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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君侧之十年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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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你变了”楚熙然无奈著。
“进了这後宫,谁又能不变的?”林凤的眼泪再次落下,却又喃喃开口问“我听说,是你擅闯御书房求皇上饶了我的?”
“是”
看著林凤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楚熙然知道,他救回了林凤的人,可再也救不回林凤的心了。
 
如意小主受皇上专宠,一宠就是一个月,算是顶替了之前林凤的风头,并排和慕容贵人成了後宫里的红人。
只是人人都知道,慕容小主有整个慕容家给她撑著,所以,她可以傲,哪怕只是个贵人,却连淑妃也耐何她不得。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如意的受宠,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如意,就是淑妃手上最利刃的一把刀,为她紧紧攥著皇上的欢心。
楚熙然想,还好自己不曾淌进这滩混水中,不然夹杂在慕容和淑妃这两个女子中,还真不知要过上什麽样的日子。
看她们平日明里暗里地斗,不仅为这个後宫感到悲哀,而更让人悲哀的是,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明知这一切,却乐得让那些女人为了他如此。因为,後宫嫔妃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朝廷的一个延伸和牵制,他用这些女人的家族利益掌控著这个王朝的权势。
而那个後宫众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却依旧悬空,无人可以触及。
对於楚熙然来说,这一个月的空闲让他几乎忘了之前那诡异的一夜。
贺兰的纵容,贺兰的耳鬓私语,贺兰的轻柔抚摸,仿佛只是一场梦,就如同那颗妖媚的泪痣,只有在夜半惊醒时,才能如此深刻地在脑中徘徊弥留。
还好,他躲过了,再次把自己拉得远远的,冷眼旁观一切,然後数著日子等待离开皇宫的一日。
太平的日子还没多久,林凤又出事了。
这些日子,他与林凤本是疏远了的,甚至他觉得,林凤现在这般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才该是最踏实的,可是却没料到林凤还是死了,他是吞金死的,有人禀报了皇上,得来的只是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楚熙然不觉心寒,只得塞了些银子给管事的太监,嘱咐带出去厚葬。给钱的时候,他忍不住瞥了一眼林凤的尸体,却看到那手腕上的勒痕。
楚熙然的脑袋里转过千万种想法,直到林凤的尸体被人裹了草席抬出去,他才回过神,顿时觉得浑身冰冷。
他突然明白,就是这後宫的法则,若你不得宠,或者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你是怎麽死的,死了怎麽安置,是没有人会去追究的。
皇上日理万机,绝不会回头来看你的尸首一眼,而宫里的嫔妃,更乐得少了个对手,又何况还是曾经受过宠的,别人恨你都恨不过来,怎会管你的死活。
林凤的死虽然蹊跷,楚熙然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思考,唯一体会到的一点就是,女人的可怕。慕容贵人也好,淑妃也罢,总之,这後宫的女人,都是一步步地要把人往死里推。
楚熙然想著,自己擅闯御书房的事,自己献舞於曼陀王子前的事,自己在保和殿的那一夜,其实早就成了藏不住的秘密吹进後宫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皇上未翻过他的绿头牌,可这一个月对他的好也是不容人忽视的,哪怕只是多别人一点点的赏赐,都能让人怀恨在心。
林凤已经死了,哪怕他在这後宫里无足轻重他还是逃不过这一劫,那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自己了?
微跳的烛光,如人的心,不安的颤动著,也迷茫著。
前面的路,已经变得不清晰了。
楚熙然朝著窗外,第一次明白了,自己正在一个牢笼中,任你躲得再远的,还是注定逃不出去的。
(备注:1、“燕风台舞”:往前後弯腰并飞速转动身体的动作 2、“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出自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


第三章 楚贵人

贺兰若明正睡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一边的小林子按习惯每日在这时禀报著後宫的情况。贺兰抿嘴听著,到听见楚熙然三个字时突然睁开双眼。
“做噩梦?”贺兰重复道。
“是,回皇上,听说自从凤小主死後,楚小主就一直睡不踏实。”
贺兰沈默著点点头,又说“继续吧”。
小林子看了看皇上重新闭上眼,才缓缓开口,禀报完了,又问道“皇上,楚小主那边要去看看麽?”
“哼,所以朕总说你聪明!”贺兰笑了笑,又嘱咐道“小心安排,别让人知道!”
“嘿,没见过皇上见妃嫔还要偷偷摸摸的,皇上这演的是哪出戏?”小林子打小儿就跟著贺兰,对於他,感情不同於一般主仆。
“狗奴才,敢调侃朕?该打!”贺兰的笑骂声传来时,小林子早就脚底抹油的逃了出去,一边还不忘大声嚷著:“皇上饶命!”
是夜。
楚熙然毫无睡意的躺在床榻上干瞪著眼。
他不敢睡,因为每回一闭眼就能看到林凤的脸,笑盈盈的,害羞的,还有憎恨的。
林凤说:“楚小主,你猜皇上真的会招我们侍寝麽?”
林凤说:“喜欢,皇上长的又好看,人又很温柔 ,怎麽会不喜欢呢”
林凤说:“我恨,我真的好恨!”
楚熙然打了个哆嗦,脑袋里飞快思考著目前的形势。
今朝,至少爹爹还是个手握兵符的镇!将军,那以後呢?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楚家战功累累,早已功高盖主的忌讳,皇上对楚家的忌惮已经越来越深,将来必有所行动。
他仿佛从林凤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後的模样儿,心里头顿如掉进了冰窖冻得慌。
他又问自己,进宫为的是什麽?不就是为了楚家,为了爹爹和娘亲。他要保住他们,在未来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难中,保住自己的至亲。
而他所能掌握和拥有的,却只能是当今天子朝夕而变得宠幸。
这当中,他唯一可以拿来赌的,竟然是慕容一族。皇帝忌惮楚家,当然,也同时忌惮著慕容一族的势力。一边是手握兵权,一边却是三朝元老,若互相牵制,朝廷才得以平衡,皇上才能够太平地坐拥天下。
所以,这次的选秀才会有他楚熙然和慕容昭华。
皇上要宠幸他楚熙然,只不过是个迟早的事。事到如今,他怎还能傻傻得以为自己能跳出这个火坑? 别说是离开,若不低头,可能根本等不到三年,他就被随便判了个错,死在荒山野陵上任人践踏。
想到这,他坐起身,哑著声音唤道:“小顺子”
“主子要什麽?”,门外守夜的小顺子隔著门问道。
“倒杯水来。”
门吱啦声被推开了,黑暗中,借著月色,楚熙然看到一个人拿著杯子走到自己床头。
“小顺子,怎麽不点灯?”,楚熙然不解,却在闻到那人身上龙诞香的味儿时忽然明白了。
“不是口渴麽?是不是要朕亲自喂你?”贺兰好笑得看著坐在床上对著自己发呆的楚熙然,慢慢递上杯子。
楚熙然想著,邪门,真邪门,自己刚还想著这人,怎麽转眼他到自己房里来了?
“皇上?”楚熙然仍旧没有接过杯子 。
“怎麽,当真要朕亲自喂你?那朕就不客气了。”贺兰仰头含了口水,复又低头就著嘴对嘴的姿势把水渡到了楚熙然口中,水度完了可唇却没分开,直吻得两人都快断了气才结束。
可就在要分开的那一刻,楚熙然突然勾住贺兰的脖颈,四目相对,他怔怔问道“皇上那天说的话可当真?”
“什麽话?”贺兰被问地莫名。
“让我侍寝”楚熙然此时连称谓都顾不上,姑姑教的礼仪一样样都抛到脑後。
“你不是不愿意麽?”贺兰别有深意地反问。
“我现在愿意了!”楚熙然回答地到干脆。
“理由?”
“我还不想死。”楚熙然只说了一半的理由,还一半自然不会说,更说不得,可他不知道,就这一半的话却让贺兰心里紧了下,竟心疼了起来。
“可朕现在不愿意了。”贺兰扳著脸儿瞅著楚熙然的脸色由红变白,才得逞般咧开嘴笑道“朕要按礼数娶你!”
“什麽?”楚熙然这回可是结实地被吓著了。
按礼数娶妃嫔,那是何等尊贵而荣耀的事。除了皇後的大婚,几乎只有非常受宠的妃子才可以受之。历数宫中众妃嫔,也只有当年在贺兰还是太子时嫁於他作侧妃的淑妃娘娘受过这样的礼数,而自从皇上登基後,这还是头一遭。
楚熙然听到这话,根本就不觉著开心,心里反而更沈重。这哪是荣阿, 简直就是催命符,把他往俩权贵的女人中一放,逼著他孤军奋战呢。他这回可是两边都靠不著,还两边都得罪。
估计消息一传出去,就有一堆人天天拿著写了他名字的草人轧小针,咒他早日失宠才可以折磨死他。
“怎麽,怕了?”贺兰当然明白他心里转的心思,挑衅的问道。
“皇上就这麽把我扔一堆妒妇中,哪天被她们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能不怕麽?”楚熙然干笑两声。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贺兰若明的意思,楚熙然懂。
“是,是我选的。”楚熙然昂起头看向贺兰,一字一句的说“谢皇上龙恩!”
“你。。。”贺兰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脸颊,却见他一侧脸闪了过去。
贺兰的手就这麽停顿在半空,握成拳头,终是收了回来,“明日朕会下旨,你也好生准备准备。小林子,摆驾!”
“臣妾恭送皇上!”
贺兰想,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再自称“臣”了。
十日後,贺兰若明依言风风光光的把楚熙然“娶”了。
妃嫔的婚礼和迎娶皇後的自然不同,洞房被设在了永和宫,也是皇上赐给来的楚贵人的。
按宫中的规矩,样样器具物品一应俱全,大红的龙凤双喜锦被,上面铺洒著花生红枣,帘帐儿也是红色的喜图,喜床的四角都还放有如意。
正中摆著一桌案,上头搁著个宝瓶,里头盛了珍珠宝石金钱银钱金如意银如意金镙银镙金八宝银八宝,取“十全十美,成双成对”之意。桌案另外一头插著大大的贴著金色喜字的红蜡烛,烛火旺旺的,和门口儿挂著的大红灯笼交相辉映,把整个屋子都照得红彤彤。
就这阵势,也跟娶个皇後差不了多少了,可偏偏他只是个贵人,还是个男贵人。
楚熙然无奈的盖著红头巾儿坐在喜床上,藏在盖头下的脸扯著讥讽的笑,透著朦胧观察著身边宫女太监们垂首而站的身影。
他可以想象,他已经成了众矢之地,现在正在其他几个宫的主子们的牙缝间反复著呢。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忽听外头一个老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门哗啦就开了,一个不缓不慢的脚步声进了屋,声音也随之响起“都下去吧!”
“奴才们告退。”
众人的脚步声在顷刻间消失,屋里立刻变得静静的,空气跟凝结了一样,没半点声响。
就这麽僵持了一阵子,贺兰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才拿起一边的杆秤挑起楚熙然的红盖头。
只见楚熙然正抬眼望著他,不耐烦地说著,“皇上怎麽这麽慢,快闷死我了!”
贺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调笑著道:“这麽大咧咧的新娘我还是头一回见!而且,你又没自称‘臣妾’!”
楚熙然撇了撇嘴回道:“让一个男人天天在那臣妾来臣妾去的,你听著不觉得恶心麽?“
贺兰这会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喘著气说“也罢,在朕面前,就准了你胡言乱语,不过记得若有别的嫔妃在场,这礼数还是要讲的,若给人抓了错处,苦的还是你自己!”
“我自然知道分寸!”楚熙然坦然一笑 ,“谢皇上关心!”
贺兰的手慢慢抚上楚熙然的脸庞,颇!暧昧地来回摩挲。 
楚熙然下意识地想躲开,转念又想到今日一切已尘埃落定,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心一硬,干脆闭上眼。
“怕麽?”贺兰见他的样问了句。
“皇上之前问过了。”楚熙然再度睁开眼,却对上贺兰异常认真的眼神。
“别怕,我会保护你!”贺兰抱住楚熙然僵硬的身子,喃喃道“不管信不信,我都是认真的!”
“皇上?”楚熙然为这样的贺兰感到疑惑。
“叫我若明。”
楚熙然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自称朕,而是我。
那意味著什麽?楚熙然的心底闪过一抹温情,而在看到贺兰眼底期待的光芒时,他终於放任自己卸下满身防备,回手抱住贺兰,第一次轻唤他:“若明”。


晨,阳光洒进屋,一束束的光亮透到喜床里,暖暖的,掺和一股说不清的情愫。
床上的人慵懒地翻了个身,这一动作却让腰身如散了架一般酸疼起来,他忍不住轻声咒骂了一句,才睁开双眼。
身边的人早已不在,只留下独有的香气,隐隐在这一片大红的床褥间徘徊,提醒著昨日一夜抵死缠绵的事实。
楚熙然不仅红了脸,呆呆看著床的另外半边,想著昨夜贺兰抱著他一句句的“熙然,我会保护你”,那麽信誓旦旦似的。
“若明。。。” 楚熙然轻念著他的名字,也不知想起了什麽,过了好半会儿,才撩起帘帐朝门外喊道:“小顺子”。 
吱啦一声门被从外头拉开,只见小顺子乐呵呵地跑了进了,“主子,起了?” 
“恩”,楚熙然点点头道:“准备沐浴更衣吧。。。” ,话没说完,却突然想起昨儿个半夜,贺兰抱著他去清华池沐浴,说洗干净了才睡得好,可偏那色狼到了那又对他上下其手,害得他现在才会软著身子,动一动都受不住。
楚熙然临睡前还迷蒙著眼睛闷闷地说:“还好我是个男的,真不明白你那些妃子怎麽经得住你折腾?” 
贺兰当时满足的贴在他背後,双臂搂著他的腰,一手还在不规矩的到处游走,笑嘻嘻道:”我对她们可没那麽热情。” 
“为什麽?” 
“因为她们不叫楚熙然!”
楚熙然听完答案後一愣,突然转身咬住贺兰的肩膀道“就会骗人!”
“主子?” 小顺子看著自己主子的脸越来越红,刻意咳嗽了声才唤他。
楚熙然发觉自己走神, 而且还满脑子那个色狼皇帝,不仅有些尴尬,只好随口问了句““皇上呢?” 
话出口才发觉,自己怎麽又提他了? 
“回主子,皇上一大早上朝去了,再过会儿就该下朝了。” 
“噢,那等他回来再用膳吧。” 
“回主子,按规矩,您这会儿该去淑妃娘娘那儿请安才是,淑妃娘娘一早就派人来候著了,说皇上下了朝也会过去。” 
“什麽?”楚熙然这才想到,按规矩获封後第二日一早,他是该去给暂掌後宫的淑妃娘娘请安的,怎麽一晚胡闹後,就给忘了呢?
“你怎麽不早点叫醒我!”楚熙然心里一惊,懊恼著说。 
“是皇上吩咐的,说谁都不许吵了主子睡觉,睡醒了再去请安就成!” 
“这。。。。哎。。。。。”楚熙然无奈得摇了摇头,说“他这是宠我呢?还是害我呢?” 
看著小顺子似是非懂的模样,他正了正容,耐心道“顺安,你要明白,现在不比在家里,这是皇宫,一个行差踏错就死无葬身之地。皇上越宠我,越多人就巴不得我死,所以我更要谨慎小心。就象今日,那是皇上的意思,可掌管後宫的却是淑妃,让她一个四妃之首等我一个贵人,这像话麽?即使淑妃顾及皇上之令不罚我,可後宫从今日就会传开来,说我持宠而骄,而且还欺负到淑妃头上!” 
小顺子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也明白了当前他们主仆的形势,想著今後更要小心伺候少爷才是。
“主子,先洗漱更衣吧,奴才让淑妃娘娘的人先回去禀告,就说主子稍後就到!” 
“也好”,楚熙然披上外衣,坐在床沿上看著宫女们捧著脸盆手巾茶水熏炉等物一一贯穿而入。
从今日开始,他就不再是那个梦想著上战场杀敌的男子汉了,他是楚贵人,是这个後宫三千佳丽的一个,是皇上想起时宠幸的妃嫔, 是注定生死都不可能离开这块块红砖砌成的墙围中的无奈之人 。
看著镜子里自己一张不算漂亮但至少清秀干净的脸,他扯出一丝笑,仿佛问著小顺子,也仿佛问著自己:“皇上能宠我多久?一个月?一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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