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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医女-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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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祁潇觉得自己如果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况且他觉得李媛此人不像云千碧那般狠毒,倒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只不过自己对她无意罢了。微不可察的发出一声叹息,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从李媛掌心里拿起那个同心结,淡淡道:“在下衷心祝愿李小姐能觅得佳缘。”
  李媛努力忍下翻涌的泪意,佯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大方一笑:“谢谢祁潇哥哥。”语毕,她自顾自的转身,朝着李家马车那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沉得抬不起来,脚下所踩的土地似已变成了虚空,走在上面如同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如坠梦中。
  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一回头才发现,泪已滂沱。
  柳祁潇五指收拢于袖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片刻,他方转过身,面上露出了既无奈又好笑的表情,清淡开言:“倾歌,出来罢。”
  柳倾歌愣住,随即便立即反应过来。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她很快便老老实实的走了出来,乖巧的站在他面前:“哥哥。”——明明藏得很好的,为何偏偏被哥哥发现了呢?嗳,真是无语了。
  柳祁潇垂了眸子看了看她,复又收回目光,迈开脚步:“怎么不去歇息?”
  柳倾歌紧跟在他身后,一抬手攀上他的臂弯:“待会儿就睡。方才哥哥可是答应了李媛姐姐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柳祁潇扫了她一眼,眸光晦墨如海,闪动着柳倾歌看不懂的光芒。
  “隔得太远,倾歌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哥哥收下了李媛姐姐的同心结,所以才作此猜想。”柳倾歌毫不躲避迎上他的视线,开口道。——方才她简直着急的不得了,她蹲的地方和他们二人说话的地方隔得距离的确有些远,什么都听不清。但如果靠的太近,却又容易被发现。她见到柳祁潇收下了李媛递过来的同心结,顿时有如五雷轰顶般,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涌了上来,鼻子也有些泛酸,浑身都有些不舒服。约莫像是心上栓了一根细细的线,稍稍一扯,便是痛彻心扉,欲哭无泪。就在她还没理清楚这股异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她就看到李媛已经离开,而柳祁潇依旧站在原地,视线却是朝着这边望过来。
  “你想多了。”柳祁潇淡淡吐出这几个字,唇角却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
  柳倾歌听闻此言,那双明动的大眼睛里顿时现出了喜悦之色,有种难以言说的欢欣畅快之意从心底一直蔓延上来。仿佛一直担心之事,眼下顺利解决,使得那块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可以移开了。——嗳,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慢着,等等!她为何要这么担心哥哥是否答应李媛,她为何这么不想让李媛和哥哥在一起?该不会是天哪!
  柳倾歌顿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内心震撼不已,头皮情不自禁的一麻,指尖渐渐开始颤抖起来。她立即松了手,深呼吸,极力平复此时的心情。不会罢,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哥哥产生了那样的念头?怎么可以喜欢上哥哥?!虽然柳祁潇并非是她亲哥哥,但终究还是不妥。
  一股负罪感袭上心头,令柳倾歌忽然不敢看身边之人,只好垂着眼睫低头走路。
  原本她一直以为,这种感情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从来没往深处想。结果到了如今这个时刻,不容她不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感情了。
  悬崖勒马,应该是来得及的罢。柳倾歌这样暗暗安慰自己道,可她却觉得,这种安慰是如此的苍白,苍白到连自己都不相信。
  柳祁潇感到那只原本攀在自己臂弯上的手忽然速速撤离,心念一动,便稍微侧过脸。他敏锐地察觉到柳倾歌的不对劲,于是便关切的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哥哥也早些休息罢,倾歌先去睡了。”柳倾歌感到自己说话都有点儿不自然了,为了防止柳祁潇发现她的异样,于是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自己的马车里待着。
  今天真是状况频出,必须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了。
  柳倾歌缓过劲儿来之后,不由得自嘲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连自家哥哥都能喜欢上,是不是因为许久都没有谈恋爱的缘故了?——咳咳,原本就是从来没有恋爱过,连喜欢上人也不曾有过。经过今天这一出之后,她以后该如何面对柳祁潇?她清晰地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经变了。或许那一直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终究要终结于今日了。

  雁城

  柳倾歌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她只知道自己醒过来是因为外面有人在不停地制造一些噪音。揉了揉太阳穴,柳倾歌缓缓掀开眼皮儿,慢腾腾的将衣衫穿好,随即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冬季的清晨就像是千呼万唤也不肯出来一样,天亮得很晚。天高旷远,有淡淡的白雾氤氲在空气中,甚是迷蒙。夜晚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森诡秘的大森林,在白日看来只余一份凝重肃穆之感。
  “二哥,李媛姐姐,你俩又怎么了?”柳倾歌面对眼前这情景儿已是面不改色见怪不怪,本不欲管,但实在是觉得一大早这两人实在是太吵,影响别人睡觉。于是她便慢悠悠地踱至一块巨石背后争吵的两人那里,轻声开口问道。
  李媛气得脸色涨得通红,话都快说不清了:“他他耍流氓!”
  ——噗柳倾歌狐疑的掀起眼睑瞄了瞄柳祁泽,见其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环臂而立,心下愈发有些纳闷。如果说二哥有朝一日能非礼李媛,那柳倾歌觉得母猪都能上树了——根本是不可能的嘛!
  柳祁泽听了李媛的话,素来邪魅张扬的面容上现出一丝好笑之意,似乎对方越恼火他就越开心似的:“我哪儿耍流氓了?不就是早上起来在这大石头后面小解么,碍着你啥事儿了?”
  “你你你我不跟你说了,”李媛脸上的红晕依旧未消褪,气急败坏,转身就走,“臭流氓!”
  柳倾歌极力压抑住自己几乎要笑出来的冲动,斜睨了柳祁泽一眼,扬了扬唇角道:“二哥,那一幕是怎么被李媛姐姐看到的?”
  柳祁泽“噗嗤”一乐,边走边解释道:“我哪儿知道?她大概是早起闲的没事儿干,出来走走就碰到了我,然后就一个劲儿的骂什么流氓。”
  柳倾歌随着他一道走,结果不经意间一抬眼,就看到柳祁潇从马车里走出,心跳一下子就乱了节奏。昨晚之事立即浮上脑海,使得柳倾歌浑身各种窘迫不自在,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天,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哥哥,哥哥怎么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柳祁潇挑着眉梢看向柳祁泽和柳倾歌,面色恬淡自若,语气波澜不惊:“一大早的,你们还真有兴致,闹出这许多动静。”
  柳祁泽听完,桃花美目微抬,接口道:“大哥,我才委屈咧,好好儿的早上,就莫名其妙被一个泼妇劈头盖脸的骂来骂去。”
  柳祁潇听到“泼妇”二字,修眉拢了拢,一双冷冽凤眸裹夹着飕飕寒意盯住了柳祁泽,似乎有些埋怨他的嘴太损了。不过片刻之后,待得他看见了李家兄妹二人走过来之时,立即将方才那个话头给不动声色的带了过去,彬彬有礼的道:“李公子,李小姐。”
  李媛念及方才之事,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一眼柳祁泽,这才看向柳祁潇:“祁潇哥哥好。”
  李睿飞快的看了一眼柳倾歌,又赶紧收回视线,目光有些闪躲。顿了顿,他才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绪,冲柳祁潇一点头:“柳公子,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柳祁潇眉目清润,身姿翩然,端然而立。听闻李睿之言后,他方略一颔首:“差不多了。”
  柳祁泽避开李媛望向自己的目光,抬脚就往后一辆马车走去,口中犹自笑道:“这个老三,睡到这个时辰了还不起来。待我去闹闹他,把他被子掀了,看他还起不起。”
  柳倾歌见二哥走了,心头一慌,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想要溜。没想到她刚迈开一步,还未追上二哥,就听得柳祁潇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从旁边传来:“倾歌,你跟为兄坐一辆罢。为兄有话问你。”
  有话问她?问什么?柳倾歌顿时头皮一麻,讪笑着回眸,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硬着头皮过去呗,总比一味逃避现实要好。
  马车动了。由于目前还是在崎岖山路上行进,所以这里面坐着甚是不稳。耳畔听着外面小厮驾车发出的“驾——”声,马扬蹄发出的“得得”声,风拂过树叶的婆娑声,众多杂乱的声音一下子涌入心头,填塞的满满,像是要夺去她全部的注意力。柳倾歌忍不住挑了帘,目光往外面瞅着,只感到周围的景致不停的往后倒退,一片朦胧。有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发,扑打在眼睛上,使得她感到眼眶周围有一丝轻微的刺痛。
  “倾歌,”坐在她身侧的柳祁潇淡淡开言,声音像是一缕清风般拂过,“你怎么了?”
  柳倾歌太阳穴一跳,忙放下了帘子,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向柳祁潇:“没怎么啊,大哥为何这么问?”
  “你有心事。”柳祁潇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那双清眸冷冽如冰。
  ——呃,的确是有心事。不过这心事也不能就这么大喇喇对你说啊,如果说了之后,以后的日子咱们就在尴尬中度过罢。柳倾歌整理了一番面部表情,凑到柳祁潇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哥哥多虑。生意上的事情不用倾歌操心,家里也是一片和睦其乐融融,这万般皆顺意,倾歌没啥心事。”
  柳祁潇有些怀疑的目光探过来,那眼神极具穿透力,犀利得差点儿就让柳倾歌露馅儿了。不过她一直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不就是一双眼睛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她依旧是任凭柳祁潇打量,面部表情丝毫未有什么变化,坦荡自如。
  柳祁潇盯了柳倾歌半晌,最终也没寻到任何端倪,于是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
  柳倾歌反应过来这次是涉险过关,这才松了口气,感觉额前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柳祁潇自顾自的端起茶盏,他端得极稳,即使山路崎岖行进困难,那茶盏中仍未有一滴茶水洒出来。他随即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地用盖子刮了刮茶叶沫子,静默了须臾,方清淡开口:“昨晚李睿所提之事,为兄回去后好好想了一想。你年纪也渐渐大了,心内可有中意之人?”说到此处,他慢慢启唇,饮下一口热茶。
  柳倾歌方才好容易缓过劲儿来,结果柳祁潇又接着抛来这么一个难题,使得她险些招架不住:“嗯,那个,中意之人么,目前是没有的。再说,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倾歌是万万做不了主的。”——开玩笑!她天天接触的人就那么几个,除了哥哥们,就是府里下人仆役,再不就是李家兄妹了,哪会这么容易就碰到中意之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假,但毕竟事关一生幸福,所以还是要慎重些好。如果你不愿意,爹和为兄也不会逼你。”柳祁潇搁下茶盏,眸光微闪,透出的满是诚挚之色。
  柳倾歌闻言,心头感念不已,长长的眼睫控制不住的急促眨动。有股情绪在心底氤氲,温暖游走于四肢百骸,使得周身都充盈着一股暖意。嗳,哥哥他他能不能别让人一天到晚的都这么感动啊。本来她就已经发觉了自己对柳祁潇的异样心思,不仅没有将苗头遏制住,现在反而却越来越沉迷。再这么下去,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连她自己都无法预估。平常的理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到他面前,就一丁点儿都不剩下。
  不过,如果能用理智控制,那就不叫爱情了,不是么?
  轻微的甩了甩脑袋,柳倾歌努力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里剔除出去。她慢慢坐直了身子,抿抿唇,轻声道:“既如此,那就谢谢哥哥了。”
  “你我之间,何须这么生分?”柳祁潇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接着道,“说起来,为兄曾听闻,那雁城有一诗画雅舍,名唤‘沁华苑’,甚是有名。苑里看似品诗赏画,实则是借这个名头,为一些未曾婚嫁男女提供了一个认识往来之所。你平日接触的人不多,这倒是个好机会,去瞧瞧也好。”
  柳倾歌听得唇角直抽筋,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随着马车的颠簸,她险些一个不防备就从榻上栽下去:“哥哥你确定这么早就要倾歌去相亲?”——这上头还有三个哥哥都不曾娶亲呢,凭什么先轮到她啊?再说,相亲的对象,会比柳祁潇还要优秀么?
  柳祁潇大概是瞧出了她心头所想,眸光稍寒,声音也逐渐冷了下来:“依老二的性子,娶亲不难;而老三日夜记挂着温姑娘;所以就剩你了,你的婚嫁之事还是需要父兄操心一下。”
  柳倾歌适时的提出:“那哥哥呢?哥哥就打算一辈子孤身一人么?”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她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浑身不受控制的绷得死紧,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也未眨地紧紧盯着柳祁潇。
  “为兄上次曾答应过你,回了老家会找个时机告诉你一切的,不会食言。”柳祁潇眉梢微拢,像是忆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过往一般,神情肃冷,眸光晦涩难辨。
  柳倾歌顿时察觉到自己失言,忙向柳祁潇身边凑得更紧,牢牢握住他的大手,面露歉意之色:“对不起,倾歌不该提的。”
  “不关你的事,你无须自责。”柳祁潇脸色渐缓,柔声道,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柳倾歌顿时安心了许多,慢慢靠上了他的肩膀处,口中道:“倾歌一人去那什么‘沁华苑’,人生地不熟的,哥哥陪不陪倾歌一块儿去?”——话虽这么问,但柳倾歌巴不得柳祁潇拒绝。如果他去了那就完了,又会有一些女孩看上哥哥就不撒手,到时候她岂不是又多了一大堆竞争对手?
  柳祁潇闻言,果然不出柳倾歌所料,肃着脸回答道:“不去。”
  柳倾歌顿时心头狂喜。——哈,要的就是哥哥你的这句话!不去正好,不去就少了好些是非,不去就不会招蜂引蝶什么的咳咳。
  柳祁潇看了眼柳倾歌的表情,眸光清冽,神色冷峻。
  柳倾歌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得意忘形了,于是赶紧悻悻然转过身,仰着脸看向马车顶上那细密的木质纹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马车出了积云山之后,一路急急往南奔驰,中途并未停下。马车上早有备好的干粮,所以也不愁没吃的。柳倾歌啃着一个烧饼,芝麻粒儿掉了一嘴,偶尔有糖稀溢出来。她味同嚼蜡,吃啥都没感觉。喜欢的人就在身旁坐着,却不能说啊不能说,只能忍着。这叫一个什么事嘛!真是一种旖旎的折磨。
  不过,这马车颠儿颠儿的,倒是很能激起人瞌睡的欲望。柳倾歌无聊的抱紧双臂,渐渐睡了过去。
  黑甜一觉,等到柳倾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柳祁潇的肩膀处,她的手保持着环住他胳膊的姿势。心头一愧,她活动了下有些酸疼的手腕,就听到身旁传来一个清淡熟悉的声音:“醒了?”
  “嗯,”柳倾歌忙手忙脚乱地抚上他的胳膊,声音带了一丝惭意,疾声道,“哥哥,倾歌帮你揉揉。压了这么久,很疼罢?”
  “没事。”柳祁潇掀了帘子,视线往外探去。
  只见夜幕沉沉,寒风冷月,大街上少有人,四处都是一片静寂。只有达达的马蹄,轻易便踏碎了东南雁城冬夜的宁谧。
  “到了,”柳祁潇一抬手,给柳倾歌披上厚衫子,静楚无波的开口道,“准备下车罢。”
  待到柳倾歌下了马车,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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