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今生)淡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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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的感情会让他看起来十分温纯无害，如同天真可爱的小动物。
娄照有时候会在这样单纯干净的笑容中恍惚那么一会儿，觉得那样美好的画面值得一辈子珍藏在心底。
“我们去那边吧。”易不休指着一旁的角落说道。
娄照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看着易不休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因为工作挽起的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可以看到手背上纵横的青色血管，手指虽然不长，但胜在皮肤嫩白，指甲干净整洁。在他眼里自然是柔和好看。他忽然在此刻就觉得想念。
“你吃过了没？”易不休边打开袋子边问。
“嗯。”
易不休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说：“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嗯？”娄照却微微讶异。
“每次你要对我说什么的时候，总是这样的表情。”易不休说着，手指在他面前画圈圈。
“什么表情？”娄照握住易不休的手，放到桌上，没有松开。
“嗯……就是娄照式的‘我有话说’的表情。”易不休笑着说，上扬的嘴角有小小的得意。
娄照因此笑了一下。
“你说吧。”
“过几天我又要飞去美国。”
“出差？”
“差不多。”
“差不多？”
“这次时间比较长。”
“多长？”
“要看情况。”
“最长多久？”
“两个多月。”
“好吧。”易不休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好不容易两人关系才达到昨晚那一步，易不休以前隐约的担心和不自信都烟消云散了。但是这才昨晚的事情，今天就得知两人又要分开一段时间。是谁大概都没办法笑着说“祝你一路顺风”吧。易不休想，但是又不希望娄照觉得自己像个小女生似的，粘人又小气。于是他努力地收住了自己下撇的嘴角，保持平静的表情。
娄照自然看到他表情的变化，但是无法猜到他的心思。但还是觉得不休应该是不太高兴，因而柔声解释：“本来晚上再告诉你，但是我在担心一件事情。”
易不休不解地看着他。
“今晚回家去吧。”
易不休愣了愣，忽然抽回手说：“我不想回去。”
娄照没料到易不休如此固执。在他的理解里，和父母吵架只是随处可见的家长里短，气一时可以理解，但是不愿意解决问题，却像毛头小孩一样固执就非常幼稚了。只不过对不休，娄照宽容得多，他只是担心以不休的脾气，和家里闹僵并不会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不休现在很大程度上其实还是在靠家里的经济生活。
于是娄照话锋一转，问道：“不休，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易不休想了一会，有些抵触却又不愿表现出来而撇开视线说：“我不知道。”
“你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易不休点点头。
“先把饭吃了吧。”娄照提醒道。
易不休还有些迟疑地看着娄照，慢吞吞地拿起筷子，过了一会才吃了一口菜。味道很好。娄照全程都在一旁看着易不休，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低着头不看他。
吃饭后，娄照主动帮他收拾干净，且又正好来了客人，易不休连忙招呼去了。等他做完客人点的奶茶，看见正在一旁看着他，于是问：“你不用回去么？”
娄照没说话，只是看着易不休，时间久了易不休也受不住，只好妥协道：“你那么希望我回去？”
“我不是希望，”娄照慢条斯理地说，“但是在我出国之前，你能回家，我会更放心。”
易不休低头擦拭锃亮的瓷杯，良久才说了个字：“好。”






第34章　Chapter　33　意外
车祸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易不休都感到迷茫。他不知道从此沦为残疾的他还能做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每当夜晚他一看到对面熟悉的那间房间的灯火的时候就忍不住感到深深的悲哀和恐惧。
他只是一个胆怯的人，易不休知道。
只是那时的他从不敢相信，如今他已经和日思夜想的人在一起了，也许他可以自信的说一句，相爱了。
也许此刻人生就已然圆满，如果是十五六岁时暗恋着娄照的易不休或许会这么想，但是现在他知道那只是幼稚。
人生无常，他还没有自信，两人会从此携手白头。而近今日娄照那一句“不休，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更是让他意识到，在不久的未来他们很可能会分开成为陌路，而他只不过依旧是一个挣扎在泥淖里的小鸟，没有能力飞向自己凝望了无数遍的天空。
所以易不休说了“好”，那是他的妥协，但是妥协之后呢？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易不休悲哀的想。他依然是一只迷失在森林的小鹿，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对娄照允诺后的第三天，易不休觉得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叶姨知道了他的事，也苦口婆心地劝了很久。易不休后来自己仔细想了想，觉得当时是有些冲动了。其实他完全可以换种温和的方式避免争吵，但是因为心积压的委屈和愤怒，他没忍住。
这天，他推掉了晚上画室出去聚餐的邀约，在洗漱间洗掉了手上的颜料，正准备拿纸巾擦干净手，手机却突然响起。
易不休急忙扯了几张纸，擦了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沈柔的名字时，易不休急忙解锁，电话握在耳边“喂。”了一声。
“不休。”沈柔的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来，有些模糊低沉，还有些沙哑。
易不休立马察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我，我爸妈找到我了。”沈柔说，“他们要我回去。”
易不休紧张起来，他说：“你现在在哪？”
“我还在这边，我爸妈就在门外。”沈柔说着又抽咽起来，“我没有太多时间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的，但是他们好像还不知道你帮了我，所以你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以我爸的个性，一定会做些什么。这次我妈跟我说了很多，她一直都很担心我，说道后来还抱着我哭了。我知道这次回去就再也不可能离开他们，但是能在外面经历这么久，我也觉得足够了。还有，你放心，我妈已经和我保证绝对不会再逼迫我结婚。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知道。”易不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木已成舟，他也不可能安慰得了沈柔。
“还有，如果有人打你电话，问我的去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一定要说不知道。”
“好。”
“谢谢你，不休。”
易不休深深一口气，正想说话，那边已经挂断电话。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易不休感到内心沉甸甸的，有些压抑，却不知道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只不过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又犹豫了。看了下时间，娄照这个时候应该在回来的路上，易不休想到他，便觉得有勇气多了。于是按下门铃。
很快就听到家里佣人的声音。大门被打开，易不休走进去。客厅里灯火明亮，但却十分安静，虽然摆放着超大尺寸的液晶电视，但很少使用。平常这个时候，是家里人吃晚饭的时间。易家的规矩，吃饭时不能看电视，不能交谈，吃饭就正正经经地吃饭。
易不休换了鞋子，走到餐厅，就看见桌上丰盛的晚餐，父亲正在吃饭并不看他，母亲见他回来了，像是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佣人给他添副碗筷。但是却被父亲打断。
“这个家没有出去了，还回来伺候的规矩。”
母亲顿显尴尬，佣人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做。
“吃饭。”父亲对母亲说。
母亲只好拿起碗筷，却又无法下咽。

易不休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但是仍然感觉到了屈辱。他犹记得高中毕业那年离家出走，回来之后父亲不仅没有表示出任何担心，而且还罚了他一整天不准吃饭，第二天下午他差点饿晕过去，但是父亲仍然坚持到晚上才让他进食。有了这次深刻的教训，他当然知道回来之后父亲的反应。不会担心，不会后悔，更不会退让。只是生气，惩罚。
母亲吃了几口，就下桌，拉着易不休走到一边，问他是不是想通了。易不休艰难地点头。母亲这才带起笑容说：“你爸还在气头上，你知道他脾气，待会去跟他低头认个错就好了。晚些再让张妈给你做饭。”
“嗯。”
“你回来得也正好，你不知道，沈家那姑娘终于被找到了，这次多亏了你爸。听说沈柔居然跑到了Y城，那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居然也能一个人在外面生活那么久，她也是苦了她。不过她这样不顾所有人逃走，也真是太盲目自私，在外面吃点苦也是应该的，不然怎么知道家里好。”易母说着，完全没有察觉到易不休脸上不对的神色。
“这次要不是你爸的一个朋友正好也在Y城出差，恰好在一家商场瞧见了她，也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把她找回来。”易母说着，那边易父已经起身朝楼上走去。她连忙对易不休说：“快，跟你爸去书房。”
易不休站起身，跟了上去。一路上他都努力控制内心翻涌的情绪。他还记得沈柔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有那句“谢谢你，不休。”现在却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到他脸上。






第35章　Chapter　34　崩塌
易父径直走到书桌后，坐在皮椅上，拿起了一叠文件。似乎并没有和易不休谈话的打算。但易不休知道，父亲只是在等他低头而已。
但是内心准备好的话，早就被刚刚得知的消息搅乱。可是对娄照的承诺还在脑海回荡，易不休捏紧拳头，说：“爸，我错了。”
易父没有抬头。
易不休咬着牙，努力忍着，才继续说下去：“前几天是我不对，说话不知轻重，更不应该离家出走。”
易父这才放下文件，抬头看着易不休，但只问了一句：“工作辞了没？”
易不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现在要是辞职会给别人带来很多麻烦，我过段时间就辞掉工作。”
“这个星期你就要辞掉，下周一就去公司报道。”
易不休听到这，死死捏紧拳头，指甲嵌在肉里刺痛难当，只是这比不上他内心酝酿的愤恨所带来的疼痛。
易不休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但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抬不动。
正好，易父再次开口：“刚才你沈伯父也打电话过来，过几天就带着女儿来这。这次事情闹得两家都有点不愉快，虽说沈柔不愿意结婚，但我和你沈伯父的意思是，婚肯定是要结的。本来这件事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丢了两家的颜面。不过婚期可以缓一缓，过个半年，等外面的风言风语平息了，再筹办。”
易不休听到这，忽然觉得可笑至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两家居然还想联姻？这两人到底是有多顽固不化。
但是更让易不休难以接受的是，他要如何面对沈柔？她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再次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牢笼，不知道自己被欺骗。
就算他易不休，可以委屈自己和家里人妥协。但是对于沈柔，他做不出来，他已经完全没有脸面再面对沈柔，对她说“我们还是要结婚。”然后将她最后一点希望残忍地撕碎。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可笑又可悲！

易不休什么也没说，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房间。在黑暗的屋子里，易不休想了很多，从自己小时候的那些记忆开始，有悲有喜。
说句真心的实话，易不休虽然一直非常厌恶父亲的专制，但是他只是觉得这是父母对待孩子的一种方式而已，至少在最深处，他相信父亲是爱他，为他好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一直接受忍耐
但现，连最后的底线也在动摇。易不休趴在桌上，痛苦又煎熬。
这时，灯忽然亮了，佣人的声音传来。
“易少爷，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去做。”
易不休不想说话，但是他还是无力地说了一句：“不用了。”
“您真的不吃吗？”
“不用。”
佣人这才退出去关上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易不休这才起身，双眼早已失去平日里的色彩，变得沉重而决绝。
易不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只是想了一会儿，就开始写下脑海里的话。半个小时后，A4大小的纸，已被他写满。易不休署上名字，用笔压在纸上，转身拿出一个小行李包，拿了几件简单换洗的衣服，又拿出了当初去美国而准备的银行卡和一叠美金。
然后他就这么一直坐在床上，行李放在脚边。期间，再没有人进来房间。坐到后半夜，易不休实在太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但是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又再次醒来。看了时间，才五点多。易不休感到疲惫，但是已经无法入睡，于是他进浴室洗了澡。
直到走出家门，天已经微微亮起。易不休提着行李，站在自家和娄照家中间宽阔的马路上，发呆了很久，才抬起脚步走远。

林近添来到白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清冷的街道上，易不休正蹲在白纸门口，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流浪儿，单薄又瘦弱。
靠着直觉，林近添觉得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林近添走过去的时候，易不休只是抬起头看到他，像往常一样说了一句“早安”，若果有什么不一样的话，林近添想，大概是易不休没有笑吧。
“怎么来这么早？”林近添边开锁便问。
“睡不着，就干脆早起了。”易不休说，声音听不出起伏。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看你都无精打采的，眼圈都黑了。”
易不休沉默了良久，林近添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没事，和男朋友吵了架而已。”易不休说，本来是想说句谎话敷衍过去的，都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
林近添听后，惊讶地张嘴，但是见易不休半天都没反应，这才收住表情，对他说：“先进来吧。”

林近添没有准备食材，而是先给易不休做了一顿早餐。
“先过来把早饭吃了。饿着肚子可解决不了问题。”
易不休顿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动起手来。
“别想太多，只要他还爱着你，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呢。”
易不休一听到“爱”字，却鼻子一酸，两行泪就落了下来。林近添吓了一跳，连忙去拿纸巾，给易不休让他别哭了。
“怎么了这是，难道是你男朋友外遇了？”
易不休哽咽着，擦眼泪，过了好久反射弧才像是正常运作起来，他呆傻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同性恋？”
这一问，倒是让林近添郁闷起来。但转念一想，要是宋佑铭外遇的话，他要是还能这么正常地吃饭就已经是奇迹了。于是易不休犯糊涂就显得情理之中了。
“你刚才不是自己说的么？”
“我说的？我说我和女朋友——”易不休的话戛然而止，而后他面上的表情忽然惊恐起来，但瞬间又面无表情。
林近添只听他自语了一句：“真是蠢。”
“没关系，是不是同性恋在我看来都是平常人而已。”林近添安慰道。
易不休这才显露出些不好意思，对林近添说：“谢谢。”






第36章　Chapter　35　新居
吃完早点，易不休提着行李放到了店后的角落。林近添见到了，问道：“你这是从男朋友那搬出来了？”
“嗯，暂时不想回去。”易不休说，心里想到娄照，觉得有些歉疚。但并不是因为这个谎言，而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情。
林近添见易不休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作为长辈不免有些担心，于是问道：“回家住么？”
“不是。”易不休摇摇头，走过来。
林近添也猜不准情况，但是看易不休的样子，又想到他一大早蹲在店门口的场景，不免替他担心道：“那就是住的地方还没找到？”
“嗯，差不多吧。”易不休犹疑地点头，其实他本来打算先住几天酒店，然后找个地方住。他有认真想过，也许这一次很久都不会回去了。
“不然住白纸这怎么样？二楼以前是我住的地方，不过自从我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