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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大道-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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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钧沉声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白钧,你野心很大,自诩能力也很强。唯一遗憾,是你并非白震亲生,心比天高,却不得不夹起尾巴在白家做个乖顺的长子。当白震,白沐月和白灵溪相继死亡后,你的野心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如今你接掌白家,享受到权力带给你的无限快感。你说,不让你站高点,摔下来怎么会惨呢?我给你设计的结局,是当你被权力浸泡得充分膨胀时,夺走你的一切,让你,白钧,白家的最后一位死者,从高处摔落,死于野心。”
白钧面颊僵硬,勉强地挤出声音:“你在恐吓我?”
“你觉得是恐吓,就是恐吓吧。本来,我还想让你在权力里浸泡得更充分一点。但今天的事情,你的所作所为,的确令我很不满意。我给你打电话,是要通知你一句,我的耐心已经耗尽,决定提前结束我的剧本。”

宗诚说完,轻轻地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放回桌上,仰起头,手垂放在椅子两侧。光线昏黄的台灯照出他眼前的一面墙壁。不同人的照片被图钉固定在墙壁上,照片与照片之间,用油性笔连接出做综复杂的拓扑图。
有些照片上,画着一个暗红色的十字。带有暗红十字标记的照片,意味着照片里的人,已经不在人世,化为坟墓里的枯骨。

“你的儿子怎么样了?”宗诚忽然对他身后,沉默坐在沙发角落的男人说。
男人一震,反问:“你知道我是谁?”
“鹰帮的人以为你是死里逃生,烧伤毁容的莫成辉,但你不是。”宗诚说话时,仍然盯着满墙壁照片,并未回头,“你有办法弄到莫成辉的详细档案,又和莫成辉打过好几年的交道,要假装成他,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那两个莫成辉的手下,以为旧主回来,断掉白家的电路系统,给旧主制造枪杀白震的机会,以报血鹰帮被灭的血仇。他们被白钧严刑逼供,抵死不肯说出开枪人的身份,最后咬舌自尽。不过,他们至死不知,他们所卖命的,根本不是什么旧主莫成辉,而是一个……”
宗诚转过头,静静注视沙发上的男人:“最被他们憎恨的警察。””





第87章 面具(二)
在宗诚诉说的时候,男人便已理解现在的情形。
——事到如今,伪装,没有任何必要了。
男人抬起手,摘去帽子,从斑秃的头顶开始,慢慢撕下丑陋惊悚的人皮面具。
借着微弱的灯光,宗诚看到一张五旬男人坚毅的脸庞。如果不是落在眼角的疤痕,还有被风霜蚀刻的皱纹,男人的脸可以称得上是英俊的。

“谢初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过你。他说他很尊敬你,感激你,还说出狱后,以为你会站在监狱铁门外等他,带他重新开始。”宗诚琉璃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暗色,“他肯定不会想到,他曾经尊敬、感激的长辈,如今沦落为一个为了复仇,背叛自己曾经坚持的道义与原则,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顾,躲在暗夜里的半人半鬼。”

许浩陷入长久的沉默。缓缓地,他说:“作为父亲,我确实亏欠小砚太多……当年我被派往云南,追查一起跨国贩毒案,惊讶地发现,贩毒集团和白氏制药有密切联系。我顺着线索查过去,结果查到一件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情。”

在宗诚平静稳定的气场里,许浩涌起倾诉往事的冲动,他双手交握,说:“我的妻子是一名药剂研究人员,她在小砚五岁的时候,一天去买菜,不慎从小区外的楼梯摔落,内脏破裂而亡。我和妻子大学开始谈恋爱,一直很恩爱,她死后,我悲伤了很久。随着时光流逝,我努力振作精神,抚养小砚。就在小砚十八岁,也就是小初入狱的第三年,我在调查跨过贩毒案过程中,发现我的妻子曾经参与一种名为“十诫”的迷幻药物研究工作,在“十诫”的解药研制成功后,所有参与研究工作的人员,接二连三,悉数暴毙,死因都很蹊跷。我进一步调查,最终发现,“十诫”是白氏制药在幕后投资的研究项目,而杀死所有研究人员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白氏制药的董事长,在黑白两道上都叱咤风云的白家家主,白震。”

“在此之前,鹰帮和白家争斗不休,莫成辉死于游艇爆炸。莫成辉外形、年龄与我相仿,我是重案组组长,利用手中握有的资源,给“许浩”安排了一次死亡,然后用被烧伤得无法辨认外貌和声音的‘莫成辉’这一新身份,为我被害的妻子,向白家复仇。”

“我二十三岁从警校毕业,怀抱伸张正义、锄强扶弱的理想,意气风发地成为一名警察。我在警局干了二十多年,却越来越沮丧、失望。警局里普通的警察们,领着微薄薪水,还要照顾父母妻儿。让他们冲在重案一线,成天用自己的性命去和罪犯们厮杀,凭什么?给过他们什么?死后一个荣誉称号?于是越来越多的警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在办公室里混日子。至于那些高层领导,更是一条条蛀虫,唯利是图,阿谀奉承,一级讨好一级,你要蛀虫们主持正义?他们早就无孔不入,钻进所有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肚子里。”

“事情不落到我头上,我也会劝别人,相信法律,相信正义,等事情落到我头上,我才彻底醒悟,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是永远且惟一的规则,被人所害,哪能等到所谓天理、正道来帮你?人杀人,黑吃黑……我作为警察,无法为我的妻子报仇,那就把自己交给名叫“仇恨”的魔鬼,手刃白震,祭奠妻子的亡魂。”

许浩说到这儿,停了停,喟然一叹:“世事难料,我戴着面具,隐姓埋名,在黑暗里煎熬这么多年,没能够亲手杀掉白震,白震竟然心脏病发作猝死了。”

昏黄的灯光悄然爬上许浩的脸庞,在他的皱纹里,凄清地停驻。
宗诚用略带安慰的语气,对眼前苍老的男人说:“白震并非死于心脏病发作。”
许浩一愣。
宗诚淡淡扫眉,未再继续解释,移开话头:“你心中仍有不甘,对吗?”
许浩苦笑:“当然,不能手刃仇人,我怎么可能甘心。”
“白震已死,但是他一手建立的白氏制药,依然屹立不倒。哪天,白氏制药倒了,白家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必然纷乱四起,人心怀异,内部迅速腐烂,不用多久,就会完全崩溃。”
许浩再次愣住。他想起宗诚刚才拨打的一通电话,不自觉说:“可是白氏制药,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宗诚扬起嘴角,轻轻一笑。
宗诚二十八岁,比许浩小了近二十岁。但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病容的年轻人突然露出轻笑,许浩没来由地,全身弥漫细密的寒意。
宗诚弯腰,拉开桌子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递给许浩。

许浩疑惑地接过来,扯开线头,抽出里头几张薄薄的A4纸。许浩借着微弱的灯光默读纸上内容,素来沉稳的脸上风云变色。
两只手,仿佛无法承受纸张的重量一般,剧烈颤抖。
“与白家有利益牵连的所有官员、商人和企业的详细信息,这么机密的资料,你从哪里得到的?”
“白震在白府后院的地底下,建了一座地府,专门用来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地府中有间房,钥匙在白震自己手中,除了白震本人,谁也没有进去过。去年的一天,有位女士把房间钥匙留在了我的车里。”
“太好了,有这份资料,这份资料……”许浩哆嗦地捧着材料,手足无措,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把资料交给你。”
“什么,你把这份资料给我?”许浩失声说,难以置信地看着宗诚,“你凭借这份资料,能够一举扳倒白家,拥有比当年的白震还要强大得多的权势,你为什么把资料给我?”
“没有意义。”宗诚神色里淌过一丝落寞。他站起身,目光落向满墙的照片,低咳两声,轻按住隐隐作痛的肩膀,疲惫地说:“我最想要的,已经在一年前,离开我了。”
许浩一怔,似乎从宗诚的语气里,听到从很遥远的地方,静谧流淌而来的哀伤。
宗诚望着墙壁,可是许浩觉得,宗诚想要找寻的,并非满墙照片上的任何一个人。

许浩重新戴上丑陋的人皮面具,把宗诚给他的资料,十分慎重地收进风衣里。
宗诚说:“你可以把资料交给国际刑警,也可以把资料交给任何与白家为敌的势力。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白家都会走向灭亡,但是,你的选择,决定了你的未来,将撕下面具重新做回许浩,还是带着面具,做一个飘荡在黑暗中的莫成辉。”
许浩气息一寂,定定不动地站了很久,忽然抬起头,以郑重而诚挚的目光,注视宗诚:“多谢你,年轻人。”
“谢我什么?”宗诚淡淡地笑了笑,重新坐回椅子上。

许浩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忽然又停下脚步,说:“造化弄人,我天天思考怎样向白家复仇,我的儿子,却痴迷于白震的小儿子白翌宁。他为白翌宁挡下一颗子弹,那颗子弹打在他的头颅上,虽然成功取出来,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等他苏醒,恐怕会遗忘很多事情,不能再拥有普通人的心智。”
“少一点聪明,多一点忘记,未尝不是好事。”
“是啊。”许浩低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等到事情结束,我会带着小砚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去一个新的城市,尽我的后半生,给予他完整的父爱。”

钟表滴答滴答,时间不断流逝。
房间里恢复到寂静的状态,宗诚站在墙壁前,了无睡意。
窗外薄薄的晨曦,沿着窗帘没拉满的缝隙,艰难地挤进来,在宗诚眼眸里刻出一道清醒的光线。
宗诚拿起桌上的笔,在白钧的照片上,慢慢地,画落一个暗红的十字。

白钧心绪不宁,吞饮一大杯水,仍然无法压制焦躁。
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反复地回想宗诚的话语。他的暗中设计无疑惹怒了宗诚动,可是宗诚,果真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能够把他轻易扳倒?

不可能!
我和宗诚合作一年,宗诚的势力如何,我摸得一清二楚。宗诚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一定是!
宗诚倘若真有能耐,当初为何不自己动手杀死白震,非得等到李蔷相助?又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来整倒我,要等到我势力坐大?
宗诚是个男人,一个男人,无非想得到权势、荣誉、金钱、美人而已!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才和我宣战?

白钧想着想着,眸光一掠,快步走到楼上,推开房门。
床上,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安静地睡去。

还说什么谢初肯定离开了,这不好好地睡着吗。
白钧放下心来,正要关门离去,双脚又被什么牵动,慢慢地走回床边。
谢初睡着时,呼吸清浅,睫毛轻颤,很像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谨慎戒备的气息一扫而光,并不怎么出众的容貌,却让人感到莫名的舒适耐看。
白钧情不自禁地俯身,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谢初的嘴唇。柔软的触感电流般传导进体内,白钧打了个激灵,自知再这样待下去,只怕按耐不住,一转身,快步离开房间。

来到客厅,白钧吩咐手下:“把夜色俱乐部的Allen喊过来。”
很快,Allen赶到。
Allen是夜色娱乐部最漂亮的男孩,千金难求一夜。白钧是喜欢女人的,若非一年前在床上,想着谢初竟然自…慰一下午,他甚至没动过要找男孩上床的念头。
白钧将身段轻盈的Allen揽入怀中,走进一间气氛暧昧,色彩迷离的房间,除去衣服,激烈地做起来。Allen在他身下扭动摇晃,放浪尖叫,手腿紧紧缠住白钧,不断地诉说情话,祈求更多。
两人在欲潮里起伏。Allen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白钧潇洒多金,是客人里最有魅力的一位,他眼中全是白钧的身影,却不知道,白钧眼中,幻想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楼上的卧房里,谢初从床上爬起来,站到窗边,神色写满异样。
——为什么白钧半夜跑到房间里来,还用手指摸我的嘴唇?

白翌宁没消息,他本就难以成眠,加之被阿开一推,膝盖磕伤,一阵阵疼痛,更是脑袋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
睡着还好,没睡着,居然碰到白钧三根半夜,跟鬼一样跑过来,不声不响地摸一把他嘴唇。谢初吓得鸡皮疙瘩直掉,哪还能躺下去?一俟白钧离开,立刻翻身下床。

于是,当白钧向Allen的身体发起新一轮冲刺时,谢初翻过白家二楼的窗户,顺着墙壁,躲开巡逻的守卫,不声不响地逃走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白钧抱着一种“这人竟然会睡懒觉”的愉悦心情走进卧房时,赫然发现,被子掀开,床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把他给我找回来!”
白钧脸色发青,沉声下令。
还真地走了……哼,可以!我也不想再跟你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到时候把你关在房间里,二十四小时地锁着你,早晚,让你变成我身边一只乖乖听话的玩具!
下属们匆匆领命而去。白钧双手抱在胸前,做出阴狠的决定。

不过,白钧不知道的是,在谢初消失的同一天,一架客机从T城起飞,经过三小时飞行,抵达A市。
许浩走下飞机,坐计程车来到A市郊区一栋雅致清净的别墅,拜访了一位身居国际刑警要职的旧时好友。他在与旧友一番简短的寒暄后,将白家最机密的材料,递到旧友手中。

——白家最后一位死者,白钧,死于野心。

只是沉浸在野心里的男人,还在为谢初的消失勃然大怒,尚不自知,掘墓人拿起铁铲,在夜色里挖出一个深坑,沙石滚落,已经将他活埋。





第88章 敌人
宗诚打开车门,刚刚坐进驾驶座,一个人影从另一侧掠上车,刀刃抵住他颈部。
宗诚没有理会抵住自己的刀,拉过安全带系上。
“你要做什么?”语气也淡淡的。 
“帮我查到翌宁的下落。”
宗诚好笑:“我为何要帮你查?”
“你不查。”刀刃在肌肤上轻轻划出一道红痕,“这把刀,会割破你的喉咙。”

宗诚眼眸里的暗影不易察觉地一晃:“谢初,你最好不要威胁我。”
“同样,你也别威胁我。翌宁若出事,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了。一无所有的人,你能把我怎么样?折磨我,废掉我还是杀了我?不管你做什么,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宗诚好一会儿没接腔。过了片刻,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你对白翌宁的出生入死,真让人欣赏。”话未落音,侧过头,低低咳嗽起来。
谢初看他一眼。宗诚压抑的咳嗽一声一声在幽闭的车厢里响起,落向谢初心中,堆积着,逐渐卡住喉咙。下意识地,他把刀口往外挪了挪。

咳完后,宗诚靠住椅背,眉眼里隐约透出疲惫:“有一个自称为白翌宁的人给我发条短信,让我去一个地方。”
不知怎的,谢初又闻到了血腥味。他停滞几秒,终究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宗诚没回答,继续自己的话题:“我不确定发短信的人是不是白翌宁,你如果想去,就把刀收了,系上安全带。”

短信里说的“地点”,不是其它地方,正是景家废弃的旧楼。
谢初没想到经历昨夜的种种混乱后,会在第二天夜晚,再次来到这栋废楼里。
月色迷蒙,万籁俱静,楼中经年累月的霉味里,新染的血腥气息细线一般飘荡。
宗诚一路上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他踩着灰尘上楼,走在谢初前面一点的位置,谢初抬起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景宅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房间和走道设计得很绕,昨晚谢初在里头走得大汗淋漓,还跟丢了白翌宁。可是现在,宗诚却非常熟稔的绕过弯折楼道,往最顶层的约见地点走去。

谢初忽地意识到,宗诚,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二年。
和景声在一起,快乐美好的十二年。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叫白震的叛徒摧毁了。某个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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