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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艳谭系列之白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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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兴奋异常,你看我我看你。那红狐所化的乃是一身红衣,白狐所化却是一身白衣。两只狐狸看毕,只笑说,往日为狐,皮毛不能更改,可今日,幻化成人,却能随心所欲。白狐说,我不爱这一身肃穆,。倒喜欢你这艳红如蕊,便似那彼岸之花,殊丽绝伦。红狐也笑说,正好正好,我偏偏不爱这热闹颜色,却喜欢你的一身无暇,嬉嬉笑笑,两只小狐狸互换了衣衫,互道恭喜。哎,此下,却不该称他们为狐了,这一经五百年的修炼,他们却是已然为人。”
已然为人,听到这里,癞子心头一惊,万般思绪,千种滋味,心头浮过,却是惘然。。。。
“为人之初,两只狐狸自然欢喜。这世间浮华,风月春花都是心底所羡,是以,常常下山,行走一遭。那一年也是凑巧,下得山去,适逢山下问斋禅院一位高僧讲道。两只狐狸好奇,也随了人去。记得那一天,正是初五,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寻了地,两只狐狸便坐下听他讲道。
佛法无边,度的却是有缘人。听他讲来,这世间皆苦,世间诸般万千不过都为幻想,只是一空,且莫贪念。听他讲完,两只狐狸自是不明,又暗暗好笑,若说这世间万般皆空,却为何,眼看尽实,又诸多留恋。只笑说这佛也诳人。与他们对视,那高僧竟先笑了起来。便向两只狐狸问话。尔等可是自山中来。两只狐狸答曰,正是,那高僧又笑,痴儿,为何要误入红尘?两只狐狸一楞,均不知如何做答,相顾片刻那红狐只问。既说四大皆空,为何法师还要留置世间,又为何还要向世人讲道,莫不知这眼前世人也为幻象么?高僧笑答。能辩善谈,已有慧根。笑毕,那高僧却是一番沉思,后道。我佛慈悲,知这世间有情,只为度人,故不忍离去。六道众生,人为第二,岂是幻象?汝真是妄语乱言。
听后心中一动,白狐便问,那如何却称是人,吾等不是已然为人?
非也非也,高僧摇头,只笑道,尔等不过空有人形,却无人心,须知人之有念,亦有情,人有善念,恶念,亦有真情,假情,若为人,便先需明一个情字。若为人后,却要一心向善一心向佛,莫生妄念,待之以诚方可为度。
听罢,狐狸怅然,似有所悟,又似不能悟,只黯然离去。
一年一年,梅花谢过,桃花又红,浮世匆匆,又是五载。两只狐狸,听了那高僧之言,终日参悟,只日行一善,日日礼佛,可始终不明这为人的道理。渐渐而过,狐狸声明鹊起,山外之人皆称其为仙,日日里香火鼎盛,络绎不绝。更为不解,那狐狸只道,我等为何还不明做人的道理,又怎的又成了仙。
也思不得破,仍是日复日日,年复年年,便又消得三岁。
草长莺飞,山川又绿。。。。只为行善,白狐又下得山去赠药,回转之时却是面露喜色。只对红狐说,终是明了了情为何物,也是得晓如何为人。红狐不明,追问他道理。白狐却笑道,三生缘起。。。
三生缘起。。。缘乎?劫乎??
后来,红狐总算得晓白狐之话。却原来,那日里下山,在那山头偶遇一个少年书生。谈笑风生大为投机。二人相见恨晚,又互生情愫,暗中定下三生之约,便偷得浮生梦浅。。。。这情,红狐自是不明,可也替白狐欢喜。再后来,那书生领着白狐见了他的堂兄,那堂兄也为修道之人,一见得白狐便知他不是妖。坚不准予二人往来。
白狐不解,我不是已为人么?却怎的又成了妖,连那畜生道都不是了。越思越不解,白狐连夜去寻那书生,要求一解,只说自己已然为人,也甘愿做人,但求白头偕老。那书生听从了家人之言,知他是妖,心里害怕,纵是对他有情也不愿再许此生。连夜请了人做法,赶了白狐便远走他乡。
书生远走,白狐终日里痴痴呆呆,只是笑问,人乎?妖乎?畜生乎?
书生远走,白狐终日里痴痴呆呆,只是笑问,人乎?妖乎?畜生乎?
为他解不得,红狐心里也是迷惑难受。想他二人,费尽心机,从狐变人,却识不得情,晓不得善,不能算得为人。可现下,那白狐不是已然知晓做人的道理,为何仍是置身这人道之外。莫不是那日山下的高僧打诳语骗他们做玩。思不得,红狐只觉心里郁闷不堪却求不得解。
后来,一日里,无意探到,那书生在他乡已成婚生子。白狐痛心,一心要追了去问个究竟。
去时,正值战乱,山下流民万千。二人一路行来,就见得人间惨景仿似地狱,苦不堪言。为了掩人耳目,那红狐和白狐便也化做逃难之人混迹在人群之中。也是天意,二人竟在人群中逢得也是逃难的母子三人。母亲,女儿殊是平常,不过凡世一员,但那儿子,二人却是旧识。
那时,那孩子不过七八岁,生得粉雕玉啄煞是可爱,但眉心之间却隐有佛光,原来,这孩子竟是多年之前,那山下的讲道高僧。只因,堕了尘缘,才应这一劫到这人世行走一遭,以随轮回,悟佛参禅。
更是疑惑,两只狐狸煞为不解。他们不明,为何这度人者反被人所度,说是堕了尘缘,也不过是心生有情。不是佛云,万象为空,众生有爱?即是情之所至,岂能是非。忆起当日山下高僧之言,不过惘然。一路行罢,与那母子三人告辞,便去得那书生之家。
书生确实成亲,终日里弄子为乐,早抛却往昔那段情缘。一日里,书生上山采药,险些落入山谷,幸为白狐所救。见得故人,白狐伤心,问他可记得三生之许?书生汗颜,也不细答,只飞逃而去。
原本以为,书生逃后,事便作罢,白狐绝意,只待死心离去。谁知那书生下山,越思越怕,怕那白狐再次纠缠,便请了些捉妖术士上山捉妖。江湖术士,岂是可惧,只不过人之心思,变幻莫测,令人生畏。打发了那些术士,白狐伤心欲绝,岂料二日,又是一场恶战,原来,那捉妖之言放出之后,这山下纷纷,诸多修道游方的术士和尚,只为一战成名,都顾不得生死上得山来捉妖。
可笑佛念,竟是如斯。。。。
白狐大怒,为那书生之无情,也为这世人之无情,大开杀戒。将那些捉妖之人悉数灭之,不过所杀百余,孽障千般,至后来,村人也闻得这山中有狐妖,恐慌自危,也是誓除狐妖。或请人做法,或烧香请神,只可笑这诸多办法均是竹篮打水,无功而返。村人害怕,也是绝意竟放火烧山,可怜那两只狐狸,又遇得一劫。想他们从前为狐之时,便被人烧山,那时只道解脱之法便是修成为人,可现下,已做人形,却仍是被人烧山。兜兜转转,所求所望,只为一空。
怒极痛心,只为一快,哪里顾得什么善念佛理,不过都是谎言,为人为佛,亦不如做妖痛快。杀得众生,消得恩仇,随心所至。“
道得这里,阿苏顿住,便看窗外。
窗外,斜阳落山,长天茫茫,银河闪烁。。。。。。癞子亦无语,心中却早明这眼前之人非是简单,只是痛彻心扉,又悔悟难当。为人为佛,为妖为怪,不过如此。想那前生之事,众说纷纭难理究竟却听得阿苏再道。“
杀孽已起,恨意难消,村人哀求,书生只请了当年那山中修道的堂兄前来降妖。那修道之人,且为正果,早做了一方主持。应请前来,出得一计,只说,因情而起,便因情而消,书生顿悟,入了山寻那白狐,要与他再许三生,一番谎话,说得白狐心动,随他下了山,哪里得知这不过是世人的把戏。哄他现了原形,将他生擒。救他不得,红狐亦跟至也被那道士所擒。
也是造化,那书生幼子,年幼无知,只道红狐可爱,与他嬉戏,又放他归山至此种下后患。
翌日,白狐被绑至村前宗庙,生生剥皮,又生生烧死。且为情至,且为情死。。。。白狐死后,那书生也是因果报应,竟疯癫发狂了,可笑可叹,这情为何物,累得众生痴迷,又可思可恼,这善为何物,引得是非惘然。。。“
听得这里,癞子心若明镜,当年旧事,晓得大明,便看了阿苏,轻轻开口。
“阿苏,那书生便是我爹吧,那道士却是我师傅,白狐可是蔓珠,红狐。。。红狐却可是你?”
痴痴笑笑,阿苏也不做答,只长叹无语。。。。。
世间众生,汝生是谁?谁又是汝?难识究竟,都道是空,即是空,又何须是谁???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便如旭日朝霞,晚晴残月。。。。。推得窗去,天际一弯新月当空,正如从前也类此后,无言以对,阿苏想不起那日里蔓珠死后自己是怎生离开的,好似做了一场梦,迷迷糊糊,又难觅究竟。只是痴茫间走至那东浮桥畔,大雨滂沱,那桥下水影,白衣斐然波纹不平,映出容颜如雪,青丝如霜。却原来早不是当年那只天真懵懂的小红狐了。岁月易过,浮生难熬,想不起从前未曾为人之时的快乐岁月,那林中的嬉戏,幽洞中的小憩。一时间,前生后事悲辛无尽泪如雨下。。。。
放声大哭,直哭到嘶声力竭方才作罢。
想当日里,都道是做人好,谁知做人亦痛若如此,恨若如此。平不得痛,消不得恨,自己怒从心起,誓为蔓珠报仇便转回头去,杀了几个为害蔓珠的村民,正待要上西山去寻那合十报仇便逢得此生劫数出现。
那一年也真是凑巧,不得晓是这东浮村里的杀孽过重还是这冤魂的唳气冲天引得路经此地的文殊菩萨驻脚。
红莲化天,那文殊菩萨倒骑狮子驻于半空,俯视人间,见得阿苏,笑问“小狐狸安在?”阿苏不答,孤立在山头冷看神佛。又是一笑,菩萨只问“尔今,可悟?”阿苏也是不答。自他修行以来,学佛学道,自解自悟不过仍是这般下场。想这佛神,指说指话,定下天地的规矩,立下世间的道理。便说四大皆空?你道是空,为何仍有枷锁在?这道理规矩岂非千般枷锁。这漫天神佛,又怎是空。即是为空,那世间众生又从何出,乃从空出么?若从空出,又何须悟空?到这尘世浮尘,经历爱恨嗔痴,兜兜转转只为悟这已有的空么?如此,不过是这执天掌地者的弥天大谎。
冷冷一笑,阿苏直立,逼视那云中万丈佛光。“佛说,心不灭,欲不灭。吾心不死,不得可悟。还望菩萨告知,如我可悟又将何去?”微微一笑,文殊菩萨道。“自是西天极乐?”“西天极乐?”也是一声冷笑,阿苏道。“众生皆苦,若是无苦又何知乐?”菩萨无言,那佛光在半空烈如骄阳,生生逼得人睁不开眼,阿苏不顾,只张大了眼,与那佛光对视,仰天狂笑。“痛快。。。痛快。。。”
“唉。。。。”菩萨叹息,催起坐骑,收得那一天佛光从云中退去。“因果轮回,自有业报。”
更是狂笑,阿苏只觉自己五脏六腑,三魂七魄都要被这笑声震碎一般,笑毕,才惊觉满脸泪痕。无生,无相,无人,无我,却为何如斯泪水竟如此透心冰凉。
收起泪水,阿苏仍是痴坐山头,看那昼夜轮转。。。。。又过得一日,天边惊雷乍起,又不知那路神仙前来寻他。只说他这妖孽,为祸人间要捉他前去伏法。阿苏冷笑,便看这金甲霹雳威风凛凛。也不辩驳,也不讨饶,抛得法理直将而起,与那神佛斗在空中。不刻,难敌劲敌,只破了五百年修行,被打下在地,正好依附了程家宅后的柳树。这才将原神保住。
事后,那天界之仙看他,道行不高,不过是个小小狐妖,兴不起什么风浪,也不将其放在心上,便鸣锣收兵只回天庭复命。如此幸甚,阿苏才得保全一命。然此,又经大劫,这东浮村方圆三百里,逢得百年不见的大干旱。
阿苏既经恶战,又破修行,本就气息奄奄,又再逢得这干旱之灾,真是九死一生。但也是奇,这幂幂之中,也不知是前生因缘还是今生命数,竟再次被癞子所救,那杯水之恩,使得阿苏死里逃生,从此,便附身柳树,吸得日月精华,饮得人间怨气,为妖成魔了。
浮生漫漫,世事轮转。。。。。
只待再次幻化人形之时不过回首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脱却一身素白,换得一身妖红。便为怨所化,为恨所生,直若那彼岸之花,红怨极天。。。。。。。
前生后事,弹指刹那,不过眼前了。痴痴一笑,阿苏回首望向癞子。
“你猜得无差,我便是那为祸的红狐,我只为蔓珠报仇只为自己消恨。我恨这众生无情,恨这神佛误人。”
寥寥数语,惊得癞子心底发寒,饶他早是明了了阿苏的身份,可听他亲口道来仍是他痛楚莫名。痛,人生何痛?不知是痛阿苏骗了自己还是痛惜自己错信了阿苏还是痛这尘世众人如堕迷雾,求解求脱却仍是惘然?茫茫渺渺,寻不出因果,也思不出为何,只觉这世间真若大梦一场,梦醒之后只见荒唐。。。。呆呆出神便看那一盏烛火,寒夜瑟缩。。。。
“那一日里,我见得你下山,便知你是那程子非的小儿子。只是可笑,这一场轮回,你又是那捉妖之人。”曼声细语,阿苏也是看了那烛火出神,火光映照,寒夜生辉,衬得他神色凄迷,哀婉动人。仍不答话,又听得阿苏自语。“我见了你下山,便化做卖字画的穷秀才与你百般接近。你也是好骗,竟看不出我是妖。也是,我这十年来都为树形,又只是吸风饮露,身上原有的狐妖之气又轻又淡,若是道行不高,根本看不出。我装做那小秀才,随你回村,兜兜转转却不曾想又得见当日那山下讲道的高僧。”
“那人可是至心?”听到这里,癞子大明,痛彻心扉又似瞬间顿悟。“如此说来,我将至心误认为妖,便是你施的把戏?”怒极而问,阿苏也不答话,微微一笑,仍是自语。“我见得他,转世为人,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知的稚子,此番得见竟又是操起了前世的营生。出家为僧了。哈哈。。。他一心向佛,志比金坚。可他却哪里得知,这一世轮回劫数不过都是那神佛安排,只为了度他前世所犯的孽缘。我见他执迷,又是好笑又是可叹,只想起当日,他对我和蔓珠之言。说这世间有情,说这众生有爱,若是一心向佛,一心向善必修正果。哈哈。。。这不正是诳语么?”笑问癞子,也不等癞子做答便仰首饮尽杯中酒。
“我见他红尘苦度,执迷不悟,便也想度他一度。他不是说这世间有情,众生有爱么?我便叫他真真切切识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他不是说一心向佛,一心为善么?我也叫他知道怎么向佛怎么为善。”又是饮尽一杯,阿苏将烛火挑得更明,火光之中,二人神情迥异,心思各异。
“人心难测,谁人究竟识得什么是妖什么是佛,又知什么善恶。不过界限是非都由心定,如此正好,我只以你们所念为引,稍加迷惑,便把他这佛光普照度成妖气冲天了。哈哈。。。可笑啊可笑,你们道是妖魔,他所向之正果,竟是这般的荒唐。”
抚掌大笑,阿苏笑声难止,顷刻间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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