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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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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声唤来书童和车夫搬来了行囊,趁着他们搬东西的空挡,荀彧向男子询问道:“不知东郡离此地还有多远?”
“你要去东郡?”似乎讶异了一下,见他颔首,男子旋即作了个了然的表情,“不远,驱车的话,最多两日。”
“父亲。”已经抱着男童在马匹上坐好的少年适时出声提醒道:“我们该动身了。”
“嗯。”蹬踏上了自己的马,男子对荀彧抱拳道:“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拱手还了一礼,荀彧回道:“后会有期。”
纷乱的马蹄声骤起,转眼间就远了。荀彧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的尽头,也转身上了马车。
“父亲似乎很欣赏那位先生?”跑出一段路后,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不错。”男子回答得很是干脆。
“既然如此,为何方才他说要去东郡时,父亲不喜反惊呢?”偏过头,少年看向男子的眼里透露着不解之情。
并不急于作答,男子只是一味地笑着,可盯向前方的眼睛里却有着如千叠暗涌,变换不息的神色。良久,他沉吟叹道:“那样的人,若是不能为父亲所用,必使人杀之,否则,就太可怕了。”
愣了愣,少年倏地笑道:“那父亲大概可以高枕无忧了。”
瞥他一眼,男子颇为愉悦道:“你小子反应倒是挺快。”在空中甩了几响亮的马鞭,又道:“还不速速回府,等着迎接贵客!”
用力一夹马肚,少年□的马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坐在少年身前的男童则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仰脸看着他道:“阿兄,为什么父亲不直接把那位先生请到府上呢?”
“因为啊……”吊人胃口地顿住,少年瞄了眼弟弟探求的表情,忍笑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阿兄!”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的男童不满地大叫了一声,扭过脸再不愿讲话。
“好了,别生气了。”把一股缰绳塞到他手里,少年柔声哄到:“咱们跟父亲比比,看谁的马跑得快,怎么样?”
到底是个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紧紧攥着手里的缰绳,男童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有朝一日自己独自策马驰骋的样子,登时就来了劲头,什么不快都抛到了脑后。像模像样地压低身形,他脆生生地回道:“好!”
两日后,荀彧果真如期抵达东郡。从车厢里探身出来,他仰头看了眼光覆万里的朝阳,脸上透露着奕奕的神采。稳步走到太守府门前站定,荀彧深深吸了口气,抬手叩响了厚重的木门。
伴着门轴转动的声音,荀彧恭谦一揖,不疾不徐道:“颍川荀彧,荀文若求见奋武将军,烦请通报。”
灿金的色泽从随着门缝的张开,由起初的一线瞬间喷薄而出,尽数灌入曹操的眼中。望着身沐晨光,在自己面前躬身而立的人,他不禁漫开了笑意,“嘉宾来投,岂有不亲迎之理?”伸手托住荀彧的小臂,他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补充道:“我等你许久了。”
这声音是……暗自惊异着,荀彧力求镇定地直起腰,缓缓抬首望去,但见那人迎着日光,豪情四溢的笑容。短暂的对视后,荀彧释然笑道:“见过将军。”
“哈哈哈。”大笑着将他引进府门,曹操朗声道:“早就见过了,该说一见如故才是。”
被撷住手的时候,荀彧不由一怔,竟觉得有些恍惚。印象里,也曾有人这般不拘礼法地拉着他并肩行于晨曦星月下,涉夏历秋,咏怀胸臆。只可惜,已成过往。荀彧习惯性的让自己得体地微笑着,却是失神不已,“是啊,一见如故。”
好不容易盼来了渴慕已久的贤能,曹操自是不肯放过每一个讨教的机会,拉着荀彧在书房一聊就是大半天。从古今之变到天下之势再到战局之机,好不尽兴。
日影渐斜,曹操仍是意犹未尽,看着沙盘上模拟出的战役,他不无惋惜地叹道:“惜乎吾之兵寡势弱,不足与百万贼兵相抗,徒有伐董之心,奈何其难矣。”
想起这几年董卓的暴行,难以抑制的嫌恶感便爬满了荀彧的整颗心。思索片刻,他望着曹操,面色平静,语调亦浅淡得犹如鸟雀的翎羽拂过,却是字字句句直击人心,“卓暴虐已甚,必以乱终,无能为也。”见曹操似有所悟,他继续道:“况强弱成败,非兵众之势所定,而在人心。”
荀彧的声音落下,室内归于静默。闭目凝眉沉思了一阵,曹操再度睁眼,看进荀彧的眼里就成为了彼此的心照不宣。
有节奏的叩门声传来,曹昂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父亲,幕僚们都快到了,您该准备准备了。”
“都这个时辰了。”兀自嘀咕了一句,曹操对荀彧道:“那文若你也下去打点收拾一下,晚些时候我们宴席上见。”
“好。”应了声,荀彧便跟着曹操起身走向了房门口。
“昂儿。”打开门,曹操对少年吩咐道:“你带荀先生去厢房小憩片刻,开宴前父亲会再派人过去。”
“诺。”转头看向荀彧,曹昂抬手引路道:“先生,请。”
“公子,请。”
看着荀彧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曹操喃喃自语道:“吾之……子房也。”
“曹公,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在练兵场见到曹操时,荀彧看到的便是他独自面对众多兵卒深陷沉思的样子。
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曹操扶上一根木桩,缓缓道:“想起了初见你的时候。”抬起胳膊凭空对着正在操练中的列阵拦腰一截,“那会子,我手下的兵力连现在的一半都不到。”
想起数月前曹嵩及其家眷为陶谦所杀的噩耗,荀彧不禁默然,垂眸看着曹操因压抑愤怒而青筋突兀的拳,他一时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咬牙兀自发了会儿狠,曹操终是将满怀的愤懑压回了心底。侧目望向身边若有所思的人,他用曲起的指节扣了扣木桩,再度开口道:“怎么不说话?”
轻叹一声,荀彧苦笑道:“彧也曾经历丧父之痛,深知此间悲恸非‘节哀’二字可止,安忍言之敷衍曹公?只是……”迟疑片刻,他继续道:“不知曹公可是生出了东征陶谦之意?”
手上的动作顿住,曹操对上荀彧的眼睛,双目微眯道:“听你的意思,似乎并不赞同我出兵?”
偏头避开他浮动着危险光芒的眼,荀彧蹙起眉,不无隐忧道:“杀父之仇,焉有不报之理?唯愿曹公莫要累及无辜。”
唇角的凉薄残笑直达眼底,曹操冷冷道:“吾之父母兄弟避祸于琅琊而惨遭屠戮岂非无辜?”见荀彧语塞,他转身负手而立,语气十足的枭杀决然,“此仇不报,吾心难平!”咬了咬牙,进一步补充道:“我必力斩陶谦,尽杀其部属,祭我父兄!”
闻言,荀彧心下一凛,脚底跟着打了个踉跄,撑住一旁的木桩,他艰涩道:“伐罪本无过,但若为泄愤枉顾性命,绝非君子所为,恐为论者所讥。”
“哈哈哈哈!”仰天长笑几声,曹操字句清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曹孟德又岂是活在悠悠众口中的伪善君子?”
一句话,生生让荀彧怔在了原地,再听不进其它。注视着曹操傲岸的背影,一股源于内心深处的伤感渐渐充满了他的心房。荀彧不知自己是如何那般自然地说出那句“恐为论者所讥”的,他也曾多么不屑于活在他人的言论里,疲于背负种种所谓的声名。可如今,他已在不知不觉中,继承了他父亲名誉为先的观念。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容,荀彧张了张嘴,却是未能说出半个字。
“文若。”并未注意到荀彧的暗自神伤,曹操回身握住他的肩膀,言辞肯切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无论用什么手段,是否会为人所诟病。你明白吗?”
默了一晌,荀彧低声道:“我明白,可无法接受。”深深地覆下眼帘,又道:“也请曹公体恤。”
领会了他的妥协与让步,曹操的神色稍有缓和,“此次东征,你不必随行。”
听闻此言,荀彧虽然稍感心安,却也不免惆怅——自初平二年投入曹操麾下至今,无论大小战役他都会以军司马的身份随行,伴于曹操左右为之出谋划策。现在来上这么一出,着实叫人无奈。
隔了一瞬,曹操复又开言,语气是缓慢而坚定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托付与你。”
13困城
夜枭凄怨的嘶鸣夹杂在闷湿的风中自暮云深处传来,为鄄城此刻遍布杀意的气氛更添凝重。站在高耸的城楼上,荀彧静静望着城下的手起刀落,脸上竟不见一丝波澜。弹指之间,数十员叛将的人头纷纷落地,新鲜的血液尽数浇注给了泥土。
突然,一道蜿蜒了半个天际的紫电闪过,将天地映出短暂的茫白色。眯起眼睛避开那过于强烈的亮光,荀彧等到周遭重归黑暗后,下意识地朝着城外眺望,不知为何就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夜幕里,远方的群山只余得一剪黑影,笼罩在压抑低沉的的闷雷声中,确也有些魑魅魍魉的骇人之感。
新一轮的电闪雷鸣袭来,荀彧倏地上前几步,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城墙。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远处,荀彧企图确定在方才打闪的瞬间自己看到的景象,却只看到一片浓重的夜色。锲而不舍地等待着,一滴冷汗慢慢在他额际凝聚,终于不堪重负地坠下,留下一线冰凉——在又一次苍白的雷光中,荀彧分明看到一支浩荡的大军正往城下赶来,却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支曹家军。
“荀司马。”夏侯惇的声音传来,雄浑而刚健,“和张邈、陈宫勾结的督将已悉数问斩,这下,军心应是能安定了,你也能放下心来了。”
“还没有。”望着手持火把,疾驰而来的斥候,荀彧收回身子,长叹一声,喃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夏侯惇尚未及多做反应,就听城下传来了急乱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是斥候心慌的探报,“报——将军!豫州刺史郭贡率数万之众来袭,前方防线溃败,已沦为敌军阵地。”
“什么?”比起荀彧的镇定,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夏侯惇表现出了明显的惊愕,连同左右的将士,无不哗然。
想来也是难免,几日前,身为东郡太守的夏侯惇收到荀彧的急召后便率领部下马不停蹄地赶赴鄄城。披星戴月地进了城,就听说曹操大军出征,留守城中为数不多的兵将中还有几十人里通外敌,企图倒戈吕布。夏侯惇何许人也?那是跟曹操从小穿一条裤子摸爬滚打,后来一同在战场上壁立千仞的兄弟、勇士,杀伐决断起来连眼都不用眨。于是,他当即下令逮捕了心怀不轨之人,就地正法,以示军威,这才有了方才行刑的一番图景。
夏侯惇本想着这样一来多少可以安生几天,腾出足够的时间谋划部署,好应对兖州诸城随时可能听从吕布号令前来攻城的军队,却不料身在豫州的郭贡会如此迅速地率众来袭,这心里的憋屈和惊怒自是不必提了。
“知道了,敌军可有继续向前推进?”一手拦住夏侯惇,荀彧有条不紊地继续询问。
“没有,敌军主将已下令就地扎营。”见城中镇将如此冷静,斥候也不觉心安不少。
闻言,荀彧暗自舒了口气,沉声道:“你回去继续于暗中观察,稍有异动便来回报。”
“诺。”斥候应声领命而去,疾走的马蹄声转眼就听不见了。
回身扫了眼四周窃窃私语,神色不一的将士,荀彧冲夏侯惇点点头,率先走下了城楼。
“锃”的一声嗡鸣唤回了所有各怀心思之人的神思,只见刀光森然,夏侯惇已是仗剑出鞘,旋即转手向下一个钝刺,长剑的整个剑尖便稳稳扎入了地砖的缝隙中。挺直脊背站好,他目光凌厉地扫过鸦雀无声,无不凝神屏息的众人,抬手向城墙下的陈尸处指了指便跟着离开了,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但那柄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长剑所折射出的冷光,却足以昭然震慑之气。
在城楼下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叛将尸首边找到荀彧,夏侯惇见他眉头紧蹙,忙挥手遣人去收拾了现场,而后上前道:“荀司马还是少看这些吧,免得污了您的眼。”
侧目微微一笑,荀彧淡然道:“这些年随曹公四处征战,也不曾少见血光之事,不在乎多这一件。”抬头看了眼城楼上戒严巡视的兵卒,他敛笑正色道:“走吧,去和程县令商议一下应对郭贡的策略。”
“嗯。”几步并到荀彧身侧,夏侯惇一边与他并肩往军帐走着一边道:“来时仓促,尚不知城中有多少兵将?”
“加上将军带来的部曲,仍不及郭贡一半。”大概默算了一下,荀彧如实答道。
“哼。”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夏侯惇低声哼笑道:“这个曹阿瞒,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毛病,真是不怕被人连锅端了。”
“不可能。”在军帐前站定,荀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有力,“我向曹公起过誓,人在,城在。”
夏侯惇原本只是信口调侃下自家好兄弟,没想到却换来荀彧这般严肃的一段话,不免兴起追问道:“若是……城破呢?”
刚刚伸出去要掀帐帘的手在空中顿住,荀彧扭头对上他的眼睛,举重若轻道:“彧不是没有想过身死,但从不曾设想城破。”见夏侯惇面上流露出一丝诧异,他不甚在意地笑笑便躬身进了军帐,“就是这样。”
看着他文弱却坚毅的背影掩入帐帘之后,夏侯惇突然明白了为何曹操每每与自己提起荀彧时,信任欣赏的语气里总会掺杂着些许敬畏。
许多年后,在一次魏王的家宴上,夏侯惇与曹操闲聊时提到了那些故人旧事,从开始的讨伐董卓,迎奉汉帝到宛城惨败,官渡灭袁,统一北方再到后来的赤壁噩梦,大败张鲁,濡须退吴,最后是现在的雄踞半壁江山,荣宠无限。
微醉的曹操一个一个数着活在这些事里的人,典韦、张绣、吕布、郭嘉、袁绍、周瑜、刘备……很多人被提起,几乎没有遗漏。年迈的魏王就那样端着酒樽回忆着,再缓缓地讲出来,铁马峥嵘,悲欢离合,尽付评说。然后,故事讲完了,听的人、讲的人都醉了、累了,曹操终于肯说出那个被刻意略去的名字——
“文若。”含混的一声,如同压回喉头的叹息,曹操沉吟良久,没有下文。
于是夏侯惇有意无意地开了口,提起的就是这个片段,他学着那时荀彧的语气,眼里仍是十足的钦佩。
曹操听了,似是有些感慨,但最终也只是感喟道:“像他说的话,他的作风。”斟了杯酒,曹操对着案角的一只香炉敬道:“文若啊,到底是我有负于你。”顿了顿,又道:“却也是时势使然。”
闷头饮下杯中佳酿,夏侯惇安慰道:“都是故事了,不提也罢。”
“是啊,都是故事了。”放下酒樽,曹操撑住头,意兴阑珊地挥挥手道:“叫他们都散了吧。”
和所有无疾而终的事情一样,有些怀念,说出来时都带着沉郁的情思,可最后,都只落得一声叹息。
彼时,夏侯惇还不曾有后来的种种思索,他只是在心里琢磨着,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自己人该是多么可怕。杵在原地兀自摇了摇头,他也弯腰进到了军帐内。
夏侯惇坐定后不久,程昱也闻讯而来,三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便围坐在沙盘边开始研究起每一种敌军可能发动的攻势以及对应的破解之法。
几声炸雷过后,雨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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