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牡丹亭-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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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换好了房间里准备好的衣服，拿上我擅长使短枪再戴上帽子端着医用品出去了。

　　　　一般情况下左边都是有重兵把守的，而且对面就是老头所在的房子，我从来不会从左边出去。可这次要破例了，连右边都没有路了，从左边简直就是送死了。但是老头一定会想到我会从右边走的，所以，只有赌一把了。

　　　　到了楼梯口，我看到那里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站满了人，那些人一般都认识我，而且从小跟我一起练习跆拳道，被我打了不知多少回。这次要过去不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

　　　　戴上了口罩的我应该不会那么快被认出来，而且这身材被这样的医生袍裹着，一点都不凸显，也就更不容易了。

　　　　我只是跟他们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到了没人跟的地方我才立即褪去了那身白袍，然后把装着器材的盒子打开拿出那身纯黑的衣服。

　　　　这次不知道男人会被老头藏到哪里去，我只能去找这里能信任的人。

　　　　我先去了小梓住的西边房子，那里的天人菊已经开了，绯红的一片映着惨白墙壁。

　　　　印象中这种花都开在八月，为何现在就开了。

　　　　踏上木质楼梯的时候响起了吱嘎的声音，无论多轻都无法掩饰。我知道这里这个时候应该没人会来的，于是径直上去推开了他的卧室。

　　　　这里曾经有道小门可以直接通到隔壁我的房间，那时候我经常在他睡着之后悄悄的跑到这里来看他的样子，然后觉得好笑，再放一些他很怕昆虫在床上，然后回到隔壁等待着他醒来后的惨叫。

　　　　这种类似的游戏我是屡试不爽，从来没有厌倦过的玩了好多年，直到后来看到他难过自己也变得不开心才想要停止。




第五十二章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我看到的是空荡荡的一片，走到正中间后又听到了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便知道他一定在的。顿时心下无限欣喜。

　　　　坐在沙发上的我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形象，这样被他看到会不会不太好。于是又跑到他的衣橱里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一件我能穿看起来又不太嫩的衣服。

　　　　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我很紧张的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的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转头看着出来的人裹着一身浴袍，头发湿湿的搭在脸上，而那张脸上全是惊讶，跟我的惊讶一样的表情。

　　　　“沙陵。”他说，同时甩开了快掉在地上的毛巾，然后跑过来抱着我。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想你了，所以就来看看你。”我捧着他的脸，整整的瘦了一圈。“怎么老是不会照顾自己，看看你，又瘦了。”

　　　　“沙陵。”他笑着抱着我，看来是很高兴，可是那表情看起来却并不是跟我一样的那种再见之后的狂喜，而是看起来很正常的高兴。只是这表情只维持了一会儿就变了。

　　　　“嗯。我在。”我捡起掉落了的毛巾为他擦拭头发，看到他突然就哭了。那眼泪我怎么擦都擦不掉。

　　　　“怎么了？”

　　　　“沙陵，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不会不要我的。”他紧紧抱着我，哭的很难过。

　　　　“我当然不会不要你，如果我那样做的话，除非我死了。”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开始担心他的情绪波动。

　　　　而听到死字的他先是身体剧烈震颤了一下，然后立起身看着我说。“就是死了也不可以不要我。”

　　　　“嗯，我答应你。”

　　　　然后我又看到了他的笑容，只是却怎么也不觉得这笑容有任何的自然，莫名的就担心起来了。我想放开他去拉开窗帘，他却怎么也不肯放开我。

　　　　“我只是去打开窗户而已，这样不见阳光对你不好的。”

　　　　“不要。”他却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的更紧的抱着我，“拉开窗户你就会不见了。”

　　　　不见了？我心里更是揪的厉害了，他到底是被我刺激到了。

　　　　“怎么会呢，我又不会凭空消失，就在这里，不会不见的。”

　　　　“会的。”他抓着我的肩，似乎是想把我锁住一般。“沙陵，我求你不要离开。”然后又是哭泣的声音。

　　　　“我不离开。”

　　　　接下来我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

　　　　“大少爷，吃饭了。”是张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慈爱。

　　　　推门进来的她看见我在，吓了一条，险些把餐车上的东西都弄掉了。

　　　　“张妈，是我啊。”我很是奇怪，为何所有人看了我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倚着墙慢慢的走过来，边走边哭。“二少爷，我可怜的孩子。”

　　　　“张妈你哭什么，我好好的。”我看了看小梓，又看了看张妈，明白了一点。“张妈，是不是有人说我死了？”

　　　　她很想走过来又不敢，一直哭着看着我，听到我这么说才停止了哭泣看着我，然后猛地拉开了窗帘。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照亮了我身边苍白的小梓，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还有没有干的泪水。我为他擦去那些泪，“现在相信了吧，我还好好的活着呢。不会不要你，更不会离开。”

　　　　“二少爷，你…真的没有…”张妈也很惊讶，看了看我然后笑了。

　　　　“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然后我露出了自己认为很美的笑容，伸出手抱住了她。“这里也就只有你还那么在意我了。”

　　　　“我的好孩子，你没事就好。”她又哭了，娇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发抖。

　　　　“谢谢你张妈。”我拍打着她的背，接着就感觉到了小梓的拥抱。

　　　　“沙陵。”他说，“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我都不会让你走了。”

　　　　我一把抱过他，并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你让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看着那个瘦的不像话的人，完全呈现出一种让人心疼的病态，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张妈放下食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出去了。留下我和小梓在房间里对视着。

　　　　“小梓，以后都不可以把难过的事放到心里憋着，这样我会疯的。”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里每一丝变化。他先是看着我，然后很平静却又是那么绝望的表情彻底让我整个人都难过了。

　　　　“小梓，”我已经不知道这是长大后第几次掉泪了，但却知道几乎每次都是为他。“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让我难过，却都没办法割舍。”

　　　　我抓着他的肩膀，然后吻了他。

　　　　他并没有马上回应我，只是那么轻轻的接受了，很久之后才慢慢的抓住我回应。

　　　　直到两人都已经都受不了这快窒息的缺氧时才分开，这次我如愿的看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沙陵。”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眼睛挣的很大。

　　　　“是我，现在是不是能肯定我是活着的不会随便说走就走的那个人了？”

　　　　“沙陵。”他再次流泪了，那双原本大大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流泪而长了大大的眼袋，而那眼袋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变得更让我心疼。

　　　　“我在。”

　　　　在我能思考为何会有人以为我死了的时候小梓却抬头吻住了我，这让我很惊讶，毕竟他主动的时候是少数。而这举动同时让我彻底感动，在以为我死了的日子里，他一定受够了那些不应该有的痛苦。

　　　　这个时候的我并不想去思考那些会伤害思维的事情，只是想好好的疼爱这个我付出了一切去珍惜同时也为我付出了一切的人。

　　　　看到他终于可以安详的睡去，我心里终于可以宽恕自己一些了。窗外的天人菊开的正好，窗边墙上的日历显示着八月二十日，我才知道我已经错过了小梓的生日，一口气睡了一个多月。那个叫做冥的家伙，真是厉害呢。可是为什么那时候没有直接把我解决掉呢，念尔的出现是让我最难以理解的部分。

　　　　如果想弄明白这一切，就要先找到念尔。为了能有一天跟小梓在一起的时候不被这些琐事打扰，我已经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去做这些琐事了，却没想到在自己的情绪和思维左右下事情却变得越来越复杂，老头似乎是要使出他的全部功力了。要是我不能幸免于难，那么以后我便只能从地狱的出口往上眺望天堂上有小梓的方向了。

　　　　还有一个让我担心的便是男人了，他现在一定又被老头软禁了，而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又出现上次那样会让他丧命的事。他在走之前说的那句不再让我受伤的话才是最令人不放心的，他虽然比我了解老头，可毕竟从来没有跟他作对过，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确定小梓一时不会醒过来，我调高了冷气的温度，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外面的人应该都不会料到我会出现，难怪在私人医院的守卫们都那样没有防备，原来他们以为那里躺着的人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只要我不在光天化日下出现，那么我可以用这个死人的身份完成一系列的事情。

　　　　来到男人以前住的地方，我一步步的上楼，小心的观察着黑夜里可能会出现的一切。这里没有灯光，没有下人，根本就感觉不到人气，也让我每走一步心里都透着不安。

　　　　如果我找不到他，心里就会一刻都得不到安宁。

　　　　当推开那扇以往他都不曾为我关上的门，里面散发出一股我没有想到的陈旧的味道。

　　　　原来他真的没有在这里。




第五十三章

那么那一日他到医院来看我，难道是在别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进行的么。这个傻瓜，虽然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明白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把我当做了母亲的替身，还是说是暗生了情愫，亦或是这只是他要表达的一种方式而已，我都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过父亲，以前是那样的厌恶，而现在又是这样的心疼，都不是一个儿子对父亲有的感情。这也不是爱情，我知道。也许，是两者之间的一种我无法说明的情绪吧。

　　　　我慢慢的进到屋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出声，就那样在房间的正中间站着。仿佛想这些他曾经用过的物品里找到一些关于他的信息。

　　　　不知站了多久，当我估计小梓快醒的时候，我开始往回走。

　　　　出门的时候我碰到了沙发的扶手，下一步便踩到了一个类似笔的东西，发出清脆的破裂的声音。

　　　　我蹲下去摸着那个被踩烂的东西，却感觉到这并不是笔而已。本想起身开灯，却又蹲下只是拿出手机开着闪光灯看那个东西。

　　　　是一只刻录过的光盘读取仪器，不过已经被我踩坏了，我轻轻的扯出那张镶嵌在里面的内存卡，同时开始猜想这里面都记载了些什么。

　　　　等我回去的时候小梓刚好在穿衣服。

　　　　“老婆，我回来了。”我坐过去帮他脱掉睡衣，换上了他晚上出门会穿的白衬衣。而那背上印着的那些我在安抚他时弄上去的印记让我很不好意思，当我愣着看那些吻痕时他也感觉到了我的反应，很害羞的扯过衬衣自己穿好了。

　　　　“沙陵，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好，我陪你。”说着便伸手扶他，而他很自然的就看到了我那身奇怪的打扮。很明显的下人的服装，很不符合我脸型的发型和丝毫没有款式可言的鞋子，

　　　　他缓缓的走出房间，一步步的往楼下走，那身躯却像利剑一样刺痛我。

　　　　原来那个爱跟我撒娇，会用无辜眼神向我求饶的男孩变成如今这个内心脆弱外表也惹人疼的男人。如果我保护不了他，那么我便对不起那些曾经感动了我也感动了他的那些瞬间的永恒。

　　　　“沙陵，你看。”他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我站在旁边，身上依旧是那身保镖的服装，所以那些保镖看了也没有理会。只是当他们的大少爷为了死去的二少爷发了疯，把一个身形跟二少爷相似的人当作了他而已。

　　　　他手里拿着一朵开败了的天人菊，在夜晚的路灯下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都已经谢了，明天我叫人给你换上最新鲜的。”我伸手想要把那花扔掉，却被他阻止了。我疑惑的看着他，却看到他笑了。

　　　　“就这样也很好看。”他把花拿了回去，低头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着那点缀在天空的星星。“你说这上面的星星，为什么总是这样让人可望而不可及呢？”

　　　　我很想知道他这是想要说什么，并不是我已经不懂他了，只是他心里的积怨了好多年的伤痛不是我一句话就说的清楚的。

　　　　“大概是因为他们在上面有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并不想被人打扰吧。”

　　　　“真的是这样？”他看着我，眼里闪烁着的光被路灯照得更加明亮。

　　　　“应该是的。”我点点头对他笑了。

　　　　这下我的身份应该不保了吧，那些在暗中保护小梓的人大概现在都已经把这事报告给了老头了。我要抓紧时间找到男人才是。

　　　　“小梓？”

　　　　“嗯？”

　　　　“爸爸来看过你么？”

　　　　“没有，昨天你从酒店出来的时候他就跟着教练走掉了，然后我就被爷爷带了回来。”他轻抚那朵谢掉的花，说话的语气也和那动作一般温柔，却将我重重的击倒。

　　　　他说昨天，这其中明明就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却完全不记得。

　　　　“那爷爷带你回来之后你都做了什么呢？”我很怕他会这样一直病下去，到最后他的记忆里就会只剩下我跟他一些片段而已。

　　　　小梓，我想跟你生生世世，并不想你只记得那些点滴而已。

　　　　“我就在房间里等你，然后你就来了。”他说着笑了，嘴角的弧度很漂亮。“其实我等你的时候你来过很多次，可是每次都是来了就走了，我叫你你也不停。”说着他表情黯淡，然后回头轻靠在我肩头，那动作轻到我几乎哭出来。

　　　　当我把那张内存卡放到手机里打开里面内容时小梓已经在我旁边睡下了，我点开内容，看到了一个视频。

　　　　是《牡丹亭》。从开头一直演到结尾的完整版，而让他如此保存的重要原因是，这杜丽娘的表演者是母亲。

　　　　果然他还是会母亲有情的，这让我心里好受了许多，那么多年都被人叫做野种，现在终于觉得自己也是有父母的。

　　　　看了看身边的小梓，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我才放好手机睡到他旁边。

　　　　整夜都在想男人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按照小梓的话，男人并没有被老头为难，那么他会跟教练一直商量措施的。

　　　　还有念尔，不会有事吧。

　　　　天刚刚亮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身边本来应该躺着小梓的位置空了，原来还是困顿的人一下便清醒了过来，忽的坐起身慌张的想要知道这个人有没有遇到不适。

　　　　“小梓？”我走到客厅，心里还是带着那浓浓的心慌意乱。

　　　　没有人，我换掉了那身会让他不喜欢的保镖服装。

　　　　当我正急着穿好衣服去寻他时，却见到那个人捧着满满的一束天人菊走了进来。

　　　　“原来你去院里了。”吓死我了。

　　　　“嗯。”他拿着花闻了闻，然后笑了，那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变得更加立体。




第五十四章

“过来。”我一只手撑着身体，还腾出一只手来抱着即将过来身边的他。

　　　　他俏皮的掐了一朵花插在我发间，然后很开心的笑起来。

　　　　“哇，沙陵你好漂亮！”

　　　　“难道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漂亮？”我真的很不想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多么的不敢见人，但是看到他笑的那么开心就不忍心把那朵点缀了他笑容的花取下来。

　　　　“一直很漂亮，今天特别漂亮。”

　　　　漂亮本来是褒义词，可我总觉得听起来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