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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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我听阿提尔城的人说，里海化冰了。”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子跑进乐器铺，站在风琴的面前。她又大又黑的眼睛看着正在弹奏的沈夜，脸上的表情带着期许。
　　
　　“哦？”
　　
　　沈夜闻言，将双手从键盘上移开，走到沈曦身前，蹲下身，看着自己的妹妹。
　　
　　“小曦，你想去看吗？”
　　
　　“想！”

　　沈曦望着哥哥。她披着一件小巧的皮斗篷，领口和下摆各有一圈蓬松的毛皮，看起来显得毛茸茸的。
　　
　　死灵本身不惧寒暑，更有些凶恶的亡者因为怨念缠身或是过于惨烈的死因，所过之处或是阴风阵阵，或是酷热难当。
　　
　　但是，在寒冷足以夺人性命的季节，让一个衣着华丽精致的女孩子裸露双肩行走奔跑在街道当中，对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说不过去。更何况，他们一行本身就表现的不怎么吃东西，如果再显露出更多的异处，难免会不太好解释。
　　
　　“哥哥！里海化冰之后，海里的龙宫就可以晒到太阳的吗？”
　　
　　“恩，可以的。”

尽管水族居住的宫殿根本就不需要阳光。海市的头顶是生有紫红纹理的蚌壳，形如孔明灯的粉色浮灯在水体中终年飘飘荡荡，宛如星海。
　　
　　“那龙王是不是就能到陆地上来了？”
　　
　　沈曦多半是又看了从海市带走的不少话本，沈夜猜测着。无论是蓬莱旧闻抄，或是茶小乖的八卦，海中的龙王和踪迹难寻的仙家洞天总是各种水族妖怪关注的主题。
　　
　　“当然可以。”
　　
　　沈夜一边温和地回答妹妹的提问，一边自行放弃了现在向小曦解释里海不是海，以及为什么不是之类的问题。
　　
　　天下之大，东西南北，地形地势各不相同。
　　
　　里海很大，但是个湖，还不是西海。
　　
　　至于西海到底在哪里，对于对西边这块地方完全不了解的亡灵们而言，大概只有亲自问西海龙王才说的清楚了。
　　
　　西海龙王楚随风，数百年来一直是侠义榜的常客。
　　
　　可能是流月城的几位运气不太好，不论是之前冠名天高地广物是人非的刺客，还是现今的龙兵屿后援会，都没有在排位上看到这位喜好游戏人间的龙王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西海龙王。。。我在玩1代的时候就在脑补了…　…
既然npc都提到波斯，大食之类的国家，那西海到底该对应地中海呢，还是该对应大西洋0　0　？






第45章　融冰
　　里海以北，大地依旧被积雪笼罩，唯有夜间轻微的冰块崩裂声昭示着气温的回升。
　　
　　传送法阵的光芒闪过之后，沈夜牵着沈曦踏行在里海的冰面之上。
　　
　　湖水凝结成冰面，清澈剔透到有种行走在虚空中的错觉。
　　
　　流月城冬季寒冷漫长，从悬空的矩木向下瞭望，唯有一片荒漠。草木枯黄，了无生机。
　　
　　一年多以前，他们以非人之身南下广州，见识了海的辽阔。广州地处南方，冬无飘雪，气候温暖湿润，海面终年不冻。
　　
　　谢衣曾向沈夜描述太华山雪漫千山的景象。晶莹的雾凇和静止的冰瀑随着天地间的季节变换每年自行生成，在纯净的雪中折射着阳光，丝毫没有人为法术的痕迹。然而，如今冰封里海般的景色，就连他也不曾见识过。里海尽管不是海，没有连通西海的河流，却也和海差不多了。
　　
　　阳光照耀，透明的冰层下是湛蓝到接近漆黑的湖水。

　　沈曦看着不远处，又走了几步，她低下身，小心地将虚无的手掌探入了冰层。
　　
　　“小曦？”

　　沈夜走到妹妹的身侧，温声询问。
　　
　　“哥哥，你看？”
　　
　　顺着沈曦手掌的位置看过去，沈夜看到，冰层中悬浮着一小节水草。
　　
　　深绿色的狭长叶片封存在冰层里，一动不动，却还保持着随水波摇曳的柔软姿态。
　　
　　沈曦将白皙的手伸到水草下方，半透明的手指虚拢着静止的叶片。
　　
　　“很漂亮，对不对？”
　　
　　沈曦歪过头，看着哥哥。
　　
　　“小曦喜欢？”
　　
　　“恩！晶莹剔透的，好想让它一直这样。”
　　
　　冰层中的水草就如同树脂凝成的琥珀，仿佛静止在时光中一般，不再变化。
　　
　　“小曦，恐怕不行。”
　　
　　“。。。哥哥？”
　　
　　“小曦，你看，冰要裂开了。”
　　
　　纯净的冰层中有一条白色的裂纹在蔓延，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喀嚓声，白线很快变粗到光滑的表面。
　　
　　浮冰脱离了海岸延伸出的冰甲，在滚动的浪中渐渐飘远。裂开的边缘层次不齐，呈现出碧蓝的纯净色彩。
　　
　　“喂！你们两个，危险！”
　　
　　海岸边一直观望着冰面变化的雇佣工看到里海上的两个人影，一下子吓得半死。
　　
　　沈夜牵着沈曦的手，踏在波浪之上，身影似真似幻。
　　
　　“你们不要命了！？”
　　
　　雇佣工声嘶力竭，却发觉喊人前来相救已经来不及。
　　
　　沈夜见状，带着妹妹，身形渐渐变淡。
　　
　　海岸上听到声响的人聚拢过来，顺着语无伦次的雇工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冰层边缘，深蓝色的海水之上，空无一人。
　　
　　“。。。！！！我是白日见鬼了！？”

　　沈夜和沈曦隐去了身形，站在虚空之中。
　　
　　沈曦低头看着下方越飘越远的浮冰，“哥哥，它会飘到哪里？”
　　
　　“它会随着水流向南飘荡，不断融化，最后回归到海水当中。”
　　
　　自然形成的冰遇暖则融，顺应四时的流转，只有依凭法术灵力制造的玄冰可以在干燥的大漠中长久伫立而不消散。
　　
　　“哥哥，那么那束水草呢？”
　　
　　“。。。”沈夜沉默片刻，还是回答了妹妹的提问，“越飘越远，在水中渐渐下沉。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大家快鼓励我一下^_^






第46章　交替

　　“尘归尘，土归土。。。就这样结束了？”
　　
　　沈曦的双马尾发束自肩上垂落，她望着脚下清澈的咸涩湖水，喃喃开口。
　　
　　里海的水透明程度很高，海草目前还清晰可见。但是，水体呈现湛蓝偏黑的颜色，深度相当可观，水草总会下沉到看不到的地方。
　　
　　“小曦？”
　　
　　沈夜侧过脸，看到他的妹妹低头。
　　
　　“哥哥，你说过，之后天气会更暖和，春天会来。”

　　沈曦去年的冬天在广州城度过，谢衣则告诉她，温暖如春这个形容词就是用来指广州这类南方的城市的。每月特定的日期，各色娇美的鲜花沾着未干的露水在集市上售卖，这样的景色让沈曦对广州和春天的映像尤其深刻。
　　
　　“恩？”
　　
　　“我喜欢春天。但是，看着这么干净的冰融化，又有些舍不得。。。”
　　
　　沈曦下意识地拽着沈夜宽大的衣袖，一摇一摇。
　　
　　“小曦变得更聪明了。”
　　
　　沈夜失笑。

　　四时流转，春生夏繁秋衰冬寂，季节更替是天道的体现，自然的一部分。自上古以来，每个季节都在时序上有着对应，变化往复无需介怀。
　　
　　但是，就算身为凡人，耕作于田野的农夫偶尔也会在酷暑怀念冬季的飞雪，依山吃山的猎人会在冰封的冬季回忆起夏日生机勃勃的大山。更不用提自古以来的文人墨客，他们观了暮春的残花和初秋的冷雨，时不时会感怀不禁伤春悲秋。

　　人类在曾经诸神的带领下，从刀耕火种发展到建立城镇。现在，他们离纯粹而严苛的天地自然越来越远。即使如此，群聚而居的人们依旧对天时的变换有着本性的感慨。
　　
　　沈曦这样的女孩子，看到漂亮的东西消逝在四季的变换中，也渐渐开始有些怅然的情绪。
　　
　　“哥哥？”
　　
　　双马尾的女孩子有些没明白这怎么就叫更聪明了。
　　
　　“小曦，这样的景色每年都有。我们以后还会去西海，北海，也许可以遇到龙王。·”
　　
　　沈夜岔开话题。
　　
　　修行最重要的除了灵力就是感悟。无论是暖日，微风，还是寒霜，冰雪，都是天道的体现。感悟感悟，首先要对天地万物有着基本的敏感，才会更深的领悟，修行如此方能事半功倍。
　　
　　“哥哥，那好啊。”
　　
　　沈曦笑起来。
　　
　　阳光更盛，将海岸映成了金色的一片，纵横交错的白线在冰甲上布满。
　　
　　第一块浮冰落入里海后，喀嚓声此起彼伏。坚硬又不规则的碎冰之间彼此摩擦着，在水流的推动下纷纷脱离海岸的陆地，时不时有冰块断裂落入水中发出噗通声。
　　
　　“哇~”
　　
　　沈曦握着哥哥的手，看着远处壮观的景象，不由得惊叹。
　　
　　坚冰凝结于刺骨的风雪中，在阳光和些微的暖风中开始消逝。
　　
　　沈夜看着沈曦，笑了笑。
　　
　　冰封城市的景象，他其实见过。就时间间隔而言，还在不久以前。
　　
　　火把熄灭，熔炉熄灭，五色石熄灭。
　　
　　森蓝的冰面在寂静之间的阶梯上蔓延。冰锥从房屋建筑的屋檐廊角处伸展。
　　
　　惨白细小的飞雪在死寂的空间内漂浮，与之伴随的还有蚀骨的寒意。
　　
　　偌大的流月城整个被寒冰覆盖，像是为烈山部族的过去历史立了一个墓碑。
　　
　　当时，他没有，也不可能等来冰雪消融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听不同的BGM写出来的风格好像有点不一样0　0　
这几章是班得瑞神秘园，之前欢乐向是persona4。。。【坚决不用高山流水作死…　…






第47章　猜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沈夜成了乐器铺常客，谢衣却去的少。并非他对在西边流传的风琴不感兴趣，只是，老板一看到谢衣靠近稍微大件些乐器，就盯着他的手，眼神都不对了。
　　
　　“。。。老板？”
　　
　　“先生，没什么。。。”
　　
　　多来几次，这种含混不清的顾忌就很容易被察觉到。但是，这从没针对过华月和沈夜。
　　
　　对此，谢衣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身出身烈山部，容貌上有天赋加成，至少，不会因为长相受到歧视。若论气质，尽管有时说的话不是抽风就是欠抽，他却不会给人下三滥的感觉。否则，第一个吐血的肯定是沈夜。但是，关于老板为什么看到他就不开心，谢衣只能拜托华月问清楚。
　　
　　“谢衣啊，老板只是感觉你会拆了他的店。”
　　
　　披着深绿色披风的华月顶着日夜不断的干风走进客栈的房间，对谢衣边说边笑。
　　
　　“华月。。。什么？”
　　
　　谢衣必须承认，自己过去学习偃术的时候，在流月城拆过不少东西，小到木鸟，大到偃甲室。但是现在，整个西边土地上的人们都对偃术的存在一无所知，他也从没在番兜城招过偃甲。老板到底是那只眼睛看出了他会拆房子的可能性！？
　　
　　“谢衣，你的指套。”
　　
　　华月看着谢衣有些愕然的表情，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他的手。
　　
　　“？”
　　
　　谢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明白过来，叹了一口气。
　　
　　亡者不同于活人，他们会下意识地选择保持在自己最留恋的样子上。
　　
　　华月喜爱音律，现在她十指的指甲总保持在最合适的长度。
　　
　　沈夜对曾经的雨夜不堪回首，所以他以少年的姿态出现在黄泉路。直到谢衣险些迷失在忘川，他才换回了身为师父的状态。
　　
　　而瞳，他如今幻化的身体是完整的。

　　此刻，一副棕色的指套好端端地裹在谢衣的手上，棕色的皮料材质覆盖了手掌手背和中指无名指的部分。在指尖和手指关节处，指套上镶有金色的金属硬片，以至于在光线下分外显眼。
　　
　　这副指套是谢衣以前为了研究偃术方便而自行设计制作的。尽管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论是坚硬的百炼钢，还是表面粗糙切口锋利的原石，都无损他的双手分毫。
　　
　　“。。。我明白了。华月，多谢。”
　　
　　以常人的眼光来看，这幅指套说得好听些叫造型酷炫，说的损些叫设计猎奇。
　　
　　在西边，就连成天挥舞重剑的雇佣兵都不一定会把金属镶在手套上。阴差阳错，这种设计更贴近于指虎和拳套，给人一种有关破坏的消极暗示。
　　
　　谢衣再一次踏进了乐器铺的门。
　　
　　“先生！您。。。”
　　
　　他笑了笑，向乐器铺的老板摊开手，双手干干净净。
　　
　　“啊。。。先生请随便看，有什么感兴趣的？”
　　
　　老板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仿佛松了一口气。
　　
　　谢衣继续笑，笑的老板有些尴尬。
　　
　　只是个沟通不畅的小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听persona4的BGM来写要欢乐的多啊0　0






第48章　机械美
　　“风琴的每个按键都对应一根音管，音管鸣声又全靠人力鼓动风箱的气流。看上去是这样？”
　　
　　“是的，先生。”

　　谢衣的手指从键盘上移开。
　　
　　老板尽职尽责地回答着谢衣的提问。
　　
　　“如果和弦太多，风箱生成的气流够么。。。”
　　
　　谢衣显然对他师尊当日砸键盘的景象记忆犹新。
　　
　　“这个。。。会需要更大的风箱，应该吧。”
　　
　　下陷的白键复位，对应音管上的通风盖闭合，金属骨架的风箱缓缓合拢，零零散散的碎音缓缓消散在摆放了各色乐器的室内。

　　“先生您。。。”
　　
　　站在一旁鼓风箱的老板想要开口，却又生生吞了回去。
　　
　　店内琴键黑白，按着音阶的高低升降排列，体现出规律的美感。
　　
　　但是，老板自认为卖过众多的乐器和曲谱，也遇到过对音律略有兴趣的有钱人，他以前从没遇到过哪个客人对风箱音管的兴趣比黑白键盘还大的。在他的眼中，面前的顾客尽管一身白袍，气质出众，但关注点显然有些诡异。
　　
　　“？”
　　
　　谢衣转过身，示意老板继续说。
　　
　　“先生您，似乎对风琴很感兴趣？”
　　
　　这是句怎么说都不算错的话。
　　
　　谢衣愣了愣，笑起来。
　　
　　“确实。我是觉得，它看上去很美。”
　　
　　很美。
　　
　　语气中还带着赞赏的意味。
　　
　　听到这个词，老板顿时松了口气。但他又想了想，却觉得有哪里好像没对。
　　
　　看上去。。。看？
　　
　　“啊。。。？”
　　
　　他理解乐器本身的造型可以引发人们的喜爱。毕竟，他也遇到过喜欢竖琴曲线的乐师，赞叹长笛便于携带的吟游诗人。
　　
　　但是，乐器本身的音色和奏出的旋律才是备受关注的焦点。
　　
　　哆莱咪发嗦啦嘻是对音阶的七种划分，高低不同的一个个音符构成了小节段落和乐章。

　　就音乐的感受而言，敢问谢衣先生您是用看的！？
　　
　　“和其他乐器相比，风琴的结构很复杂。”谢衣没意识到自身的思维方式有些微妙，他接着说了下去，“第一眼看上去，它不太像乐器，倒像是一架很精密的。。。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