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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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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感。十分钟后,两人已经像孩提之交那样熟稔了。田歌叹息着,也许这就是老人常说的前世姻缘吧。
  参观卫城的第一站是台伯农神庙,这是公元前447年-431年建造的,主祭神就是赫赫有名的智慧之神雅典娜。希腊是举世著名的大理石之乡,各种古典建筑都脱不开大理石的恩泽,台伯农神庙也是如此。这个长方形的白色圣殿,正面是主室, 背面是Chu女宫,四周立有46根精美的浮雕石柱,檐壁上也有精美的浮雕。这里原来还供奉有雅典娜的塑像,是古希腊著名雕刻家菲迪亚斯用黄金和象牙雕成,她头戴金盔,手执长矛和圆盾,盾上盘着双目耽耽的巨蛇。可惜,这座雕像已经被盗走了。
  谢豹飞挽着恋人,低声讲解着檐壁浮雕的内容:这一幅是讲雅典娜的出生,这一幅是朝拜女神的游行场面。
  “这一幅是什么?”
  田歌仔细辨认着:“是雅典娜和海神波塞冬?”
  “对。两个神祗争夺雅典城的命名权,波塞冬向城市赠送一匹天马(象征征服),雅典娜向城市赠送一株橄榄树(象征和平)。爱好和平的雅典人判雅典娜获胜,于是该城就以她的名字命名。”他笑道,“市内有一座著名的阿雷奥伯格法院,据说就是雅典娜亲手创建的。在希腊,神话和现实常常洇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了。”
  田歌羡慕地望着他:“雅典你来过吧。”
  “嗯,来过两次。我在田坛上还未出名时,父亲常常自掏路费让我去各个大赛现场观摩。像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97年雅典世界田径锦标赛,2001年温哥华世锦赛,我都去了。”他补充道,“我父亲在商业上比较成功,他的名下有两个中型的生物产业公司。”
  台伯农神庙北面是埃雷赫修神庙,一幢造型别致的建筑,6根巨大的大理石柱托着整体的大理石屋盖。田歌正在啧啧惊叹时,豹飞泼了一盆冷水:“这不是真品。由于城市废气的严重腐蚀,真品只好取下来了。雅典的污染极为严重,比你们中国更历害。”
  这句话听起来不大顺耳,田歌不由皱起眉头,不过细想起来却无从反驳。中国的工业污染是不争之事实,谢豹飞是美国人,他也当然不会说“咱们中国”。但田歌仍觉得这句话相当剌耳。谢豹飞对她的芥蒂毫无觉察,仍兴致勃勃地讲解着,不久田歌也就释然了。
  接下来他们参观了无翼女神庙,著名的古剧场和卫城博物馆。豹飞虽然只比田歌大3岁,但已经是个见多识广的成熟男人了。他娓娓讲述各个景点的历史,穿插着奇异多彩的希腊神话,还要加上一些个人的独特观点:
  “希腊神话和东方神话不同,在古希腊人的神界里,同样有阴谋、通奸、乱仑、血腥的复仇、不计生死的爱情……一句话,希腊神话中还保留着原始民族的野性。对比起来,汉族神话未免太‘少年老成’。”他沉思着补充,“也许希腊人的野性还不太足,也许雅典建城时该选取天马而不是橄榄枝,那样希腊就不会有上千年的衰落,雅典娜的塑像也不会被人偷走放在大英博物馆里。”
  如果说刚才谢豹飞的话曾使田歌心存芥蒂,这番话又把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两人吃了午饭,漫步到城脚下,那里是著名的阿蒂卡斯露天英雄剧场,每年8月有演出盛会。这会儿剧场里万头攒动,舞台上正上演着希腊现代文豪尼科斯·卡赞扎基所写的古典悲剧《奥德赛》。骄阳如火,剧场的气氛也如气温一样高涨。谢豹飞忽然瞥见一行人从剧场出来,个个衣冠楚楚,走在前边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穿着按古典风格设计的时装。他认出这是希腊申奥主席、船王妻子吉亚纳·安格洛普洛斯,在她身后是希腊体育部长福拉斯。
  不用说,这是东道主领贵宾参观古迹,她身后的游客肯定是奥委会委员之类的人物。
  走过两人身旁时,吉亚纳忽然停住脚步,锐利的目光向他们扫视一下,便含笑伸出手:“鲍菲·谢先生?”
  谢豹飞仍带着那个硕大的墨镜,没想到安格洛普洛斯夫人会认出他。他忙取下墨镜,尴尬地说:
  “你好,安格洛普洛斯夫人。我是想躲避记者。”他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吉亚纳笑了:“我认出了这个漂亮惊人的中国姑娘,她是决赛那天向你献花的人吧,然后我认出了你的身材和脸型。”她转向田歌,亲切地问,“请问小姐芳名?”田歌没想到她在三天前的一瞥之后竟然认得自己,亲切感油然而生,她高兴地回答:“田歌。”吉亚纳执住姑娘双手,含笑打量着,看得田歌脸庞发烧。人与人的缘分很奇怪,在这几秒钟里,她已经喜欢上这个姑娘了。姑娘美貌天成,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落落大方,清澈的目光透出天真和善良。吉亚纳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你们准备在雅典逗留几天?走前一定到我家作客,再见。”她与两人握别,又加了一句,“祝你们幸福。”然后匆匆追赶那队游客。田歌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问:
  “我们真的去她家作客吗?我觉得同她特别投缘。”
  “当然去啦,夫人已经邀请,不去就太失礼了。”
  两人走下台阶,听见有人用汉语高声喊:“田歌姐姐!”三个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仍背着各自的马桶包,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不甚整洁。田歌很高兴在异国能碰到熟人,迎过去笑道:
  “是你们三位呵,看你们的样子,这几天真的露宿街头?”王刚兴致勃勃地说:“嗯,比希尔顿还舒服呢。这两夜很有心得,我们经过研究发现,希腊的星图和中国的基本一样,希腊的月亮也和中国的一样大。”他笑着问,“费先生和田先生呢?”


  “还在赛场观阵。今天可能是羽毛球决赛吧,中国男队对丹麦,女队对马来西亚。”三个人偷眼盯着田歌的同伴,那个戴着硕大墨镜的男人。王刚悄声问:“这是谁?”田歌犹豫片刻,用英语问鲍菲:“这三位是我同机到雅典的中国伙伴,你是否愿意我向他们介绍你?”
  鲍菲一直站在圈外打量着三人,这时也用英语问:“中国嬉皮士?”田歌笑了:“不,他们这几天露宿街头,所以外貌比较狼狈。”谢豹飞点点头,取下墨镜,向三位伸出手,不等他自我介绍,三个人几乎同时喊出来:“谢豹飞!”
  三个人几乎乐疯了。6只手同时伸出来,七嘴八舌地嚷道:“谢先生,知道吗?我们都是冲着你来雅典的!你真伟大,你懂中国话吗?你为咱中国人争了光!”
  田歌不由蹙起眉头,这几位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不过不怪他们,都是国内那些程式化的爱国主义作品给害的。在那些作品中,凡是外国的华人都有浓烈的中国情结,比中国人还中国人。但半天来的接触之后她已经发现,尽管谢豹飞身上并不缺少中国人情结,但他首先是一个美国人,他在内心中对这些“过于自己人”的赞扬不见得有认同感。不过,不管谢豹飞心中是如何想的,表面上他仍是彬彬有礼。同三个人用汉语交谈几句后,他回过头用英语问田歌:“需要我帮助他们吗?我可以资助他们几天的住宿费。”
  田歌急急喊道:“千万别!”她的脸庞发烧,匆忙扫视三人,担心他们听懂了豹飞的意思。
  好在三个人的英语水平都不行,他们正仰着脸,热切地等着田歌姐姐的翻译。田歌松了口气,急中生智,笑道:
  “豹飞在问,你们是否要他为你们签名。”
  三人大喜过望,取下马桶包急急翻检着。田歌回过头笑着用英语说:“豹飞,千万不要提什么资助的事。他们并不是没钱住旅馆,只是想为自己的父母省几个钱。如果你能为他们签名留念,就是对他们的最好礼物了。”
  三个人已把自己的笔记本和签字笔递过来,虔诚地看着他们的偶像。谢豹飞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中文和英文名字,三人把笔记本珍惜地装好,再次握手致谢。临别时王刚俯在田歌耳边轻声说:
  “谢谢田歌姐姐,干得好,这样的英雄不能让外国女人抢走!”他们乐哈哈地走了。田歌双颊晕红,心中却是甜滋滋的。谢豹飞目送着三人的背影,评论道:“快乐的年轻人,是吗?”田歌高兴地挽住他的手臂。
  坐上法拉利跑车后,田歌问:“下一站到哪儿?”
  “到比雷埃夫斯海港,我要送你一件小礼物。”谢豹飞轻描淡写地说。
  “小礼物?为什么要到比雷埃夫斯港?”
  谢豹飞已打开了停车制动器,取下墨镜扔在驾驶室的杂物台上:“到那儿你就知道了。”汽车一出停车场就飞快地加速,很快就达到180公里的时速。田歌看着车内豪华的装潢,抚摸着用澳大利亚小牛皮精工制作的座垫,在心中暗想,豹飞确实是典型的“扬基”性格。中国司机开车讲究平稳起动,减速停车,尤其是对这辆昂贵的法拉利,不知道要宠到什么样呢。但谢豹飞却从不讲这些规矩,即使是仅仅20米的挪车,他也是急加速后再急刹车,弄得田歌头晕目眩的。和中国人比起来,他显然有更强的野性,他的生命力要更加强悍,不过,这正是田歌所看重的。
  汽车开上了滨海大道,她发现豹飞一直皱着眉头,频频地看反光镜。她担心地问:“怎么了?”
  豹飞简捷地说:“似乎有人跟踪。就是后边那辆红色的菲亚特,从停车场出来时它似乎就跟上我们了。”他加快车速,后边的菲亚特也加速追上来。他减慢车速,菲亚特加快车速超过他们,但在越出半个车头后,菲亚特也减慢车速,与法拉利保持并行。一个穿大方格衬衣的中年男人从车窗里探出身子,对准法拉利的前挡风玻璃频频拍照。这是那些被称为狗仔队的讨厌记者,他们是寄生在名人身上的跳蚤,死皮赖脸地纠缠着电影明星、体育明星、政界要人……拿他们的隐私去卖大价钱。至于这些隐私被爆光后是否会造成别人的痛苦,他们是从不往心里去的。上个世纪末,威尔士王妃黛安娜——这原是一个希腊女神的名字——在狗仔队的追逼下车毁人亡,一时惹起公愤,那些爱搞花边新闻的报纸才不得不有所收敛。但仅仅一年后,他们(报纸和狗仔队)又故态复萌了。
  谢豹飞愤怒地落下车窗,作手势让他们滚蛋。那个家伙不但毫不收敛,反倒趁着车窗落下的机会拍摄得更起劲了。谢豹飞勃然大怒,立即踩下刹车,田歌的身体骤然前冲,幸亏安全带拉住了她。静下神看看,菲亚特已经超到前边,豹飞驾着法拉利从内侧超过去,猛打方向盘,狠狠撞击菲亚特的内侧。菲亚特车内的人惊恐万状,田歌也急急喊:
  “不要这样,豹飞,不要这样!”
  谢豹飞两眼喷着怒火,毫不理会她的劝阻,仍是一下接一下地猛撞。那辆车最终躲闪不及,从路堤上翻下去,打个滚,四轮朝天地扎在河滩上。谢豹飞大笑着开车走了,田歌从后视镜里向后张望着,担心地说:
  “他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停车看看吧。”谢豹飞笑道:“这些狗仔们的命长着哪,不管他!”
  比雷埃夫斯港桅樯如林,有各国的客轮和货船,也有不少私人帆船或快艇,它们麇集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是挨肩擦背的天鹅。谢豹飞停下车,先用车内通话器打了个电话:“我已经到了,开过来吧。”两人走下车,绕到车前看看座车的车况。一个车灯被撞碎了,保险杠也被撞瘪,这辆昂贵的法拉利这会儿像是一个可怜的瞎眼塌鼻的乞丐。谢豹飞用英语骂了一句粗话,便掉头不顾。
  他拉着田歌来到岸边,走上栈桥,一艘游艇从船堆里开出来,缓缓靠上码头。田歌的眼前突然一亮。这是艘极其豪华的新船,形状奇特,浑身亮光闪闪,两座高大的金属圆筒立在船体中央,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田歌的目光很快被吸引到船首,那儿有三个新漆的中国字:田歌号。制服笔挺的船长在驾驶室里向他们行着注目礼。田歌看看谢豹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谢豹飞很高兴自己的礼品所造成的效果,微笑着侧身说:
  “请吧,田歌号的主人,这就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
  田歌踏上甲板,双脚轻飘飘的,就象踏在梦幻中。一个面目俊秀的年轻姑娘迎候在舱门处,微笑着向他们行礼。谢豹飞介绍道:
  “她叫玛鲁娅·卡斯塔,希腊人,是船上的女仆。”
  玛鲁娅恭谨地侧身让开,谢豹飞领她来到驾驶室:“这是船长彼得·米诺斯,也是你的雇员。以后两人的工资就由你开了。”他开玩笑地说。船长正扶着舵轮,把船驶离码头,他取下嘴边的烟斗,向两人点头致意,又专心于驾驶。
  谢豹飞领她走遍全船,详细解说着。他说这艘船是最新式的太阳能帆船,主要是以太阳能为动力,船舱上铺的黑色平板就是最新型的太阳能集光板。船中央那两个直立的异形圆柱是新式船帆,调节两个圆筒的相对位置就能适应不同的风向。这艘船仅使用太阳能和风能就可以达到30海里的时速,如果启动备用的柴油动力系统则可达到50海里。
  田歌痴迷地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抚摸着亮灿灿的铜栏干、一尘不染的墙壁、卧室中豪华的双人床,觉得心头过多的幸福直向外漫溢。她脱下高跟鞋,走在精细的波斯地毯上。两人走进起居室,谢豹飞打开保险箱,取出一叠文件递给她:
  “这是田歌号的产权证书,从现在起,这艘船已经属于你了。”
  她茫然看着用优质道林纸打印的证书,还有一把有船锚雕饰的金钥匙,不知为什么,觉得心头十分沉重。“豹飞,我不能接受这个礼物,它太贵重了。”她苦恼地说。


  她没料到这句话竟使豹飞勃然变色,他瞪着田歌,怒喝道:“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他又看看田歌,勉强压住火气,把她拥入怀中,“原谅我的粗鲁。我是真心诚意送给你的,希望你能高高兴兴地收下。”
  田歌感激他的情意,伏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豹飞,我是一个天性节俭的中国女人。只要能得到你的爱情我就满足了,我不需要这样昂贵的礼物。难道你要为我破产吗?”
  谢豹飞笑起来:“不必为我担心,耐克公司已经把第一笔3000万美元的款子转到我的户头上了,我想为你把它花光。听着,把你所谓的节俭天性扔到一边去吧,我要让你过上公主般的生活。”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炽热的情欲在两个身体间共鸣着。田歌从他的怀里挣出来,笑着问:“启航吧,今天到哪儿?”
  “我已经安排了7天的游程,将遍访地中海各个美丽的岛域。还有,我已对船长下了无线电静默令,7天内不会同外界有任何联系,让那些讨厌的记者在雅典到处寻找我吧。”田歌着急地说:“我总得对豹哥和费先生交待一声吧,要不他们会急坏的。”
  “可以的,你就用船上的电话。”田歌要通了卡赞旅馆的电话,录音机中的合成语音说:“客人外出,请留言。”田歌只好录下留言:
  “费先生,豹哥,豹飞送我一艘太阳能游艇,我们准备在地中海好好玩几天。为了避开记者,这几天船上将实行无线电静默。你们如果要回国的话请走吧,不必等我。请转告我的父母,我会照顾好自己,并……守身如玉。”
  她挂上电话,兴高采烈地说:“启航吧,第一站到哪儿?”
  “去米洛斯岛吧,断臂维纳斯雕像就是在那儿出土的,我今天要给那儿送去一个活的维纳斯。”
  《田歌号》拉响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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