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羁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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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为什麽？”弱冠礼不是还没到岁数？无界有点懵。
　　
　　“及了冠，你出门闯荡江湖不是更方便些？”莫尘轻笑，想起自己也是十六岁行的成人礼，并且还和无界……
　　
　　“……”看著莫尘有些虚幻的笑容，无界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第二天，莫尘一大早就已经准备妥当。无界看著屋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堆东西，有种感觉，这些东西似乎莫尘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开始吧！”吃过早饭，莫尘深吸口气，声音有些低哑的和无界说道。
　　
　　“一……一大早？”
　　
　　“呵呵，你不是已经和虎子他们约好明天一早就走？早点行完礼，下午我还想帮你收拾收拾东西呢！”莫尘说得轻松，却始终没有抬眼看无界哪怕一眼。
　　
　　“爹……”无界哑口无言，他们是偷偷将出发的时间都约好了，但他还没打算告诉莫尘，不知怎麽搞得，他不想面对和莫尘告别的场面，原打算悄悄走的，却没想到莫尘已经知道了。
　　
　　“走吧！”莫尘抱起给无界新做的衣服，向喷泉池走去。
　　
　　池水温凉，浇在身上有一种清爽的感觉，小的时候无界很喜欢来这里玩水，可是莫尘从不许他在这里洗澡。今天站在这片池水中由莫尘亲自给他冲洗，让无界有种兴奋雀跃但又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不……不是说，不能在这里洗澡吗？”
　　
　　“……你的出生洗礼，就是在这里洗的。”顿了顿，莫尘慢慢地说道。
　　
　　“真的？”无界看著莫尘仅著亵衣的给他宽衣、洗头、擦澡、洗脚，有一种揪痛的感觉拧在心里，同时有一股热热的什麽东西灼烫在心底，烤煨得他身体都跟著发热。
　　
　　莫尘却是没有发现无界的异样的，他的整个人，都沈浸在回忆里。无界在这里亲自将他带到尘世，无界在这里给他洗得第一个澡，无界在这里和他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无界在这里给他行成人礼，无界在这里和他行得第一次鱼水之欢……
　　
　　那麽那麽多的回忆，终於将莫尘压垮了，他开始摇摇欲坠，他开始视线模糊，脑子里全是无界和他的亲密相恋、水乳交融，耳朵里全是往昔两个人的嬉笑怒骂、欢歌笑语……莫尘开始抖，咬著下唇、攥著面前小无界还稍显稚嫩的肩膀怎麽都止不住地抖。
　　
　　无界发现了莫尘的一样，一句“怎麽了”还不及问出口，突然就被莫尘一把狠狠得攥进了怀里。
　　
　　“无界……莫尘想你……好想你……”低哑的嗓音，略带著点鼻音，是无界从来没听过的声音。还没等无界问，肩膀上一滴滴灼热的液体烫得无界魂飞天外，当场就僵在了那里。
　　
　　莫尘在哭，莫尘居然在哭？！
　　
　　“爹……”不知两个人这样僵持了多久，最後在无界一声叹息般的轻谓声中，莫尘骤然清醒。




（7鲜币）永世羁绊66

　　这次僵硬的换成莫尘。他怎麽会这麽失态？他怎麽会把现在的无界和前世的无界弄混？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记忆纷至踏来，如万马奔腾般在脑海中碾跺而过，轰得莫尘嗡嗡得头疼。
　　
　　莫尘轻轻放开无界，拉著无界的手腕出了池子，取了一旁的干巾仔细将无界擦干，连一粒脚趾都没有放过，然後将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一件件给无界穿上──这手艺也是他在十几年前为了小无界才学的，又仔细得给无界束了发及了冠，然後才开口道，“到书房来吧！”
　　
　　莫尘的声音轻得像吹散在微风中的一捧细雪，轻浅而带著一股湿润的凉意。无界从头到尾都没敢开口问什麽的，小心翼翼地屏著呼吸瞅著莫尘。这样的莫尘是他没见过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要碎掉了，又强硬得将人拒绝在千里之外。无界不敢开口不敢问，怕他一问出口，就有什麽要坍塌了一样。
　　
　　跟著莫尘来到书房，按著莫尘的指示叩头、敬茶，然後恭敬地接过莫尘双手递来的纸张，他知道这是赐字，只是不知道莫尘会给他起什麽样的字。
　　
　　无界起身站到一旁，小心地打开手里折著的宣纸，“少狂”两个字龙飞凤舞得占满了整张纸，直有要展翅飞出的意思。
　　
　　“人不轻狂枉少年，爹愿意你活得更恣意更潇洒。”莫尘的声音淡淡地传来，唇边一抹浅浅的笑容，很祥和很温润的一副表情，但不知道为什麽，那笑容看在无界眼里怎麽看怎麽有一丝苦味和凄迷。
　　
　　“谢谢爹。”无界声音很小，几乎含在嘴里。
　　
　　“走吧，吃过午饭，爹帮你收拾行李。”莫尘笑笑起身，路过无界身边甚至还拍拍他的肩膀，然後率先走了出去。
　　
　　无界总觉得莫尘在强撑著什麽，却搞不懂到底有什麽让莫尘难过如斯。自己没惹爹不高兴吧？他一直乖乖的，没做什麽啊？
　　
　　午餐异常的丰盛，满满一大桌子菜，比往年他过生日都还要丰盛不少，但却独独缺了以往每年都会有的一小坛酒。那酒是每年年头的时候莫尘亲自采摘、亲自酿取的果子酒，味道清香醇厚，让无界在七岁的时候不小心尝到，自从欲罢不能。但莫尘说小孩子喝酒不好，所以每年也就过年、中秋和他生日的时候才能喝上几杯。但显然今天没有这个口福了，不知道为什麽？
　　
　　莫尘看著无界闪现疑问的眼睛，缓缓解释道，“明天你出远门，今日喝醉了就不好了，而且下午还要帮你收拾东西……奜0凡論0壇　”莫尘的理由听起来都是理由，又都牵强得算不上什麽非此不可的理由。
　　
　　莫尘说，无界就默默地听。直到莫尘夹了一筷子菜进无界的碗里，“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剩下的时间过得静谧又短暂，包括吃饭，包括午後莫尘给无界收拾行囊。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晚上了。满头的星斗在头顶一眨一眨的，月亮却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无界隔著火堆看著对面正忙活著的莫尘。莫尘今夜特意架了火，说弄点野味烤著吃，有山里的菌菇，厨房前小溪里的银鱼，还有无界之前猎来的山鸡。银鱼烤得“！！”冒著香气，山鸡的油烤得“噗噗”跌进火里，菌菇的香味也弥漫得遍山谷都是，此时正是吃食的最後时候，但两个人却谁也没有胃口，无界拿著一条烤好的鱼在手里把玩，却怎麽也塞不进嘴里去，莫尘则是拿个树枝来回翻弄著火里的枯木，也不知这火候怎麽让他不满意了。
　　
　　“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大概到子时的时候，一直没开口的两人终於由莫尘首先打破了沈默。




（6鲜币）永世羁绊67

　　无界听话的乖乖去睡觉，莫尘也灭了火起身回自己的屋了。
　　
　　第二天无界起的很早，或者应该说，其实他根本一夜也没能让自己睡著。出了山洞後穴，却发现厨房里已经炊烟嫋嫋，显然莫尘已经在里面忙活了。慢慢来到厨房门口，正赶上莫尘将早点往外端。
　　
　　“起来了？”莫尘轻轻一笑，自然的将手里的东西往无界手里一递，一如没个早晨。但那眼底淡淡的疲惫却是怎麽也掩不去的，不知他是不是昨夜也没能睡好。
　　
　　无界什麽也没说，将东西接过摆上餐桌。
　　
　　“我做了些干粮，你带著路上吃。”无界在吃早饭的时候，莫尘一直在忙东忙西的，一会儿给他备干粮，一会儿给他灌水囊，甚是还给他包了一小包自制的蜜饯糖果，让他路上当零嘴吃。
　　
　　“爹……我不是小孩子了。”无界终於出声。
　　
　　“就……就当……路上解闷吧！”莫尘还是将那包蜜饯给他塞进了行囊包裹中。
　　
　　最後一切都收拾停当，莫尘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十片麽指大小的金叶子。无界不是不认钱财的无知孩童，相反，因为他常常陪著虎子上镇上去卖猎来的猎物，应付那些很会压价的大叔大婶，所以他很知道钱财的价值。可是就他一直以来所认所知，他们家并不算有钱啊，顶多是不愁温饱，不用像二狗家或虎子家靠砍柴打猎为生。
　　
　　“爹……你……你哪儿来的这玩意？”无界不是没见过金子，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能用金子的一天。
　　
　　“钱财身外之物，不过是为了让你应急用的，平时收好了。有句话叫财不露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也别拿去二狗虎子面前显摆，小心坏了你们的交情。　”莫尘不答，却是循循叮咛著。
　　
　　“孩儿知道了。”无界不傻，立马明白了莫尘的意思。二狗、虎子家穷，出门闯荡不仅为了见见世面，也为了能为家里多搏出一条出路。毕竟托无界的福，他们才学了些功夫，虽然不能说多高深多无敌，但到底比一般粗浅的庄稼把式强多了，所以也才想能不能到武林中去讨口饭吃。而无界则不然，说是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其实是玩心多些。三个人里已经属他家境最好、功夫最高，如果再让二狗和虎子他们知道他家居然有钱到能拿出金叶子的地步，估计关系也就疏离了，再不会像此时一样如亲兄弟一般。
　　
　　吃过早饭，无界和夥伴们约定的时间也就快到了，整好装，莫尘将无界一路送到山洞门口。“去吧，你也大了，爹就不送你了。”莫尘倚在洞口，并不踏出。
　　
　　无界独自一人站在洞外，沐浴在晨曦下，对著面前一步之遥的莫尘，想说什麽，却好像千言万语也无从说起。
　　
　　沈默像晨雾一样弥漫在他们周围，好半晌，到无界不得不走的时候，无界才憋出一句：“无界到底是谁的名字，你给了我？”
　　
　　莫尘如遭雷劈僵愣在当场。
　　
　　无界等了等，看莫尘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也估计二狗虎子他们要等急了，於是无声的叹口气，转身默默无言的走了，连一声何时回来也没留，连一声再见也没留。
　　
　　莫尘就那麽看著无界转身，看著无界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连头也没回，感受著无界一步未停地走出了自己内息感知的范围。莫尘这时候才开始抖，紧紧揪抓著自己的心口一点点蹲下去，将自己缩成一个团，泪水很快湿透了整片的衣襟，却哭不出哪怕一点声响。





（6鲜币）永世羁绊68

　　无界在江湖上混得如鱼得水，和虎子、二狗用了两年的时间，居然在江湖上也闯出了“君子三侠”的称号，提起君无界，更是让许多人竖大麽指。
　　
　　“兄弟，多亏你，咱们这趟镖没少挣啊！”二狗使劲一拍无界的肩。
　　
　　无界将正在喝的酒拿开，半点没撒。“怎麽著，以後准备就干镖局这一行了？”看著二狗闪闪发亮的眼睛，估计他大概是有自己开镖局的打算。
　　
　　“不瞒你说，昨天，陈总镖头找我来著，说……说……”二狗挠挠头，脸憋得通红，也没好意思开口。
　　
　　“行了，不就是将他闺女嫁你，让你接了他的镖行吗？一个上门女婿，你还喜不颠的害臊，寒碜不寒碜？”虎子白了二狗一眼，灌了口酒。
　　
　　“你是看不得我比你混的好，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就是嫉妒我。”二狗还击。
　　
　　“我嫉妒你？我呸，你就他妈一个字──孬，有本事你让他把镖局、女儿都给你，你别改姓啊！”虎子瞪眼站起来吼，就差掀桌子了。
　　
　　“你就是改姓人家姑娘还不一定看的上你呢！我就他妈入赘了，怎麽著？”二狗也急红眼了，挺著胸膛和虎子对吼。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为个女人、为个镖局兄弟翻脸，无界觉得脸上难看。二狗、虎子家里都穷，他知道，他还知道他们这两年背地里没少往家里捎钱，虽然平时都白吃白喝他的那份，但他不觉得什麽，可此时为了点小利就弄得十几年的兄弟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他觉得实在不舒坦。平时两个人就较著劲的比，比谁武功高、比谁名头响，甚至比谁有女人缘。无界一向懒得管他们，反正无伤大雅，虽然小打小闹，但谁也没动真格的。但这次无界感觉出不一样了，大概关系著以後的出路吧，所以都格外的认真。他们“君子三侠”说的好听是吊个江湖一流高手的尾巴，说不好听，其实也就他无界一个人在充门面。之所以叫“君子三侠”，是因为他姓君，光从这个称号就可以看出江湖上众人实际买得是谁的账了。
　　
　　而那个陈老，就更别说了，原本是看中了无界这个女婿的，才请了他们三人帮忙保得这趟镖。原本一趟轻松的买卖，谁想路上还就真碰上了个硬钉子，无界轻松将人挑了，让四周的人顶礼膜拜的同时不禁怀疑他平时是不是隐藏了他真正的实力，加上一路上他对女人的冷漠态度，让陈老觉得放弃这个他一开始看上的上门女婿。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知道他要不起，小庙供不起大佛啊！所以他就在开始打另两个的主意，虽然容不起大佛，但他把他身边的小佛留下一尊，想来如果将来有事，他也不会不照顾一二的。这麽打算的陈总镖头兼镖局总当家，就开始在二狗和虎子中挑人。虎子性直，但脾气大，二狗虽然有些小滑头，但做人圆滑，陈老舍不得老来得子的女儿伺候火爆脾气的汉子，於是就找了又会疼人又会说话的二狗做上门女婿。却不想，事情还没个定数，这边这两位倒先吵起来了。
　　
　　二狗和虎子面上叫无界“老三”，但其实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他们现在江湖上的地位是怎麽来的，包括他们吃的喝的，更有甚者，其实他们心里是有些怕无界的，毕竟他们的功夫实际上是无界手把手教给他们的，说是他们的师傅也一点不为过。所以对无界的话，他们总是听上七八分的。
　　
　　於是无界一开口，两个人都沈默了，只默默地闷头喝自己的酒。




（6鲜币）永世羁绊69

　　“无界，我已经二十六了。”过了大概顿饭的功夫，二狗轻声一字一字的慢慢说道。
　　
　　无界一怔，愣在当场。他明白二狗的意思：他已经二十六了，却还没娶亲，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但他呆愣当场却不是为了这个，二狗不说，他也几乎忘记了，二狗比他大两岁，二狗二十六，他也已经二十四了，他十六出家门，如今也已经八年了。八年，别说回趟家，他连只字片言都没捎回去过！那个人，他是怎麽过的？
　　
　　“铛~”的一声，虎子将酒杯往桌上一摔，站起身就要走。二狗搏人同情的伎俩他看不起，他不也是二十五了，他也没娶亲呢！这些年兄弟三个一起在外面闯，都苦都累都不容易，谁家里又富裕来著？但也不能为了俩钱面皮都不要了！
　　
　　“虎子你坐下。”无界将虎子拉住，顿了顿，终於做出了一个决定。
　　
　　无界用眼神四顾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两片金叶子，一掌一片，扣在掌心，手掌朝下，分别推向了二狗和虎子。
　　
　　“这什麽……喝~”看无界手贴桌面按过来一个东西，二狗不禁疑惑，等无界将手掌一挪开，二狗倒吸口冷气，赶紧双手按了上去。
　　
　　虎子看到面前的东西，也是一愣，干忙用双手捂住了。财不露白，你知不知道？虎子用口型冲著无界吼！
　　
　　“我这些年也就攒了这些，你们拿去做个小买卖，或者讨房媳妇好好过吧！”无界的声音压得很低很轻，语气却很沈重，要分别似的。
　　
　　“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