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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之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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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不是来和你争论的,我耗不起这时间。请你合作点。”
“我妈花多少钱请你这乡巴佬?你们都是在路灯下看书,是吗?”
我把火气压在齿缝:“没有路灯。”
“我就说是假的,哪有人在路灯下看书?教课书里都吹牛,路灯下看书,眼睛早就瞎了。我看你就没瞎。”
我啪地拍响了桌子,他吓了一跳,很快从椅子上弹起来。
“你敢冲我拍桌子,老子骟了你。”
他跳上桌子,拿起灯就向我砸过来。我本能地伸手挡,灯在我手臂上撞碎,碎片划破外套直切皮肤,血很快湿润了衣服。我怒不可遏,扭住了他的胳膊,他杀猪般地叫起来。
我按着他的脑袋,恶狠狠地说:“小子,乡巴佬怎么样?当你老师一天,你就得一辈子尊师重道。掉在蜜窝里不知甜从哪里来的混帐东西。”
我正要放开他时,腿上一阵吃痛。我飞起一腿,把狮毛狗踢出刚开的房门外。
女主人尖叫起:“来人啊!救命啊!打人啦。”
整整一个下午,我坐在公安局。审讯一遍又一遍。我重复又重复和那小子的混帐对话。他们还想挖细节,认定我是流窜犯,借机进屋行窃或打劫。我放弃了争辩,这么简单的事,他们想得太复杂,不停地要我好好交待。我怀疑他们是吃白饭的,完全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我没有吃,没有水喝,衣衫不整,我真的成了流窜犯。我比流窜犯好多少?
终于,我走出那间昏暗的关押室。他们在学校档案里查到我确实是个大学生。有个民警良心发现地对我说:“不是我们不明白,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同情地拍我的肩。“与其在城里受罪,还不如回家种田。”
华灯初上。我这个城市的外来人,一步一行,又累又饿地走在大街上。忽然想起菊花,我打起精神,胡乱地用手梳了几下头发,奔回到租处。屋子里没开灯,菊花坐在黑暗里,桌子上有两个馒头。她兴高采烈地迎上来,歉疚地说。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买两个馒头。我噙着泪,抓起馒头大口吞咽。菊花坐着我对面,眼里全是希望的光芒。
“稻子哥。你有钱了吗?”
钱!钱!钱!
“稻子哥,你有一万块钱吗?”
一万块?我停下来,吃惊地瞪着她。这简直是天文数字。她怎么会想到这么多钱?我全身上下只有十六块。她羞涩地说。我跟妈说了咱俩的事,她说要我来问你一个话。要是,要是你有一万元,咱们,就可以...
我所有的委屈、火气都爆发了。我吐出嘴里馒头。
“要是有一万块,你妈就把你卖给我是不是?”她惊愕地抬起头。“一万块,一万块从天下掉下来?你妈想钱疯了,别说我没有,就是有一万块,我也不会用来买你。”
“稻子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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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是个势利鬼,你妈是,你也是。一来就问我有没有钱,钱是那么好挣的?要好挣,你还用沿街乞讨?”
这句话冲口而出,我赶紧捂住嘴。我好不容易让菊花忘记乞讨的事,那些没有尊严的日子时时刻刻都在践踏她的心。但已太迟了,她十分凄厉地叫一声,冲入到夜色里。我追出门,被门槛绊倒,狠狠地摔了一跤。再起来时,她已不见踪影。
半个月后,我终于熬出了头。我碰到大学同学,他很同情我,借了点钱让我南下找他叔叔。可是噩运缠身的我竟在火车上被偷掉所有的钱和他叔叔的地址。在我几乎抱着自杀的念头,游走在广州街头时,人生的际遇发生了转折。
一则高薪招聘保镖的启事。我的雇主是位珠宝商。肤色黧黑,嘴角下撇。他抬起眼皮,对周围站立的人微微地抬了抬下巴。一副目使颐令的气派。人都退了出去。我顶着他如炬的目光,毫不紧张。我早就豁了出去,所以自然坦荡。
“知道要把命卖给我吗?”
我淡然一笑。置生死如鸿毛的淡薄。
“会功夫吗?”
“我会拼命。”我昂起头。
他点了根雪茄,眯起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我,陡然大笑,笑声高亢嘶哑,犹如锋芒刺背。笑声戛然而止。这种目中无人的独行方式,让人极不适应。
“乡下人。好!”
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是乡下人而赢得一份工作。我隐瞒了学历,我拼搏了前半生得来的资本在此时只会带给我更大的羞辱。说得好听是保镖,没有遇上沦为打手或替罪羊的事。太平时,充当着为老板开车门、买烟及替他的情人跑腿的杂役。就这样,也算平平静静地过了一段时间。
有一次老板的小情人在歌厅里和小姐争风吃醋。小姐叫来后台,和我们干上了。尖叫、啤酒碎片、砸烂的椅子、横飞的鲜血,那是不能自控的局面,是杀红了眼的斗殴。混战中,我的头和腹部都中了彩,玻璃碎片插在身上到处都是,血像廉价的红酒,哗哗地流。我快支持不住了。
老板抚掌大笑:“好!好!”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不错,不亏我花那么钱。”
原来他只是试试我们!争风吃醋不过是场表演罢了。我躺在地上,筋疲力尽,悲愤比创伤更让我受挫。想起刚才杀红了眼的场面我就发怵,腿开始不停地哆嗦,但我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可是,我明白自己不是干这块的料。虽然我一个月拿到父辈一生都赚不到的钱,但那不是人赚的钱,是狗赚的。做人有时比做畜生更难。既管得到“赏识”后薪水成倍上涨,我还是选择了做人。终于趁他的情人买衣裳的时候,我悄悄地溜走。
但很快我又回到那幢深深的宅子里。我终于知道以为避开一个有权势的人就算成功的逃跑,是多么愚蠢。他咬着羊肉卷,目光阴骛地盯着我。
“我可以让你这个穷困潦倒的乡下人兜里装满钱,也可以把它们统统拿出来。你想走,根本不需要开溜,像只可恶讨嫌的老鼠。”
“我...”
我挨了一耳光,很重。“老板说话,不准打岔。”
“你想说什么?讨饶?”他轻视地瞟了我一眼。“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有个伐木工,丢失了一把斧子。为此不能再伐木,于是他求森林赐它一根无关紧要的树枝,好让他做个斧柄。他保证绝不会再伐木,森林仁慈地同意了。你猜结果是什么?”
“你不是森林,我也不是伐木工。”我大声回答。
“哦,”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是说,我不仁慈,你也不残忍,是吗?”
我语塞,这个浑身铜臭的商人竟还有心思细密的理解力。
“我要提醒你三点。听好了,乡下人。第一,你所处的社会绝不是一个纯粹的慈善机构。第二,心慈手软连财神爷都不会光顾你。第三,冒然行事意味着你将死得很快。”
这三点我真的记到了心里。在以后行商的过程中,竟成为我的警世格言。我对他的佩服油然而生。我差点忘了,一个成功的商人,必然有成功的理由。可我绝不愿就此屈服,沉沦在打手的行业里。
“多说无益,总之,我要离开这里。之前任你处置。”我口气断然。
“处置?我不是开帮会。能处置你的只有两种人,黑社会和警察。我是生意人。”
“哼,”我打鼻子里发出轻蔑声。“那你带我回来干什么?”
“干什么?”他勃然变色,“愚昧的乡下人。你签了合同,就得遵守。擅离职守都是大过,何况毁约开溜?你以为合约是什么?凭你一股子蛮劲就想出来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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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合约,不是人签的,是为狗定的。我替你挨打就够了,你还设计来试探我,我流的血不是血吗?”我义愤填膺地叫嚷着。
“哈哈哈,”他长笑起来。“你用几滴血换了我给你的近十万元?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数。我付出的比你多,你委屈什么?你去哪能赚到这钱?你又凭什么去赚?”
他一语言中。我凭什么?揣着大学文凭,能找到的只是超不过二百元的工作。我现在银行存了近十万元,是我一生都没想到的数目,似乎来得轻而易举,但却没有这么心累过。
“没有不公平的交易。看你要尊严还是金钱?”
我的自尊彻底被击垮,沉重地跌在地上。好半天,他挥挥手,所有的人都退下。大厅里就剩下我们俩。他的声音有些低落。
“起来吧!把你违约的钱退出来,就可以离开了。”
钱?我睁大了眼睛。不,我不会退出那笔钱,即使为了自由。我为自己这一刻真实的念头恐惧。原来我并不清高,我不是为尊严而光明正大离开的君子,倒像人家的小妾,卷起细软企图逃之夭夭。我的脸通红,为自己羞耻。
“我可以,可以做完这一年吗?”这个声音不像从我嘴里发出来,但千真万确是我的。
他显然有点意外,嘴角一抹鄙笑。
我抬起头,急切道:“我知道,你从心里瞧不起我,我也是。但我不能退钱。如果说尊严是人活着的精神,那么钱就是支持肉体活下去的理由。它能让濒临绝望的人重新获得新生,不能活下去,还谈什么精神?我憎恨过它,梦想过它,但它是令我翻身的资本,它能解除需要它的人的悲哀。所以,我愿意为你卖命,再也不会临阵脱逃。”
他沉吟了。
“我刚已说过,这里不是慈善机构。你已做了逃兵,在战场上,逃兵的后果是死亡。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现在只剩具皮囊。”
我心灰意冷地望着他。从这个门走出去,我又将一无所有。一年前,我想自杀,是种壮志未踌的绝望。现在,却是万念俱灰。人若贫困,最好一直贫困。大起大伏的动荡,没有心理素质的人太容易崩溃。
“你读过书?受过教育?”他忽然发问。“你不完全像一无所知的乡下人。”
我缓缓地转过身,悲凉地说:“读过,大学。如果有钱,我还可以考研,甚至拿到更高的学历,但这些都是梦。也许我不读书反而更好,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娶妻生子,在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日子中慢慢老死。”我流下泪来,“我的父母,一生都用来供我读书,他们以为念了大学就意味着过上好日子,缩衣节食,扯债拉债,没过上一天安心的日子。我的母亲不知死在什么病上,因为没钱,我的女朋友,为了供我读书,沿街乞讨。”我有些泣不成声。“我有什么用?他们所有的代价换来我的今天。我比谁都轻视自己。”
我拿出贴身藏着的存折,眼泪模糊,手有千钧重,我把它搁在地上,慢慢地走出了这幢深宅。我在车站蹲了一个晚上。何去何从,无从所知。早上,他再次派人找到了我。他们递给我一个纸盒就离开了。我打开看,赫然是我的存折,上面竟多了五万元。一张便条上几行遒劲的钢笔字体。
“大学生,报怨挫折是无济于事的,没有不公平的事,只有不平衡的心。”
蜘蛛之寻(二十)
“安道!安道!”
“什么?”我惊跳起来。
“有警察突击检查。”别淡林望着门口说。
我一时茫然,警察突击检查?这时有几个警察走了进来,他们在登记处翻看记录。突然在这里看到警察,有点不知身在何处。别淡林仍回到电脑前,我搡了她一把,示意她走。她很不解地看着我,我的态度显出了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没有坚持,默默地退出网络,和我出门。有个警察拦住我们,问别淡林的身份证。我想拦住,但别淡林悄悄地拉了我的衣服,她顺从地从背包里拿出身份证。
“二十九?”警察一笑,“你看上去像学生。”
网吧外的阳光十分充足,我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别淡林跟在我身后,表情紧绷。
“几点了?”
她没回答我,也不理会我放慢等她的脚步,径自朝前走。
我追上去问:“别淡林,怎么啦?”
她停下来,严肃地望着我。
“不是我怎么啦?是你。”她抿着嘴唇。“你为什么非要坚持离开网吧?”
“我?你,没看到警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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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他们是来查网吧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的表现很心虚。”
“我讨厌警察。”
她一愣,继而摇头。
“他们来查网吧的未成年人,这段时间网络游戏迷疯了不少学生。”
“那网吧有没有未成年人呢?”
“也许,有吧!”
“查到又怎样?”
“不知道,也许是罚网吧的款吧!”
我冷笑了。“警察查未成年人?这是什么籍口?罚款才是目的,这是收入的来源之一。所以,突击检查不过是一阵风,吹过又生。”
“这是偏激的理论。”
“哼,偏激?别人不犯规,他们的职业又怎样维持?所以,这种行业就像开棺材店的商人,希望天天死人,无论念头多恶毒都不妨碍他的合法经营。”
她满脸怒气地盯着我,阳光下,我看到她的脸有细细红红的脉络。她真的生气了。她深吸了口气,没与我做无谓的争论。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大街上,快上天桥时,她停下来,从包里掏出零钱,快步走到一个乞丐旁,将钱轻轻地搁在他碗里。
这是个老乞丐,衣衫褴缕,脸色土灰,头发纠结。他的手上全是血肉模糊的创口,阳光强烈地照着,使他在这个城市里像尘埃一样无处遁形。别淡林轻缓的动作令他抬起了头,眯起了眼睛,他仰望到的是一张温柔亲切的容貌。他冲着她久久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个大礼,双掌朝上额头俯地的大礼。
别淡林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我跟在她身后,路过乞丐身边时,也匆匆地丢下十元钱,但我没受到任何礼遇。追上别淡林,我找着话题。
“哎!这乞丐很不公平,我施舍的钱比你多,他却没有给我行礼。”
她瞟了我一眼,冷冷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次见面,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和我不停唱反调,态度也若离若即。看着她在前面头也不回,心情也恶劣起来。不远处又有一个乞丐坐在天桥下。
我讥讽道:“天下的乞丐多不胜数,等施舍完他们,自己也沦为乞丐了。也许乞丐比我们都有钱,他们白天乞讨,晚上进豪华场所一掷千金也说不定。”
“你说的是‘也许’。也许他们真是处境艰难,每人施舍一点,他们就能渡过难关。也许他们是佛陀,化成乞丐来激发人们的良知。真正付予施舍的是谁?是你口袋里的钱,还是他给予你日渐麻木的同情心?如果沦为乞丐的是你的朋友,你还会这样漠然嘲讽吗?”
当头一棒,我感到天旋地转,刹那间脑子里全是菊花的脸。跪在人群腿缝里的菊花,卑微屈膝,蓬头垢面。那张脸肮脏苍白,那眼神呆滞木然,却像一道利箭刺穿我的心。烈日下,我如坠冰窖,冷汗淋漓,呼吸困难。
别淡林敏感地盯着我,向我投来了然而洞悉的一眼。她别过头,语气缓和。
“安道。伤疤的存在只是提醒我们善待生活,避免重创,并不是让你牢记伤害你的过去。把昨天的伤害带到明天,那么你的明天就永远是昨天。而昨天,不正是你努力想摆脱的吗?”
她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天桥下,看着眼前的乞丐,心在刹那间被击得粉碎。我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枚情人草的匙扣,被补起来的断口尖锐地刺痛我的指尖。
别淡林走得很远了,和我的那段距离像天桥的这头与那头,而相通两端的桥正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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