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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马河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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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侑浑身颤抖,泪落如雨。
  “父亲,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父亲,孩儿回来了,阿侑回来了,阿侑还活着,活着,父亲,您可还安好。。。。。。”
  云州听鲜侑和藤公说过,他父亲鲜徵早在兴平二年便死了,遗骨在云州刘均那里。
  云州承受不住鲜侑身体的重量,给他按的往后跌了几步,牵动了身上的伤,血又渗出来,侍酒的军士将鲜侑搀扶起来,鲜侑抱住云州不放,嘴里直叫道:“父亲,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刘公

  刘子善屯西山,孟琅阮元留守陈安郡,前日受刘子善所招携数百军兵从陈安郡往西山去的,道中受风雪所阻,恰好遇到鲜侑,痛饮半日,次日天晴雪止,便同往西山去。
  鲜侑骑于马背,和孟琅,阮元二人在前并行,鲜侑问孟琅道:“从玉,我早早便听闻刘公在西山屯兵,西山琼莱相去不远,为何刘公迟迟按兵不动?任孙胜在琼莱作乱?”
  孟琅道:“恕之有所不知。琼莱乃连州边界,以北接仓州,以西是羌人部族,以东是刘公所治,仓州现在兵乱,段随死,石皋收拢段随旧部在闵水自封州牧,仓州,沅州,靖州,袁州现在都已经在石皋手中,孙胜跟石皋羌人都有勾结,北边诸郡都人心不定,各郡太守都在摇摆观望,不是琼莱那么简单。”
  鲜侑道:“我在琼莱遇到辜子兰,辜子兰荆楚名士,为何会在琼莱?”
  孟琅笑道:“这倒是个奇人。”
  阮元也笑:“那孙胜是个美人,辜子兰莫不是冲着美人去的。”
  鲜侑道:“辜子兰在琼莱,琼莱怕是在刘公掌中吧。”
  孟琅道:“恕之生得一颗七巧玲珑心。”
  鲜侑沉吟半晌,道:“石皋不过又一个段随,他有多大能耐,连我都知道,刘公又怎会不知,以刘公的身份,又怎会把区区一个石皋看在眼里,我听闻江北刘重拥并州自立,珉州,卞州俱反,刘静召天下各州郡共讨,连州乱未平,刘公怕是没办法出兵讨贼吧。”
  孟琅微笑不语,阮元道:“刘公的心思,又怎是我等能随便揣测的。”
  鲜侑道:“平叔何必过谦。”
  孟琅道:“阿侑数年不见,还是这般未变。”
  鲜侑心里一凛,张口欲言,却到底没说,孟琅阮元也不再说话。
  行几日到得西山兖城郊外,一片茫茫白雪中犹见田庄聚落交错点缀,偶有犬吠声传来,因着雪的关系,所有声音都显得寂静,恍然另一个世界,这一路也大致如此,鲜侑好像又回到昔日烨阳时候,鲜侑叹道:“若不是刘公,这里怕是和北边一样的人间炼狱。”
  孟琅道:“刘公爱民养士,仁义之主。”
  鲜侑道:“却是如此。”
  鲜侑跟着阮,孟二人进了城,也不住马,直接往刘子善郡衙行去。
  
  到得郡衙,先行沐浴洗去风尘,三人便往正厅见刘子善,已有派人在前通报,到得院中已见刘子善迎出门来,刘子善身穿黑色长袍拱手出来,雍容风度,一派风流儒雅翩翩君子态。 
  朗声笑道:“从玉,平叔。”
  孟琅笑道:“我给刘公送得一份好礼。”
  “哦?什么好礼?”
  刘子善随口笑道,笑眼看孟琅侧开身引身后鲜侑上前。
  鲜侑拱手施礼道:“阿侑见过先生。”
  刘子善看到鲜侑,先是一愣,立马恢复笑容,连忙大步上前,亲持手,叹道:
  “这是阿侑,没想到。”
  孟琅道:“刘公看这算不算得好礼?”
  刘子善大笑,道:“阿侑远来,风尘劳碌,快从我到郡斋叙谈,从玉,平叔,请。”
  刘子善,孟琅,鲜侑在前,阮元吩咐下人收拾住处,准备洗宴,跟在后面也进来,厅内已有两人端立,也都拱手施礼,孟琅阮元都是见过,刘子善便给鲜侑引见:
  “这是赵免赵胥兄弟。”
  鲜侑施礼见过,刘子善招呼下人奉茶。
  须臾坐定,孟琅道:“刘公可有接到圣旨?”
  刘子善笑,挥手招呼下人,片刻军兵捧来圣旨,刘子善接过圣旨交给孟琅,道:
  “从玉请看。”
  孟琅接过明黄帛书打开,片刻合卷一笑,又递给阮元,阮元看过,道:
  “刘公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孟琅道:“杀石皋易,定北州难,羯人散骑肆虐仓沅诸州,这些蛮人都骁勇善战,既无人能制,又杀之不竭,现在已经入冬,北方岁寒,我军将士都来自南方,怕是难以久持,再者,粮草也难跟上,石皋部众极其分散,北州地方可不小,刘公出兵怕是要等到明年。”
  刘子善道:“从玉说的极是,我已命劳扶在连州各郡募兵,即日开始训练新兵。”
  阮元道:“连州北部诸郡今年秋旱,连州又连年战事,新征这么多兵,我军粮草可充足?”
  刘子善道:“找从玉平叔过来正是要说此事,请二位替我去云州刘均处请粮。”
  孟琅抿茶,闻及此言,面上露笑:“云州富庶,刘均却不是慷慨君子,刘均勒着裤腰的过活,家底攒的不少,却只知守城自足,既无胸怀,又无远见,问他借粮的话。”
  他稍稍停顿,眯起眼睛,侧头看向鲜侑一笑,转回头对刘子善道:
  “我说我给刘公带来份大礼,刘公说是不是?”
  刘子善道:“阿侑来此只为叙故旧,不好勉强。”
  鲜侑静坐一旁捧茶啜饮,忙起身施礼:“先生过言,阿侑惶恐,此为平贼抑乱造福百姓之举,阿侑纵不敏,又如何能推脱,尽力便是。”
  孟琅笑道:“我说恕之怀德君子,果然不错。”
  刘子善笑,鲜侑道:“先生可否圣旨借我一观?”
  刘子善道:“当然。”
  忙命下人递了圣旨过去,鲜侑打开圣旨看毕,随即合上,递回去道:“多谢先生。”
  刘子善但道无妨,不久洗宴备好,下人过来报知,刘子善便引众人往宴厅去,刚出得门口便见院中喧哗,两个军兵正抓住一位少年拉扯,那少年挣扎不停,嘴里叫道:
  “我要见鲜侑,我要见鲜侑。”
  那少年正是云州。
  孟琅连忙叫放人,冲那两军兵道:“怎么回事,一个人也看不好,怎么闹到这里来。”
  一军兵忙解释道:“他一定要找鲜郎君。”
  鲜侑那日醉饮,酒宴上早把云州忘了干净,那阮元嫌他蛮奴,且不知礼,不说不言在那杵着实在碍眼,吩咐军兵将他带下去休息,这少年并不肯离开鲜侑一步,死活不走,那军兵在颈上一捏捏晕了给带下去,他身上有伤,阮元派了人照顾,并告知鲜侑,鲜侑想也是如此,于是也不再管,这会看他在这里,忙奇道:“你伤好了?”
  鲜侑又看阮元,阮元尴尬摸了摸鼻子,也训那军兵道:
  “我让你照看人你便是这样照看的?”
  云州板着脸道:“我不要人照看。”
  刘子善奇道:“这孩子是谁?”
  鲜侑道:“他是我在北方的朋友,他从北方一路随我回来。”
  “倒是个颇有情意的孩子。”
  刘子善点头赞道,又仔细看了看少年道:“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如松柏竹石,清奇端秀,此子甚好。”
  鲜侑心道这蛮人崽子可不是有情意,而是吃上我了,嘴上却连忙附和道:“正是。”
  同时喊他:“你过来跟着我。”
  云州过来同鲜侑一道,到了宴厅洗宴备好,刘子善郡斋中十数人纷纷在此,各自落席,刘子善执鲜侑手上前一一介绍过,鲜侑一一问礼,又持酒敬刘子善。
  刘子善道:“阿侑多年不见,叫我挂念,此来西山,慰我相思甚深。”
  鲜侑道:“先生教诲,未有一日敢忘。”
  刘子善笑眼看他,道:“阿侑便不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睡

  鲜侑含笑不言,刘子善拍拍他手,也不再追问,随后刘子善回上座,鲜侑重新落座,孟琅阮元二人在一边,瞧见他便拉了鲜侑拼了桌案同坐,阮元持了酒对云州笑道:
  “小郎君,那日多有得罪,阮元在此赔罪,小郎君莫怪。”
  云州接过酒一口喝下,面无表情放下酒盏,阮元看的来劲,又满上,道:
  “小郎君爽快人,再敬小郎君一杯。”
  云州又接过酒一口喝下,再次面无表情放下酒盏,阮元连敬三杯,他动作表情不变,阮元大笑,鲜侑也惊奇不已,也倒了酒给他:“不错不错,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
  那孟琅也来了劲跟着阮元鲜侑一同给云州劝酒,一边自饮一边劝他,三人你一杯我一杯轮替着来,不消片刻已劝了数十杯,云州犹自端坐,这三个劝酒的都有些头昏眼花,孟琅连连摇头道:“不行了不行了,今日再不能多喝,晕的厉害。”
  鲜侑更是叹为观止,盯着云州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
  云州道:“这有什么,你们中原人的酒。”
  鲜侑拍拍他肩膀,叹道:“这位英雄,我们中原人的酒如何?”
  云州道:“难喝。”
  又补充道:“像尿。”
  “你喝过尿?”鲜侑震道,随即反应过来,看云州没表情的脸变得有点难看,连忙再次拍拍他肩膀,宽慰道:“莫勉强,莫勉强。”
  云州皱着眉,满脸不解又不满道:“这酒真难喝,像马尿,为何你还同他们喝的那么高兴?”他看看醉倒的孟琅阮元:“我那天看到你又唱又跳。”
  鲜侑道:“酒可是好东西啊,你这蛮人,不懂它妙处。”
  正说着旁边有人过来,正是刘子善手下参军藤公佐,鲜侑刚才已认得他,鲜侑起身道:“我路上曾逢藤公,替先生带来家信,稍后便替先生送去。”
  藤公佐好奇问道:“你如何见得家父?”
  鲜侑便将那事情一说,藤公佐便笑:“原来如此,多谢恕之。”
  他一笑,这人生的剑眉深目,精气湛湛,笑起来却是温文之极,顿时冲淡了脸上的肃杀之气,加之曾受藤公之恩,鲜侑对这人顿生好感,藤公佐见他脸上漾出笑意,道:
  “我对恕之一见如故,原来我与恕之果真有些缘分。”
  鲜侑道:“往后必然有机会同先生相叙。”
  听说这位是刘子善先生的门下,又是名满天下的衡阳鲜徵之子,众人便纷纷前来敬酒叙话,鲜侑一一应对,宴毕竟然还没太醉。 
  下人已经收拾了房间,领鲜侑去歇息,鲜侑初来,刘子善已经命人在郡衙收拾了一处小院给他落脚,鲜侑问云州:“你不回军营,随我去休息可好?”
  云州道:“好。”
  鲜侑便拉上他,回了房,两人的行李已经被送了过来,鲜侑将藤公佐的信取出,差下人送过去,房中本只有一榻,伺候的下人见多了一人,便又置了一张,屏风隔着。
  鲜侑露宿久了,突然睡上温暖干净的床榻,颇觉得滋味美妙,加上身体疲倦,很快便睡着,云州却极不习惯,睡到夜里又爬起来,抱着衾被下榻,越过屏风,在鲜侑榻前的地上铺了个窝,蜷身进去。
  鲜侑夜里尿急,下榻要撒尿,一脚却踩了个软噜噜圆滚滚东西,一跟头栽倒,伸手摸,才摸着是个人,鲜侑忙吹了火折点了灯,伸过去一照,云州也给他几脚踩的醒过来,面目还茫然,鲜侑惊道:“你不睡榻,在这里干什么?”
  云州道:“我睡不惯。”
  鲜侑劝道:“地上凉,回去睡。”
  云州道:“我想跟你近一点。”
  鲜侑无奈道:“那你到我榻上睡吧,没事,别在地上,身上还有伤。”
  鲜侑尿完回来,云州便听话将衾被抱到了榻上,钻进去睡下了,鲜侑笑,也爬上榻,拉过自己的被盖上:“你刚到中原,要留下来的话,不习惯的都要慢慢习惯,不懂的问我便是。”
  云州道:“我知道。”
  鲜侑躺下,却没了睡意,月光穿户,落在脸上,室中一片银白。
  鲜侑道:“我大概暂时不能离开连州,明日去云州替先生走一趟,还得回来,你先在这里养伤,等着我,不要离开。”
  云州道:“你不回你的家乡了吗?”
  鲜侑道:“藤公说的对,我怕是不能就这么走的。”
  云州道:“随便你,我去哪里都成。”
  
  受刘子善所托,鲜侑与孟琅二人乘快马,带着两名军士驰往云州去见刘均,鲜侑对云州心中恋恋,这次却为正事而来,不稍稍闲暇四顾。
  鲜侑上次见刘均还是少年时,刘均是鲜征忘年旧交,关系匪浅。
  两人到得刘均衙斋外请求通报,说连州来人拜会,门人去了,不一会出来却听刘均卧病已久不能见客,鲜侑想了想对门人道:
  “劳烦通报刘府君,说有故人之子求见。”
  又解下腰间一枚玉佩请转递,门人持了玉佩去,两人在衙斋外等待,片刻见一老者从门内出来,刘均年近六旬,头发白了一半,有下人搀扶蹒跚行来。之前鲜侑二人只当他是称病不见,不想竟是真病,鲜侑见他,顿时想起父亲,连忙迎上去叫道:“阿伯。”
  激动之下声音竟是有些哽咽。
  刘均老泪纵横,鲜侑过去搀扶他。
  “我当鲜家一门已经没有人了,不想仲则尚有一脉在人间。”
  鲜侑道:“阿侑惭愧,让阿伯挂念。”
  进了门两人皆是执手泪下,絮絮叨叨,又是问这三年来的事,鲜侑便同他大略讲来,不忍这长辈难受,便捡大致讲了,也不欲多言,刘均却仍痛心道:
  “阿侑年纪尚小,仲则掌中至宝,如何遭此苦楚。”
  鲜侑道:“如今已经回来,还能见到阿伯,已无怨尤。”
  两人相对悲感半晌,最后却仍是切回正题,刘均坐回坐上,鲜侑也回了坐,刘均道:
  “阿侑这趟是替刘子善来?”
  鲜侑道:“正是为此。”
  “刘公欲平定北州,石皋作乱,羯胡掠我土地,杀我大庆百姓,圣上令刘公领兵北征,侄儿不才,也愿随军北上尽己绵薄之力。”
  “阿伯忠义之士,能稍以己力,助刘公北征,天下百姓共念阿伯之盛德。”
  刘均耐心听完:“天下百姓念的不过是刘子善的盛德,于我何干,刘子善让你来,即是存了这打算,念我与仲则生死至交,知道我必会答应,阿侑又何必与我说这些空话。”
  鲜侑心下一酸,顿生愧疚。
  孟琅道:“刘府君这话却不对,北征之举纵是刘公盛德,天下人又何尝会忘了刘府君,再者刘公让我两人前来,只是知道刘府君乃仁德之士,必然愿意相助,非干其他,此等大事,岂是凭人情可了?刘公过谦。”
  刘均冷笑道:“此子牙尖嘴利,可不见得是好事。”
  孟琅颔首退道:“在下肺腑之言,倒叫刘府君见怪。”
  鲜侑道:“侄儿惭愧。”
  刘均道:“阿侑少年,正当作为,我却是老了。”
  他说着挥挥手,叹气道:“我累得很,就这样吧。”
  刘均身体不适,须臾言毕,命下人领孟琅鲜侑二人也去客舍歇息。
  两人在云州呆到两日,关于粮草押运等诸事谈妥,便赶回连州,刘均身体不适,也不相留,只在鲜侑临走时让人传话道:“我身体不适,阿侑若得空可来云州。”
  鲜侑回道:“此次因刘公所遣,他日必特来看望阿伯。”
  到底有些怅然,孟琅劝慰道:“刘府君必定会身体康健,恕之不必心中难过,云州咫尺,相见何日不可期,恕之且自勉。”
                      
作者有话要说:  




☆、跟谁

  鲜侑回了连州,将此事同刘子善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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