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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同人]苏幕遮-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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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不过是血在唇齿的三个字。
白。玉。堂。
一字,切齿,咬唇。
二字,剑刃,透掌。
三字,望绝,闭眼。
不过是一个白玉堂。
这一声白玉堂,如同野兽低鸣咆哮,挤压碰撞,往复回旋。
冲霄楼外的白衣一刹间随风而起,青丝飞扬,掠过眼睫,狭长凤眼倏地睁开,冷,灼,清,炙,水火交融,水火相燃。
而呼啸狂风中,一切迅速崩塌,残垣断壁,遍野横尸,冲天浩火,红衣白裳,支离玻碎,分崩离析。
白玉堂的意念,一瞬凝聚成形,三魂七魄,俱归体内。
——心如刀割。
展昭,展昭。
不过这样一场梦魇。
那人含笑的眉眼,那人半垂的星眸。
所有的稚然,所有的生动。
与风同逝,与火成灰。
再不会有被自己激出的斗气,再不会有被自己气出的闷声。
不过是一个白玉堂。
不过是为了一个白玉堂。
白玉堂掷剑而跪,轻声唤道,展昭。
那样轻声,他也知晓唤不醒他,可他还是说了下去。
他问:“展昭,你答应了我什么?”
他瞧着他,眼里是一丝难辨的柔软:“你答应我,不认输。”
他像是哄一个孩子一般,要让他安静下来。
他说,既然从不认输,那睁开眼来,好不好。
睁开眼来,好不好。
从前那么多的冷静,这时候,都到了哪里。
他抓住那人的肩膀,他的声音那样轻,手却那样用力。
那样用力,那人的肩膀上都勒出了青紫的痕迹,可是仍旧没有醒过来。
这时候,他应该狠狠地摇晃他,还是狠狠地将他揉进自己的怀里。
哪一种,才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哪一种,才能让他醒过来。
什么风流天下!什么洒然一世!
再是风流,再是洒然,也那样清楚地记得,这个人,是展昭。
以完全占有的姿态,可是折辱了他?那人醒过来时,可会不高兴?
这样小心翼翼,是一种怎样不为世容的眷恋,又是一种怎样求而不得的隐痛。
然而不过是一个不为世容,不过是一个求而不得。
如若那人愿意,拘于尘世,他白玉堂,从不知如何写!
如若那人不愿,求而不得,他白玉堂,从不是痴缠之辈,又有何所谓?!
终是白衣颤抖,声似风割:“我白玉堂,怎会任你独占了好处!”
怎会任你……
任你一个人独守青天!
——原来,他最害怕的,不是天涯离别,不是生死黄泉。
他最害怕的,是见到这样的展昭。
如果这是上天注定,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死去,不如让他白玉堂一个人,留下来承了这一切!
终是眼眶微红,低声嘶吼:“醒过来啊!展昭!”
你听见没有!
醒过来啊!
展昭!!
——悲从中来。
抵死纠缠的痛楚撕扯着五脏六腑,只觉心力交瘁,气血上涌,喉中顿时一阵腥甜,一张口,鲜血喷出,连声急咳,又是一口鲜血。
眼前刹时一暗,似是昏去的征兆,白衣刹时一晃,连撑剑跪地也跪不稳,便跌了下去。
意识尚在时,却并未跌至地面的冷硬。
似是有谁跌撞着接住自己,虽是不稳,却是温暖之处。
有谁似仇又似情地在自己耳边低喃。
白玉堂。
☆、十六
戌时。
月挂枝梢。
天地一片静然。
方圆几里,均是人烟稀少之地,寥寥门户,家家紧闭。
夜深人寂,何境亦幻亦真,何情亦苦亦涩,何人亦醒亦梦。
谁在……
呢喃……
天地……天地间……
血……血色……
成河的血色……血光冲天……地狱修罗……枯砖朽木……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嗜血……砂石……
红衣浴火,白衣浴血。
是谁在……
谁在呢喃。
白玉堂。
卧榻上的白衣之人,一双狭长凤眼倏然睁开,不过半晌,眸间浓雾皆已散去,唯留雾中阴霾昏暗,影影绰绰,隐约浮沉。
眼风一扫,唯见暗灯一盏,屏风一扇,简案一方。
池中栈。
——幻境。
青阳幻术,苏幕遮。
怎地如此不慎!
莫不成除去那老妪,还有何古怪之处?
——雪雁。
这雪雁,却并不陌生。
那双凤眼之中,一丝寒意一闪而逝。
这是柳逝儿的雪雁。
那猫,怕是也已想到了罢。
那猫……想是醒了。
莫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这池中栈中醒过来。
白玉堂一寻思,寻思出了不妙。
若是以往,自己从昏迷中醒来,一眼看去,看见的也不该是房中景致。
猫儿,不在此处。
莫不是不敢见白爷爷?!
眉头一蹙:这臭猫!白爷爷还不如一包炸药炸了这池中栈,便不信炸不出那臭猫来!
当即一脚踢开衾被,起身抓过包袱,当真往里摸了一摸,掏出几包炸药,往袖子里一揣,取了剑便翻身下榻。
刚走过那简案旁,步伐忽地顿住。
暗灯下,一方墨砚,端镇着一张澄心堂纸图。
是极其显眼的位置,分明有人算准了他会经过此处。
细看之下,却不是襄阳内外城及城郊的纸图。
右上方赫然戳破镂空出三个字。
——冲霄楼。
据这图上所绘,此楼分为四层。
而第三层处尤为详画,多处机关触点均用小圆圈出。左侧细勾一长方条形,似是案桌形状,又似是锦盒形状。
凤眼一眯:不对,这纸图何处而来?
半晌,嘴角一勾:再过离奇荒唐的事情都已然见过,有人相助,尽数收下,此等好事,何乐不为?若是陷阱,顺藤摸瓜,毁上一毁,又有何难!
忽听房门嘭地一声响,冲力之大,径直将门撞开,酒坛的碎片随着那嘭声跳将进门,酒水泼洒,地面尽湿。
然后是一声低哑模糊的嗓音:“……五弟……醒了……醒了就……给我出来……”
白玉堂瞥了一眼地面的酒水和碎片,顺脚踢开一条通道,抬脚便走了出去。
倚在门那处,向庭院略略一望。
清月,丹桂,淡风,古井,秋色别景,好不自在!
太过自在,立在丹桂下的那人,可是很不自在?
这猫微微抬眼向这边望上那么一望,便知果然又是醉了个十成十。
醉了?
好得很,白爷爷倒省了几分炸开这池中栈的气力。
话得回说,白玉堂这等炸药当成石头砸的行径,展昭心中怕是早已了然。
他这样瞧着白玉堂,已是瞧得有些朦胧,然而,却还余了一分清醒。
一分清醒……够了……
……有些事情……待到非说不可……展昭……决不会回避……
……他……站在这……已久……为的……就是这么一刻……
……好罢……虽说……有些时候……要说一些事情……酒……仍是必须的……
巨阙空中凌光一闪,连剑花都未抖一个,很是朴实无华,便朝着白玉堂直刺而去。
而展昭这个动作,白玉堂既是意料不到,也便没有防备,于是一把冷剑倏地抵上他的脖颈。
毫无阻力。
有道是,笨猫一醉,便没有一个正常的想法。
有道是,白五爷看着醉猫,想法便跟着顺理成章地上升了一个境界。
——那就是一个想法都没有。
人都站不怎么稳,剑倒是使得很稳当,听得语气里硬生生咬出几分狠戾来,偏是醉眼晃荡,怕是连自己的脸都看不清楚。
稳当的剑,晃荡的人,狠戾地说:“……五弟现下……算是……欠展某一命……决不能……决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事实证明,这个时侯,其实不是个好时候,在这个时候提起那幻境,实在是很欠揍。
苦涩与怒气一瞬自心头上涌而起,那当真是翻江倒海。
白玉堂右手一扬,紧紧握住剑刃,上古名剑的锋利,刚触及,手掌便裂开一道长口,顿时鲜血滴出。
这也是展昭未曾意料得到的。
一惊之下,长剑一收,即刻扣住白玉堂的手腕,伸手往他肘关下的郗穴点去,却被那人狠狠揪住衣襟,一把拉了过去,一瞬之间,彼此间距,近在咫尺。
而白玉堂这狠戾,怕是还要比展昭更重上几分,直把风声凝在了门前的阶石上。
他此番确是有些失控之态,却并不打算敛了这戾气,怒极反笑之下,恁地透出几分冷意:“展昭,你心中自有一片青天,我白玉堂又何尝没有!”
冷下声音:“白爷爷想做什么,展大人可曾见谁拦得住过!”
他拽紧他的衣襟,恨声质问:“展昭,你凭什么!”
——对你这猫上了心,是白爷爷一个人的事情;替你去闯了那冲霄楼,也是白爷爷一个人的事情;展昭,若真是死在了那冲霄楼,与你又有何干系?!
——展昭!你说是不说!!白爷爷的生死,凭什么由你过问?!
过往那些难以言说的念想,又是一阵翻涌,喉头腥甜一起,狠狠一咽。
沉默如刀似刃,刀刀蜿蜒入心。
凤眼底,终是渐渐黯了下去。
舍不得。
舍不得步步相逼。
舍不得见到这猫、这猫这样的神色。
然而,这样的神色,分明也已是动了情。
不甘心。
不甘心如此放手。
黯了下去的凤眼里,缓缓地泛起止不住的波澜,波澜里便有了一些孩子似的委屈,轻声问:“展昭,你当真不知爷的心思?”
展昭站在原地,仍是离他离得很近。
向来清澈的眸里此刻云雾混杂,静静地瞧了眼前这人,瞧了很久,却不说一句话。
白玉堂松开他的衣襟,低低叹了一口气:“你这猫,都醉成了什么样。进去睡吧。方才白爷爷说的,你悉数忘了罢。”
笨猫。
你若当真不愿意知道,白爷爷,怎会让你难为?
抬手去扳过展昭的双肩,将他带了过来,便要扶了他进去。
却见得展昭瞧着他,竟是极轻地笑了笑,月色清辉下,那笑有恍若隔世之感。隔世得白玉堂霎时愣了一愣。
听那人轻轻叹道:“……近来……总是怕极……”
长睫覆眼,嘴角上翘,微弯起了眉眼:“……展昭……怕忘了从前的寂然……若是以后的落寞……习惯不得……又当如何?”
——然而,从前以后,俱是想得清楚了,却唯独忘了此时。
他抬起头,含着笑,眼里泽光流泻:“玉堂,我悔了。”
也不管这一声玉堂,惊起了眼前这人心中怎样的波浪滔天,闭了眼,抿了嘴,一个倾身就向前倒去。
翌日。
池中栈。
卯时中。
天方微亮,淡云,无风。
倏然睁眼。
看见顶头的灰褐梁柱。
视线向四周扫了一圈。
无人。
有些怔然。
起了身,还在坐在榻上,继续怔然:这被子好像厚了两层。
于是怔在那里,盯了一会儿两层的素色被子。
忽地木门轻轻被推开了一条缝,屋内又亮了些许。
推门而进的人一身如霜白裳。
半明半暗之中,隐约能看清白玉堂单手托了装有一半水的木盆,木盆上搭着条帕巾。
白玉堂在光源处,逆着光瞟了展昭一眼,嗓音却略有笑意,道:“醒了?”
将木盆放在案上,取了帕巾浸了水,然后拧干。
此情此景,着实是有些诡异。
见得白玉堂走近了,展昭依旧有些怔然,转移了视线,向上看去。
还未看全,温热的帕巾便敷上自己的脸,自额间往下绕着眼处揉了揉,又抹了抹面颊,直至揉得有些发红,便往耳后擦去。
此情此景,着实是万分诡异。
万分诡异得……展大人,瞬间清醒。
劈手夺下帕巾,眼里染上些无奈之意:“……展某已是醒了酒……这些事……自己还是会的……”
话毕,更为诡异地看到白玉堂的耳根处浮起些许薄红。
恶狠狠地瞪向自己,恶狠狠地道:“爷!乐!意!”
展昭默然一会,忍了忍,没忍住,明眸微眨,低头笑出声来。
原以为白玉堂面上挂不住,定然出言相讽,却并未听见他吭声。
只见白玉堂神色变幻复杂,望了一会房梁,再望了一会地上,抿了嘴,皱了眉,犹疑地:“……猫儿……昨日白爷爷应了你……你也当应白爷爷一事。”
——应了他?应了什么?怎地完全记不得?
展昭斟酌了一下,如实地:“展某……忘了……”
白玉堂眉梢一轩:“忘了?白爷爷倒要问问,展大人昨日,是何故醉了酒?”
——似乎,记起来了。
但,这人应了他?
分明是自己……自己应了这臭耗子罢?!
展昭蹙起眉尖,恼上心头:“不错,展某是记得昨日想让白兄应些什么,却不记得白兄应了展某些什么!”
白玉堂抱着双臂,微眯起凤眼瞧着他。
有顷,抬起展昭的下颔,道:“你叫白爷爷什么?”
此等轻薄之举,很显然,已是超出了展爷的承受范围。
展昭瞪大双眼,怒上眉梢,差点攥了拳头就要揍过去。
白玉堂松开他的下颔,偏过头,问:“这样就恼了?”
皱眉道:“昨日那猫儿让白爷爷将命给他留着,你说白爷爷,该是恼呢,还是不恼呢?”
展昭闻言一怔,看那人眸里泛起一丝似曾相识的波澜,心下刹时一软。
既是原已打算说清楚,如今也再不会犹豫些什么。
眉眼间,却是缓缓笑了:“昨日有耗子问……凭何而说……”
黑而深的眼里,清亮而明净:“依凭只在,展某对玉堂上了心。”
——他说,玉堂。
他说的是玉堂。
白玉堂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窘迫地别过脸去。
——这个动作,倒是显了十足别扭的孩子心性。
良久,展昭才听得他低了声音,道:“展昭,你听着罢,白爷爷,便再应你一次。”
他的嗓音一向如玉清越,现下却是低而沙哑:“如若展昭手上之巨阙在这世上一日,即便黑白无常悬在眼前,白玉堂,也能杀出一条生路来!”
说罢,一抬颔,扬眉看向展昭。
同样的坦荡和宁定。
如今,展昭予你一诺。
他说:“白玉堂,你也听着罢。”
他定定地看入他的眼底:“展昭,从今往后,如同玉堂一般,再不轻言生死。”
语气里折箭起誓,铿锵分明。
倘若白玉堂,画影在手,黄泉之路,展昭,必定不会先行而去。
剑在,人在。
这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缠绵缱绻的情话。
生死契阔,与子成悦。
即使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日光透过半掩的门,流洒于二人的白衣上,眉目乌黑,青丝如墨,风华正好,宛若一幅宁静悠远的山间水墨图。
那着白色里衣的人坐在榻上,扬手扣住白玉堂的右手腕,握住他的手翻转过来,见伤口处已用纱布绷带包扎,略觉放心。
——然而,昏醉的记忆,却已有些遥远模糊。
展昭眉心攒起:“怎就真的划出一道伤口?”
那双凤眼里溢出了笑意:“这个么,昨晚白爷爷做了个梦,梦见有只醉猫,提了剑便朝着白爷爷砍来。”
挑了挑眉:“不知怎的,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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