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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清风的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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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嫌疑人，这种事他十几年前就已不再做。正常来说，他应该把这个任务交给下属。
更何况，他已经接到了上级的调令。升职到总局以后，几乎不会有亲手处理案件的机会了吧。
可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那是一名优秀警察难得萌生的情绪。比起下指令，刘军彦更想如刚入警局的时候那样，靠自己的侦查摸出真相。
一股许久不曾沸腾的警员的热血，燃烧着他五十岁的身体。
刘军彦的脑里，构想着尹禾身后隐藏的秘密，除了周申的逃亡，他还联想起了韩啸与阿旅的死，联想起了龙凌云的案件……
有太多的可能性。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解开覆盖在真相上的幕布……黑阳帮的案件，果真了结得如表面上那般简单吗？
刘军彦拿出电话。
“阿翔，给我查查中心医院309病房的患者身份。”
回电来得很快。
那个刺伤尹禾的人，曾和龙凌云在同一个监狱服刑。被释放后，成为了覃氏企业老总的枕边人。
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刘军彦想。可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多大的阻力。
名义上黑阳帮的案件已经完结，龙凌云也被警方射杀身亡。任何一个有理智的警察，都不会想要推翻这个结论。
事隔一年，他怎么能再翻出事实。他们要怎么面对公众和媒体的质疑？
刘军彦想起那张总部的调令，紧紧握住了拳。
33
33、第三十二节 。。。
季节在春夏变换时踩踏的脚步，有时候很轻缓，有时又很笨拙。
凉风会吹起刘海与衬衫的衣角，骤雨会淋湿鼻尖与挽起的裤脚。世间的一切，都按自己喜好固执而随意地决定着与他人的交集、冲突，相遇或离开。
尹禾睁开眼睛，今天的心情与以往不同。
他转过头细细端详仍然熟睡的龙凌云，感慨万千。
“大清早的就偷看我呢？”龙凌云睁开眼睛，微笑道。
“这哪是偷看，很光明正大啊。”尹禾半撑起身子，凑到龙凌云面前，“老了很多啊，龙叔。”
“怎么，不失忆了？”龙凌云捏了捏他的脸。
“都这样了还怎么失忆。”尹禾伸手也想要捏龙凌云，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来。
他拾起地上的长裤，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是邓辰。
龙凌云也起了身，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尹禾看了眼他，摁下了接听键。
“上次你给我讲的事，我跟建宇哥说了，他果然很高兴。”
“是吗，那就好。”尹禾低声道。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再给我多讲讲吗？”
尹禾能听见邓辰声音里的愉悦与期待，他不自觉地点点头，道：“好。”
挂了电话，龙凌云正在穿衣服。
“你回家收拾收拾，晚点我派人去接你。”
“嗯。”尹禾笑着。
有些时候，人们明明知道有些爱是错误的不该发生的，却还是受了魔鬼的引诱，种下了纠缠的果实。
当人说着自由至上，却因为爱变得脆弱，因为爱放弃自由。
即使知道那不是正确的爱，即使知道正确的爱是应该不受束缚，应该是两个人在自身独立的基础上相守一辈子……
却还是在爱里，互相纠缠，咆哮，误解和憎恨……
不过，那又怎样？
是的，那又怎么样。
原本爱就不需要有正误之分，因为人类情感的表达，应当像晴雨那样直接。
爱会让人受伤害，但只有在受伤后，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才会找到真正的爱。
阿豪在公司看到龙凌云的时候，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同，可却说不上是哪儿不同。
把报表交给龙凌云，阿豪说：“龙哥，有什么好事吗？”
龙凌云抬头看他一眼：“没有啊。”
阿豪不自觉地点点头，又说：“胜子他们说周末一起聚聚……”
“是吗。”龙凌云伸手扶着额，“现在可不是好时机。”
“为什么？”阿豪疑惑地问。
“小禾最近一直被监视，警方迟早会查到我这一环。”龙凌云拿过报表，“你让他们也都注意点。”
“又是尹禾？”阿豪怒火中烧，“龙哥，尹禾和我们不是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吗？为什么还会因为他被警察盯上呢？”
龙凌云“啪”地合上文件夹，看着阿豪说：“我让他回来了。”
阿豪瞪大了眼睛，忽然脑里浮现出墓碑上小吉的名字，他垂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警察那边，得提前想点对策……”龙凌云皱着眉，一只手摩挲着办公桌上的相框。
“龙哥，你变了。”阿豪突然说。
龙凌云可以看见阿豪僵硬的脸色，他不知道该对这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说些什么。
“曾经的龙哥，怎么可能忌讳那些警察？向来把弟兄摆在第一位的龙哥，现在满脑子生意生意！”阿豪的音量不可控制地越来越高，“都是因为尹禾！”
“阿豪。”龙凌云站起来。
“我……抱歉。”阿豪有些不安，他转身迅速离开了龙凌云的办公室。
尹禾把常用的东西整理出来，怎么都控制不了嘴角上扬的弧度。
邓辰一进门就开始讲述习建宇的反应。
“不过，真没想到建宇哥小时候那么可爱。”
“是啊。”尹禾头也不抬，“那些蚕蛹变成蛾子的时候，飞的整间屋子都是，金叔气的抄起笤帚就开始揍。”
“还有呢，还有别的吗。”
“我想想……”尹禾放慢动作，很多并不美好的回忆浮现出来。他看了看邓辰期待的眼神，表情变得不自然。
“怎么了，说呀？”
尹禾在沙发上坐下，左手轻轻捏住下唇：“我们的童年，不像普通的孩子那样充满趣事。”
邓辰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
“清早开始在车站纠缠来来往往的旅人。下午或许会在电影院、商业街那样人多的地方乞讨。不好好干的晚上不只没饭吃，还会挨揍。”
“怎么这样！”邓辰打抱不平地说。
“我也想知道怎么这样。”尹禾无奈地笑了笑，“那些童年的阴影，怎么赶也赶不走。”
“那我还应该跟他聊这些事吗？”
“当然，伤痛两个人分担，就会少一半。”尹禾看着他，“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感受，能代替我，跟小宇哥互相扶持……虽然他现在不一定需要。”
邓辰认真点点头。
“还有……你能不能问问他，离开以后的事？”
“离开以后的事？”
“嗯。我八岁那年，跟他一起逃跑，他成功了，可是我被抓回去。”尹禾想起这个还是很难受，“他答应我会带人来救我……可是他却再没有出现。”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食言？”
尹禾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
“包在我身上！”邓辰善意地笑着，“放心吧。”
“那……麻烦你了。”
“是我自己想知道，作为‘小禾’。”邓辰说。
尹禾没有回话，他起身，拉上行李袋的拉链。
“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要面试建宇哥的公司了。”
“是吗？”尹禾有点惊讶。
“简历是上个月投的，还以为没希望了呢。今天突然接到面试电话，把我给高兴的。不过我还没跟建宇哥说。”
“为什么不说？”
“他最近挺忙的，好像准备收购后乐园饭店还是什么的……”邓辰有短信来，他拿出手机一边回信一边说，“而且要是我靠自己的能力面试成功，一定会被刮目相看的吧。”
“后乐园饭店？”尹禾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巧……”
“你说什么？”
“没，别介意。”
“建宇哥快回家了，我也得过去了。”邓辰往门外走去，“今天要多做点好吃的。”
尹禾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不在意。
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没有让他自卑的内心好过一些。相反，他觉得自己在失去，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改变任何事。
晚上，尹禾和龙凌云靠在沙发里看电视。龙凌云一直电话不断，好像都是关于收购的事。
尹禾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我觉得，后乐园饭店不值那个价。”
“怎么？”龙凌云看着他，“之前不是还说没什么看法吗？”
“这不是现在冷静想了想么。”尹禾拆开一包薯片，“现在盯着这块肉的人很多吧？就是因为利益明显，大家都来竞争，价格也被抬高了。”
“道理是没错。”
“出其不意才是真正的高招。不如把投资转放在河西那一带的旧住宅区，虽然现在不被看好，反而证明了有发展后劲。”
龙凌云沉吟一会儿，道：“你是认真在说吗？”
尹禾有点心虚，却直视着他的眼睛：“当然。”
“我会仔细考虑的。”龙凌云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
窗外的风声很大。
“等等。”尹禾突然说。
龙凌云回头看他。
“我说这些是因为小宇哥也有收购后乐园的打算。”尹禾鼓起勇气，却不敢看龙凌云，“但是，我也确实觉得住宅区比那儿更有价值。”
心情说不上好。但是也不糟糕。
“对不起。”尹禾说。
“你的分析是对的，关于收购，我也犹豫了很久。”龙凌云的话里并没有特别的语气，“刚才那些，只要不说给习建宇听，我就不生气。”
尹禾没有说话，他转头看看窗外，轻轻点头。
从黑暗的远方吹来了凉风，让人清醒又平和。这样的夜晚，适合独自坐在月下。
专心去感受风，就能忘掉白天的烦恼，忘掉得不到的，忘掉不想记住的。
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刘军彦第三次翻看黑阳帮案件的结案资料。
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可却越看越觉得可疑。
整个过程，一点也不符合一个强大组织消亡的轨迹。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那种感觉……反而让刘军彦觉得，黑阳帮随时可能复活。
特别是在黑阳帮消失后突然崛起的覃氏企业，这两者的关联性实在太过明显而直接。
现在为止没有人翻查，因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定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警方的结论，也早已是板上钉钉，不容推翻。这一点，刘军彦比谁都清楚。没有人查，也是理所当然。
刘军彦放下手里的资料，重重叹了口气。
他意识到自己要输给的不是年纪，而是这个社会黑暗的铁则以后，忍不住觉得心酸。
每次去给韩啸阿旅两人扫墓时，总有人先他一步，献上花束。
刘军彦开始很疑惑，韩啸和阿旅都不是本地人，不会常有亲戚来探望。自从在墓地偶然撞见尹禾后，他才知道，那个每周去墓场的人，就是尹禾。
一方是他最最得意的下属，一方是他亲自选定的案件突破口。
怎么能不让他痛心。
尹禾也是个怪人，谁能从他的外表看出，他是这么重情的一个人。
刘军彦有时会责怪自己，他会回想整个案件的过程，在许多个转折点懊恼自己不该这样做，不该那样做。
否则韩啸和阿旅一定不会死，一定。
人一旦迈入五十岁大关，很多想法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那个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自己，在寄予重望的后辈死后，越来越瞻前顾后。
可就算没有结果，他也想要揭开尹禾身后的黑幕，看看这个璀璨的星河下，遮掩着的是怎样的秘密。
“就当是给你们俩的交待。”刘军彦自言自语地说着，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34
34、第三十三节 。。。
面试在这天下午，邓辰认真地准备着。最近一切都很顺利，他能感觉习建宇和自己越来越亲密，仿佛童年的那些羁绊，真实地在他身上发生过。
他坐在窗前，有风吹进房间，拂起一角奶白色的窗帘。
好宁静的时刻。
他不由得开始想像和习建宇今后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可是他已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
或许还是有些羡慕尹禾的吧。虽然他曾经被囚禁在黑暗里，但起码他的身边，有人陪伴。
不像自己，孤单地成长，孤单得变成一个名为“小禾”的替身。
为什么遇上那些美好同伴的人不是自己呢？
从小到大，规规矩矩地上学，考试。然而在课间，只要坐在座位上，周围就自动有很多同学靠近的那个人，永远都不是他。
尽管他一直那么优秀，一直被老师表扬。
……于是他也不会轻易走到别人的课桌前。
为什么。
是因为一个孩子微薄又脆弱的自尊吗。
他摇摇头，想要驱散那些阴暗的想法。他决定，如果面试进行得顺利，晚上他就正式地向习建宇告白。
而习建宇公司里，今天也是繁忙地运转着。集中精神处理这后乐园饭店收购计划的习建宇，接过人事部送来的报告，也没时间细看。
最大的竞争对手覃氏为何突然放弃了收购的竞争，习建宇虽然想不明白原因，却觉得庆幸。
这样基本上算是胜券在握了吧。
下午的面试，习建宇原本打算抽身去现场看看，却还是因为抽不出身来，没有出现。
而直到面试结束也没有看见习建宇的邓辰，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对晚上见面的期待。
对习建宇来说会是惊喜吗……他不敢肯定。
邓辰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往习建宇家去。他在路上逛了超市，打算晚上好好做一顿饭。
把洗完的洋葱拿出来时，门锁响了。他充满期待地跑到客厅，果然是习建宇回来了。
“小辰？怎么来也没听你说一声？”
“嗯……我有点事跟你说。”
“什么事？”
邓辰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氛围：“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啊，晚上我有个应酬，不能在家吃。”习建宇的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邓辰的情绪。
“是吗。”邓辰顿了顿，又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习建宇长长出了口气：“呼，谁知道呢。股东大会里有人不太赞成这次的收购，晚上估计够呛。”
邓辰不说话了。
“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吧？”
“啊，好。”邓辰犹豫着，决定先避开重点，“其实我下午去你公司应聘了……”
“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习建宇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看到他的笑，邓辰仿佛受到了鼓舞：“建宇哥，你希望我成功，还是落选？”
“那还用说，当然是成功了。你在我手下做事，我还能好好照顾你。”习建宇拍拍他的肩，“不过事实上我对下属很严格噢。”
邓辰笑了，他鼓起勇气：“那，如果我被采用了，你，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习建宇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他不自然地回道：“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等你以后结婚，生小孩了，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邓辰无意中提高了音量，“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我的恋人，我要你爱我，要你一辈子陪着……”
“小辰！”习建宇严厉地打断了他。
“……对，对不起。”邓辰低下了头。
“小辰，我想要你明白。”习建宇握住他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从小，我们俩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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