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之囚年一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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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外面的情况，警方这次动作很大，为了一个绑匪派了三支武装部队，周围已经陷入戒严状态，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丁重也意识到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当下拖过了顾之昂，把身子完全隐在他后面，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老子混黑道的时候你们这些条子还在警校没毕业呢！都给我听着，准备一辆车，五百万旧钞，给你们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后满足不了我的要求，老子就TM和你们同归于尽！”
　　丁重眼神一扫，几个小喽啰当下亮出了遥控器。原来，为了防止顾之昂带人埋伏，丁重让人事先在仓库周围放了炸药，但实际上这些炸药的威力很小，毕竟丁重打的算盘是对付顾之昂的伏兵，而不是三支武装部队！
　　不过所谓老奸巨猾就是如此，施诡计一向是丁重的强项，何况自己手里还有人质，配合空城计，想从包围中突破出去也不是全无胜算。
　　要车只是一个幌子，他们在里仓库几公里外的居民区安排了人接应，只要突破了包围，到指定地点换一辆车，警察想找他就难了。
　　不过丁重是低估了武装部队的能力，前面的包围圈是亮出来威慑敌人用的，真正的杀招在对面大楼的隔间里——远程狙击手只要一个错位就能让子弹瞬间射穿他的眉心！
　　“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但是你也要保证人质的安全，请耐心等待，我们的人正在筹集资金……”外面的警察正在和丁重周旋，试图把他从顾之昂的身后引出来，方便狙击手的行动。
　　可是丁重既然自己也安排了狙击手对付顾之昂，自然也知道狙击手的恐怖，一直把身子隐在顾之昂身后，双方这么对峙着，早已过了约定的十五分钟，可是警方仍然在拖时间，反黑小组和丁重打过交道，知道这个曾经的原帮二当家是多么狡猾的狐狸，错过今天的机会以后再想找他就难了。
　　但这时候最急的不是警方也不是丁重，而是顾之昂。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刚才自己被丁重拉过来时不得不放下的顾希。此刻顾希正倒在地上，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
　　看不见的内伤才是最危险的，顾之昂已经等不下去了，看一眼拿枪指着自己的丁重，他正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警察上，周围几个小喽啰也是满脸紧张，越是这样反而越容易让顾之昂找到时机。
　　就在这时，警方找来的民用车已经停在了仓库门口，丁重派人上前检查了一下，很普通的车，车内几个旅行袋，里面是五百万不连号的旧钞。
　　丁重谨慎地拖着顾之昂做挡箭牌，和几个手下一步步靠近了那辆车，就在他摸到车门的那一瞬间，顾之昂突然猛地侧身大力拉开了车门再顺势一低身，车门的反弹力正好打中了丁重的手臂，已经上了膛的枪被打落掉在了地上。
　　但丁重也不是好糊弄的，几个手下还没反应过来，他藏在袖口的军刀就飞了出去，目标直指顾希！
　　杀了顾之昂并不解恨，杀了顾之昂在乎的人才是一种残忍！丁重这些年做过不少这样的缺德事，所以第一时间做出了自以为最凶狠的选择。
　　警方的人抓住时机第一时间端着枪把丁重一行制服，而倒在一旁的顾希被顾之昂紧紧护住——他的后背赫然一道血口！！
　　“顾希——顾希——顾希你醒醒，我们得救了，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你快醒醒——”顾之昂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不停地唤昏迷中的顾希。
　　顾希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顾之昂怀里，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事了……朦胧中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正在被带上手铐的丁重。
　　丁重在笑，不是悲凉的嘲讽的笑，而是真正的得意的笑……顾希一瞬间想到了——那个狙击手！！
　　“顾之昂——”顾希突然死死抓住了顾之昂的衣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带着顾之昂这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只听“休——”地一声，一颗子弹划破空气打到了他们刚才躲过的地面上！！
　　警方的人被猛地一惊，丁重趁机挣开还没有锁上的手铐，顺手抄了身边警察的一把枪，试图以这个新的人质逃离现场，只是他未免算盘打得太响，这一切只刚起了个头，警方埋伏的狙击手就一枪射穿了他的脑袋！！
　　“本来还想留着活口让你戴罪立功呢……”打黑组长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丁重的尸体，又看看一边的顾之昂，心想，组里调查顾之昂也很久了，本想这一次捉两条大鱼，可丁重身亡，死无对证，他们没有证据对顾之昂也就无可奈何了。
　　市立医院。
　　“左手的伤只能尽量让伤口愈合，至于恢复功能就不用奢望了。”涂院长很熟悉顾希的情况，也就有话直说了，“至于胸腔的内伤不是大问题，静养一段时间等淤血散了就没事了，他这么一直昏昏沉沉的一方面是因为吸入了过量的乙醚，一方面是神经系统对疼痛的自我保护反应，伤势不严重，你们放心吧。”
　　“谢谢涂院长了。”顾之昂守在病床前，因为两个人质都受了伤，警局那边把做笔录的事推后，让人直接去了医院。
　　“没什么。这孩子命途多舛啊……”涂院长对着睡在病床上的顾希摇摇头，光是绑架他就遇上了两次，甚至还坠过楼，身体情况一直不怎么好，精神状态也令人担忧。他作为顾希的主治医师曾经和宋和彬有过交流，听那个心理权威说顾希的心病是个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小希他怎么样？”
　　“你是……”顾之昂看着这个气质非凡还抱着个孩子的男人，心里莫名地有些排斥感。
　　“你好，我是苏宇哲，你就是顾之昂吧。”苏宇哲在顾希出事以后就马上报了警，多亏祁仲非因为顾希离开的那一年找人找怕了，留了个心眼在顾希的手机里安了定位系统，这才让警方很快找到了绑架现场。
　　“苏宇哲，原来你回来了啊……”顾之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曾经和顾希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听顾希念叨这个宇哲哥哥，可是因为那是顾希一直在自己身边，而苏宇哲又一直没有出现，所以对苏宇哲的感觉就是一个路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自己从顾希生命中消失的这几年，苏宇哲偏偏补进了这个空缺，成了顾希最依赖的人，他自然会有些想法。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有些不太自然。
　　“哥哥他到底怎么样？”随后跑进来的祁仲非也是满脸焦急，拉住了涂院长就问病情，也打破了病房短暂的沉默。
　　“你们都放心吧，只要好好调养，问题不大。”
　　“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祁仲非松了一口气。
　　“妈妈——”本来老老实实的小毛头突然叫唤起来，苏宇哲看向病床，发现顾希睁开了眼睛。
　　“还是小家伙机灵。”苏宇哲把小毛头抱到顾希身边，顾希欣慰地接过来，小毛头也是想他了，这会见到他咧着嘴直乐。
　　“呀呀，这不是我们小毛头嘛——”顾希声音还有些虚弱，但仍然很高兴和小宝贝亲近。
　　“妈妈——”小毛头屁颠屁颠地喊。
　　“你个小家伙，叫爸爸——”顾希依然不死心地想改正他的叫法。
　　“妈妈——”小毛头嘿嘿笑着，仿佛对自己的发音很满意，然后突然转过身，冲着顾之昂一咧嘴，大喊了一声：“爸爸——”

　　裂痕

　　顾之昂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自己就是去西欧发展了两年，怎么回来就多了这么个可爱的儿子？怎么一般的丈夫看着自己老婆怀孕的过程都没经历过自己就成了爸爸了？？怎么这个儿子就认得他呢？？？
　　顾之昂看着在自己怀里来回咕扭的小家伙，心里突然生出难以言喻的感动来。
　　仔细看来，这个孩子和自己真得很像，虽然五官都没有长开，但眉眼间已经能辨出顾家人特别的神韵来。
　　顾之昂有些不知所措了，抱着孩子的动作有些笨手笨脚，生怕用过了力气伤到他，又怕没抱紧摔了他。
　　小毛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突然又笑了。他不似一般的婴儿那么闹人，很少哭，倒是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笑，用这一招不知俘虏了多少帅哥的心。江浩礼啊、祁仲非啊、苏宇哲啊早就把他宠上天了，抱个孩子都争来争去的。
　　“爸爸——”小毛头笑着叫眼前的人。
　　顾之昂心里一阵柔软，心想果真是血脉相连啊，他这么小就认得出自己是他的爸爸，倒是自己一开始没有认出他，真是惭愧。
　　“小毛头乖，爸爸最喜欢你了，爸爸给你买好吃的吧？？”顾之昂怕小孩子打扰到睡着的顾希，抱着他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来回逗他。
　　这时候苏宇哲过来看望顾希，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
　　顾之昂瞟见是粉玫瑰，心里老大不乐意了，心想当着人家丈夫给人家妻子送玫瑰，你还真是脸皮厚，却忘了顾希并不曾和他结过婚的，在法律上他和苏宇哲处在平等竞争的一条线上。
　　把花小心的放在顾希的床头，苏宇哲很快便出来了。
　　小毛头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又是一阵笑，流着口水向苏宇哲伸出小手。苏宇哲抬手抓住了，温柔地回小家伙一个迷人的笑：“小毛头今天有没有很乖呢？”
　　小毛头摆弄了两下苏宇哲的手指，然后一抬头来了一句：“爸爸——”
　　顾之昂立刻黑了脸。
　　苏宇哲笑起来：“你可真是会讨大人欢心。”
　　“喂，是不是你教他叫你爸爸的，现在大人怎么乱教小孩子！”顾之昂之恨自己怎么不早点出现，现在看起来苏宇哲反而和小毛头更亲。
　　“不是我教的，这孩子本来就这样……”苏宇哲的话还没说完，顾之昂已经一脸的不相信了。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因为这时候江浩礼出现了。
　　“小希还好吧？”
　　“恩，已经在里面睡着了。”苏宇哲回答。
　　“没事就好。”江浩礼也没进病房，看见小毛头就摸了摸他刚刚长出来的柔软的头发。
　　小毛头被摸的很痒，偏头躲了一下，看见是江浩礼，嘟起嘴来喊了一声：“爸爸——”
　　顾之昂彻底石化……
　　“呵呵，这个小家伙，看见帅哥就喊爸爸的习惯还是没改掉啊！”江浩礼和苏宇哲看见顾之昂憋气的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忍俊不禁。
　　“爸爸——爸爸——”这回小毛头连喊了好几声，顾之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风风火火跑过来的正是祁仲非。
　　“小毛头是不是想我了啊！”祁仲非一把从顾之昂怀中抢过孩子，熟练地抱住，也不跟顾之昂打招呼，直接进了病房。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江浩礼干笑两声，匆忙和顾之昂道别。
　　“我也有点事……再见了……”苏宇哲随着江浩礼的步子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外，是满目杀气，一脸黑云的顾之昂……
　　顾希，你TM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自从绑架事件平息之后，顾之昂意识到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自己都不能再失去顾希，再也不能对顾希放手。
　　这一段时间，帮派里的事大多定下来了，顾之昂有空就往医院跑，天天黏在顾希和儿子身边，周武和其他帮派里的兄弟看着情形是拦不住了，况且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做不出把顾希赶走，让顾少主和儿子分离的事，也就把仇恨放下了，试着重新接受顾希。
　　可顾希的心里反倒不安起来了。
　　顾之昂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开朗阳光的顾之昂，而是沾满鲜血的黑帮老大，自己并不在意跟着他以后还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他不得不为孩子考虑。
　　黑帮到底干的是违法的事，他不想有朝一日带着孩子去监狱看望顾之昂，更害怕类似绑架这样危险的事会发生在孩子身上。可顾之昂手底下毕竟还有一帮跟着他浴血奋战的兄弟，就算顾之昂能为了他放弃黑道，昂杉的人和他对昂杉的感情也必然会让他有一天重新挑起这个担子。
　　况且现在的昂杉不仅是他的事业，更是他的避风港，没有昂杉的顾之昂等于把自己放在狼窝里，念城大大小小的帮派都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
　　也就是说，顾之昂想重新变回那个清白的顾之昂，几乎已经不可能了。顾希无法克制自己心里对黑帮的反感。
　　顾峰在世的时候，虽然已经把事业漂白，最后还是死于残忍的爆炸，顾之昂为报杀父之仇最后走上了顾峰当年的路子，而自己也因为和顾家有了牵连，先是被利用后来被绑架，甚至徐阳的自杀也是因为和自己走得太近。
　　看着睡在怀里的小毛头，顾希不得不提起了这个话题。
　　“顾之昂，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说吧。”顾之昂守在顾希的病床边，拿着只苹果费力地练习用水果刀把苹果皮削得又薄又完整——哼，我就不信苏宇哲会的我顾之昂办不到！
　　“顾之昂，你能不能放弃黑帮的事？”
　　顾之昂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从小他就知道黑道是一条踏进去就再难回头的路。顾峰在世的时候也时常教育他，不能因为老子混过黑道儿子就跟着走进去。
　　顾之昂自然是懂事的，顾家里里外外那么多保镖、电网、监控……住进去就像住进了监狱，这样的感觉他是永远不愿意尝试。顾峰混了一辈子，财富、地位全到手了，最后一样不得善终。
　　没有人比顾之昂更明白黑道的险恶，也没有比他更厌恶黑道的险恶。可是顾家倒下得太突然，事实来不及等他犹豫，就一脚把他踢进了黑道的深渊。
　　如今他该得罪的都得罪遍了，手下还聚集着一帮雄心勃勃等着跟他一起干大事的兄弟，昂杉的发展也才刚上了轨道，顾之昂是无论如何也再难脱身的了。
　　顾希被绑架之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自己退出黑道的后路，有了昂杉，他身边的人等于成了他的软肋。可是没有昂杉，他和他身边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是进是退都犹如一条不归路——顾之昂注定要无从选择。
　　顾希看着揪岐眉间的顾之昂，心里也是一阵无奈。
　　难道想和心爱的人过平凡的日子就这么难吗？
　　“小希，还记得以前我们俩在美国的时候好不容易用卫星电视搜到的一个中国的电视频道吗？”
　　“嗯，记得。是什么台不太清楚了，但放的是一个武侠片，还挺好笑的。”顾希回想起自己和顾之昂在美国的那段生活，不过才几年而已，一眨眼竟恍如隔世。他不知道顾之昂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顾之昂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我记得那个武侠剧的片尾曲，第一句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顾希沉默了一阵，又笑笑：“顾之昂，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顾之昂了，我不敢让毛头跟着你，他还小，经不得那么多生死……”
　　顾之昂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削他的苹果了。
　　顾希翻了个身，面向窗外。
　　看天色应该是下午五六点钟了，夕阳的光很柔和，从窗外洒进来，顾希默默的望着窗外，这里视野很好，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能完整的把日落的过程收入眼底。但却永远也看不见日出。
　　顾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闭上了眼睛。
　　顾之昂依旧在削那只苹果，直到被手指的痛感惊醒。
　　那只苹果因为用错了力度生生被削掉了一半，刀尖穿过了果肉扎进了顾之昂的指尖，一点点渗出血来。
　　顾之昂只觉得自己大风大浪都经过，身上所有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