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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旧作者:相见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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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以前所有的情话都只是说说而已,顾阳又喝了一口西瓜汁,更坚定了他以後再也不来这家店的想法,简直比中药都苦。
其实他原本还有很多想问的,并不是要这麽快就摊开底牌的,可面对於眠的时候他原本就有些僵硬的大脑几乎不会打转了,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想问,十年了,你找过我吗?有吗,曾经哪怕一分一秒尝试着联系过吗?他想问,为什麽没有回信,他不相信於眠连几块钱的邮票都买不起,他发了疯的想要知道他的消息,可对方说不定早就忘记他这个人了。
若他今天不回来,大概谁都不会记得他的存在,现在这个样子算什麽呢,不尴不尬的。到底为什麽原本都是他的东西,最後却变成了他才是最多余的那个。
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就这麽……算了吗?”顾阳还是笑着的,他怕嘴角的弧度一垂下来眼眶就会盛不住那些将要溢出的液体。
那种语气,就好像在菜市场问卖菜的,这个便宜两毛钱好吗?
於眠感觉一阵眩晕席卷全身,他在桌上撑住身体,恍惚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忽然,他站起来转身走了两步,擦了擦眼角,手背上湿润一片。他背对着顾阳,也不知在看什麽,只听得到那把晦涩的声音,“阳阳,都不一样了。”他终於转回头,似乎又恢复了那份惯常的平静,他逼自己看着顾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们错过太多。”他把手伏在椅背上,“十年你都不在……”了无音信,现在又来问是否还能重新开始,偏偏是这种时候……
“回不去了吗?”
那麽遥远的一条路,沿途布满了荆棘,每一根刺都生生扎在皮肉上,要怎样才回得去。
等不到於眠的回答,顾阳也站了起来,两人就那麽沈默的对视着,直到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毫无装饰的直板机在咖啡桌的一角欢快的叫着,那是顾阳的手机,但主人显然并无意去管,直到於眠说了声,“你电话。”
顾阳看了一眼亮着的屏幕,又转回头,最後还是於眠长臂一伸拿过了手机,本来是打算按下接听键就给对方的,却不想他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後,眸色倏地变暗,直接把手机放在了自己耳边,阴沈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音来,“喂?”
对面那人似乎并不惊讶他会接电话,简单的说明了情况,顾阳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只见於眠的脸色顿时罩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在他说完那句“我马上就回去”之後,他把手机还给了原主人。
“我要走了。”
顾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去拉他的胳膊,於眠眉毛一直拧着,现在更是全都紧在了一起,他慢慢抬手,握着顾阳的手。他的整个手掌都是冰冷的,那种温度让顾阳微微颤抖了下。於眠缓缓吐出一口气,回忆着陈泽维语气里的急切,他能想象出那是怎样一种景象。接着,他又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双手包裹住对方手掌的时候停顿了不到一秒锺,而後他慢慢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了顾阳的手。
“阳阳,我必须要走了。”那是一种顾阳从未见过的表情,混合着疲惫和无可奈何,又掺了些无助和陈乏。
顾阳这时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真的什麽都不是了,原本那个会宠着他让着他什麽都由着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刚才看到了手机屏幕,知道那是陈泽维的电话,只是不明白有什麽事要这麽着急,他们明明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十年後,於眠连多给他五分锺都不行。
人说哀莫大於心死,顾阳终於放松僵硬的四肢,微笑着,把身上的外套拿下来还给主人,对方甚至连一秒锺都没有犹豫,长腿迈开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顾阳一个人坐下来,拿起对方几乎没喝几口喝了起来,说不上苦涩,只是有些不舒服。他极力争取过,两个人的关系其中一个放手了,另一个人再努力也是徒劳。
曾经那些,再想起来,竟像是上辈子一样。
书里说,十年一场别离,这话真是没错。
其实都十年了,全部都忘记也不会奇怪,可为什麽有人还记得这麽清楚呢?到底是得不到就不甘心还是真的就非要这个人不可呢?
一日为旧 第九章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几天休假过的很快,刚下飞机黎安就给於眠打了电话,却总是机械的女声提示音,他一遍一遍的打,数不清到底拨了多少次,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你没事吧?”秃顶的经纪人担心的问,全队里最让人没法放心的就是这位祖宗了,因为这就像个高压锅,你总是不知道他什麽时候会爆炸。黎安的抑郁症知道的人不多,经纪人算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随时随地都要操着这份心。
“啊?”黎安抬起头,把所有精神都堆到脸上,勉强压下心里那份躁动不安,扬了扬嘴角,他就是个大孩子,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会让人本能的想宠着他,“没事啊!”说着他掩饰似的大幅度摆摆手,“都别跟我说话了,累死了,我要睡一会儿!”
之後车上的音响被关掉了,只余下每个人频率不一的呼吸声。其实黎安根本睡不着,纵使车厢里温暖舒适,所以祁浅跟经纪人刻意压低声音的谈话他一字不漏的听在了心里,那些平常的对话在他原本就像沸腾油锅一样的心脏上又浇了一盆水。
“於眠手机怎麽一直关机?”祁浅滑着手机屏随口问到,他刚才看到黎安打电话没通,用脚趾甲想都知道是给谁打的。
“跟我说是一点私事要处理。”经纪人看了一眼似乎是熟睡的主唱,消瘦的身体蜷缩在那里像一只宠物猫。
“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包括睡觉的时候都在为DS操心,我都快忘记他还有私事这种事了……”祁浅抽了抽嘴角,为某人视工作为生命,或者说为了工作连命都不要的精神微微汗颜。
“你当他是机器人啊!”经纪人翻着几天後的行程,笑着回了一句。
“差不多吧……”祁浅很认真的说,他一直觉得於眠就像那种不需要休息的二十四小时永动机,连润滑油都不用上的。其实有这麽一个朋友你会觉得很方便,不管发生什麽事都不用担心,都有那个人撑着呢。就说现在的乐队吧,大事小事都找於眠,简直就像大雄每次搞砸了事情都会叫哆啦A梦一样。他拉回思维,问道,“不过真的很难想象啊,什麽私事这麽郑重,电话都关机?”
经纪人因为看到接下来满满的行程而把眉毛拧成了天津麻花,漫不经心的回了祁浅一句,“说是见个朋友,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朋友……”
车子先把黎安送到市里的公寓,他强打着精神跟众人告别,看起来跟平时无异,等送走经纪人和祁浅,他才任由自己靠着木质门滑坐下来。
他又给於眠打了电话,依旧是提示关机的声音,他任由电话线里的机械音由中文换成英文再变回中文,一遍一遍的。染成黑色的指甲在屏幕上滑动,其实自己并不知要做什麽,就是心里慌的很。他扶着墙爬起来想要挪进屋子,走了两步发现在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地毯上踩了两个脚印,他皱了皱眉,又踩着原本的脚印退回来,换上居家拖鞋。他去浴室找了地毯刷和喷雾器回来,仔仔细细的把那里刷干净了,他还觉得不够似的,手下更加用力,不知是想要把什麽给刷掉。
有些东西,在那里,你没看到或者装作看不见其实并无多大不同,区别是被别人骗还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它就在那里,就像被洗刷干净的地毯,怎麽也掩饰不了它曾经被弄脏的事实。
黎安觉得胳膊酸的几乎抬不起来的时候才放下那一堆工具,颓然的坐在那里,心口里像住着一只虫子,一刻不停的啃噬着。他拖着几乎瘫软的脚步挪到阳台,他向外看了一眼,瞬间广阔起来的视野并没有让他心情好起来,阳台上放着一盆仙人球,底部已经有些枯黄,不知道熬不熬的过这个冬天,人家都说仙人球好养活,他也有查看养殖手册,可就是不行。无论他多想让它活的好好的,老天说不行,人就什麽都做不了。
他在阳台上坐了很久,想象着从二十几层的高度跳下去的感觉,那种虚无稍稍缓解了他的焦躁和烦闷,可还是不行,那只虫子一直不走,它想要吃掉他整个心脏。
黎安在客厅的柜子里找出自己的药,接了一杯凉水,仰头灌进去一大把,而後又在另外一边的柜子里找出他要的东西。一个精致的钥匙环上只套了一把钥匙,另外还有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小兔子,干净的一尘不染,就像他干净的地毯,干净的室内,病态的惨白。
他用那把钥匙打开了隔壁的门,他记得换鞋,又在卫生间里仔细洗了手,这才回到客厅,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想了一会儿,打开了卧室的门。於眠的卧室就像他的人,全部黑白色调的格局,沈默冷硬,一切都掩盖在那沈重的黑和虚无的白里,让人怎麽都琢磨不透。
他在床头柜里找出一本外观看起来并无特别的日记本,页面有些泛黄,内页一个字都没有,只在扉页上写着主人家的名字。他从里面找到了自己那天在於眠行李箱里就想找的东西,视线触及的那个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松,那只虫子终於咬下最後一口,心脏倏地抽紧。
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神采飞扬的气息几乎要透出那薄薄的一张照片纸。
高中时代的顾阳看起来锋芒毕露,习惯性的眯着的眼睛让他更添了几分气质,张扬的唇角就算是接吻也看得出傲气;於眠跟现在并无多大差别,一样的一丝不苟,只是没现在这麽阴沈,搭在对方身上的手指微微曲着,指骨非常漂亮。
那是文字和语言无法形容的存在,和谐统一,说是一对璧人也不为过。
黎安把那张照片夹在指间,恍恍惚惚的站起来,本来是想要回自己公寓的,却不知怎麽又走到了浴室,到底想要洗掉些什麽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意识游离於身体之外,他胡乱摩挲着想要找到他的药,却在一阵锐利的疼痛传来的时候猛然意识到这里是浴室,扎到他的是一片锋利的刀片,他拿起凶器在细长的水流下冲洗干净,而後放到原位,这种时候他都没有忘记於眠的习惯。
抬头的时候在巨大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惨白的脸,同样颜色的脖颈,胸口,他猛地扯开衣领,被烫伤的痕迹栖息在那里。他极缓慢的又拿起那片刀片,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不认识那里面的是谁。
第一刀下去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疼痛有时让他麻木有时让他清醒,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是并不能很好的思考,机械的活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刀片才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他缩在浴缸里,满目的红让他更加烦躁,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看不见的话就不存在了吧,他抱紧自己,想要给自己一些温暖却觉得越来越冷。
大概有一个世纪那麽久,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敲门,门铃催命似的一遍遍响。
他无意识的叫了一声“於眠”,然後又叫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於是他又在浴缸里委顿下去,胸口和脑袋都在疼,失血让他没办法集中精神。
门似乎是没锁,因为他听到门扉开合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扭头去看那个站在门外的模糊身影。
“天呐!”来人发出一阵扭曲的惊呼,倒吸冷气的声音传进他听力极好的耳朵,“上帝……黎安,你这是干了什麽?!”
“於眠……”他艰难的发出声音,仿若蚊蝇;眼睛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感觉到那人靠近过来看了看他的胸口,而後又要起身离开,他赶紧抱住那人,手上的血弄脏了对方干净的衣服,他赶紧又缩回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他使劲在自己身上揉搓着想要弄掉手上那些血迹,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个人,只是眼神恍惚瞳孔涣散似乎根本没法聚焦,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於眠,我害怕……”
周围陷进一种瞬间而临的静止里,几秒锺之後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蹲在他旁边的那人站起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下一条毛巾,压在他的伤口上。
尖锐的疼让黎安恢复意识,他终於看清眼前的人,机械的开口,“陈泽维……”
陈泽维安慰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而後拉过他的一只手让他自己压着伤口,又把一条大浴巾围在他的身上,而後自己去打电话叫人。
不能叫救护车,外面的狗仔队简直比私家侦探都敬业,好在黎安并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於眠的手机怎麽也不通,他想了想,拨了顾阳的电话。
陈泽维放下手机的时候还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本来是要来找於眠问他跟顾阳谈的怎麽样的,按了半天门铃没有反应想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门没锁,这根本不是於眠的风格,他怀疑难道是不是进了贼,却没想到看到的景象简直比小偷更让人震惊,他不知道黎安的病,自然也不知道这是怎麽回事。好在他大学就是学医的,处理应急情况还是有一定经验的,也不至於乱了阵脚。
最後於眠赶回来把黎安弄走的时候,大家都着急的不行,根本没人去管乱的一塌糊涂的浴室。陈泽维没有跟着去医院,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他在满是血的浴缸里一阵摸索,直到找出一张照片。
他两指掐着照片的一角仔细端详着,看得出摄影师的技术还很生涩,角度拍摄手法都不甚高明,尽管如此却也抹杀不掉照片上两位主角的光彩。他一边鄙视自己十年前的摄影技术,一边回忆着。那个年代还是使用胶卷的,本来是半开玩笑的把那两人接吻的样子拍了下来,却不想顾阳非要去洗出来;当时洗了两张,一张顾阳留着一张给了於眠,後来底片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顾阳就调侃说这是珍品了,让於眠好好留着。
其实还有第三张的,陈泽维苦涩的想,顾阳接吻时的表情很漂亮,让人看的欲罢不能,他打算把於眠剪掉只存着剩下的那半。他真的只是这麽想的,如果它最後没有被拿来做别的用途的话。
他站起来,用毛巾小心的擦干净照片,又在流理台的玻璃上垫了几张纸巾,而後用剃须刀的盒子把照片压在了那里。
抬起头,跟镜中的自己对视,似乎听到对方发出一阵大声的嘲笑,他抬手捂住对方的眼睛,深深的叹息在封闭的空间里荡开。
很多时候,你做一件事并不都知道後果,冲动之下会做很多决定,老天觉得无聊的时候就会揪着其中一个让你一辈子都喘不过气来。你会发现怎麽做都无法挽回,因为它已经确确实实的发生了,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全都因此生生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亚马逊的蝴蝶在闪动翅膀的时候又怎麽会想到能引发德克萨斯州的龙卷风呢?
一日为旧 第十章'最好的时候。01'
顾阳第一次遇见於眠是在中考完升高中的那个暑假,六七月正是木槿花开的时候,浅色的花瓣看起来单纯的犹如他们最好的年纪。
几个半大小子围在树荫下分一个插着蜡烛蛋糕,那天是顾阳十五岁的生日,阳光隔着树叶洒下来,把世界晕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
当然那时候一堆人里还只有顾阳没有於眠,狐朋狗友之间酒足饭饱後就寻思着玩点什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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