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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靡城-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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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夫望着对面的男人，又看看陆仲轩身旁心神不定的陆仲焱，微微眯起眼睛顿了一秒，轻轻点头，但是就在那两个男人带着手下迅速没入大门的一瞬间，他的心头陡然一突！
“不对！我们得跟紧他们！”杰夫慌忙一挥手，示意警察们同他一起进入总部。
一步踏入大堂，杰夫便立刻被无数红色激光瞄准在面门上，几十名黑衣人正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静地举着枪，死死地盯着门口荷枪实弹的众人。
黑衣人的包围圈后面，陆家兄弟正站在那里。
朦胧的月色下，陆仲轩脸上毫无表情，一双漠漠的眸子在镜片背后闪着微光……他斜了一眼正望着这场面发呆的弟弟，收转目光看着面色铁青的杰夫，缓缓勾起唇角：“很抱歉， ‘御龙会’的家务事，还是由我们自己解决比较好……”说着，他示意随从按动了电梯按钮，“感谢您愿意守住门口，全力阻挡您的劲敌——司马大少爷……另外，合作愉快，尼克劳斯先生！”
杰夫咬紧了牙关望着陆家兄弟和大批手下消失在电梯间的门缝里，心中虽然气急败坏，却又暂时无法可想。扯破脸皮就此毁坏盟约，一番打斗冲进去固然可以，但是……那样局面就会变成自己背腹受敌……司马宁此刻一定带着大队人马赶来，就算贾丹还在，局势都未可知……也许忍一时之气，等他们两败俱伤……可是，就这样甘心情愿给龙王当看门狗吗？而对方又何尝不是，盼着警方与司马宁同归于尽呢……杰夫脸上兀自一阵青一阵白，他身体微微地发抖着，一双漂亮的深灰色眼睛透着点点寒光……
“长官！”大门口的外围突然传来下属略带惊慌的声音，杰夫还未完全回过神来，便听到外面一个温和而冷峻的声音响起：“请让路，我想和尼克劳斯先生谈谈。”与这个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无数整齐划一的枪栓拉起声……
杰夫皱紧了眉头盯着大门，示意手下分开两边，人群散去，一位身着淡蓝色天鹅绒西装的金发男人出现在视野里。那男人身材高挑匀称，容貌俊美异常，他拿着手杖站在那里，身后无数穿着墨绿色西装的手下手持武器一字排开，与警察们默默对峙着……
可是就是这样剑拔弩张的场景，却感受不到那金发男人丝毫的杀气，就连那绿色眸子里隐约飘荡着的怒火，都不似寻常人的野蛮，反而透出某种优雅的隐忍……
杰夫注视着金发男人缓缓穿过警察们让开的通道走近自己，禁不住微微眯起眼睛，他抿了抿双唇，终于低低地笑起来：“教人如何想得到呢……一向明哲保身的费里大人居然也来趟这道浑水……”
卡米罗在杰夫面前站定，略抬了一下下巴，轻轻勾起唇角：“为了至交好友，绅士也会愤怒……尼克劳斯先生……”他将手杖交给下属，便立刻有人搬来黑丝绸直背宫廷椅恭敬地放在他的身后。卡米罗悠然落座，将双手十指交叉在胸前：“我希望谈判能够解决，我们面对的问题。”
司马宁其实早就隐蔽在了总部的大门外，他和陈嘉赐紧贴着墙壁，凝神倾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只字片语。尽管陆仲轩说的话只有几个词能听清，司马宁已经低垂眼帘微笑起来……好毒的计谋，一石三鸟……不过……龙王，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及至看到卡米罗率领手下进入总部，司马宁愣了一秒，随即摇头苦笑起来……初，你和你身周的一切都总是能让人吃惊……不过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一切……犹如天赐……就像你一样……
司马宁向着陈嘉赐扬了扬下巴，两个人随即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离开……
“发信号，兰蒂奇和里纳家攻击正门，注意不要伤到费里家的人……其他人设包围圈……一个活人都不能放走……”刚刚与警察们拉开安全距离，司马宁立即低声下令，“嫡系五十人跟紧我，剩下所有人留在一层驻守！”他低头看了看腕表，转头望着身旁的文弱男人：“嘉赐，你的攻击位置，可以任选……”而对方的脸在黑暗之中隐没着，完全没发出一点声音……过了几秒，司马宁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小声说道：“好吧，去传达命令，两分钟以后，我在这里等你。”
四部电梯升至第14层，便突然同时停了下来。一直闭目养神的陆仲轩缓缓睁开眼睛，他用食指再次按住墙壁上的指纹锁，却发现毫无作用。总部的电梯设置了指纹识别系统，除了公子、陆仲轩以及司马宁三人，其他干部要觐见会长，都只能先停在14层，然后由守卫搜身再带到会长办公室门外。如今指纹锁失灵……那就意味着……会长办公室里，有人改动了设置……
“通知所有人戒备。”陆仲轩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沉声说道，“我们走楼梯上去……对方已有准备，小心埋伏……”
“谈判么？有意思……”杰夫脸上依旧微笑着，心中念头却如电转，这会是司马宁的计策吗？拖延时间？还是……罗雨初有了什么准备……会是龙王吗？这些黑帮历来互相勾结，现在居然连警方都不放在眼里了……他们会是先锋吗？外面埋伏了多少人？
而卡米罗赶到这里本来为了阻止司马宁，但是却发现门口聚集着大量的警察！他略一思忖，便已想出个轮廓。“御龙会”局势的危险与家族的平安也许无法共存，令一向小心处事的卡米罗心中苦恼……然而抬眼望见18层的灯光，令他没由来的一阵心绪不宁，随即便带着手下冲了进去……
然而他一进入大厅，便发现一队“龙组”正阻挡着警察的进入，却不见陆家兄弟的人影。
警方与龙组在合作还是在对峙？……陆家兄弟是否已然摆明了夺权的态度……这局面突变，令卡米罗心中无比忐忑。这和雨初之前的那个电话有联系吗？如果有……他现在身在何处？司马澈如果在总部里，那雨初他会不会也……
两个人一站一坐，互相看着对方，同时沉默着，各怀心事。
“砰砰！！”头顶两声遥远的闷响，随即交火声响成一片！杰夫和卡米罗同时一怔，一个脸上露出古怪微笑，另一个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惊疑，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御组”在，雨初一定也在……卡米罗轻轻闭了一下眼睛，缓缓吸气，他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杰夫，俊美的脸庞上现出一缕桀骜的微笑：“我想……没必要再耽误时间了，尼克劳斯先生，我要进去见我的好友，请你让开。”
“妄想！”杰夫见费里家的教父突然全无顾忌地挑衅起来，禁不住怒火中烧，他一摆手，所有手下立刻举起枪械，将卡米罗等人团团围住。
但是那金发男人环视四周，毫不在乎地笑着，一边缓慢地摘下手套：“凭着先代教父们的名字起誓，今天让你们这些猫儿知道，费里家绝非浪得虚名！”
作者有话要说： 年前事情多得要命……不求谅解，也不找借口……五章之内会结尾了……
☆、审判（三）
会长办公室的大门看起来是那样的遥远，门外隐隐约约的枪声听起来也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公子低垂眼帘跪在那古铜色男人的脚下，只觉得此刻世间的一切都已与自己无关……“御组”已经得到他最后的指令，小熙也托付给了费里家……商舟，亲爱的，我欠你一世，只求上天眷顾，愿你还活着……愿你，从此远走高飞，忘记这一切……
黑暗中忽然有一双深蓝色的眸子闪现，令公子心中瞬间掠过一丝痛楚……他抿紧双唇轻轻闭起眼睛，指尖微微地颤抖起来。
生命中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曾经像个天使一样纤尘未染，曾经有着那样的纯洁梦想，也曾经为了他痛哭失声……那个有着温暖怀抱的男人，那个为了拯救他，甘心折断双翼，堕入黑暗的男人，那个……用滚烫的胸膛和忧伤的眼眸灼伤了他的心的，男人……
泪水悄然滑落，安静地摔碎在地板上，公子连忙攥紧了双拳低下头去，尽量控制着自己絮乱的呼吸。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的司马澈似乎有所察觉，他猛地睁开眼睛，稍稍转过头向下望着那长发男人，还有地板上闪烁的泪水，嘴角缓缓地染上一抹古怪的冷笑……
窗外荒凉的月光透过纱帘的缝隙扫进房间，照得两个男人身上一片惨白……司马澈咬紧牙关深深吸气，一边拿出一条新的手帕擦拭着溢出唇边的黑血，他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公子的头顶，突然轻轻地拍了拍……
“站起来，小婊子。”那古铜色男人的声音愈发的虚弱得几乎难以听到，但语气中依然弥漫着冷峻和不容抗拒。
公子顺从地站起来垂手而立，司马澈一眼都不看他，只是歪着头盯着前方：“去，把灯都打开。”那长发男人一声不响地走近墙壁，缓缓按动开关，华丽精致的水晶吊灯依次射出柔和的光茫，巨大的办公室瞬间明亮起来。
而当公子在灯光下重新转身望向座位上的男人，他喉咙中立刻发出一声绝望的哼叫！那男人原本俊朗的脸庞此刻已经呈死灰之色，眼睛也泛着红色血丝，双唇更是黑紫一片……公子的身体晃动了两下，方才勉强站稳，他呆呆地注视着面无表情的司马澈，只觉得脑袋里轰然作响！
司马澈看着对面的长发男人神情陡然变幻，只是垂下眼帘冷笑，他静静地盯着桌上的手枪看了一会，方才缓缓开口：“看得出来，我快死了，是不是？”
“呵，当初早就设计好，这间办公室，就是我的坟墓……今日，果然如愿了……”司马澈有些微微的喘息，但脸上戏谑般的笑容却还是淡淡的，他手指按动办公桌边缘的开关，桌上的夹层开启，里面赫然出现两个按钮……
“过来。”司马澈低声命令道，对面的长发男人依言走近，温顺地站在身旁。
“上面的按钮，用来封闭这房间所有入口，下面的这个，用来焚毁这一层楼所有的东西。”那古铜色男人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像日常吩咐一些组织的琐事，“按下之后，会有十秒钟延迟……或许，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先把自己了结掉，省得受苦。”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低低地笑了一声，随后轻声问道：“告诉我，小初，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公子木然地望着那两个按钮，一双美丽的黑色眼眸里已然没有了一点生气，他静静地听着身旁男人几乎气息奄奄的问话，抿紧了双唇低下头，拼尽全力发出声音：“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呵，那就好。”司马澈低垂眼帘微笑起来，然后缓缓伸出手指，向第一个按钮按了下去……
随着“咔咔”作响的齿轮转动声，会长办公室庞大的铜门以及华丽的落地窗渐渐地被落下的钢幕覆盖，宽广的大厅里，瞬间变得安静之极……
司马澈靠在椅背上缓缓抬起眼皮，他看着公子满是泪痕的秀美脸庞，沉默了一秒，忽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要走了。”那古铜色男人颤颤地伸手攥紧了桌上瑞的手枪，沙哑地低声说道，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面对着公子凝视许久……
“小初，”司马澈的身体已经开始越来越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缓缓凑近了公子的耳边，断断续续地低声说道：“这辈子……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把所有的一切……还有我的命……都，还给汶瑞……”喉咙中猛然涌出的鲜血喷溅在对面男人的长发上，司马澈大口地喘息着，陡然将枪柄塞进公子手中，然后伸出一只手扶住对方的肩头：“瑞他……死的时候……不准我自杀……所以……好孩子……你来……”
公子瞬间怔在那里，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口中发出含混的惊恐叫声！他胡乱地摇着头，拼命地想要挣脱被司马澈握着的手，还有那手中被迫握着的枪柄……可是那个濒死的男人确、却如磐石一般紧紧地抓着他，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不！爸爸……不！我不能！爸爸！求求你！”公子肝胆俱裂地痛哭着，一边嘶声哀求着……而面前的男人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低沉地喘息着说道：“动手！”他一歪头将口中的鲜血吐在一旁，灰白的脸上写满了桀骜和乖戾：“难道……你让我死在陆仲轩那条狗的手上……快点……动手！”
“不……不……”公子虚弱地继续摇着头，眼前一阵发黑，眼看就要昏晕过去……司马澈瞅着那长发男人悲哀的神色，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他依然紧握着公子拿着枪的手，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轻轻抚住了公子湿润的脸颊：“小初……如果有……来世……你……”
“砰！”胸口一声巨响！公子只觉得周围瞬间没了声息，眼看着对面男人浸满鲜血的嘴唇翕动着，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而手中的枪膛还在发热……那扳机处，压住自己手指的古铜色手指慢慢地退出，连同对面那具高大的身躯……渐渐地离自己远去……
“嗡！”一霎那，身周的一切又回到耳畔……公子随即听到重物落地的闷响……他浑身颤抖着低下头，机械地一步步走近地板上的身体……他想要抚摸那身体，伸出去的手却像寒风中的树枝，抖动得无法控制……双腿不听使唤地跪坐下去，不肯再向前挪动一步，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男人的胸膛汩汩流出的鲜血淌在地板上……
多少年……多少年……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多少年的羁绊……多少年的辛酸和……羞辱……他的强硬和冷漠，他的高傲和不羁，他的……悲伤和痛楚……这一切，就像带刺的藤蔓，编织在自己的生命里……原以为，这些藤蔓会缠绕着自己，直到最后一刻……可就在刚才，他突然强行把它斩断了……就像当年……他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抢走……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他来决定……
眼睛和喉咙都干干的，像是要喷火出来……泪水……都蒸发了一样……肌肤感受到的全是冰冷的刺痛……浑身没有一处不在颤抖着……公子急促地喘息着，尽量支撑着自己快要瘫软下去的肢体，手脚并用地爬向地板上的男人……
公子奋力地挪动身体，终于凑近了司马澈的身边，他颤颤地抚摸着那男人渐渐冰冷的脸颊，一边慌乱地脱下西装，想要用衣服去堵住司马澈胸前的伤口……
地上的男人忽然轻微地歪了歪头，极缓慢地睁开眼睛，迷离地望着身旁满身血污的长发男人……
“爸爸……爸……”公子看着那男人毫无光彩的眼眸，瞬间觉得五内俱焚……他颤抖着发出声音，原本干涸的泪水此刻却又奔涌而出……
司马澈静静地躺着，缓缓地闭上眼睛，又睁开……他看着面前不断淌下泪水的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张开双唇，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地说出一个字：“枪……”
公子愣了一下，连忙爬过去将瑞的手枪捧过来，放在了司马澈的手中，帮他握紧……那男人似乎感受到了手中熟悉的金属质感，他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静静的大厅，华美而宽广……而公子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无边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死神（一）
“御龙会”总部的楼道里，密集的枪声简直震耳欲聋……
“龙组”被“御组”和司马宁的嫡系手下夹在了十五层，他们无法同时抵挡两股敌人的攻击，已经开始向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办公室败退……所有人早已分不清自己面对的敌人从哪里来，也完全分辨不出己方指挥官在下达什么命令，每个人只能在这令人崩溃的轰鸣声中不断地填膛、开枪，死死地守住脚下的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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