

　　　　“呵呵，那么尹先生，请你‘用力’地舀一勺才好。”陶紫依旧维持着温和的表情，完全没有被铁面人的话激怒。

　　　　尹先生覆着铁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是！”当调羹接触到汤时，铁面人和殷凡咦了一下，殷凡眸光一闪，加大力量，脸上显出惊奇的表情。“这汤居然有三层！”

　　　　陶紫露出自豪的笑容，“没错，这就是我的‘三重天’”。

　第15章　一道浮生

　　

　　　　三重天？戳破在汤的中间起阻隔作用的一层皮，搅了搅，这并不是清汤，里面还有小颗粒的肉块。当汤在口中扩散开来，那种非同一般的鲜明层次感带来无与伦比的味觉享受。

　　　　“底层是牛肉汤，中间是菌类，最上面是磨得极细的鸡蓉。”铁面尹先生沉默了一下淡淡指出陶紫所用的材料。

　　　　“不止这么简单，菌汤是香菇、金针菇、鲍鱼菇、草菇、木耳、银耳、秀珍菇、猪肚菇八种菇熬制的，营养价值极高，牛肉汤中的肉块应该是选取了最有嚼劲的弓扣（腹部肚皮上的肉），最为难得的就是鸡蓉的存在，与下面的汤混合后竟然会有这么新奇的口感。”殷凡睁开眼睛，带着赞叹，“不愧是陶老板，居然能够合三为一，我最好奇的是你怎么把它们分隔开来的？”

　　　　“是豆浆皮。”十全用筷子挑出残余的隔膜，“这是豆浆冷却后形成的，和牛奶冷却形成的奶皮一样！”

　　　　陶紫掩饰不住得色，当然她也有资本得意。

　　　　“可是……”殷凡沉默了，“三重天很好吃，但是你的汤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一旁的铁面尹没有说话，但从他露出的讥诮笑意来看显然与殷凡有相同的观点。

　　　　“不可能！”陶紫瞪大了一双杏眼，“我的汤完美无缺！怎么可能会有缺陷！”

　　　　“一个不擅长豆腐料理的厨师说出这种话真是笑死人了。”铁面尹凉凉地说，“你知不知道处理豆浆时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十全摸摸胡子，“陶紫，你的豆浆皮因为处于上下温度不同的汤中间，因此会产生氧化，产生豆腥影响口感。”

　　　　铁面尹深深地看了十全一眼，才接口道，“没错，虽然这样的瑕疵在汤中并不十分明显，但显然你的汤已经称不上是完美无缺了。”

　　　　陶紫站立不稳地倒退一步，十全没有理会失魂落魄的她，“下一个，殷凡。”

　　　　“十全大师，请让我最后一个接受评审吧。”殷凡笑眯眯地突出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众所周知，越早接受评审越合算，因为吃到后来味觉会受到干扰，看到殷凡如此“谦让”的行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十全咳嗽了一声，还是让同意了殷凡的要求。

　　　　“那么，铁面尹你先来吧。”

　　　　“是！”铁面尹拱手行礼，“我做的是河豚汤。”

　　　　汤盅打开，里面的汤色呈现出完全的奶白色，殷凡毫不犹豫地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该怎么形容这种极致的鲜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鲜到舌头都要掉下来了吧。

　　　　照理说只要是鱼都会有腥味，但是这碗汤完全吃不出腥味，相反的，还有一丝极淡的香味……是什么呢？殷凡闭着眼睛苦想，突然灵光一闪，“香菜！你放了香菜对不对！”

　　　　铁面尹有点吃惊，“你的味觉还是这么厉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马上拉回话题，“没错，不只是传统的姜，我还用了一点点香菜，再配合菇肉肥厚的杏鲍菇熬汤，最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滤掉，只剩下汤。”

　　　　“即便是这样，也不可能做到这么鲜，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陶紫不愧是江南春的老板，短时间内就恢复了镇定的表情。

　　　　“浓缩，他的这碗汤看似不多，实际上却使用了好几条河豚进行高倍浓缩。”

　　　　尹先生不置可否，“我认为厨师就该有全面的技巧极致的美味就是我的厨道！”

　　　　十全点点头，“的确是无可挑剔刀功，在这个岁数能有这样的水平当真不容易。那么，接下来进行最后一位的评审，殷凡。”

　　　　“是！”殷凡嘴角噙着笑站起身，“各位，我做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