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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青春所有迷路的日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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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西脸红一红,低头把半边烫脸印到小念脸上,“我就是这个说话风格,要遮遮掩掩,反被人嚼舌头。”
  “你以后就说,是你男朋友好了。”
  苏西瞥过头,东张西望。在叶隽看来,她掩饰自己表情的时候是很可爱的,因她长着两条灵动的眉毛。快乐的时候,会眉飞色舞,悲伤的时候,立刻变成八字。此刻,一条眉毛昂首、一条尾随,装着好像在冥思什么哲学问题,不能跟你计较。
  有个周末晚上,苏西爸爸递给叶隽两张电影票,说:“年轻人嘛,不要老窝在家,出去走动走动。”
  “多少钱啊。”苏西夺过票,“啊,30,爸,你这么大方?”
  他爸爸扬着手,“你这丫头,又没割你肉。”
  叶隽连忙说:“我负责报销。”
  苏西围上围巾,套上棉衣,因为电影院离得不远,两人就溜达过去。
  空气里传来糖炒栗子的香气,在清寒的气温下尤显得温暖醇厚。苏西嗅了嗅,便寻味而去。叶隽连忙赶上买单,苏西坚持要自己付,说:“没看出来吗,我这意思就是电影票由你掏,我爸的零花钱可都是俺老人家的。”
  那个夜里,看什么电影,事隔多年后,叶隽已经全然忘记,却永远记得了栗子的香气,和他们手指相触时的温度。
  栗子就放在座位当中,他们俩专注于屏幕上的人生。手受了栗子温度的吸引,会不自觉地伸过去,无意中彼此手指触到了,零星的温度,他们一缩,一笑,把甜蜜偷偷藏在了心里。
  “还相亲吗?”回去的路上,叶隽问她。
  “对呀。”她踢着落叶,“上个月相的那个,我还挺满意的。他长得有点像小念的爸爸。当然不及他帅,神态什么的有点那个意思,又是做公务员,稳定。他看上去也挺喜欢我的,老约我。我跟他吃过一次饭,他挺慷慨的,吃完后,还买了鲜花送我。可我爸又刁难,他老觉得他女儿天底下最好,老觉得我可以找更好的。当然,我也不自卑,我知道我有很多优点,譬如开朗、长得也过得去。但是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呀。家里负担重,还带个私生子。你是不是觉得我跟结婚狂似的。其实我,主要为我爸,为小念。没有钱,爸以前喜欢喝点小酒,抽个烟吧,现在全戒了。小念老是生病。我有小念后,什么都不在乎了。管他嫁的是谁,只要能保证小念平安长大,爸爸安度晚年要不,你帮我劝劝我爸,用你那做销售的口才。”
  “我口才从来不好。销售也从来不靠嘴巴吃饭。”叶隽发现自己不太高兴。
  苏西干干地笑了笑:“叶隽,我知道你现在低谷中,但此一时,彼一时,都会过去,都是过程。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也很高兴能帮你解解闷。不过”她抬起头,“我认你做大哥好吗?”
  叶隽嗅到了冰凉的拒绝味道,淡淡说:“我不需要。”一个人径往前奔。
  “哎。”苏西疾步赶上去,脚下绊到什么,扑通一下摔到地上。叶隽扭身,把她扶起来。她拍着身上的灰,咕哝着。他恨恨看她,只是片刻,便伸手把她拥住。她抬头,褐色的眼睛里有点惊惶,又有点乞求,像逃生的小鹿。他恨这眼光,掐紧了她的腰,一味凑过去吻。
  只是浅浅地尝了下,他就抽离了。因她没有回应。
  “对不起。”他声音有点涩。
  她耷拉着脑袋。有风掠过去,将她的发丝往他脸上送。他又感觉到撩拨得轻痒。便用手按住,再缠绕着送回到她耳后。她这时对他笑笑,月光下尚能看出面色的绯红。
  “你不喜欢?”
  “不是。嗯,是”他头次看她这样扭捏。觉得好玩,一把扣住她的手,“那先从这个开始学习吧。”
  他把她的手缠得紧紧的。

  第五章

  叶隽的所谓经济问题很快查清纯系子虚乌有,不仅没有任何问题,他的职务招待费消耗还是所有总监中最低的。这次调查带来的屈辱,叶隽经过一阵时间的消耗,倒没所谓了,可是却激起了他的团队的集体反感。他的经理如林有成、聂晓华等集体到崔廷处投诉:崔总,不如也查查我们吧。偌大一个华成,若是叶总监有事,恐怕我们其他人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啊。趁着年关,咱活就都别干了,先开始检举与自我检举、批评与自我批评得了,肃清队伍好干活啊,省得流言蜚语影响心情。那,除了我们,那公共关系处的几位是不是也要查查,今年拿多少订单,工资又拿多少,别骑在人家头上看风景还嫌人家个子太矮崔廷竭力抚慰,但对叶隽的嫌隙越来越大。崔廷作为华成一把手,倒也不是嫉贤妒能的人,但是他一贯秉信一个公司只能有一个灵魂,最嫉恨拉帮结派。
  北京地区的销售比往年有了大幅度的攀升,大家都发足了奖金,一场纷扰在年节的鞭炮声中烟消云散。
  叶隽的父母来北京过年。大年初一,苏西打来电话,是叶母接的,叶母叫过儿子,站在一边,若有所悟地盯着儿子。叶隽挥了几下手,叶母才怏怏离开。
  苏西在电话里让小念给叶隽拜年。小念会说简单的词汇,诸如妈妈、外公、饿、吃,但是叔叔两字,他总是发不好,后来让他叫都不叫。有次,他拿了认字卡片,指着上面的男子,又指指叶隽,奶声奶气说:“爸爸。”苏西连忙阻止:“不是爸爸,是叔叔。”“爸爸。”他继续倔强说,因为他实在分不明卡片上爸爸与叔叔的区别,反正都是两个成年男子。再后来,叶隽每次去,小念都会张着手臂,叫着“爸爸抱”。
  这回,在电话里,小念依然叫:“爸爸。”再有样学样地说:“恭喜发财。”
  “乖。想不想爸爸?”叶隽对着电话亲一口。苏西道:“他还不会跟你对话呢。在玩电话绳。”
  “那你呢?想不想我?”叶隽说。
  “那个。”苏西转移话题,“北京可以放炮吗?”
  闲扯一通,搁下电话时,叶母过来了,一脸恽怒,“那谁啊,怎么随便管孩子叫你爸呢?你是不是蠢,扯出去多难听。”
  “妈,你偷听我电话?”叶隽反感。
  “你都是我生的,有什么不能听?不听还不知道呢。你老实跟我说,那女的是谁?在哪里,做什么的?你是不是因为她跟嘉嘉分手的。”
  “妈,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必操心。”叶隽走开了。
  “你翅膀硬了,妈的话都不听。那女的有孩子是不是?她缠着你?”母亲犹在絮叨。
  不久之后,叶隽从苏西稀疏的电话和客气的回复中感觉一定出了点事。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苏西沉默了下,说:“开学初,你妈妈来学校找我了。”
  “她去你那?”叶隽难以理解母亲的疯狂,又连连向苏西解释:“你别介意,这是我的事,我妈妈干涉不到。”
  苏西静静说:“我明白。你也别跟你妈吵,她没说错什么。她只是跟我说,你条件很好,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能要,不必要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妈妈。”
  “你怎么想?”
  “我,我觉得很对。即使不是子嘉,大哥也一定可以找到如花美眷。”
  叶隽冷冷说:“依你的性子,这样说,不过是对我没有意思罢了。”
  又是沉默,而后苏西轻轻说:“对不起。”叶隽撂了电话。
  正好公司业务繁忙,叶隽也没时间想风花雪月,这件事就这么淡下去了。
  一日,在客户举办的沟通会上,他遇到竞争对手瑞讯的总裁冯至鸣。因差不多的年纪、近似的教育背景,两人相谈甚欢。下午,冯至鸣兴致勃勃提出竞技高尔夫。叶隽欣然应允,几场下来,终是不如。
  中途休息时,冯至鸣跟他谈工作,提到目前竞争激烈,除了国内企业自相残杀,还受到“国际军团”强烈冲击,作为行业的翘楚,瑞讯与华成是否可以考虑在某些方面进行合作,发挥彼此长处,弥补弱项,与欧美企业抗衡。叶隽不敢越权,只说会向崔总转达汇报。
  还没等他上达崔廷那里,媒体便以“瑞讯、华成笑谈‘竞合’、挥杆泯恩仇”的大标题和两人绿茵场上潇洒击球的大幅照片令崔廷怒不可遏了。
  崔廷找他时,并没显出多少怒意,只是提醒他认清自己的权属。叶隽自问无愧,也没太在意,继续在此事纠缠,跟崔廷讲冯至鸣的建议未尝不是一条出路。崔廷冷淡地回复他:“我会考虑。”
  3月末,上海片区的一个刘经理被调至北京,名义上是做叶隽副手,但是直接向崔廷汇报,有调人和用钱的权利,明眼人都看得出有架空叶隽之意。
  林有成与叶隽商量:“不如跳吧。带团队一起跳。就算不跳,威胁下也好。”
  叶隽颇踌躇,一方面,在他的职业词典里,没有临危远祸这一条,他对手下也是一直提倡忠诚、责任、诚信,他不愿去打破自己的原则;但另一方面,华成的确日益在束缚他的才华、消磨他的激情,他很怕自己在这样的氛围中日益丧失了自己那颗敢作敢为的心。
  瑞讯的子公司要上市,在这之前,毫不掩饰挖人之心,有借此抬升股价之嫌。崔廷也未尝不忌惮叶隽撂摊子走人,开始与他修复关系,邀他品茗赏花、下棋打球、推杯换盏、推心置腹,两人似乎又恢复了以前亦兄亦友的关系。这跳槽之事便又拖了下来,等到瑞讯子公司上市,新管理者继位,叶隽的念头自然化作了炮灰。
  最近叶隽总觉得累。以前工作的时候都像超人似的精神抖擞,把公司当作家,恨不得把晚上、周末的时间都奉上,但是这些日忽然生了倦怠,遇到大单也没有以前那种嗜血的刺激。手下汇报工作,他偷懒的时候便要他们直接向刘经理report。反正跟他report后,他还要跟刘report,何必多走这一道程序呢。有时候会出神,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怀念以前,无论是在摩根士坦利实习,还是毕业后在微软做事,大家都有着共同的价值追求,有坦诚布公的和谐氛围,他愿意燃烧自己。那么现在,是被嘉嘉言中,他终于出现了不适应的症状,还是老了?
  这个周末没有应酬,没有活动,他打算睡到自然醒,偏偏6点不到就醒了,一大早空着个脑的感觉真是不好。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贴了几个饼子,拿过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号。
  苏西的父亲接的,语气挺高兴的,“小叶,挺忙的吧,很久没你电话了。小西还在睡,没事没事,我叫她去。也该起了。”
  自上次没礼貌地挂断电话后,便陷入一堆烂事中无以脱身,叶隽有阵子没跟苏西联络了,这会听到她懵懂未醒的声音,只觉得亲切,又有点理亏,一时倒不知说什么。
  “你没事吧。”听不到回音,苏西有点急。又想到以往他从未这么早来过电话,以为他出事了,惊惶道:“到底怎么了?说话啊。”叶隽心头一软,顺竿子爬下,“我不是很舒服。”
  “哪里不舒服,发烧?有没有去医院。”
  “你来吧,我想见你。”
  叶隽也是随便说那么一句。未料第二日一早,接到苏西电话,“我在火车站了,你那怎么走?”
  叶隽兴奋异常,连忙说要去接她。苏西说,你病着怎么接呢。他才想原来她是探病来着。
  当听到敲门声时,叶隽奇异地发现自己的心砰砰乱跳了下,像初恋一般,居然生了紧张与激动的双重感觉。当打开门,看到穿着嫩黄色针织衫如春天一般的苏西狡诈地同他眨眼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想念她。
  一把把她拖进屋,便用力抱住她。
  她享受了下他的怀抱,摸摸他的额:“骗我。没病。”
  “怎么没病,是相思成病。”
  “真酸。”
  他以额抵她的额,热辣辣地捕捉她眼睛里晶亮的水泽,“这么久不见,也没个电话,你真狠心啊。”
  “是你不给我打的呀。”
  “跟我说,你等没等。”
  她迟疑了下,便点头了。他便用唇去堵她。她依然不够热络。他说:“你要不喜欢,我尊重你。”她满面通红,讷讷道:“我,我是不会。”他有点诧异,“他没有吻过你?”
  她抿抿唇:“只有一次,时间太久,我忘了。当时我脑子一蒙,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毫不掩饰地大笑,“那好吧,我教你,这个不难的。”
  那是他们扎扎实实地吻,扎扎实实地倾泄彼此的想念。
  因为苏西第二天要上课,她来时已买好了晚上的夜行火车,叶隽不得不惜秒如金地把这次短暂的相会严密安排好。
  苏西没别的嗜好,只喜欢音乐,想切实感受一场音乐会。叶隽便查了各大音乐厅,只中山音乐堂有下午场的交响乐演出,遂订了票。上午时间,他带她去逛798,那原先是工厂,现在改装成先锋艺术集散地,画廊之外也夹杂酒吧、餐馆和其他商铺,算是一个综合的比较有个性的旅游地了。苏西饶有兴致地转。在一个店里,她拿出一张CD,久久流连。叶隽凑过去看,歌手叫千禾,他对娱乐明星不熟,但是也知道这家伙正当红。问苏西:“喜欢这个人的歌?”
  苏西“啊”了声,有点如梦初醒的样子,“这是他以前的一张唱片,卖得不好,可其实很出色。”
  “你要喜欢,就买了。”
  “不。我不想听。”苏西把CD放下了。叶隽看到封皮上千禾被PS过的头像,桀骜、暴戾,又带着天真。摇滚明星若非颓废,就是这幅模样了。
  下午的音乐会之后,叶隽邀苏西在京城颇有名的一处会馆进晚餐。
  因刚听过音乐,苏西还是比较亢奋的,考他:“你知道餐厅用的是什么背景音乐吗?”
  “你知道?”
  “勃拉姆斯,F大调钢琴与大提琴奏鸣曲,作品九十九号,第二乐章。”
  “看不出你对古典音乐很有研究。我只知道勃拉姆斯喜欢舒曼的妻子。”
  苏西笑:“我们学校的广播台播过这个作品,DJ说过他们的逸事。你觉得勃拉姆斯爱克拉拉吗?”
  “不。他只是爱自己的幻想。”
  “搞艺术的会不会都很自恋?”苏西喃喃了下,而后四处张望,“这里很漂亮。如果没有你,我一辈子也不会来。”又补充,“不过不来我也不觉得遗憾。”
  “为什么?”
  “生命中有很多东西我不可能经历,如果都要遗憾那是遗憾不过来的。我只能说,我有一颗游弋的心,带着这样的心,它可以看到海阔天空,也可以包罗万象。叶,我喜欢音乐也是这道理。音乐是有翅膀的,它拥有不同的质地,这不同又包裹在无限混沌中,这混沌反而让想象有了自由飞翔的可能。你知道吗?它可以穿越很远的地方,到达我们的彼岸,我猜想那是灵魂的力量。也许今生我们到过的地方很有限,但不要紧,只要有放松的自由的心魂,我们就无所不在,可以挖掘很多神奇。”
  叶隽不得不承认他面前这个女孩子有非常独到的地方,让一贯追求务实、享受平淡的他生了遥望之心。
  “你真该学中文。会是个作家,感觉太细微了。”他由衷奉承。
  “我不算。我充其量适合聆听、感受,他,比我敏锐多了。”
  “他是谁?”
  叶隽和苏西都不会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当时与他们只隔几米之遥。那一天,他正与他的经纪人争执,饭局未竟,转身拂袖走。经过苏西他们那一桌,他没有停留,因为没有感觉。他感觉不到她。一直。
  苏西却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草木味道,以为是来自记忆,不知道记忆如此顽强,便怅然说:“他身上有好闻的草木味道。也许跟勃拉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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