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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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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含笑点了点头:“确是小节,确是小节。”
他又将衣裳重新敞开,诧异道:“那这些爪子是你的罢,唔,想来你挣扎的十分猛烈,本少定然对你下了狠手,这样也算是小节?”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胸前的几爪子高深的杰作,设想倘若将真相告诉二舅舅,大约会得到他十八般扒皮拆骨、抽筋下油锅的武艺,顿时将真相滚滚团成一口气,轱辘咽下去,再次含笑点头,真诚道:“诚然算是小节。”
二舅舅大惊,两撇弯眉直直斜叉飞天,激动道:“这番行为竟算小节,唔,如此,本少确不该拘于这番小节。”眉飞色舞地拍拍玉袖肩膀道:“侄女一番点拨,令舅舅大悟,是该放开手脚将心爱的人追一追,嗯,不能再这样拘小节了。”
她张了张嘴,拼劲全力含笑点头,心里先诚挚地为大哥哀悼一番,又诚挚地思过一番,回去应该写个哀伤的诔文,表达她满腔追悔之意,再附上乞兄谅解的小楷,还要特特空一行,方能将这个致歉的诚意铺满。
玉袖现在想一想,当初正因她向二舅舅错误表达了小节的含义,才教大哥放弃了百花千卉,转恋一株小草。
她真是对不住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是你(一)八更
五十年前东海鲛人一族的君上,将么子的百日宴铺得可谓空前盛大,不亲眼所见,大约不能体会如何将拳头大小的珍珠当作灯笼使唤的奢侈。
在岸上的走族看来,珍珠此物大多比较奢贵,只有昆仑山上的琅?髂苡诿磕杲岢鍪?牛?匆灿煞锞?辖鞯卣展埽?迷谌肽灰恍┞≈爻『鲜保??ㄗ龈鎏迕娴睦袼鸵凰汀Ⅻbr》
少染姑姑认为既然鲛族都能将这样奢贵的珍珠当灯笼使唤,再送珍珠委实没有诚意。
玉袖从姑姑那儿获晓后,认为珍珠已然是八荒里最珍贵的礼物了,却还要更加奢贵的,大约只能是什么龙胆凤心麒麟角,甚或她翎雀的一根翎羽。
玉袖细细琢磨了半日,觉得自己与鲛人一族的交情,还没好到能教她忍着钻心刺骨的疼将自己的一枚翎羽献与人家的份上。她再大度,也委实没能大度到这个地位,是以这丝微弱的念头一起,便被她立时掐灭。
幸而礼轻情意重这句俗谚她记得很牢了,是说礼物这种物事,珍贵与否并不要紧,大家将情谊铺得浓厚一些才是正经。
玉袖觉得诚如那些奢贵的礼她是送不起了,可幸的是,她的胸怀里装着几大笸箩的情谊,可以随时搬出来被洒四泽,既填补那份不怎么贵重的礼物,又为云狐与鲛人增进了两族的感情,乃是个一石二鸟的好筏子。
至于这份不怎么贵重的礼,倒是可以变弄一些四海里从没见过的送一送,如此显得这份礼标新立异,诚意深厚。
玉袖拿送礼的这桩事去劳烦二舅舅,原本打的算盘是将姑姑搬出来,教二舅舅不愿帮她也得帮她,但目今二舅舅恍惚中自以为对她出了手,做了些不得体的禽兽事,他很自责很懊悔很怕被大哥晓得,这便成了二舅舅的一个刀把子。
如此一来,玉袖也无须将姑姑搬出来了,只拿着这个把柄,便能随分差遣二舅舅替她办事。即便她方才牺牲许多色相,教二舅舅揩了许多油水,也算分外有值。
世人往往因一时的糊涂,致使许多错误的决定成为一种遗憾,甚或是一种陪随一生的疼痛。
这样的疼痛再拿一句仙凡皆家喻户晓的俗语来说,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时候正因她欲寻二舅舅出个好主意,替她张罗这份礼,方教她遇上这一生最喜爱的宠物。也正因这只宠物的过世,令她许多年不曾有再想养一只的念头。即便是如今有小明这样爱粘人的,她也不再如同宠前一只那般去宠它。所以,当流紫将小明抢去后,她的内心却平静得很,没什么大的波澜。
玉袖至今想起那只宠物,内心有莫名的情流涌动。这股情流与人生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出一辙,它似一根极细的绣花针,堪堪铺在你走过且必走的路上,一旦你回首再走一遍,也必将会被刺到。
可这些往事教二舅舅这么一提,她不可避免地被生生一刺,内心顿生无限的感慨唏嘘,委实惆怅。
于是,她今日再将这条藏了绣花针的路回溯一番,真真觉得平白无辜生了许多疮痍,捡了许多岁数,让好耽耽的一把青葱年纪,却仿佛生出一个老姑婆的沧桑感,她叹然得很。
这份不堪回首的往事,须将二舅舅替她出的这个馊主意拿出来讲一讲。
那日,玉袖编了两句胡话,将二舅舅诓得十分成功,益叫他的心情指数好的空前高涨。
她心里正摸索着撰写一篇请谅书与大哥,内容之精简深奥,语句之婉转恳切,令读者为之涕零,听者为之酸涩。想了半日,她认为自己没有这样的本事撰出既精简又深奥的书信,也认为大哥没有那样的本事看懂既精简又深奥的书信,是以她将这份满满的歉意拖到至今没能表达。
而彼时,二舅舅将沉浸在满心亏欠里的玉袖揪了出来,略有气魄与她道:“承侄女的点拨,舅舅心胸开明不少。此番侄女来寻我,约莫是有些事觉得难办罢,侄女且将这件难办的事道来,舅舅定助一助你。”
玉袖听他这么沉重的一表态,第一反应是将整个人木了片刻,而后方似吃了秤砣般深深舒了一口气。
二舅舅这只云狐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但一遇事却有些精明。倘或他这样对自己堆保山打保票,那定是会将这个忙帮到底,也将她这尊不大好伺候的弥勒佛送到西。
玉袖将少染姑姑话原封不动与他说了说,他皱了皱眉头道:“唔,照你这样说,送明彦老头的这份礼,确实是桩大事,也确实难办。”
玉袖亦将眉皱了皱:“侄女想寻出这样一份独特的礼,实乃为姑姑着想,也为那位神君爷爷着想,更为两族交谊着想。而如今来寻舅舅,是因侄女觉得舅舅智勇两全的缘由。且大哥也十分喜欢聪明的人,我见大哥身边源源不断的姑娘之中,虽没有生的花容月貌,却张张都是一副聪明像。”
话落,二舅舅似被泼了一身热汤般蹿起,虽端出愤恨的颜色,却依然脱不去美人捧心那般惹人怜爱的纤弱样,跺了跺修长的狐狸腿,水柳似的蛮腰跟着颤了两颤,龇起牙勉强矫饰得有些魄力:“他竟喜欢这样的?无怪乎本少每每在他身后装一枚颟顸愚钝的书童,只望将他衬得分外高深分外聪明,他从来没将老子放眼里,还频频与我摇头,缘他是喜欢比他还要聪明的?”
玉袖见他那不盈一握的水柳蛮腰似要被折断,伸手想去扶一扶,眼里却瞥到他方才打滚的地儿是一处浅滩,因这个滚儿打得忒猛,致使胸前和左右两侧的衣裳现在还湿答答的挂着水。她默默地将自己的粉嫩玉白的爪子望了望,默默地在空中打个圈儿,朝他肩头拍了拍道:“嗯,你看,这便是大哥瞧不上你的缘由,所以舅舅需将你那身连天地也为之动容的才干展一展与大哥看,方能转回他的一点心。”
说完,她在心里愧疚地替大哥烧了炷香。此番她说了两大桶天不盖、地不裁,天地不容的浑话,将大哥陷于情爱的牢笼,她十分愧疚。还是回去多烧几炷香,顺道念一念被她埋了许久的几本地藏经,算是替大哥即将远去的软香红玉的姻缘,做个诚挚的超度拜忏罢。
二舅舅将折腾柳腰的动作打住,慢慢坐回石案上,作出高深的沉思姿态,轻轻一叹:“如此说来,竟是本少自己没有把握好姻缘,竟是本少不对,本少此前时还常对侄女有怨。”
他抱了张愧疚的神情到玉袖跟前,那双哀怜的眼神水嫩嫩的,望得她一抽一抽。
他继续道:“本少头里与你哥哥在一处,他满口将侄女挂嘴边,舅舅很不受用,窃以为他爱妹深切,深切有些不对头。本少便将这番话与你哥哥略提了一提,他却似遭晴天霹雳一般,怒着一张脸,整一年没有与本少说谈。往后,阿衡时常眠花宿柳便也是因本少说了些不得体的话,致使他这样气本少,缘是本少自己的过错。”
听他将大哥的一些她从不晓得的隐秘,这么扎劲儿的一挖,她内心激流勇进。缘来,大哥忽地一日一日换姑娘,竟也是有二舅舅搀和在里头的。
唔,看来无须替大哥烧香,却是大哥遇到这样为他解决众多感情纠纷的妹妹,是他要烧高香拜金佛的了。
玉袖将一颗吊在半空中的愧疚的心重新搬回没心没肺的胸口中,灿开笑容道:“舅舅说的是,诚然是因你头里委实不懂事了些,方造成这样甚难收拾的局面,舅舅需劳一劳筋骨,亲自将这个局面扳回来,侄女在精神上支持你。”
她自以为这番话应是非常顺他心意的,他却转过头,悒怏着愁容将她盯了盯。玉袖想他大约有些在意大哥过分关爱自己的事,便宽其心道:“至于舅舅说大哥关切自己有些过头,那也是自然的。侄女是他的亲妹妹,四海八荒里唯一的妹子,这便如姑姑分外着紧三位舅舅那般。世人有孟母三迁一说,也有欧阳母画荻教子一说,正因长姐如母,长兄如父,是以大哥总将侄女唠叨在嘴上,是有道理的。”
二舅舅葳蕤的神情顿时勃□来,雾蒙蒙的双目似被凿开一束光般射出来,激动地将她搂了搂道:“舅舅竟不晓得侄女这样荣列胶庠,你说的例子舅舅竟”顿了顿,转过头深深将她看着:“竟也十分了然于心,舅舅自晓得这些道理,大约是因身陷棋局,分外不能将各种道理看得透彻,如今教侄女两番点拨,舅舅如饮醍醐,阿衡果真是因侄女这样聪明而格外关爱。”
实则,玉袖并不晓得大哥是否因此而关照自己,但见二舅舅似从一场惨怆怛悼的情坑中爬出来的形容,不好驳了他的回,捧出笑脸道:“正是,正是。”
二舅舅起身延伫了片刻,朝前头望着。
玉袖跟着望去,远方有朵朵流云写雾,层层攒峰山扃,漫山叠颖葱茏。因此地日光被铺得玲珑有致,均匀不失颜色,许多云狐正展开岫幌帷幔,预备晒个太阳。学宗里有几头踢雪乌骓被闲辔出来,大约是一堂骑射课。
二舅舅突然转回与她道:“舅舅方才想出一个主意,与你切磋切磋。”
玉袖按捺住手舞足蹈放爆竹的心情,端庄着颜色朝他靠了靠。
二舅舅坐下来道:“本少在凡世厮混得久了,见画糖这门手艺高超,味道想来应也不差。不晓得水里头的虾兵蟹将尝过不曾,倘若未曾,倒不失是个好礼。宴面上替几位张罗几个比较精致的,大家吃过便也算领了空桑谷的一番盛情。往后几年,也很有些回味,对长姐更是分外感念。”
当时,玉袖认为二舅舅出的主意十分好,海里的诸位鱼虾蟹鳖,因不能着地甚久,大多不愿到岸上去走一走,也不能去各处看个景致、吃杯香茶、听则评弹。是以,倘若这个礼乃是陆地上的物事,即便轻薄了些,四海里的诸位也会觉得新奇。
凡世那些有趣的物事,玉袖晓得的并不全面,只因她在凡世滞留不长。难得能驻留好几日的一回,却是在丛棘牢狱里度过的。
除却这一趟下凡有些久,其他几回,最多不过几刻日晷的走度。她想了想那几回,大多是约了几个同窗溜达一圈:一是为了听几出评弹。二是为了告诉在喝花酒的大哥,老师忽然点卯,请他速速回去;三是为了告诉与大哥闹脾气而跑去买醉的二舅舅,老师忽然点卯,要将他速速抬回去。
最后是为了告诉那些同三舅舅表白,却被拒了而下凡将自己卖进烟尘之地的姑娘们,老师要点卯,三舅舅转传几位姑娘速速回来,不然喊她们爹娘祭出鞭子教训一顿,姑娘们才似一串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一路尘烟滚滚而回。
想想头里那些年,她为了自己而下凡的次数寥寥无几,大多为了几个不大安生的长辈奔劳。她的漫漫仙途幸苦得很,短短红尘来去匆匆得很。
于是,她在凡间只当了好几回传信的白鸽,兼免费劳动力外,许多奢贵廉美的物事,譬如二舅舅说的画糖,她也从没见过。
玉袖听二舅舅对画糖的一番解释,大抵上是将融成粘稠状的蔗糖绘出些形状,例如仕女提篮,嫦娥下凡的模样,很是逼肖。
玉袖认为这门技艺并不难,她对二舅舅表示能不费吹灰之力将画糖完成时,二舅舅却露出出匪夷所思的神情,继而促膝长叹与她道:“诚然,舅舅认为侄女对此技艺十分得心应手,但侄女教别人冒着生命危险来试吃,这样行径却不大道德。”
玉袖忍不住擦亮两把菜刀,将他一路追出空桑谷。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是你(二)九更
回过头来想想,二舅舅要将画糖作礼这个主意并不算馊主意,只怪她不能将自己亲手画糖的信念贯彻到底,方酿出这样一件害人伤己的大事。她至今没能对那件大事释怀,也没能对它释怀。
那会子,大哥总拿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来哄一哄她,说不过是只宠物,倘若她喜欢他便去降服些比较威猛的灵兽,好能长长久久地陪伴她,她也没有答应。
尔后,玉袖每每想起与这只宠物在一起的时光,总教她无故拾起了许多伤感。倘若那时没有将它遇见,兴许它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山鸡仙也指不准儿的。她并不是为别的什么难过,不过是想着周遭儿的人都过得好一些,她自己看着也欢喜些罢了。
那么这头山鸡又如何遇着自己的,约莫即便过了百儿八十年,她依然能记忆犹新,曾经的隐隐情怀不绝如缕,乙乙欲抽。
此情,还需从她与二舅舅为寻画糖师傅而去各处仙山走了一遭的事说起。
二舅舅死活不愿将生死置之度外,来试一试玉袖画的糖人。既然如此,她也不好相逼,收拾收拾包袱,与二舅舅去几处仙家做做客,将画糖这门手艺练至高处不胜寒的师傅捧出来。
撇去中央帝君管辖的地界不提,西荒于四荒之中算是地面儿颇广,仙丘颇多的。要将每个山头翻过去,很是费气力费时间。二舅舅却有耐心,牵着她极其细致地将西荒的每一座仙丘踏过去,令她十分折服。倘若二舅舅能将这份细致发扬光大到他自个儿的恋情上去,想必也不会坎坷了这样多的路径,拐错了许多那样曲折的弯道。但是,许多人在红鸾星动时,智商普遍降低,神经也普遍开始搭错。二舅舅是许多人之中的其中一位,倒也不怪他。
俩熊孩子没吃没喝翻到昆仑山时,正正是第三日早晨。玉袖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被长辈逼着读破万卷书,被舅舅逼着行遍万里路的一个神仙了。
这座昆仑山她远远瞥过几回,据闻是凤君管辖的一座富饶的仙境,她内心有些激动澎湃,以为今日能有幸赌一赌凤凰的容颜,但二舅舅却横竖拦着不让她去,她有些郁闷。
二舅舅难得沉了声线与她耐心解释:“此番不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为难你,不让你长这个世面,却却是”怜悯又无奈的眼神里有些闪烁,支吾了几回,又道:“却是你生下来时,舜华仙帝大老远跑来轩辕丘与你娘讨东皇太一铸的那口东皇钟。你娘来到九州时,身旁便傍身着这口钟,乃是东皇帝与你娘的吉利物。玉箐叔叔自然不能教仙帝夺去。舜华因此便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场面略混乱,你娘被闹得没法,方与了他。仙帝他老人家便将轩辕剑寄存在你家,存了三万个年头,没有来取。走之前还替襁褓里的你掐了掐命数,说是与凤凰犯太岁,是以才拦着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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