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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之囚年一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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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浩礼送祁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站在祁北庄园门口,祁希向老师告别。
  江浩礼揉揉祁希的头发:“祁希,生日快乐!”
  祁希呆在原地。然后眼睛里泛出了泪光。
  从来没有人特意为他庆祝生日,他以为不再会有人记得这件事。看着祁仲非吃生日蛋糕,收到礼物,说不嫉妒是假的。他习惯了孤独,并不代表他喜欢孤独。去年这一天,他一个人趴在窗台看书,那时候心里偷偷地期待也许父亲会记得他的生日,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您。”祁希不好意义让老师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水,抱着一堆玩具慌张地跑进了家门。
  江浩礼就那样望着他的身影,看起来那么瘦弱的男孩,那一刻,却让他感受到一种纯粹的生命的顽强。

  残忍的选择(1)

  祁希一手托着游乐场赢来的玩具,一手抱着电影院买来的爆米花,走过大厅。
  还好,家里没人,几个下人也睡了。祁希放轻步子走上楼梯。
  “哟,回来啦!”手里拿的什么?
  沙发上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祁希被吓了一跳,回过身来。
  十岁的祁仲非体型还小,蜷在柔软的沙发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有一个人。
  “没,没什么。我今天,今天出去,是经过父亲同意的。”祁希的声音有些发抖,说话也结巴起来。
  在祁希的眼中,这个家他最怕的不是章娜,而是祁仲非。
  祁仲非跟着章娜长大,耳濡目染,对祁希的印象就是“怪物”、 “祁家的污点”、“寄生虫”,对他的态度也是极其恶劣的。虽然他几乎没见过这个哥哥几次,虽然仔细想来他并没有什么非要厌恶他的原因。但娇惯坏了的孩子要讨厌谁,总是不需要什么借口的。
  小孩子捉弄人的手法很简单,不过是在祁希的饭里加点东西,或者说几句难听的,倒不会动手打他。但祁希就是怕他,从那一件事情之后。祁仲非夺走了属于他应该有的东西,背负仇恨是件痛苦的事,所以祁希不恨他,而是怕,怕自己再被推出来,变成无辜的替罪羊。
  “这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啊!”祁仲非走近了才看清祁希手里的东西,对于从小被大人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他的玩具精致高级,祁希手里的那些他根本看不在眼里。
  “这不是破烂,是江老师带我去游乐场赢来的。”祁希小声道。他不喜欢有人把这些宝贝说成是破烂。
  “你去了游乐场?”祁仲非语气突然变得气冲冲的。没错,他是祁家唯一受宠的少爷,从小拥有一堆高级玩具,但却没去过游乐场。爸爸总是忙的不回家,母亲又只在乎她的时装派对,游乐场人多而杂乱,即使带着保镖,祁征也不许他去那里。他第一次开始嫉妒祁希。
  “我看就是一堆破烂玩意!我听爸爸说你是跟老师出去学习的,可你却偷跑去玩,明天我就告诉爸爸,让他永远都不放你出来!”祁仲非扬手打翻了祁希的玩具,一堆零碎的东西撒到地上。
  祁希慌忙跑过去捡,那只八音盒材质并非上佳,只这样一摔就裂开了。祁希祈祷着千万不要摔坏,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件生日礼物,小心地打开,盒子发出机械变了调的声音:
  祝你生日快乐,祝祝祝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
  一首再简单不过的生日快乐歌,小八音盒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断断续续嘶哑地唱着,最终也没能唱完。
  祁希含着眼泪四处寻找,那个美丽的穿着白裙子跳舞的女孩也不见了。
  找了半天依然毫无所获。祁希只好抱着一堆零碎的东西回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那个阴暗的,属于他的牢笼般的避风港。
  祁希按下墙面的电灯开关,灯泡并没有亮。
  祁希又来回按了几次,灯泡依然没有反应。
  突然“咔嚓”一声,门在身后被反锁了。
  不——不要——开灯!快开灯!!
  祁希惊恐地着看着满室漆黑,牙关打颤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手里的玩具呼啦啦全掉在了地上,那只八音盒终于没能经得住磨难,“吱吱啦啦”发出几个难听的音调,忽闪着完全碎裂开来。
  五年前。
  1992年12月21日了,冬至。
  祁家位于市中心的休闲会所。
  “仲非几点回来啊?”赵秋云坐在沙发上,打开带来的糕点盒,“这是请苏州一品楼的糕点师傅亲手做的碧桃酥,上次仲非吃了说喜欢,今天特意给他带的,再不吃要凉了。”
  “再过半个小时吧,现在可能在路上了。您要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有些准备。”章娜一改往日平时嚣张跋扈的口吻,乖巧地坐在一边倒茶。对于这个婆婆她是一点不敢怠慢,早在嫁入祁家之前,她就听说过祁家老太太赵秋云的名声。
  祁家祖上一门三个儿子都是在战场上立过大功的豪杰,唯一活下来的老三祁卓远在解放后被封为新中国的开国将军,正式踏入了中国的政坛。一晃几十年过去,祁卓远突然伤病复发去世,只留下赵秋云和他们十岁的孩子祁征。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那是祁家最艰难的一段时期。难为赵秋云一介名门闺秀抛头露脸,四处求人问路,硬是撑起了这个家,可以说,没有赵秋云,祁家今日的一切都是不会存在的。
  在这样一个祁家绝对的权威面前,章娜自然是不敢放肆。
  “我要是提前说了哪能看到这出好戏。”赵秋云指的是刚才在茶水间里看见的那一幕。
  章娜是舞女出身,骨子里带着妖娆惑人的气息。嫁入祁家以后,丈夫祁征眼里只有工作,很少回家陪她,一个身价颇高又容貌出众的女人,在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心很容易野了起来。慢慢地有些流言蜚语就传到了赵秋云的耳边。
  赵秋云是极为精明的女人,章娜与男人调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只要她做的不过分,她为了祁家的名声更愿意把谣言压下来。何况章娜是她唯一的宝贝孙子的亲生母亲,赵秋云不想给小孩子留下家庭破裂的阴影。
  “老太太、太太,不好了!”司机小吴也顾不上敲门直接冲了进来,“小少爷他,他不见了!!今天小少爷三点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小少爷的人影,到学校问老师,说是还没下课就让人接走了!”
  “什么?!!”祁老太太一听,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R市西区,昭林别墅,B…6,祁家。
  叮铃铃——叮铃铃——
  客厅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来。
  “喂?您找哪位?”对方没有回音。
  “喂?”祁征又问,话筒里一阵诡异地静默。
  “喂?”祁征心下慌乱起来,“仲非在你那?”
  “哈哈,不愧是云水的老总祁征啊,一下就猜出了在下的意思。”对方是个男人,声音暗哑,让人听来莫名地发凉。
  “你是谁?”
  “你不知道?也对,祁家在政界混过这么些年,得罪过的人也不少了,祁董事长怎么会记得我何至这么个小人物。”
  “何至?你是何至!”祁征想起来了。祁家这么些年的确得罪过不少人物,只是这何至却是其中的特别。祁征得罪他,不是在政界也不是在商场,而是因为一场车祸。
  “没想到您老还记得我啊,真是荣幸之至!”何至狞笑着,“拜您当年的那场车祸所致,我何至虽然老婆孩子全没了,但还能赖着这条命活着,全靠对您的挂念啊!”
  “那场车祸是个意外,谁都不想它发生!祁家已经善后,给了你一个交代,你还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老婆和她肚子的孩子,不是钱能救回来的!祁家给我交代?对!我让你拿人命交代!”何至突然哈哈笑起来。
  祁征心头一顿。他以为如果是绑架,绑匪无非是看上了祁家的钱,为了唯一的儿子,祁征多少钱都舍得。只是他没想到,对方是穷凶极恶把仇恨攥在手里的人,他要的不是钱,是人命!
  “祁董事长还记得吗?当年在医院里,医生说我老婆情况危急,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他让我做选择。”何至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低了下来,“呵呵,做选择?大人?还是孩子?你说我该怎么选?可怜我妻子浑身是血,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让我保孩子,我当时跪在她面前保证过啊,我会把孩子抚养长大,会爱他,会照顾他……哈哈哈哈哈,最后什么也没留住啊!那孩子因为早产,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月就随他妈妈去了,哈哈哈,什么也没留住啊!哈哈哈……”
  “你别笑了!”祁征被这种疯狂的笑声刺激地坐立不安,“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哼,我想让你尝尝我当年的滋味!听着,你不要报警,明天下午三点在东河街公园最后面的小树林里,接你的孩子,条件是——拿你另一个孩子的命换!如果超过三点半你还不来,祁仲非会怎么样我可不敢保证!警告你,如果敢报警,就让你儿子尝尝炸弹的威力!”何至说完摔下了电话。
  祁征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一命换一命,残酷的不像现实。
  当年的那场车祸,是在顾莲难产死后不久发生的。那时祁征失去了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又要面对一个双性的孩子,心里压力太大,常常喝的烂醉。酒后驾车的后果就是一场惨重的车祸——他撞倒了一个怀孕八个月的女人,自己也伤的不轻。
  祁家经不得一点这样的污点,所以赵秋云私下找到了何至,威逼利诱,以百万赔偿金摆平了这场车祸,事故就这样被压了下来。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何至,并不是那样好打发的人。

  残忍的选择(2)

  “祁征,我,我求你……”坐在一边的章娜把何至的话都听在耳里,“求你,仲非还小,他是你唯一的孩子啊!我们不能失去他,求你救他,求你救他……”此时的章娜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为了孩子跪在丈夫的面前流泪诉求的母亲。是的,她自私,她无情,但为了自己的儿子,无论是要牺牲谁她都不管,她只要儿子平安回来!
  “征儿。”赵秋云在管家的扶持下走出卧室,“仲非呢??仲非到底怎样了?”
  “妈,您别担心,我一定救他回来!”祁征不敢告诉母亲真相,也许是因为,他知道照母亲的性格会做出怎样的决定,而那个决定,他无力改变。
  “仲非是别人绑架了吗?人家要多少钱?要多少钱我们都给!我祁家不能绝后啊!”赵秋云已经老泪纵横,独自撑着祁家这么多年,她再苦再难都没有哭过,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妈,妈,求您救救仲非!救救您唯一的孙子啊!”章娜知道赵秋云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绑匪跟祁家有仇,说要咱们拿祁希的命换仲非的命,您可一定要救救仲非啊!”
  赵秋云讶异地看着儿子祁征,此时的祁征也是一副满面愁云。祁家在政商两界混迹多年,狠绝的事也曾做过,却从来没做过这样狠绝的事。人命不是能拿来交易的东西,何况祁希那个孩子虽然他们不喜欢,但却没有剥夺他生命的权利。
  “容我想想。让我想想。”赵秋云蹒跚着走回了卧室,这个决定一旦做出,对祁希祁仲非和祁家,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仲非是一定要救的,祁家三代单传,家大业大,不能后继无人。
  祁希那个孩子,和祁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牺牲他尚且不知能否安全救回仲非,就算救回来了,以后祁家要怎么向社会交待?倘若日后仲非问起,祁家的老人们又怎么向仲非交待?说是祁家偏心,为了小儿子牺牲了大儿子?那么有心人一定会细查,到时候祁希的身世,祁征难以生育的隐秘和祁家有一个双性儿的丑闻,就再难遮住了。
  那一夜,赵秋云在房间里思量再三,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征儿,祁家今日之事万不可让外人知晓。祁希那个孩子,咱们只能委屈他了。此事不宜在明面上进行,你找人带祁希去,别告诉他真相,只当,只当他才是被绑架了……”
  赵秋云押着声音,就这样定下了祁希和祁仲非的命运。
  祁征犹疑着,想到了顾莲临死前的托付。顾莲是他最爱的女人,可为了祁家的未来,他不得不同意母亲的决定。
  祁希,是注定要被牺牲的那一个。
  祁北庄园。
  “祁希,你在吗?”这是祁征第一次走进儿子的房间。
  一室静谧。房间小而简陋,靠窗有一个瘦小的男孩背对他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翻阅着什么。
  “祁希?”祁征走近一些,看见了他手里的书,是一本格林童话,翻开的书页上写着彩色的标题——莴苣公主。
  祁希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见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如他记忆里的英俊而威严,那是他引颈盼望的、有一天能接他出去的,他的父亲。
  “爸爸。”祁希好像已经不习惯这个词了,犹疑着又叫了一遍,然后笑起来,“爸爸,您是要接我出去的吗?”
  “嗯……对。”祁征觉得自己叱咤商场这么多年,却在这个七岁的男孩面前底气不足起来,“今天天气很好,你坐爸爸的车出去玩好不好?”
  “好!我知道爸爸一定不会忘了祁希的!”祁希没有任何的不自然,这是他梦里预习过无数遍的场景。跟爸爸出去玩,这一直是他最大的愿望。
  “爸爸现在要去忙工作了,你待会自己出去坐院子里的车好不好?”
  “好,爸爸,你要快点来啊!”祁希冲男人摆手说再见,回身开始收拾东西。小心地把童话书收进抽屉,想了想,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宁婶送他的新衣服,然后乖乖出门。
  在门口的地板上,祁希发现了一颗纽扣。木质的,带着深褐的纹路,属于父亲衬衫上的东西。祁希想了想,把纽扣放到了口袋里——一会见到父亲,就把这个还给他。
  “祁少爷。您坐好了,咱们要出发了。”司机小吴把祁希接上车,发动了引擎。
  “叔叔等一下,爸爸还没上车呢!”祁希慌忙敲面前的隔板。
  那是祁家改造过的高级轿车,在前后排的座位之间有一道防弹玻璃隔板,平时是为了保证祁董事长的安全,现在却成了封住祁希的蛾摩拉之门。
  “哦。董事长已经先到公园门口等你了。”小吴说着拉下了隔板的帘子。
  这件事祁家之所以交给司机小吴去办,是因为小吴出身黑道,关键时刻狠得下心肠,不会办砸了事情。事成之后,祁家将按约定给小吴一笔钱让他销声匿迹。
  车窗外突然飘起了雪花,渐渐地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小吴握着方向盘,听见车里的广播说这是一场没有预兆的雪,冷空气从东方吹过来,是冬季罕见的气流方向。
  坐在后座的祁希心里升起一抹不安,但想到是和父亲约好的,也就不再多疑了。车窗外的景色是他没见过的奇妙,所有的树木都倒着后退,晃得人眼晕,窗玻璃上粘着几粒雪花,祁希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车子一路平稳的开进了东河街公园。小吴停好车把祁希从后座抱了出来,祁希依然睡得香甜,丝毫没有察觉近在咫尺的危险。
  “人我带来了,小少爷呢?”
  “呵!你们还真准时,刚好三点半!”何至一挥手;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从大树后面走出来;躺在其中一个男人背上的正是五岁的祁仲非。
  “小少爷怎么了?”小吴试着叫了几他声,小仲非却睡得踏实,毫无知觉。
  “没什么,怕他闹人,喂他吃了点好吃的。”何至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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