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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纪事-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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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刺史府出了告示,说现在州里要加固城防、还要打井,另外兵户还没有完全安置下来,而府库中没有余粮,鼓励当地的富户、民吏踊跃捐钱捐粮,官府会记得大家的功绩。到时候会向朝廷请功。
并且这份文书下发到各县,李湛让那些怠工的吏员,全下到各县。按照郡县志上所列的大小世家,一一走访,让他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
在刺史府一片忙乱之中,新任的西北大军监军郭怀安也从长安到达了姑臧,他不过比李湛晚到半个月,也在正常的上任时限之内。品级上,他是上官,而且持节代表天子,他来了。李湛和张克行都要去迎接。
李湛在刺史府的玉关楼设了宴,给郭怀安接风,也请了张克行,两个人虽然不对付,还要维持着表面的融洽。
谁知在宴席上,张克行多喝了几杯。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郭怀安跟李湛说话的时候,聊起凉州的近况,问道:“我看见李刺史在府衙门口贴的告示,难道府库已经没有余粮了么?”
李湛趁机诉苦道:“可不是么,现在还有几万人无处安置,只能由官府先给他们发放米粮,总不能让他们饿死。”
“可若是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恐怕也是不妥啊。”郭怀安眯起眼睛,想起走前刘公公的暗示,皇帝的意思可不是让李湛跟那些大族一起从穷鬼身上再扒一层皮啊。
只听李湛笑道:“主要是让当地大户出粮,我已经跟本地大家约谈了,他们都表示愿意为了百姓的福祉出钱出力呢。”
一旁的张克行本来没有搭腔,一听到这话,忽然大笑起来,对郭怀安说道:“监军有所不知,李刺史舍了好大的脸面,从他家本家讨来了两千石粮,真真是为国鞠躬尽瘁啊。”
张克行手下的军官也跟着哈哈大笑。李湛忍住了张克行的公然挑衅和羞辱,只“呵呵”一笑,说道:“若是能为皇上分忧,李某的脸面又算什么。”
张克行冷笑道:“李刺史一再拖延发军饷,若是导致西北大军军心不稳,刺史可是能担待的起?若是大军出了问题,恐怕不是给皇上分忧,而是给皇上添堵吧。”
“本官刚刚接手州务,府库的存粮还要好好的查点一番,只是现在府衙人手不足,所以进度慢了些,还请张将军稍安勿躁,等查清楚了自然会照常下发,该给的李湛一分一毫都不会少给。 ”李湛回视他,目光毫无心虚之意,仿佛他根本没有动用军粮。
张克行又灌了一大碗酒,口齿有些不清楚了,只听他含含糊糊的说道:“我看你能拖到几时,你可别忘了私挪军粮是大罪!哦~我忘了,你是这上头的行家里手呢”
张克行当着众人这样说,已经是对李湛的污蔑了。李湛眉头皱了起来,立时便站了起来,眼见就要发作。
郭怀安眼见气氛忽然变僵,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张将军和李刺史都是我大隋的肱骨之臣,以后更是要精诚合作,保一方太平。不过,今天晚上是私宴,我们就先不谈公事了,呵呵。”
李湛听他这么说,不好再发作,只好干笑了两声,又坐回了位子上,跟郭怀安闲扯了几句话。
郭怀安看得出李湛和张克行之间有矛盾,于是便说:“我看,张将军喝醉了,还是赶紧把他送回去吧。咱家也有些不胜酒力了,今天要不就到此为止吧。咱家就先告退了。”
李湛亲自把郭怀安送了出去,这个气氛诡异的接风宴终于结束了。
各家反应不同,之前对李湛表示支持的贾家、阴家已经把粮食送过来一部分,还有一些要筹集一段时间,石家、廖家之前还在推脱,后来见催的紧,各送了五六百石过来,赵家五房也给了五百石,还有一些小家族送了几十石,还有送个几石的,也有送些钱来的,不论多少李湛照单全收。
安家之前跟李湛跟前说的好听,却依然一毛不拔,只给李湛回了张帖子,一边诉苦,说现在拿不出粮来,要宽限几日,一边又吹捧李湛一番,最后为了表示自己对官府德政的支持,在姑臧县城两个城门外开设粥棚。
而索家开始就根本没有理会李湛的意思,这时候仍然没有给李湛脸面,多少出些钱粮应付过去的意思。
待各家交的差不多了,李湛便在刺史府大门口贴了一张大红榜。上面李湛亲书三个大字“功德榜”,自上而下,列着各家的捐粮数额,捐了的没捐的全写了上去。贾家排在第一,一万石,阴家第二,八千石,李家第三,两千石就连安家的粥棚也写了上去,索家这样什么都不出的,在红榜末尾写了个大大的“无”,在最结尾还盖了刺史府的大印。
这张极为扎眼的红榜一贴出来,就吸引了人们的目光,爱凑热闹的人们聚集在“功德榜”下面,围着不多的几个识字的人打听榜上的内容。
市井街头,茶楼酒肆,这些日子便渐渐起了议论。
有人说:“啧啧,李家还陇右第一豪门、“五姓阀阅”呢,怎的才捐两千石,还不如贾家和阴家。”
另一人说:“就是,我听说,光他们长房一家,就站着陇右数千顷上好的良田,这点粮也不过是他家扫扫地缝子就能出来的。”
“嗐,那些个富户还不都一样,谁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呢。可要说这钱粮也是为了打井,他们那几家也是受惠的,出些钱又怎么了。”一个老者捋着胡子说道。
“是啊,是啊,再说那些江南人都迁过来了,总不能把他们都赶走吧。李刺史也是为了让地方安定下来,听说他亲自一家一户去求那些世家,只有贾家、阴家肯出钱,这两家平时都是跟在别家后头,真是没看出来,关键时候竟这么仁义。”一个矮个子说道。
另一个大汉凑了过来,问道:“这位小哥儿怎的对这些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矮个子笑道:“我有亲戚在衙门里做事,听他说的呗,我那亲戚还说,李刺史为了筹粮,整日睡不着觉,愁得眼睛都红了。”
“你家亲戚”那大汉还要接着问。
刚刚那老者却打断了他,冷笑道:“听说这次换防,李家又弄到手几百顷好田。偏他家才肯出这么一点粮。”众人的注意力又被这些猫腻的事情吸引了过去,七嘴八舌的说起李家怎么倒弄田地的传闻。
“这还算好的,你们没看那榜上,安家才设了两个粥棚,索家啥都没给。”小二见这边聊得热闹,提着壶凑了过来,给桌上的茶壶注满水,趁机插了一句嘴。
其他人议论道:“呵,要说起来,凉州这些豪门大族,就属这两家最抠门,对待佃户也最刻薄。荒年也不少收租子,还逼着那些欠债的佃户用自家儿子闺女抵债。”
“他们家不积德,早晚遭报应。”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就是”“没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反应
“夫人这招真是妙,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李家、索家、安家抠门小气的事情。”祈月派小丫头去街上转了一圈。
涵因点点头:“嗯,钟瑞找的人手倒是蛮得力的。这么快,街头巷尾就都传遍了。”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那些大户就该把粮交出来了?”祈月说道。
“没那么容易,李家、索家、安家都是大族,岂会轻易就范,再说了,求着他们的时候,他们给脸不要,到时候,他们把东西送上门求着我们收,我们还未必赏这个脸呢。”涵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存着怒意的。
虽然她明知道世情如此,在李湛面前也竭力劝说,那都是为了避免李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但被人小觑的滋味仍然让她心中满是不平。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红榜就是本账,往后我们慢慢算。”
被这张“功德榜”影响心情的显然不止李湛这边。在李家长房,李询正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房里,茶都凉了,也没动上一口。
旁边一人焦躁的走来走去,这让李询赶到更加心烦,但还是掩住语气中的不满,说道:“舅舅,您老人家就坐下歇会儿吧。”
这人便是太夫人索氏的亲哥哥,索家的族长索守仁。
“你让我怎么歇啊,之前可是你说的,不必管他们,随他们去闹,我听了你的,连帖子都没给那新官送,现在你看看,集市上那些叫花子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刻薄。”自打出了这个功德榜,索守仁就坐不住了,在地方上,不管你仗势欺人也罢,压榨佃户也罢,只要能把事情压下去。名声都不会受损。但现在官府出的“功德榜”上,索家后面那个大大的“无”字,可真是赤果果的打脸。
李询抬着眼皮瞄了一眼自己的亲舅舅,眼神中透出些不屑。寒族就是寒族,一丁点的小事,就急的上蹿下跳的,上不得台面,但这位是自己的亲舅舅,他也只好耐下性子来,温言劝道:“不过是一阵风的事。等这阵子过去了,舅舅再设些粥棚,给鸠摩罗什寺捐些供奉,不就行了么。”
索守仁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转了两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李询说道:“诶~,要不我现在给那李湛送个两千石粮食?”
“糊涂。”李询心里暗想,却不能说出嘴。只冷笑道“舅舅现在送了,等于就是向李湛低头了,你之前不肯送。现在送了,他就会认为不是你配合他,而是他手段了得,到时候李湛一定会得寸进尺,他要是再叫舅舅您把那些兵户的地都交出来,您又该如何呢?”
索守仁一听这话,也不说话了,抿着嘴,又开始走来走去,最后又停在李询跟前。说道:“我这些天派人去查在市井中议论的人,我觉得是有人故意引着那些平头百姓议论我们,说不定就是李湛的人。”
“那又怎样?”李询瞥了一眼索守仁,并不觉得自己这位舅舅能相出什么好主意。
索守仁“嘿嘿”一笑:“他能落咱们的脸面,咱们也可以给他添堵啊。就让人四处传说,刺史府本来有存粮。都让这位新来的刺史自己吞掉了。因此才向我们这些大族要钱。”
李询手攥了攥,差点拍桌子站起来:“舅舅可千万莫用这等主意。”
“怎么?难道就等着被他整死不成!”索守仁听李询如此说,也有些激动起来。
“刺史是皇上亲封的四品大员,李湛刚刚到任,跟卢刺史交接不过半月,账早就核对过了,这么短短的时间,你说他能贪污米粮,又有谁会信呢,何况他现在把各家捐赠的米粮钱款都公布出来,就是以示清白不怕人查的意思。”李询说道,心里暗暗嘀咕果然这个舅舅只会想出些昏招添乱,索家这些年主要财源都在生意上,眼光也连带着短浅了许多,加上没几个刺史来找他家的不痛快,他就觉得官府也都怕了他。
索守仁一听李询说“卢刺史”,心下一阵不悦,卢刺史跟李询的正室卢氏是族兄,因为李询的父亲李时元的原配是范阳卢氏,因此卢家一直被李家看做是第一姻亲,到了太夫人索氏的亲儿子李询这里,还是跟他攀起姻亲来比跟自己还热乎,他撇了撇嘴冷笑道:“只要让那些百姓信了就行了,不要让他们再盯着咱们几家。”
“你没有实据,就造这种谣言,这就是摆明了跟官府作对啊,难不成是要煽动百姓们造反不成?此时万万不可,莫要再提了。”李询一口回绝掉。
见李询又是那副表情,心中不服,但还是不敢轻易跟自己这个外甥扭着,便有些负气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李询的笑容深了深:“舅舅不如去找一趟张克行张将军”
集芳苑牡丹楼里,璇玲被野蛮的丢在堆满绫罗绸缎的雕花大床上,那身华丽的舞服早被撕扯开来,露出傲挺的双峰,残破的衣服勉强的裹在诱人的酮体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性感,任何男人见了,都难免色授魂与。
但张克行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骂道:“臭婊子,我叫你在本大爷面前装贞洁烈妇,看来那个小白脸也没把你收在府中,还不是把你送了回来!”
璇玲如玉般的脸颊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手印,这巴掌打的不轻,已经有些肿起来了,她的嘴角还挂着一滴血丝,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红得渗人,璇玲却毫无所惧,把嘴角的血一抹,仰起头冷笑道:“奴婢本就是卑贱之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倒是将军那日把奴婢拱手让人呢。”
张克行被璇玲讥讽,更加怒火中烧,恨声道:“你这个小贱人,别以为他给你梳拢了,你就敢在爷爷面前张狂,我今天都要定你了,看李湛有没有这个本事替你出头。”说着解开衣服,就要扑上去。
璇玲却拢了拢头发,摆了个撩人的姿势,笑道:“李刺史让奴婢转告将军,他用过奴婢之后,觉得奴婢的功夫尚好,说张将军之后必来找奴婢,要奴婢好好伺候,您往后在奴婢这的开销,他都包了。”
张克行的动作陡然顿住,脸上一副吞了只苍蝇的表情。他忽然转身,拿起桌上放着的刀,拔了出来,向璇玲砍去,璇玲见状,心想吾命休矣,吓得闭上了眼睛。谁想到那剑将将擦过她,跺到了床梆上,那床梆应声而裂。张克行重重的哼了一声,骂道:“竖子欺人太甚!”转身走了出去,还将挡在前面的桌椅一脚踹倒。
璇玲逃过一劫,吓的面色煞白,冷汗直流。老鸨今天见张克行面色不善,知道是因为那天和李湛起的争执,他还没消气,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整个集芳苑都受到池鱼之殃。之后,张克行非要见已经被李湛梳拢的璇玲,她也根本不敢阻拦。刚才听到璇玲屋里叮叮咣咣的声音,就知道事情不妙,却也不敢管。
等到张克行走了,她才敢进来。一进门见满地狼藉,璇玲花容失色,忙去探看,见璇玲只是有些愣愣的,脸上被打肿了,没什么大事,才放下心来,笑道:“姑娘没事吧,呵呵,委屈姑娘了,我叫人请个郎中来给姑娘看看。”现在璇玲是李湛的人,刺史府每个月都会有一笔钱送来,她可不敢得罪璇玲。
璇玲见识老鸨,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之前有人送的玉容膏,有化瘀消肿之效,叫冰儿给我拿过来。”
老鸨忙冲外头叫道:“冰儿,冰儿。”过了一会儿,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跑了进来,老鸨骂道:“你这个小蹄子死到哪去了,姑娘都这样了,你还在闲逛。”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吵得璇玲的耳朵嗡嗡直响。
璇玲一阵心烦,说道:“行了,妈妈,少说两句吧。”
老鸨转过头,又满脸赔笑,眼睛转了转,说道:“姑娘,按理说呢,我不该在这时候烦你,可是呢,你看,这件事都是因为李刺史和张将军,咱们集芳苑的家居摆设都是上等货呃这”
璇玲看了老鸨一眼,老鸨“嘿嘿”笑了两声,她遂冷笑道:“那妈妈就管李刺史要去呗。”说罢拉过锦缎薄被,闭上了眼睛。
“哎呀,这”老鸨头上也出了汗,心想张克行那个粗汉,这事正让他不痛快,管他要钱,那时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而李湛是地方大员,东西还是张克行砸的,管他要钱也要不上啊。可是,这个集芳苑虽然索家是东家,她确是入了份子的,价值不菲的雕花大床被砍坏了,让她肉痛不已,她又嘿嘿笑了两声,嚅嗫道:“姑娘”
璇玲睁开眼睛,看着老鸨,冷笑道:“行了知道了,回头记在刺史府的账上吧,我去说。”
老鸨点头哈腰的笑道:“多谢姑娘体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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