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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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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儿,他亦精心准备,以期在佳人面前卖弄才学,可这几日都是奶娘抱珍哥儿来请安,竟是再见不到婉玉的面了。杨昊之便命人打着珍哥儿的幌子给婉玉送了各色吃食、玩意儿等物,婉玉一律不予取用,将东西交给珍哥儿的奶娘和丫鬟收了起来。杨昊之待臀上的伤刚好了八成,便巴巴跑来跟婉玉说话,见婉玉对他淡淡的,不由失魂落魄,更加挖空心思讨好起来。
这一日婉玉和珍哥儿在杨母正房里说笑玩耍,忽听前头有些乱乱的,正巧一个丫鬟端了茶点进门,婉玉便问道:“前头谁来了?”丫鬟道:“是柯家的二小姐从婆家回来了,听说是病了一场,老太太正和她去厅里说话呢。”
婉玉听罢心中一沉,暗道:“她怎么突然间回来了?”想着对珍哥儿道:“你在这里好好坐着跟丫鬟们一起,我到前头看一看。”说罢掀开帘子绕过屏风走进厅堂里,抬头一见柯颖思不由吃了一惊。柯颖思本生得艳美,体态也袅娜风流,是个妩媚佳人,但如今脸儿瘦黄,两颊带病态之色,双目隐含憔悴之情,肩膀尖削单薄,愈发显得可怜,与往日相比,姿色竟减了四五分不止。婉玉心中称快,暗道:“看来杨昊之这些时日里一直没见她,这还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她就等不得了?原先我便猜她是躲出去堕胎,看来我所料不假。她这副样子,显是还没养好就出来了。”
杨母见婉玉和紫萱来了,便道:“来得正好,我正说思丫头呢,年纪轻轻的就气滞血亏,添了妇人家的症候。如今病才刚好就跑过来了,要我说便让她回去再将养几日,待身子好了再回来。”
柯颖思忙道:“我身上已经好了,在家里呆着也是无聊,怕再闷出病来,想跟姐妹们在一处,多说笑几回,再大的不爽利也没了。”
杨母心中略微不快,她是快要做寿的老寿星,原本把几家的孩子接来同住就是为了图个热闹,可这会子家里住进个病人未免不吉利。柯颖思虽说自己已经好了,但杨母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像,万一病在杨家闹大了,杨府岂不要承担干系?想到此处,杨母便道:“秋闱快到了,瑞哥儿为了读书清幽就搬到二媳妇那儿住了,刚好占了你原先住的屋。如今府里也没有多余的主宅给你住,要不你就搬西边那个念佛堂先暂且将就些时日罢。那里清净,也适合你静养静养。”
柯颖思登时一愣,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帕子,她知晓杨母说出此话便是要赶自己家去了,但此时此刻她又怎能回家去?即便是厚颜乞求,她亦要留在杨府里头!柯颖思咬了咬嘴唇刚要答应,便听婉玉在旁边道:“老祖宗,就让思姐姐与我住一起罢,含兰轩还算宽敞。”
婉玉见杨母面色有些沉,又道:“念佛堂虽然清净,但到底离得远了些。我跟思姐姐住一起,平日里还能多说说话,思姐姐的身子也便好得快了。要是姐姐的病又犯了,也好及时告诉老祖宗一声。这女孩儿家的病调养调养便好了,也不怕过了病气给别人。”
杨母虽心中不喜,但想到柯颖思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女孩儿会说话,也会讨人喜欢,生得一副俊俏模样,百里挑一的。若不是出身不好,兴许就进了杨府做了自己孙媳妇也说不准。只可惜她命苦福薄,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如今好端端的还病了一场,这样子也让人心酸。便叹口气道:“若如此便住下来罢,济安堂的罗神医每日都来给我诊平安脉,让他给我瞧完了也顺带给你看看,妇人的病可不是闹着玩的,留下病根子可就不好了。”
柯颖思忙道:“谢谢老祖宗。”又朝婉玉道:“谢谢婉妹妹,如今可要跟你挤一挤了。”
婉玉笑着摇了摇头,垂下眼帘将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茶,心里头冷笑道:“你谢我做什么?不把你放到我眼皮子底下,我又怎么能收拾了你?”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柯颖思身上不爽利,便扶着个小丫头摇摇的去了含兰轩。一进卧房柯颖思便再撑不住,“哎”一声靠在床上,浑身乏力,汗珠子也滚了下来。坠儿忙上前,一面给柯颖思拭汗,一面掏出一丸药塞到柯颖思口中道:“奶奶你怎样了?快躺下歇一歇,我这就让后头小丫头煎药来。”
柯颖思缓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不忙,就是刚才走的路长了些,躺躺就没事了。”说着任坠儿将她的鞋脱了,扶她躺了下来。
坠儿低声道:“奶奶,要我说又何必呢,大爷定会娶您进门,有往昔的情义在,日后也不会亏待了咱们,奶奶还不如在外头安心把身体养好了,如今巴巴跑进来,万一再被人知晓奶奶是刚堕了胎的,那那”
柯颖思狠瞪了坠儿一眼,咬牙道:“你懂什么!我若再不来,那个死汉子便不知道要惹多少风流祸事出来了!王婆子跟我说,杨府里下人们偷偷在传,说大爷看上柳家的五姑娘了,怕是要以后娶进来做填房,连珍哥儿和老太太也对那个五姑娘青眼有加!”说着一把攥住坠儿的手道:“坠儿,你凭心说,昊哥儿待我是不是不如往常了?原先我得个风寒他还镇日里嘘寒问暖,恨不得一天到晚腻在跟前,如今我躺在床上每日里疼得要死要活,他却不闻不问”说到此处,柯颖思神色愈发怨毒道:“如今住在这含兰轩里刚刚好,若是让我知道,他真跟柳家的小贱人勾搭上了,我决计饶不了他!”
坠儿一惊,忙道:“奶奶,你一向是个通透的人儿,怎说这等糊涂话了?大爷定不能娶你做正室,所以他看上哪家的姑娘想娶回来做填房都是天经地义的原先那个瘸子活着时奶奶就说过,只要一辈子能跟着大爷便心满意足了,如今眼看就要如愿了,奶奶又何必去挑什么事端?”
柯颖思眼泪流下来道:“我原先那么说,是知道昊哥儿的心在我身上,任那个瘸子怎么风光,到底比不过夫君的宠爱体贴。昊哥儿说过,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我便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再没动过别的念想。可如今他竟欢喜旁人了,你要我怎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说着便抽泣起来。
坠儿心头沉重,又恐柯颖思哭伤身子,忙道:“我看府里头下人的话是信不得的,不是说前些日子大爷挨了老爷的打么?他又有伤,又添了许多差事,定是忙得没空去见你呢。”又絮絮说了一会儿,柯颖思方止住了泪。
此时门帘一掀,婉玉带着怡人走了进来,坠儿忙起身迎接,婉玉道:“我过来将东西收一收,给思姐姐腾出地方来。”说完命怡人去收拾东西。
柯颖思要坐起来,婉玉忙几步上前将她按住,笑道:“姐姐快躺下,身子弱的人不能折腾。”
柯颖思便躺了下来,扯出一抹笑道:“给妹妹添麻烦了。”眼睛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婉玉,见面婉玉生得绝色无双、端丽绰约,比自己美了几分不止,心中又酸又苦,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气,道:“妹妹最近在府里做什么呢?”
婉玉道:“不过是天天跟珍哥儿一起玩,再做做针线。”
柯颖思一听“珍哥儿”,心里头又是一刺,强笑道:“妹妹和珍哥儿倒是投缘,珍哥儿见谁也没那么亲。”
婉玉道:“珍哥儿那孩子雪团一般伶俐,我欢喜得紧。”而后又长长一叹道:“我也是瞧着他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看见他,我就想起我小时候早死了亲娘,所以才想多疼他一些罢了。”
柯颖思点头应着,见怡人和坠儿都去了外头,便故意打趣婉玉道:“妹妹既然这么喜欢珍哥儿,那不如就做了杨家的媳妇儿,妹妹这般品貌,杨家定是乐不得的呢!”
婉玉涨红了脸,捶了柯颖思一拳道:“姐姐说什么混话,我可从来没这个念想!我早就立了誓的,决不给人家当妾、当填房,定要平头正脸的嫁出去,才能告慰我亲娘的在天之灵。”
柯颖思见婉玉说得郑重,便笑道:“我不过跟你闹着玩呢,妹妹急什么。”心中却想:“是了,柳婉玉从小就欢喜瑞哥儿,前段日子还为了他跳湖了,她心里早就有人,怕是想三媒六聘的嫁进柯家来,应不会对昊哥儿动什么心思。可也保不齐她悄悄生出什么其他的念想来。”想到此处便放心了几分,跟婉玉闲谈起来。这两人一个刻意讨好试探,一个佯装亲热迎合,话里话外的愈发知心。
柯颖思这厢跟婉玉说笑,杨昊之此时正在外院账房里没精打采的听管事的念账簿。若是往日,他怕是早就甩袖子一走了之,可如今杨峥正憋着他的火气,故而杨昊之少不得忍着性子坐下来听着,但神魂早就飞到婉玉身上去了。
原来昨日傍晚,杨昊之用了晚饭便提着只小鸟兴冲冲的去找婉玉,走到朱栏桥却看见杨晟之跟婉玉坐在树荫底下举着书本聊得投机。少顷,杨晟之提笔在纸上书写,婉玉便站在杨晟之身边低下头看着,又伸手点指着纸张说了些什么,杨晟之频频点头,与她相视一笑后又低头写了起来。两人旁边虽还有紫萱、珍哥儿和几个丫鬟婆子,但杨昊之仍觉刺眼,走上前几步道:“这是聊什么呢?”
杨晟之一见兄长来了,立刻起身道:“今儿写了篇文章,跟婉妹妹探讨一二。”
紫萱道:“昊哥哥你来了,这两个人刚才一直‘子曰诗云’的,念得我头疼。”看见杨昊之手里拎的鸟笼喜道:“这是虎皮鹦鹉罢?可会说话?”
珍哥儿早就扑上前叫嚷道:“爹爹,爹爹,快给我看看!”
杨昊之笑道:“会说话,听卖鸟的人说,这只鹦鹉会讲四五首首唐诗呢。我听它念了一首《静夜思》,瞧着有趣,就买来给珍哥儿解闷儿。”话虽如此说,但眼睛却朝婉玉瞟过去。
杨晟之轻咳了一声,紫萱一摸珍哥儿的脑袋道:“你这小东西是有福气的,还不快谢谢你爹爹。”
珍哥儿围着鹦鹉转来转去,抬头对杨昊之笑道:“谢谢爹。”说着要伸手去摸鹦鹉,唬得婉玉一拍他的小胖手道:“当心它啄了你的手。”杨昊之陪笑道:“这鹦鹉不啄人,妹妹只管放心让珍哥儿玩罢。这鸟儿还会诵白居易的《忆江南》,我记得这首是妹妹顶喜欢的。”说玩就逗鹦鹉吟诵出来。
婉玉含笑不答,只低了头揉弄裙带子,此时杨晟之又轻咳一声道:“天色已经擦黑了,我便不打扰了,今日多谢婉妹妹了。”说罢回转身将书本略略一收,又与杨昊之等道别,便回了抱竹馆。
杨昊之刚想寻话题与婉玉说上几句,便听婉玉对紫萱道:“晟哥儿说得有理,天色已擦黑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再过会子,巡夜的婆子也该清园子了,咱们也回去罢。”
紫萱点头道:“是呢,蚊虫也该多起来,再不回去便留在这儿挨咬了。”两人便跟杨昊之道别,带着珍哥儿回正房去。杨昊之满心不愿也无法挽留,心里头却狠狠憋了一口气。
这会子杨昊之坐在账房里,难免胡思乱想,暗道:“婉妹待我最近冷淡,莫非是老三在当中挑拨?杨晟之那小崽子,品貌气度才学都比我差了不止一层,况还是个庶出的呆子,婉妹怎能看得上他?”思索间,扫墨从门外头偷偷走进来,在杨昊之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杨昊之登时失声道:“什么?”
管事的一愣,看了杨昊之一眼便低头不语。杨昊之对他挥了挥手道:“你先去歇歇,我待会儿叫你。”见人退下了,杨昊之马上问道:“思妹回府了?还跟婉妹住一处?”
扫墨道:“正是,我听着消息便马上过来告诉大爷一声。”又看了看杨昊之的脸色,揣着他的心思道:“这一来可不太好,大爷日后想见婉姑娘便困难了。”
杨昊之有些恼怒,皱着眉头道:“她要回府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前阵子不是掉了孩子躺在床上镇日里要死要活的么?这才半个月的功夫便好起来了?难道先前是装出来骗我的?”
扫墨小心翼翼道:“怕是听到了什么闲话了吧”见杨昊之面露烦恼之色,便不敢多嘴,悄悄站到边上去了。
此时门帘子一掀,有个丫鬟挎着食盒走进来道:“太太说大爷在账房看账簿辛苦了,给大爷送来冰镇酸梅汤和时鲜的冰果子,还有一碗莲子冰糖莲子粥。”
杨昊之颇不耐烦,摆了摆手道:“就放桌上罢。”心中暗想:“不如我直接央求了娘亲去,让她到柳家说和说和,早些把婉妹定下,待我守义满了便把她迎娶进来,免得夜长梦多。”想到此处又忆起婉玉花颜月貌和袅娜的身段,心里头又是一热。
恍惚间,听耳边有人道:“大爷请吃粥。”杨昊之这才回神,低头一瞧,只见一双纤纤素手捧着一只青花瓷碗送到他跟前,只见皓腕如雪,顺着素手往上看,便见到一双妩媚的杏眼,正是柳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芹。
春芹又将碗向前递了递,抿嘴笑道:“大爷光盯着我看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染了灰了?”说完又故意拿起勺子搅了搅粥,笑道,“还是大爷想让我喂你?”
杨昊之往墙角瞥了一眼,扫墨早识趣的溜了,便笑道:“那就劳烦妹妹喂我罢。”
春芹便喂了杨昊之一口,杨昊之双眼直直盯着春芹的脸儿将粥咽了,看她脸儿微红,心中一荡道:“比不得大家闺秀,这小家碧玉也别有风情。”他亦有些时日未近女色,此刻春兴一动,心头火起,一把握住春芹的腕子拽到怀里亲嘴道:“这么会伺候人,我回头就跟太太讨了你,你跟了我罢。”
春芹早就对杨昊之存了心思了,也知柳夫人的意思也是把自己给了大爷,此刻浑身发软,媚眼如丝道:“大爷待你回了太太也不迟”
杨昊之道:“小芹儿,太太早就知道了。”说着便把春芹按到墙边软榻之上欲行男女之事。
春芹半推半就,又恐外头来人撞见,又喜与自己心上人亲热,不由又羞又怕。杨昊之却只当自己再纳一房小妾,或多出个通房丫鬟,哪里又管得了这许多,与春芹云雨一番,又百般说了回头跟柳夫人讨她,而后打发春芹回了内宅。
第十二回【上】
呆混人欲娶美娇娘
花郎君想受齐人福
展眼间杨母的生辰便近了,杨峥本欲大操大办,但因不久前才死了大媳妇儿,故而略一犹豫便减了几桌宾客,可又觉不可过于简单,需拿出富贵人家的排场令众宾客赞叹,便命重新规整园子,栽种花草。
杨昊之为讨其父欢心便将差事揽了下来。他一向惫懒,但此次却勤快起来,事必躬亲,整日奔波,将园子里几处景致细细的修了,买了上好的花木栽种,另又购置了各色竹帘、花帘、椅搭等物。一时间府里来了不少花匠和泥瓦工,内眷们便轻易不出屋子,连进出的丫鬟穿着也比往日更严密了些。
婉玉无事在正房处跟珍哥儿、紫萱在一处玩笑,时而紫萱便留婉玉在暖阁跟她同睡,婉玉自然不愿回去对着仇人,便三天两头在杨母的院里歇了,日子倒也悠然。柯颖思这些天却不好过,心里头胡乱揣想,一时觉得是杨昊之故意躲着她,这才成天不见人;一时又猜是杨昊之在外养了一房外室,所以每日都往府外头去。忐忑之间,又听婉玉在她旁边闲话道:“适才我在老太太那里,听太太正跟她商议着该给昊哥哥再订一门亲。不拘什么出身门第,但也一定是清白人家出身的正经姑娘,只要模样好、性子好、待珍哥儿好成了。当时老太太便提了几家的,说姑娘的人品都不错。可太太说定要找个有才学的美人才行,这才能跟昊哥哥琴瑟相和。结果两人商议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柯颖思听罢心里头登时一揪,忙问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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