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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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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的吃食和药材。”
柳夫人道:“我晓得,我还特地请了妙显大法师加持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玫瑰紫晶佛珠,上面还刻了心经和大悲咒,戴在身上最是静心辟邪,全金陵就只有这一条呢,赶明儿个我就亲自送去。”
杨峥点了点头道:“亲家母信佛,送这个最妙不过。”又见杨昊之垂着头站在旁边,瞪了他一眼道:“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书房!”说完便往外走。
杨昊之见其父面色不善,早就唬得一阵阵胆寒,一边跟在杨峥身后往外走着一边回过头忙不迭给柳夫人打眼色。柳夫人使眼色安慰,见那父子出了门便急忙唤来两个老嬷嬷,命好好在后头跟着,守在书房门口,若是老爷万一动怒便赶紧回来通报。
待进了书房,只见已在房中坐着的人均齐刷刷站了起来,弯腰恭敬道:“老爷。”杨昊之微微抬眼一瞄,见那四人均是杨家有头脸的管事,心中暗道不好。杨昊之本是个爱吟风弄月的性子,对科考仕途、生意经济一概兴趣全无,故而其父让他管理家业,也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然不很用心,出了纰漏也是手下人帮着遮掩弥补。今日书房里一连来了四个管事显是事情出得不小,已到了瞒不住的地步,杨昊之又做过不少偷手,一时间心如擂鼓,冷汗都从额上滚了下来。
杨峥走到书案钱拿了一本蓝色的账簿,“啪”一声丢在杨昊之脚下,厉声道:“你自己翻翻看!”
杨昊之捡起来一瞧,知那账簿是码头往来出货的支出,他翻看了两页,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偷看了一眼杨峥,只见自己的爹爹正黑着脸瞪着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儿子儿子请父亲指教。”
杨峥道:“前两天那批丝绸是从那管的河口出的货,往来钱银也均由你经手。到底赚了多少你可知道?”
杨昊之道:“账簿上写得清清楚楚,曹庄河口五船货,共一万两千两银子,除去一路吃喝花销和船只损耗,以及上京打点等,最后应有八千两银子的纯利。”
杨峥怒道:“放屁!那批丝绸均是上等的雪缎,除却孝敬宫里头各位主子的,剩下的货至少有两万两的进项,怕是今年咱们做的最大一笔买卖了!你个败家子,转眼便将钱抹了一半!说!是不是你又在外头闯了什么祸,贪了公中的银子打点?”
管事们忙道:“老爷息怒,大爷怕是有隐情禀报。”
杨昊之登时一呆,而后连连叫屈道:“这是陈管事向我禀报的,儿子才记录在案,若是贪了一分一厘,我便撞死在爹爹面前!爹要不信便拿陈三德前来对质!”
杨峥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前几日他害了头疼病,故而没有亲力亲为,也想着让杨昊之历练历练,便放了手,可谁知这样一笔买卖,杨昊之竟没有亲手打理,反而让个管事的回禀几句完事!杨峥本就是个霹雳火般的性子,此刻更是怒发冲冠,上前便狠狠抽了杨昊之一记大耳刮子,咆哮道:“畜生!还等我拿他对质,陈三德早已便跑没了影了!我问了几个管事,听闻这人是你找来抬举做了河口大管事的。说!你是不是跟他里应外合贪了那一万两银子去花天酒地了?待银子使净你便找他做了替罪羊,自己脱了干系?你个不孝的孽障!”杨峥说着身子止不住乱颤,一脚将杨昊之踹倒在地,举着手又打下来。
管事们急忙上前拦住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老爷病才刚好,万万不得动气!”
杨昊之腿一软跪在地上哭道:“父亲若这么说,儿子再无立足之地!若是儿子贪了一分一厘,便叫我手上生个大疮烂疮,让天雷打了不得好死!还望父亲明鉴!还儿子清白!”说完脑袋“砰砰”磕在地上,仿佛小鸡啄米一般。
杨峥听杨昊之这么一说“唉”的长叹一声,身子晃了两晃,任管事们扶着瘫坐在椅上,他的儿子他自是心中有数,想杨昊之只不过风流自赏游手好闲,并无胆子贪这么一大笔钱银,但此番出了这等事,若不将其严加管教,一来不能让杨昊之长了教训,二来亦不能服众,三来想起飞了的银子又是肉疼,遂疲惫道:“不管是不是你贪了银两,这总是你的过失,不动用家法严加管教,让我怎对得起列祖列宗。”
杨昊之听闻要动家法,唬得魂魄飞了一半,跪着蹭到跟前,抱着杨峥的大腿,痛哭流涕道:“父亲饶了我罢!我真没贪公中的银子!是那陈三德,定是他将钱银卷包会逃了,他才是吃里爬外的卑鄙小人!”
杨峥踢了杨昊之一脚道:“没出息的孽障!”说完高喝道:“搭春凳,请鞭子来!”
管事们劝道:“老爷,前些时日大爷死了媳妇儿,公事上未免不能进全心,你消消气,网开一面罢。”
杨峥冷笑一声,暗道媳妇儿死了,这畜生高兴还来不及,怎可能心酸神伤。口中道:“今日谁都甭想拦着!再多说一句就叉出去罢!”
管事们自是知道杨峥脾性,你瞧我我瞧你,均不敢开口了。此时外头的小厮已将春凳搭了进来,又有个年轻力壮的长随进屋,手里捧着鞭子。杨峥缓了口气,指着杨昊之道:“把这个孽子给我按在凳上,狠狠的打!”
五六个小厮上前将杨昊之压在凳上,那长随将鞭子抡起来“啪”一声便抽在杨昊之臀部。这抽鞭子是极有学问的,若有心治人,抽两三下便能伤筋动骨;若只是做样子,抽在身上虽啪啪直响,但所受痛楚极小。那长随怎敢打伤杨家的大爷,只将鞭子挥得虎虎生风,但落在杨昊之身上却无什么力道。饶是如此,杨昊之仍“哎哟”一声大叫,浑身不住扭动,疼得俊脸泛白。
正此时,只听有人在门口道:“住手,莫要再打他了!”说着柳夫人已冲进来,直扑到杨昊之跟前,杨昊之一见,不由泪如雨下,道:“娘”再说不出话。
柳夫人心中大恸,流着泪对杨峥道:“老爷,您莫要气坏了自己。昊儿犯了天大的错,您也不能赔上自己的身子。”说着暗地里拧了拧杨昊之的胳膊。
杨昊之呜咽道:“父亲,您打我罢是儿子错了,是儿子对不起爹爹,对不起列祖列宗”说着不由嚎啕大哭。
杨峥见杨昊之有悔过之意,怒气也歇了两分,但面上冷笑道:“给我狠狠打,打了这孽子方能出我心头恶气,若不打他,反倒让我憋闷!”
此时管事中有一叫刘坤的,凑上前道:“老爷,这般一闹,惊动了老太太便不好了。我看不如这样,就叫大爷立功赎罪,亲自办事,将那陈三德抓回来。即便抓不回来,也让大爷这些时日出去多历练,将亏了的银子尽力赚回来便是。”
柳夫人忙道:“正是这个理儿。老爷,如今昊哥儿已知道错了,你打坏了他可怎么好,不若你让他出去办差,将功赎罪。”
众人纷纷劝说,杨峥斜眼一瞧杨昊之,看他脸色蜡黄,唇色发白,心里头暗叹一声:“若是这不长进的东西真知道了教训便好了。”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里,唯有这老大还是有几分聪慧可以造就的,心里软了几分,挥手道:“罢了,没打的鞭子便暂时寄存在这儿,让他将功赎罪,或将陈三德抓回来,或在三个月内将亏了的银子赚回,否则家法照旧!”
杨昊之一听此话脸上又是一白,但不敢辩解,任人搭着出了书房。
第十回【上】
郑姨娘存心争脸面柳小姐设计阻情思
杨晟之从柳夫人处请安出来刚走了几步便瞧见姝玉和一个丫鬟站在柳荫底下说话。姝玉目光与他一撞,面上立时带了几分赌气之色,更将身子一扭,眼睛不去瞧他。杨晟之面色无波,脚步顿了顿,转身便进了自己生母郑姨娘住的西跨院。
院中静悄悄的,有个唤作桂圆的小丫头蹲在房檐底下拿着扇子煎药,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瞧,忙站起身道:“三爷来了。”杨晟之道:“姨娘的病好些没有?”桂圆道:“吃了药好多了,今儿个早晨还多吃了一碗粥。”说着打起门帘,杨晟之略一点头便进了屋。
郑姨娘正盘腿坐在床头绣花,她今年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生得浓眉杏目,身量高挑,穿着米色绣金镶菊纹缎面圆领对襟褂子,头上只绾一个发髻,插一支赤金梅花簪子。她见杨晟之来了忙起身迎上前笑道:“不是说今儿个太太回家就不来看我了么?”
杨晟之道:“昨晚听说姨娘病了,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府里头伺候的人也难免有不精心的地方,姨娘想吃什么用什么便跟我说罢。”
说话间桂圆将汤药端了进来,郑姨娘将桂圆挥退了,方哼一声道:“我哪里是生什么病,横竖不爱看那个老虔婆罢了!好不容易过两天清净日子,她怎的这么快又回来了?我要不装病这会子还在她跟前听教训呢。”
杨晟之在床边的绣墩子上坐下来道:“姨娘是个剔透人儿,早就应该想通了才是。身份摆在那里,再争那份闲气也没用,还不如就随它去。你只管把身子调养好了,以后的日子还长。”
郑姨娘在床上坐下来道:“你当我不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可我一看她那张脸便咽不下胸中那口气!原先我也是家境殷实的,若不是老爷看上了我,千求万求的,我怎么甘心给人家做小?自从进了这家的门,我哪一天不是兢兢业业,恪守本分,那老虔婆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连带着老爷脸上也是淡淡的”郑姨娘说着眼圈泛红,想到实在不该在儿子面前抱怨这些,方住了口。
郑姨娘的爹爹原先是杨峥手下一员极能干的管事,杨峥为笼络郑家,才将郑姨娘纳了做妾。但正妻柳氏貌美,又是官宦人家出身,连生了两个儿子,杨峥宠爱不迭,对郑氏就难免差了些,五年前郑氏父亲病亡,她与杨晟之更不受人待见,日子也愈发难过起来。
杨晟之暗叹一口气,抚上郑姨娘的手,郑姨娘抬起头来强笑道:“幸好我还得了一个哥儿,那老虔婆的种子加一起也比不上我们晟哥儿的一条腿儿。”又压低声音道:“我看昊哥儿景哥儿没有一个中用的,这正是你的机会,你在老爷面前多表现几回,等你得了老爷的青眼,在府里头做了主,我也就熬出头了!”
杨晟之右眉一挑,伸手便掩住了郑姨娘的口道:“这种话莫要再说了!若是传出去哪还有咱们的好日子!”
郑姨娘不以为然道:“这是咱们娘儿俩在屋里合计呢,又怎会传出去?”
杨晟之道:“姨娘你便安生些罢。过些时日就是秋闱了,等我中了举便跟爹提分府的事儿,咱们出去另过,到时你也不必再受委屈了。”
郑姨娘听罢吃了一惊,瞪圆双目道:“乖乖,我原先只当你说笑呢,你你真想分出去?你在老爷身边到底还是不同,出了府,情分难免就淡了。若真在外头过得不好了,有那个老虔婆在,老爷怕也不会多照料几分。留在府里,一切吃喝花销不用破费,用度总算还不错。况且杨家家大业大,你若不分家,等老爷倒头那天还能多得些田产晟儿,你争上一争,兴许老爷就把家业交给你了呢,若分家出去可就没机会了。眼下受委屈不算什么,我等你争气,在老虔婆跟前处处压她儿子一头,把我的脸面争回来!”
杨晟之道:“姨娘,我不过是个庶子,留在府里头怎么能有出头之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爹爹万不会把家业交予我手上的。还不如开府出去,即便我立不成一番事业,但也活得舒坦些。”
郑姨娘又想开口劝阻,杨晟之一握郑姨娘的手道:“姨娘,我的心没那么大,我只想有个殷实些、踏实些的日子便够了。日后咱们单独过了,我堂堂正正的叫你‘娘亲’。”
郑姨娘纵有千言万语一听这到这最后一句也都堵在胸口里化了,红着眼眶道:“只你有这份心,我也就不白活了。”
两人又絮絮说了会子。正此时,只见门帘子一掀,桂圆跑进屋喊道:“三少爷,姨奶奶,大少爷在书房让老爷打了!”
屋中两人具是一怔,郑姨娘道:“怎么好端端的打起来了?”
桂圆道:“听前头小厮们匆匆说了几句,好像是昊大爷办事出了岔子,生生折损了好些银两,老爷气得半死,直接请了家法出来,抽了大爷几鞭。”
郑姨娘道:“原是这样。唉,老爷一向最疼昊哥儿,怎的说打就打了,不过是银子罢了,咱们杨家还缺银子不成?”语气里颇带了几丝幸灾乐祸之意,嘴角上挂了笑,又问:“打得重不重?我前些日子扭了脚,还剩了点子药酒,回头给昊哥儿送过去,让丫鬟们没事儿帮他揉揉。”
桂圆揣摩着郑姨娘的心思,添油加醋道:“是几个小厮搭着凳子给大爷抬回飞凤院的,大爷脸色煞白煞白,看着像是给打得死去活来的。”
郑姨娘自是称愿道:“阿弥陀佛,老爷也真是的,打坏了昊哥儿可怎么好。桂圆,你去跟海棠说一声,让她把我原先那个装活血化瘀丸的瓷瓶子找出来,亲自给送去。就说我身子不大爽利,不能亲自去探望了。”说完又拿出十个铜板塞到桂圆手心里道:“桂圆,你这几日给我煎药熬粥的也是用了心的,这钱是赏给你。”
桂圆福了一福道:“谢姨奶奶。”然后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去。
郑姨娘对杨晟之道:“晟儿,昊哥儿挨打自然是不受老爷待见了,这正是你的好机会呢。你从小便是个死脑子,这次听姨娘的话罢,自立门户的事儿休要再提了。你可是杨家堂堂正正的少爷,大家公子出身,这般委曲求全的做什么。”
杨晟之看了郑姨娘一眼,并未做声。郑姨娘催道:“昊哥儿被打了,你还不过去看看?省得那老虔婆又嚼舌根子挑理。”
杨晟之站起身道:“那我走了,姨娘好生保重。”说完站起身出了门。到院外头一看,姝玉早已走了,方轻轻吁一口气,想着飞凤院定是人仰马翻,自己过去难免有幸灾乐祸之嫌,便先回了抱竹馆暂且不提。
话说杨昊之被人七手八脚抬回了飞凤院,柳夫人紧随其后跟了进去。杨昊之只觉得臀上火辣辣的,他不过只挨了三四鞭,且打得又不很重,可他哪里受过这个苦,趴在床上直“哎哟”,浑身早被汗打透了。
柳夫人坐在床边上噙着泪道:“乖儿,你忍忍罢。”说着伸手便将裤子褪了下来,只见臀上红彤彤一片,不由垂泪道:“我的儿,你受苦了!”一叠声命人拿上好的药膏来。柳夫人一时嫌上药的丫鬟笨手笨脚,亲自给杨昊之上药;一时嫌屋里太闷,命人拿冰块来给杨昊之消暑;一时又嫌盆里的水太凉,待加了热水,自己褪下镯子拧毛巾给杨昊之擦汗。
杨昊之头脑昏昏沉沉,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睁开眼一瞧,只见柳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芹手手上涂了清凉油给他按压太阳穴。春芹见杨昊之睁了眼,便软声道:“手劲重些轻些?大爷可舒坦了?”这春芹今年十六岁,生得眉眼妩媚,体格风骚,虽无十分颜色也有七分人才,杨昊之原就存了一段心,但碍于梅莲英只敢心中想想罢了,今日一见春芹,眼睛在娇躯上打了几个转,又见春芹对他微微一笑,立时觉得身上的难过轻了几分。
柳夫人看在眼里,便道:“春芹,你去给大爷斟杯安神茶来。”见她出去便伏在杨昊之耳边道:“昊儿,我看你身边的丫鬟如今没几个中用的,不如把我身边的春芹给了你罢。如今你媳妇儿没了,身边哪能没个照顾的人儿?春芹的样貌性情都是出挑的,有她伺候你我也就放心了。”
杨昊之心中一动,想起春芹青葱般的身段浑身热了一热,但略一沉吟终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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