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　一　於心有愧作者:纸醉金迷[出书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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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二十分钟还真的二十分钟，真该颁给你守时的好宝宝奖章。」
　　「谢谢，你乾脆给我集点卡好了。」苏向槐轻声顶了回去，开门关门的动作不失俐落。
　　小周末的夜晚，校门口原本就聚集了不少人潮，再加上停了一辆拉风的宾士，他光是站在路边就已经够引人侧目了。沈仲宇含笑看著他上车，那视线让苏向槐觉得自己活像只讨宠的小狗。
　　「大学生，先陪我回公司一趟再去吃饭好吗？」沈仲宇向来随心所欲想到什麽就说什麽，问归问，一个右转，座车已经切入前往商业区的车道。
　　「诶？既然你还在忙，那你放我在前面路口下就好了。」
　　「没，回去拿个东西而已，很快。」
　　口气温和但没有商量的馀地，苏向槐无奈沉入椅背，百无聊赖之际，他发现沈仲宇连侧脸都很好看。
　　直挺的鼻梁配上那对略显狭长的眼眸，很像杂志上随便一翻就会翻到的帅气男模，尤其是那张颜色稍淡的嘴唇刚好抿到合适的角度，让他整个人流露出一种犀利又性感的神秘。虽然他还不太理解性感真正的定义，但被凝视的时候会莫名脸红心跳，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
　　唔、大概。
　　「看够了没有？再看下去晚餐就让你请了。」
　　忽然闯入的低沉男声让苏向槐看了一下外面然後又迅速低下头去假装整理东西，他那毫无预警的慌乱让一旁的沈仲宇趴在方向盘上笑得颇是意味深长。
　　「其实也没什麽，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看我看到浑然忘我的人。」
　　「谁在看你！我是在发呆好不好！」也不管沈仲宇还在车上，苏向槐迳自甩门走掉。
　　「生什麽气嘛？我会真的凹你请吗？诶、这样还不够吗？大学生你走那麽快干嘛？等我一下啦！你知道停车场出口在哪里吗？」
　　很显然的，沈仲宇的宽宏大量并没有获得对方的青睐，苏向槐一下车就朝前直奔低头疾走，但背後还是不时听见压抑不住的低笑。
　　在电梯口拦到人的时候，苏向槐那两片没被头发完全遮住的耳郭还红红的，那副纯情的模样，远胜过当初他误会他俩发生一夜情的那天清晨。沈仲宇越看他越觉得可爱，但最後也只是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按了上键。
　　「二十三楼。」
　　「什麽？」
　　「我说我的公司在二十三楼，下次自己来可别走错。」
　　苏向槐不解其意，正想发问时电梯门开了。
　　「文诩？」「红清学姐？」
　　两人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电梯里头的男女似乎也对眼前的组合感到讶异，苏向槐最先反应过来让出通道，然後看著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搂著那风姿绰约的女人走了出来。
　　「仲宇…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进公司……」
　　男人的手没离开过「她」，因为停下与沈仲宇交谈的缘故，苏向槐也跟著移动到一旁。
　　「我回来拿跟老德的那份合约，可以的话希望这一两天就把它处理掉。」
　　「嗯，确实是不能再拖了，那就拜托你了，周末有事还是可以call我。」
　　「当然，怎可轻易饶过你。」
　　沈仲宇笑著拍了男人一下，之後也礼貌性地和「她」点了个头。「她」应该也瞧见自己了，但并没有主动打招呼，最後还是那个男的问起，他们才想起他的存在。
　　「对了，这位是？」
　　「他啊？他是S大的学生叫苏向槐。方向的向，槐树的槐。最近标案的文件做不完，有考虑找他来帮忙……」
　　「S大的学生啊？红清你不也是S大的吗？」
　　男人回过头去，「她」嫣然一笑道：「对呀！我不但是S大的，我还是这位向槐同学的直属学姐喔！」
　　「怎麽不早讲？」「这麽巧？」
　　「你们一见面就只顾著谈公事，眼底哪摆得下我们两个啊？」「她」眨了眨眼，妩媚中带了点俏皮，苏向槐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啧、文诩，管管你女朋友，她是在暗示我不要再妨碍你们约会吗？」
　　听著沈仲宇毫无忌惮的笑骂，苏向槐感觉得出来他们三个似乎认识挺久了，男人与「她」相视而笑，流动的眼神中彷佛交会著不为人知的默契。
　　他努力挤出笑容，努力融入那和乐的气氛，但他的眼，却无法不去在意男人始终轻搂著「她」的手。
　　在对方开口道别之後，他目送「她」的背影离去，胸口突然感到微微的窒痛。
　　电梯内，苏向槐更胜於往常的沉默让沈仲宇透过镜子所反射出来的影像，一点一滴搜集著他脸上复杂的情绪，然後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伸手揽住苏向槐的肩膀一起走了出去。
　　苏向槐抬头看了他一眼，回过神的表情仍带了点茫然，沈仲宇浅浅一笑，刷卡推开大门後便松开他，自顾自地说起来。
　　「……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个男的他叫林文诩，他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也是我的得力夥伴。另外那个女的是他的女友杨红清，用不著我介绍你应该比我还熟，她是你的直属学姐不是吗？」
　　「嗯。」苏向槐走没几步便停在办公桌前，见他意兴阑珊，沈仲宇试图炒热气氛道：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小，没想到这样也能打在一块，改天应该抓文诩来问问，当初是怎麽追到你学姐的——红清她在学校应该很受欢迎吧？」
　　蝉联四届的系花岂能不受欢迎？
　　不过他对「她」的开始，并不是因为美貌……
　　苏向槐坐在桌缘低著头无语，就连沈仲宇走到他面前也浑然无所觉。
　　沈仲宇居高临下，看了他好久好久才轻轻吐出了句话。
　　「你是不是喜欢她？」
　　淡然可是一针见血，缄默之间，有滴水从那张低垂的脸庞滑落下来，沈仲宇叹了口气，搂过他的头靠在胸前。
　　苏向槐没有拒绝，只是肩膀颤动不已，沈仲宇抚著他的後发，口气是前所未有的落寞。「那束红玫瑰，就是要送她的吗？」
　　红玫瑰？
　　喔…那束红玫瑰吗？
　　那束花了他将近半个月打工费的红玫瑰原本是打算在「她」生日当天拿来告白用的，只可惜这份恋情可怜到连萌芽的机会都没有，便在撞见「她」与另一个男人拥吻的同时宣告结束。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应该没看见我吧？不…应该说你当时根本看不见任何人……」
　　「沈仲宇——」
　　苏向槐挣了几下，但沈仲宇并没有让他得逞，他的下颚摩著他的发顶，好不语重心长，「第二次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捧著那束红玫瑰……你肯定不知道，坐在夕阳底下的你，看上去比枯萎的红玫瑰还要楚楚可怜……」
　　「放、放开我——」
　　不挣扎还好，一挣扎，沈仲宇反而张开双臂将他收进怀抱。不管此刻他给的对方想不想要，他都想这麽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还有我呢，我陪你。」
　　沈仲宇的手温柔得像是要将他融化，苏向槐咬紧牙根不想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哽咽，可偏偏喉咙又缩到不行。
　　他没哭，但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抚摸著背脊的手心像是燃著火，把他封冻在内心深处的伤口一个个溶解出来之後又一一紧密握合。原以为他对沈仲宇不是那麽了解，可在那刹那，他又突然懂得了他的用意。
　　※
　　一番宣泄再加上前阵子所累积下来的疲累，苏向槐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沉沉睡去。
　　沈仲宇舍不得叫醒他索性埋首於笔电之前，等他抬头看见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了，意料外的插曲，终於让他体会到些微饥饿的感觉。
　　他端著水杯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眼中的少年阖著眼发出轻微的鼻息。
　　少年的睫毛很长很密，异常清秀的年轻脸庞却流露出些许憔悴的痕迹，望著那盖不住的黑眼圈，他知道他必须负一部分的责任，可是为了让平行线上的两人产生交集，总有些事迫不得已。
　　对於他，他很清楚自己目前唯一办得到的就是透过经济上的援助让少年学会需要自己，毕竟那些清纯的恋爱离他很遥远了。
　　那一晚，他还记得少年的唇是如何柔软而青涩，但也不过就浅尝过一次，当他想要往下进行的时候，对方早已不胜酒力。
　　那天晚上，他其实只是剥光他的衣服两人合盖一条棉被睡觉而已。当初蓄意制造的冲突纯粹也只是因为捉弄他很有趣，但越是渗透对方的生活，越是有种想要将之占为己有的念头，而这个发现，也正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
　　当分针走到6的位置上，沈仲宇手里的水杯已被握到微温，他神色一凛，忽然搁下水杯走到看不见少年的角落。
　　然後又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的少年终於睁开了眼睛，缓慢聚焦的视野里，是玻璃窗上灿烂的夜景以及男人依稀可辨的倒影。
　　「啊、抱歉…我睡著了吗？」他揉了揉眼，想起自己身在何地後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没关系，刚好让我有时间处理急件。」
　　「现在几点了？」
　　「才十一点，还早。」沈仲宇随手整理了下桌面，但苏向槐早已从沙发上跳起来。
　　「早？哪里早？已经十一点了！你怎不叫醒我！」
　　「反正明天是假日有什麽关系？」
　　他是没关系，但沈仲宇工作了一天应该很累了吧？更何况……要是没遇见红清学姐和她男友的话，他们原本是预定拿完文件之後就要去吃饭的……但现在……呃、从刚进公司的八点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这表示沈仲宇一直都因为他的缘故饿著肚子不是吗？
　　「沈仲宇——」
　　「嗯？」沈仲宇收好要带走的文件之後迳自环视起四周，压根儿没在意满心愧疚的苏向槐。
　　「你…饿不饿？」
　　「哪一种饿？」
　　「饿就是饿还有分种类吗？」那意味深长的笑有谁可以跟他解释一下？他不记得民生问题有这麽难回答。
　　「嗯…经你这麽一说是真的有点饿了，走吧！」确认过没东西落下後，沈仲宇一手抓起外套跟公事包，一手搂住苏向槐的肩膀将他带出办公室。
　　「走？走去哪儿？」
　　「我突然想喝永和豆浆，可是又觉得清粥小菜好像不错，可以麻烦你帮我做决定吗？」
　　「啊？」
　　沈仲宇的脚步没停下过，苏向槐根本就是让他拖著走，他张著那双还有些红肿的眼睛仰望著他，长时间的目不转睛到让当事者忍不住回视道：
　　「我发现你很爱偷看我欸。」
　　「我哪有？」苏向槐匆忙移开视线，显然是做贼心虚。
　　「没有？再被我抓到一次的话，不只晚餐，连宵夜都要让你请。」沈仲宇轻哼了声，苏向槐站在电梯口等候，顺手按了下键。
　　「你决定好了没有？」
　　「什麽？」
　　「我的宵夜啊！」沈仲宇与他并肩而立，这才发现两人差了半颗头左右，美少年虽然看起来不够强壮，但也不算矮，应该有170以上吧？
　　「对不起啦！」
　　「对不起什麽？」
　　「就害你饿肚子觉得很不好意思……」
　　听他越讲越小声，他忍不住笑，搓乱了他的头发。「那就陪我吃饱再回去吧！」
　　「别这样弄我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无视他的抗议，沈仲宇像是搓上瘾似的又搓了他几下，尽管相处的气氛再轻松自在，他都小心翼翼克制著自己的感情。
　　他心里很明白，苏向槐不是他以前那些情人，不是他可以一夜风流的对象，也不可能陪他游戏人间。
　　最要紧的是，他，并不喜欢男人。


　　第三章

　　当吃完宵夜再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
　　下车时，苏向槐回头看了沈仲宇一眼，打从认识以来便笑容可掬的男人始终如故，尤其在今晚过後，他突然觉得能有他这个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怎麽了？」
　　「嗯…没什麽，我走了。」他关上车门，连同那些说不出却又七零八落的情绪，真希望能够就此震散。
　　「大学生——」其实根本还没走远，但因心中仍缠著留恋，沈仲宇开口喊住了他。他趴在方向盘上，脸部刚毅的线条被车内昏黄的灯光柔化了许多，苏向槐弯腰探进车窗，至今仍然接收不到那双眼神企图给予的暗示。
　　「明天有事吗？」
　　「目前还没有欸。」不过他是有打算继续搜集打工的情报。
　　「没事的话可以来公司一下吗？我会算钱给你的。」
　　「嗯？有什麽事吗？」苏向槐挠了挠头，但挠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脸色大变，沈仲宇没错过他的表情，但也只是浅浅一笑。
　　「就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标案啊！我们家助理晚上跟周末都要上课实在是加不了班，所以到现在都还没赶上进度，周末可以请你来帮忙一下吗？」
　　「这、」苏向槐不是不想去，而是这件事被他一拖再拖，如今如果豪爽应承下来的话，也未免太无耻了。
　　「拜托啦！」
　　不管短期内是否能够立刻找到人，他都无法拒绝那张哀求又迫切的表情。
　　「去…去是可以去啦！可是不用算钱给我啦！唔、就当作是谢谢你常常请我吃饭好了！」
　　「你能来的话，真的是帮了大忙。」
　　「其实——」
　　「其实什麽？」
　　苏向槐摇摇头，抿起唇给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没啦！那就明天见罗！喔对了，我要几点到？」
　　「十点到就可以了，需要我过来接你吗？」
　　「不用了不用了！」苏向槐连忙挥手拒绝，打工的还让老板来接，天底下有这麽好康的工作吗？
　　「那你还记得我公司怎麽走吗？」
　　「捷运站出来之後左转到底再接○○路那附近对吧？我知道大概位置，放心啦！我会准时到的。」
　　「迷路的话再打给我。」
　　「嗯，那我上楼了，晚安。」
　　「Bye。」
　　低沉而温柔的嗓音从喉咙轻轻流泄而出，也许是因为夜深了，沈仲宇整个人都连声音慵懒了起来，苏向槐背对著他走向家门，总以为他还没走。
　　走到半途时，他终於忍不住回头张望，但路口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苍白的街灯孤单摇曳於夜色之中。
　　※
　　沈仲宇一回到家便卸装走进浴室。
　　他将水量开到最大，放任莲蓬头的水柱冲刷著他的发他的脸，但仍然无法冷却身体的燥热。
　　这阵子的他太不像自己了。
　　他指的不是忘情投入工作的自己，而是近乎禁欲般，竟只要默默关注著某个人便能够得到满足。
　　也许他应该试著转换目标看看，要不然守著一颗永远都不可能开花的果实，最先衰败枯槁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梳洗过後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连期待都还来不及，响没几声就接通了。
　　「仲宇？」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有些高昂，像是很意外他的来电。
　　「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如果回你是一个人岂不是表示我行情太差？但如果回答不是，不就没机会见到你了？」
　　沈仲宇轻哼了声，「你只要说，『我可以为了你立刻丢下男伴飞奔去找你』，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啧、没想到隔了这麽久你还是一样自恋。」
　　「有本钱干嘛不好好利用？」
　　「好啦！屁话一堆，你现在要过来找我吗？」
　　「你在哪儿——」
　　※
　　隔天还不到十点，苏向槐已在一楼大厅等候，沈仲宇挑了挑眉，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怎麽不先上去？」
　　「管理员说你还没来。」
　　沈仲宇没说什麽，伸手按了电梯。
　　苏向槐跟他之间隔了几步，注意到他西装以外的穿著後难免打量起来，其实沈仲宇不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