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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医女-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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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柳祁潇也忍不住清浅一笑,“前世今生之约,你也信这个么?”
柳倾歌抿了抿唇,略一沉吟,道:“也无所谓信还是不信。有些东西之所以存留在那里,只不过是给人留有一种美好的希望和念想罢了。”
柳祁潇轻轻点了点头:“若是真有前世今生之约,想来那也是极美的。两个人,无论碧落黄泉,无论轮回几世,却依旧心系对方,一生一代一双人,那该是何等令人称羡的深情。”
柳倾歌听柳祁潇描述的唯美,不由得也颇为心动,眸色现出了一丝希冀之意。
柳祁潇回过神,不由得展颜一笑:“那些不过是虚无缥缈之事,多想无益。——我马上要去柳清居照看照看,你要同去么?”
柳倾歌点头:“好,我随哥哥一道去。”
疑窦
现在还是上午,街头来往的行人很多,集市上极为喧嚣热闹。
柳祁潇雇了一辆马车,他先进去,随即向还在外面的柳倾歌伸出了手。柳倾歌不由得抿唇一笑,然后顺从的将手放入他掌心里。柳祁潇略一用力,就将柳倾歌给拉了上来。
马车行至一处柳清居前,柳祁潇掀帘的手忽然一顿,立即道了一句:“停!”
柳倾歌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柳祁潇下了马车,率先迈步走了过去。那家柳清居门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不时地夹杂着吵闹的声音。他眉心不由得一凝,深邃如海的眸子飞快地闪过了一道精光,一言不发的打量着这闹事的人群。
柳倾歌一见出了事,赶紧走至柳祁潇身边,皱着眉看着这一幕。
“真真想不到啊,素来有良好口碑的柳清居,竟会出现这等事!”
“就是说啊,那菜是不是没洗干净啊,把那人吃得都吐了。”
“若是摊上人命,那可就惹大祸了啧啧”
柳倾歌在心底迅速地消化了这些个信息,差不多也就明白过来,应该是某个食客在柳清居用饭之后,不知为何忽然吐了,于是就有好事佬说是柳清居的饭菜不干净,才把人给吃成这样的。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柳祁潇,立即叫道:“柳清居的少当家来了!”
顿时有好些人纷纷回头,一叠声的叫道:“还请少当家给我们一个明确交代!此事休想一抹带过!”中间夹杂着好些附和之声,人声沸天,叫喊一片。
柳祁潇面色表情丝毫未有任何变化,甚至连那头发丝儿都没动上一根。他无视这闹事的人群,只是看向掌柜的,语气平和地道:“那食客在哪里?”
掌柜的本来吓得有些慌神,此时此刻见柳祁潇来了,不由得定下心来,忙回答道:“回大少爷,那食客已经被抬到内室,我们已经差人去请郎中了。”
柳祁潇本身正是大夫,他听闻此言,立即迈步朝着内室走:“我去看看。”
柳倾歌稳住心绪,急忙跟在他身后。有众多好事佬也推推嚷嚷的拥进去了,口中不时地大声叫着什么。
内室里躺着一个人,那人似乎感到胃里很恶心,五官都皱成一团抹布状。他先是往外吐食物,然后又接着吐黄水,浑身抽搐,肚子还不停地咕咕叫,发出阵阵恐怖的声音。柳祁潇的眸子瞬间阴沉了几分,他走过去给那人把了脉,随即冷声道:“这人中了砒霜之毒。小二,你快去端几碗稀释盐水来。”
“砒霜?”人群里立即有人怀疑的叫出来。那围站在旁边的几个小二听了之后,立即跑去厨房了。
柳倾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柳祁潇和地上躺着那人,早在她看到那人的情况之后,她就已经猜到是中砒霜了。不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究竟是什么不对劲呢?柳倾歌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地上躺着的那个食客,脑海中灵光一闪,险些控制不住失声叫了出来!这人这人不正是当时在雁城老家将下人喜旺给打死的那个监工么?——由于当时事发之后,柳倾歌曾听了周围的下人描述过那逃跑监工的长相。右眼处那个巨大的黑痣,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不过,这个逃跑的监工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了青城?而且还在柳清居中了砒霜之毒?
就在柳倾歌胡思乱想之际,那几个小二已经赶来了。柳祁潇从他们手里接过那碗,一扬手,就给那食客全都灌了下去。那人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又吐出一滩黄水。柳祁潇随即伸出纤长有力的手,用中指扣住那人喉咙,逼迫他继续吐。然后的过程就一直是不停地喂水,不停地催吐,直到那人虚弱的重新躺了回去,吐出的东西已变成了一滩清水。
柳祁潇这才站起身来,将手伸入一旁小二端着的温热水盆里,不疾不徐的洗着手,口中淡淡道:“此人砒霜之毒大部分已解,只需静养一段时日,再开个方子抓些药吃也就差不多好了。”
人群里间或传来几声夸赞柳祁潇医术高超之类的话语,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在道:“少当家,不能因为你救活了那人,就可以洗脱你们柳清居下毒害人的嫌疑!”
柳祁潇命掌柜的去拿来一个银针,随即又走向那个食客当时所坐的那个桌子旁。桌子上那人吃得饭菜的盘碟都还没收,幸好由于柳祁潇平日里治下严明,所以出了这等事之后,这桌子周围立即就被几个小二围住,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柳祁潇将银针探入饭菜之中,银针均没有变黑的迹象。
大部分人都不吭声了,但是仍然有几个闲汉叫嚷:“我们还是不信!除非少当家的能把这饭菜给吃了!”
柳祁潇微微抬眼望了一下那几人所在的方向,眸子冷得迫人,像是被冻住的冰雪一般,散发出阵阵凛冽的寒意。那几个人浑身不由得抖了几下,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几步。
柳倾歌知晓柳祁潇素来有洁癖,别人吃过的东西他是万万不会再碰的。但是眼下这几个人咄咄逼人,而且还在不时地起哄,若是不将此事妥善解决的话,只怕对柳清居的生意大有影响。她的手掌心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来,慢慢地攥成一个拳头,浑身不由自主地开始轻颤。
柳祁潇唇边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清冷的丹凤眸光微闪,恬淡启唇道:“要柳某吃这些饭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随即抬手指向那几个一直在闹事之人:“若是让柳某一个人吃会不会太不公平了点,你们几个也都来尝尝罢。”
那几个人闻言,瞬间变了脸色,忙道:“凭什么?关我们什么事?再说,万一你这里头真的有砒霜,把我们几个吃死了怎么办?”
柳祁潇的笑意逐渐转为冷笑,语调稍稍提高了些:“柳某都不惧,你们又惧怕什么?你们既然那么着急想替别人讨回公道,那么吃一吃那人剩下的残羹冷炙又有何妨?就算是你们也砒霜中毒了,柳某一身医术大可将你们救回,怎么样?”
这时,围观的人群开始渐渐偏向柳祁潇这边。那位柳家少当家年岁虽轻,但是那如在世华佗的医术令他们大开眼界,而且在生死面前依旧谈笑自若,即使现在柳清居素来的好名声悬于一旦,却仍然面不改色。他们暗自钦佩,闻言便纷纷道:“说是很是!你们几位就和少当家的一道去吃罢!”
柳倾歌忽然走出来,朗声道:“慢!”
众人立即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议论声和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
“她是谁啊?”
“好像是少当家的妹子”
柳倾歌目视柳祁潇,语声坚定的道:“我来吃罢,正好早上没吃饱。”——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柳祁潇去吃那些人吃过的残羹冷炙,她知道他若是吃下去之后只怕会许多天都泛恶心。若是必须有一个人要来承受这一切,那么就换做她罢。
柳祁潇抬眼看了一下柳倾歌,很快又偏开脸去,不肯让柳倾歌看到自己动容的表情。稍顿了顿,他冷声开口,声音隐含着一丝迫人的意味:“你们几个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罢。”
接下来的场景柳倾歌几乎不忍再看。她仅仅扫了一眼,就飞快地转移了视线。她看到他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镇定自若地拿着筷子去夹菜,然后塞入口中。他的坐姿极为端正,动作不急不躁,甚是优雅。那清雅冷隽的面容上未有任何的不悦之色,眉头也并未皱上一皱,像是在品味什么绝世美食一般。
柳倾歌不知为何,觉得心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怎么忽然那么疼痛起来。
吃完了之后,柳祁潇掏出帕子,动作优雅地抹了抹唇,随即道:“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众人先是一片沉默,后来便七嘴八舌地道:“少当家的真是胆色过人,原来这柳清居的饭菜是真的没毒啊”
柳祁潇面色雍容,淡雅启唇:“此时摆明了是有人陷害我们柳清居,等到那位食客清醒了之后,真相也就自然而然大白于天下。希望诸位不要受到此事影响,我们柳清居和云梦轩,还需要诸位的多多支持才能办得更好。”
众人忙点头附和,随即三三两两散去。
待得他们完全走出了柳清居之后,柳祁潇这才看向柳倾歌道:“我先去后院一趟。”随即不待柳倾歌做出什么反应,便自顾自的先行离去。
柳倾歌盯着他的背影,说不出心头此时涌上来的是什么滋味,然后便定定神,去倒了一杯水。
柳祁潇将方才吃得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他此时卸去了全部的伪装,眉头微微拢起,脸色苍白得吓人。就在这时,旁边忽然递过来一个茶盏:“哥哥喝口水罢。”
柳祁潇接过来漱了口,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他待得完全缓过来之后,侧过脸看向柳倾歌:“让你见笑了罢。”
“怎么会?”柳倾歌吸了吸鼻子,好容易才将心底翻涌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声音极轻的开口,一字一句皆是那般认真,“我为有这么好的哥哥而感到骄傲。”
柳祁潇抬手,轻柔的抚了抚柳倾歌的脑袋,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未开口说任何话。
柳倾歌念及方才那件事,眼底像是有一股恼怒的火焰在燃烧:“哥哥,此事绝对不简单。那个中毒的食客,倾歌认出了他正是老家雁城柳府的一个监工,就是曾经把喜旺给打死然后又逃跑的监工。”
审问
柳祁潇听了这话之后,面色明显凝重起来。他在心底斟酌了半晌,方接着问道:“此事可否属实?”
柳倾歌点头,语气里透出一种坚定之意:“哥哥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倾歌是不敢妄言的。——哥哥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摆明了是有人想黑我们柳清居的生意。而且这个监工显而易见就是被那幕后黑手所指使的人。”
柳祁潇沉吟片刻,丹凤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波光:“我也虑到了这一层。所以那个监工现在暂时不能离开我们这里,我有话要问他。”
柳倾歌闻言,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没错,哥哥说的很是。有一点倾歌不明白,明明那个监工是中了砒霜,可为何那饭菜里并未检验出砒霜来呢?如果他们那帮人想彻底抹黑我们柳清居的话,把砒霜下在饭菜里,不就令我们无从辩驳了么?”
“那是因为,无论在哪家柳清居,都有被我派过去的几个人在暗暗监视着。他们有的扮作食客,有的扮作跑堂的小二,目的就是暗中监视是否有食客趁机往饭菜饮食中放砒霜、鹤顶红之类的东西来陷害我们柳清居。所以说那个中毒的人,他应该不是在落座之后吃饭之时趁机在饭菜里下毒的,而是他在走入柳清居之前就暗中服下砒霜。然后他进了来,跟那几个闲汉坐一桌吃饭,还未吃得两口,砒霜毒性发作,他就倒了下去。”柳祁潇眼睛微微眯起,不疾不徐的开口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柳倾歌不由得暗自佩服柳祁潇的心思缜密,居然能考虑得这么全面。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一个小二跑来这后院,对柳祁潇道:“大少爷,中毒的那人醒过来了。”
柳祁潇牵起柳倾歌的手,神态恢复了往常那般淡定自若,口中道:“走,过去看看。”
柳倾歌忽然感到一阵安心。被他握着,那掌心的温度似乎一直蔓延到心底,格外温暖。
那监工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正靠在墙边坐着,有几个小二站在他身边,掌柜的立在门口。他们一见柳祁潇来了,忙开口道:“大少爷,这人该怎么办?”
柳祁潇环顾了他们一眼,低声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问他。”
那掌柜的和众小二纷纷应了一声“是”,然后就齐刷刷的离开了这里,最后一个出门的人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柳祁潇走至那人面前,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将其打量了一遍,并未开口说一句话。那人似乎被柳祁潇这么犀利冷凝的眼神看得颇为不自在,他掩唇低低咳嗽了几声,不安地挪了几下身子。而且,他的眼神儿有些躲闪,并不敢跟柳祁潇直视。
倒是柳倾歌蹲下。身子,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瞅了瞅柳倾歌,开始“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什么,像是在说明他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
柳倾歌心内微微冷笑,这人明明是个正常人,偏还装什么哑巴。她出去了一趟,很快回来,手中端了一个水杯,看向那人道:“你不是不会说话么?那好,我今天就教教你怎么说话。——这杯水里面装的是砒霜,你若是不怕死,大可以试试看,再次品一下这砒霜的滋味。不过这次,可就不像方才那么幸运了,没人救你。”
那人一下子面露惊恐至极的表情,挣扎着往后退。然而他身后是死角,已经退无可退,只得蜷缩在墙角里,可怜巴巴的瞅着柳倾歌。
柳祁潇一直在一旁默立不动,那张清俊冷隽的面容上半分表情也无。
柳倾歌将水杯伸了过来,看着那人道:“现在,你还不会说话么?”
那人眼中的惊怖感越来越大,眼球全是血丝,嘴巴紧紧地闭上,浑身不可自抑的发着抖。由于方才刚刚中毒才解,所以他身子很虚,几乎动都动不了。眼见得柳倾歌手中的水杯越来越近,他的神经终于崩溃,忍不住用雁城的方言喊道:“别过来,别过来!”
柳倾歌这才将水杯离了他,点头道:“早这样不就行了?现在看来,我教得水平还不错,你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只不过,你讲的是雁城话,是雁城人无疑,那现在怎么到了青城?而且,你今日在柳清居来了一出中毒的诡计,幕后指使者是谁?”
那人急忙分辩道:“你误会了,我是京都青城人,只不过在雁城生活多年罢了。”
“又不说实话了?非逼着我将你的老底一一抖出么?”柳倾歌冷冷一笑,不紧不慢的道,“你曾是雁城柳府的一个监工,后来打死了府上的一个雇工喜旺,然后就带着妻儿从雁城逃跑了,从此以后下落不明。唔,我来猜猜,从那以后你就投靠了柳府生意竞争对手那里,趁机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诬陷柳清居,从而破坏我们的生意,对么?”
那人见柳倾歌把他的底细说得这么清楚,不由得大吃一惊,惊惧地哆嗦着唇道:“你怎么什么都清楚?”——他自然是认识柳倾歌的,毕竟每年柳倾歌他们都要回一趟老家雁城,但是他可以笃定柳倾歌他们那些主子不会认识他,因为他从来不在主子面前伺候。但此时他忽然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到头顶,令人不寒而栗。
柳倾歌的视线一直未离开那人分毫,听得他这么问,于是便道:“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了,你只说是不是?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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