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应不识冰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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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课业的压力，没有流言蜚语的纷扰，没有双亲的泪水……什么都没有。
　　五一假，罗航早早地就规划起来，在四月三十日那天晚上，他跟何安说，咱们一起去厦门吧！
　　也是在那天晚上，罗航接了一个电话，匆匆的披上衣服，临别时，还笑着跟何安说，我出去一会儿，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先睡吧，记得关灯哦。
　　那天晚上，罗航没有回来，直到深夜，何安还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第二天，何安在客厅里醒过来，电视上在放着早间新闻，以前应该在桌子上的早餐，却没了踪迹。
　　这就是依赖吧，何安突然觉得有些恐惧，自己原来已经这么依赖罗航，依赖到已经失去了自我。
　　敲门声在空荡安静的屋子里回响，何安过了好一阵才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不是忘记带钥匙，一脸笑意的罗航，而是有些憔悴的，似乎还有些醉意的黄纬中。
　　他似乎是宿醉，亦或是刚刚喝了不少的酒，他看到何安的那一霎那，眼睛便再也不曾离开过何安。
　　何安将他搀扶进来放在了沙发上，然后走入卫生间拿了毛巾和热水过来。
　　毛巾和热水递在眼前，黄纬中却视若无睹，他只将眼睛看着何安，然后渐渐的移开，环视了整个房间。
　　我懒得动了，就你替我擦擦脸吧。黄纬中眼睛定在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上放着的那一张合照，那是在森利公园里面拍的，照片里，罗航撅着嘴亲何安的侧脸，何安则是淡淡的微笑。
　　何安没有动，毛巾还是那个毛巾，热水还是那杯热水，递在黄纬中的面前。
　　黄纬中也不知心底那里的一股气，一个扬手，何安手里的毛巾和水杯就飞了出去。
　　玻璃杯在地面撒开了花，何安只瞪着黄纬中看了一会儿，只当他酒后发疯，便一声不吭的去拿扫帚。
　　黄：所以，他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
　　何：……
　　黄：何安！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经过上次的事情，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吗？
　　何：黄纬中，你喝醉了，先躺一会儿吧。
　　黄：何安！罗航那小子不会回来了。　　　　　　　　　　　　　　　　　　　　　　　　
　　

　　☆、可惜不是你

　　何安听得黄纬中这句，回转望着他，而黄纬中却像报复一样的说了许多话。
　　他说，何安，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生活，喜欢一个女孩子？
　　他说，何安，你知不知道，罗航在外面有很多关系不明不白的男生！他的生活很不知道检点！
　　他说，何安，我不想你难过，所以我要替你做个决断！
　　他说，何安，我千辛万苦找到罗航父母的联系方式，已经将你们的关系告诉他们了。
　　他说，何安，罗航的父母不会允许罗航这样胡来的，他们已经准备尽快把罗航送出国。
　　他说，何安，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帮你找个医生，我们把病治好了，不要喜欢男人了，好不好？
　　面对双亲的责骂和哭闹，何安不曾流泪。可是面对这样的黄纬中，何安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夺眶而出，一滴又一滴，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有一天会亲手把自己生活中仅有的那丝阳光遮挡，只因为罗航曾经犯下的荒唐。
　　他想大声的对黄纬中说，我的生活、我的生命，不需要你黄纬中来替我定夺！
　　他想大声的斥责黄纬中，难道罗航做错了一件事，这一辈子都要被人咬着不放吗？你不也一样有过很多女朋友？异性恋换女朋友情有可原，同性恋换男朋友就是生活不检点？
　　他想大声地问黄纬中，在我生命中最脆弱的时候，是罗航一直支撑着我走过来的，而你呢？你又在哪里？
　　我多么希望那个支撑我的人是你，可惜不是……
　　可是，很多话到了嘴边，何安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些悲伤，被罗航用很多很多的快乐辛辛苦苦遮掩了两个多月的悲伤，从黄纬中制造的裂缝里喷涌而出，任他如何努力，再也遮挡不住。
　　两个人静默了好一会儿，黄纬中突然起身，踉跄的走到电视前，一把抓起那张照片，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玻璃渣四处飞舞，镜框也被砸得散了架，何安还不曾来得及可惜，额头的头发就被黄纬中一把抓起，逼迫他看着黄纬中。
　　黄纬中的眼中发红，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他说，何安，难道说，你原来根本就不在意罗航在外面有人？还是，你跟他一样，也跟很多男人玩过？
　　何安之于黄纬中，已然无话可说。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他曾经喜欢的男生，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自己当初又是喜欢他哪里的呢？
　　黄纬中似乎被何安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彻底激怒，不，应该是彻底击溃吧。
　　他说，何安，你在我面前原来都在演戏呢？亏我还当你是朵白莲花！
　　下一秒，何安被黄纬中翻转过身，满地的玻璃砸刺得何安浑身生疼。
　　然后，失去理智的黄纬中对何安做了他自己曾经认为的很变态的事情。只不过，他是用的强而已。
　　当理智战胜欲望，黄纬中落荒而逃。
　　过了许久许久，何安使尽全力坐了起来，穿好衣裤，然后就坐在冰冷的地砖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想。
　　黄纬中走的时候，门并没有关好，屋子里也没有开空调。屋外冷冽的风呼呼地钻着门缝，何安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
　　在一地的玻璃渣子中，何安爬到了冰箱边上，也不管手被玻璃渣刺出了多少的血，颤抖着打开冰箱的门，从冷冻柜里拿出了一瓶啤酒。
　　一瓶冰凉的啤酒下肚，何安感觉好多了。
　　啤酒冷的彻骨，喝到肚里没一会儿，却让浑身热了起来，意识也渐渐的漂浮起来。
　　不胜酒力的他，一连喝了三瓶，心里爽透了，也觉得开心太多太多。
　　他的意识滑进了梦的轨道。
　　在那里，当他奔出家门靠在那座桥的栏杆上时，是黄纬中逆着风走过来，然后紧紧地拥他入怀；
　　在那里，当他终于无家可归的时候，是黄纬中张开双臂，说，何安，以后就跟着我住吧，我做你的男朋友；
　　在那里，在黄纬中的家里，何安和黄纬中两个人抵尽缠绵；
　　在那里，鸟语花香的郊野，都是何安和黄纬中两个人的欢声笑语。他们在池塘里比赛游泳，然后黄纬中说，咱们拍张照片吧，于是他撅着嘴亲了何安的侧脸，回来之后，把那张照片放在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上……　　　　　　　　　　　　　　　　　　　　　　　　
　　

　　☆、离开是想要被挽留

　　他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手被身边的一个人紧紧的握在手心。
　　罗：安！你醒啦？
　　何：罗航……你……要走了？
　　罗：嗯，只是出去一小会儿，很快会回来的，何安要记得等我哦。
　　何：罗航，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不会骗人。
　　…………
　　罗：安，以后，我可能没有办法陪着你了。
　　何：……
　　罗：安，这么长时间陪着你，我真的已经知足了。
　　何：……
　　罗：安，你知道么？我虽然很看不起黄纬中那样的人，却很羡慕他，能让你时时刻刻的都放在心里。当你扑在我怀里哭的时候，当你把身体交给我的时候，当你昨天一直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多希望你能一直一直的叫着我的名字……
　　罗航哭了，这是何安第一次看到罗航的泪水。
　　他说，安，也许，我走了并不是一件坏事呢？对吧？
　　他说，我走了，你就不用再被我羁绊，勇敢一点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说，安，我走了之后，你要注意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他说，冬天要记得开空调，更不要躺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说，也不要空腹喝那么多的啤酒，那样对身体不好。
　　他说，更不要在喝了酒之后耍酒疯，把家里的地面上弄得都是玻璃渣，刺伤了自己。
　　……
　　广播里已经播过两遍，飞往美国旧金山的航班即将起飞。
　　罗航只身一人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手机的屏幕上，是那张他和何安的合照。
　　他看着那张照片，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终于将脸埋在双掌间，在椅子上蜷成一团。
　　他不知道，这一走，何年何月再能见到何安，也许这一辈子，他和何安就会这样擦肩而过。
　　拖着行李箱，罗航正往登机口走的时候，他听到有一个刺穿嘈杂抵进他的心底。
　　他回头望时，看到何安喘着粗气站在不远处，满头的汗水。
　　罗：傻瓜，病还没有好，怎么就出来了。
　　何：我刚才知道，你是今天的飞机……
　　罗：……
　　何：罗航，你就打算这样一个人偷偷的走吗？突然闯进我的生活，然后又突然的走掉？
　　罗：安，对不起……
　　何：罗航……为什么，你要离开的时候，我会难过……罗航……
　　罗：安，不要那么难过，我只去一会儿，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何：一定……你说的……
　　罗：嗯
　　何：不准骗我！
　　罗：不骗你
　　何：从那边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带一个人一起回来啊，我希望能看到你幸福的笑。
　　罗：安，那你也要勇敢一点，去追求你自己喜欢的啊。
　　何：嗯！
　　……
　　罗：安，这么长时间，你有过，哪怕是一瞬间的喜欢上我吗？
　　何：我……
　　罗：我不要安慰的话，我想知道的是，你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喜欢……是超乎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有……或没有？
　　何：……
　　何安低着头沉默不语。
　　罗航就在这一片沉默中，就像知道了何安心里的答案，他笑了笑，然后揉揉何安头顶的短发。
　　安，你的答案，我知道啦……他说。
　　他紧紧抱住何安，在他的发间落下一个长长的吻。
　　罗：安，保重！
　　说完，罗航转身向登机口走去，望着那个落寞的背影，何安的心有那么一刹那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他也终于张开口叫出了罗航的名字。
　　何：罗航！我还想说…………我……喜欢你！
　　罗：什么？你想说什么？
　　……
　　何：……嗯……我是想说……再见！
　　罗航愣了愣神，然后微笑着摆摆手，然后转头走进了登机口。
　　他坐着等了这么久，兴奋地等来了何安，却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何安最后一点的回转的心。
　　被父母叫去的那晚，他已经暗下决心，如果何安真的在离别的时候能够用真心的喜欢作为留下他的理由，他就算是闹一个天翻地覆，也要留下来。
　　离开是想要被挽留。
　　可是，何安没有，没有给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没有给他一个机会去对抗整个世界。
　　这一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那一句“喜欢你”，被埋没在了第三次响起的广播声里。
　　罗航没有听着，何安望着罗航的眼睛，却再也鼓不起勇气说第二次。
　　也许，这一切，冥冥中都有谁牵引着。
　　也许，如果罗航听到了这句话，会选择留下来，那他们两个之间的结局就会很不一样呢。
　　可是，谁知道呢？　　　　　　　　　　　　　　　　　　　　　　　　
　　

　　☆、孤独如潮水

　　虽然答应了罗航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真正的去面对黄纬中的时候，何安终究还是退却了。
　　勇敢，这个可以在嘴边毫不费力说出的词汇，当真正要用心实践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个面目。
　　于是，在罗航离开之后的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里，在何安和黄纬中那么多、那么多的擦肩而过里，他们两个却始终是形同陌路。
　　整个大三下半学期，何安几乎和黄纬中没有说过一句话。
　　黄纬中的生活，何安虽然很想参与，但是却始终缺乏那一点的勇气。
　　而何安的生活，却始终被大家作为一个窥探变态的窗口，时不时的出现在校园论坛里。
　　即使那些生活零碎的点点滴滴，也会被人挖出来肆意曲解，然后还不忘吐上一口唾沫，加上一句“果然是变态呢！恶心！”
　　当然，这些无谓的攻击，对于早就已经退出论坛的何安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生活，在罗航走后，只剩下一味平淡。
　　没有人会在早上叫他起床一起跑步，跑到一半的时候顺道买两人份的豆浆油条；
　　没有人会在他洗澡的时候冲进来，嬉笑着要求一起；
　　没有人会在晚上睡觉之前给他一个轻轻的吻，然后说一句晚安……
　　平淡。
　　可是，只是复归平淡而已。这原本就是他自己生活原本的模样。
　　所以，他也乐的平淡。
　　只是，万家灯火时，于那万籁俱寂间，会有如潮水般的孤独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不得不坐在阳台上大口呼吸，就像是一条快要窒息的鱼。
　　大四上的时候，龚青再一次来到这座校园，见到了那张酷似他弟弟的面庞。
　　然后他发现，许久没见，何安真的变了好多，不仅仅在外貌上，更是在整个人的气质上。
　　现在的何安，跟他心目中的那个弟弟，越看越不一样，两个人的身影也渐渐在心里不再重叠。
　　如果说，以前的何安是一个孤单但是不寂寞的人的话，那么，现在的何安，那寂寞的眼神，却着实让人心疼。
　　所以，在军训空闲的时候，龚青或是去何安的住处相陪，或是约他一起出去散心。
　　那年的中秋，龚青特意请了假，约了何安一起去赶庙会。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远近都是各色各样的花灯，可是龚青却感受不到来自何安的喜悦。
　　越是热闹的地方，龚青越能够感受到何安的自我封闭。
　　那种将自己和周身的世界隔绝开来，将自己和快乐的情绪隔绝开来的封闭。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让那原本明亮的双眸黯淡下去，又是什么人，能够伤他的心如此。
　　龚青想找和何安亲近的人了解，他能想到的人，却只有黄纬中。
　　可是去他的寝室找他，却扑了个空。同寝室的人说，黄纬中经常不在寝室，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出现，他这样子已经很长时间了。
　　还有同寝室的人神经兮兮的对龚青说，我发现，自从那个叫罗航的变态走了的那天开始，黄纬中好像就开始有些不对了。
　　此时，立马就有人呼应起来，对啊，我也发现了，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整个人情绪都不太对，经常容易暴走。
　　……
　　话题很快就变成了同寝室的室友对黄纬中的挞伐，龚青也只能轻叹一声出了门。
　　守在寝室大门外，龚青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也不知道被多少路过的同学行了多少次注目礼。
　　直到快要到十一点的时候，龚青才看到了黄纬中的身影。
　　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黄：……哦……是你啊……怎么？找我有事？
　　龚：你知道何安是怎么回事吗？
　　黄：何安？他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
　　黄纬中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准备迈步走进大门，却一把被龚青拦了下来。
　　龚：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黄：那是很久以前了，大哥。
　　……
　　龚：所以……不管何安现在是怎么样，跟你都没有关系是吗？
　　黄纬中没有看龚青，也没有说话。
　　龚青看着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大男生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曾经那么好的朋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说……他……知道了什么？
　　所以……
　　何安……你一个人是如何撑到现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