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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这个大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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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招呼周波先去把自己的药箱从夹层里拿出来,自己单手脱掉李翼的上衣,仔细观察伤口一番后,他总算是没有那么担心了:刀并没有捅进脏腑,只是又长又深地划了过去,不过血肉模糊的也是非常骇人。
“周大哥,那是秘制的消炎止血药粉,快给撒上!”沈家的这药粉还是沈安长期琢磨出来的,专门给镖局里头的义兄研制的,止血效果极好,沈季则翻出了干净绷带,和周波联手,将伤口紧紧地缠好、压住,忙活了小半天,才成功把血止住,此时也不宜立刻搬动,应当等伤口初步结痂,才能再做打算。
期间李翼一直保持清醒,看着沈季忙碌,直至沈季从药箱最底下掏出个精致的木匣,打开后就嗅到了人参醇香悠长的香气,拣出一片,沈季示意李翼张嘴含住,再帮他调整一下姿势,让他可以舒服点,微笑着安慰他的恩人和病人:“幸好没有伤到脏腑,皮肉之伤七爷不必过份忧虑,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你哪里弄的这参片?年份倒还挺足。”
“是我爷爷在世时,带着我爹进深山寻的,还不错。我放在这里了,七爷自己拿来用,安神益气,没什么坏处,先歇着吧。”
周波已经先出去了,听到王爷没什么大碍,他和外边围着焦急等候的人一起松了一口气:如果王爷在自己手上真出了什么大事,他们真是死罪或可免、活罪绝对难逃!
众人议定,如今是万万不能再赶路的,只能就地先歇息一晚,左右离台州也不远了,明日再做打算。
沈季出去时,看到原本地上躺着的死尸都被周波带人一一抬起扔到左边的陡坡之下,连之前看起来年纪最小、最爱和自己玩闹的吴悠,也一脸平静的忙着,好像搬运的只是石头而已,这让他觉得分外的陌生,他知道如果是那些土匪更厉害的话、那躺下的就是自己,可他还是觉得动手杀人过于血腥残暴了、无论是谁动手!他也有些苦恼,以后究竟要怎么相处,还能和以前一样吗?尤其是三哥……
蒋锋回头看着沈季站在马车旁边,愣愣地看着自己搬运死尸,顿时表情有些手无足措,被撞破自己嗜血一面的感觉很不安。
吴悠则是毫无芥蒂地招呼沈季:“害怕就别看啊,不过其实看多了你也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你们都还好吧?刚才他们人太多了。”好歹共同经历过腥风血雨,情谊更加不一般。
“没事啊,小季你不知道,这些土匪身上都背着不少人命的,死不足惜!”
沈季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当作回应,作为平日里只杀过鸡的人来说,面前泥地上、草丛间溅着一片片黑红血迹、断臂残肢的场面真是够震撼,何况他总觉得周围的血腥铁锈气味无孔不入、令人忍不住想吐。只能强忍着,绕过这一片区域,把刚才四散的马匹聚拢,都拉到一片草地上拴在几棵乔木上。
大家身上都溅了血,周波令左镇带上老四钱迪城四处查探,找一下水源,他则带领众人把马车尽量轻缓地移到前面不远的干净草地上,沈季被分派去捡些干柴,李翼需要热水,几人分头行动起来。
干柴拢起一小堆后,沈季转身回马车去探视李翼,此刻他比较担心这人会因为伤口发炎导致高热,毕竟他只带了些常用和珍贵些的药丸,其他药材却是没法携带的。慢慢掀开竹帘,探身进去查看,发现李翼并没有入睡,刚好和他瞧了个对眼——
“七爷,怎么了?伤口痛得很?”照理说那药粉撒了那么多、也应该发挥了止痛的效果才是啊。
“无碍,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毕竟流了那么些血,李翼的面色很苍白、嘴唇干涩。
沈季见状跳下马车,从李翼马匹上取来他的水囊,倒出一些水,交代他慢慢咽下去。李翼依言照办,片刻后他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双腿,这个姿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沈季伸手将他背后的被子理得平整些,竭力让他不那么难受。
此时左镇和钱迪城回来了,俩人浑身*的,看来是找到了水源还冲洗了一遍,手里拎着几个大号水囊,告诉了众人水源的方向。接下来是吴悠跟周洪去沟底下的溪流,其他人警戒在马车四周。
蒋锋架起一个小铁锅,本来就考虑到途中可能会遇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他的脸绷得特别紧,沉默地开始生火烧热水,火苗窜起、青烟缭绕,笼罩着如雕塑一般盘坐着的人。
“三哥,你怎么了?”刚才我问过吴悠了,他说你没有受伤啊。
蒋锋头也不转,吐出两个字,“无事。”
沈季愣了一下,“嗯、如果哪里受伤了,可千万要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没有。”依旧是冷漠内敛的侧脸。
“哦……那就好。”沈季觉得有些受伤,此时的蒋锋就像是他们刚认识那样儿——不,甚至当蒋锋第一次带刀半夜闯进他家,也不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一时间俩人枯坐,沉默以对。
“我们留在这儿,如果又碰到土匪怎么办?”沈季努力找话题,想让气氛好一点。
“再杀了就是!”
“呃、这……”这样的对话要怎么进行呢?三哥是怎么了?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北地初冬白日越来越短、眼下已经是傍晚了,寒冷的风从北面狭长的峡谷中袭来,吹乱了蒋锋束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扬起了他玄色的外袍,发丝遮住了他一直垂下的眼帘,整个人仿佛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冷硬又漠然。
沈季忍不住靠近了些,忐忑地微仰头盯着他三哥的侧脸,这种陌生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就连初识,眼前这张脸也对他传达过善意。
“等会儿你跟着大哥去水源。”说完蒋锋直接起身,执剑大步向黑暗中走去,他准备一晚上警戒。
“哎、三哥!”沈季莫名被丢在原地,觉得心里直发堵,他不大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让人这么生气。
他一直望着蒋锋消失的幽深丛林方向,很想跟过去问个清楚,可又非常怕让三哥更加生气,让他更加讨厌自己——怎么会这样?之前自己还犯过更大的错误,也不见三哥这么生气啊,还是他是在默默忍受?如今快要到贺州,忍无可忍之下就可以光明正大不再搭理自己?
沈季一下子全想起来了,自从认识以来,蒋锋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七爷不是一般人,千万不要忤逆他、要做到进退有度!现在好了,自己把三哥这么看重的人给连累得受了伤……
直到吴悠打好水回来,沈季还杵在火堆旁伤神,“哎、干嘛呢?爷怎么样了?这里边就你一人通晓医术,记得好好照看着。”
“六哥,我一定会好好照看七爷,会让他快点好起来的!”将功赎罪、也许三哥看到自己的用心,就不会生气了。
“三哥呢,让他带你去打水去啊!”吴悠四周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那眼神时常黏在沈季身上的三哥。
沈季硬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三哥有事,让我跟着周大哥去打水。”
周波恰好把马匹都拴牢固了走过来,听到沈季的话,微微有些意外,但不过是帮忙带着个人去打水,小事一桩而已,“既然老三交代了,那你跟着我走吧!”
蒋锋隐身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当中,看着沈季垂头丧气跟在周波背后走远之后,他才低声打了个唿哨,把左镇喊过去,交代了一番自己方才查探周边地形的结果,俩人布置好了今晚的警戒区域。
“老三,有事?”左镇好奇挑眉,这小子跟王爷来了一趟南边,居然美滋滋带着个媳妇儿回贺州,成日里也是一副情投意合、呵护有加的样子,这会儿怎么看着又变回了从前的木头人了。
“没事。”蒋锋嘴抿得死紧,低头心里过了一遍说辞,还是踏步往马车方向走去,周洪和钱迪城正守在马车外,望见来人,年轻些的周洪开口:“三哥,你找爷有事么?”
“嗯,爷现在可清醒着?”
话音刚落不久,马车里头传来了李翼有些虚却仍然威严十足的声音,“说吧,什么事儿?”
钱迪城上前伸手把马车的竹帘打起,露出李翼靠着车厢壁苍白的脸孔。
“属下前来领罪!”蒋锋在马车前抱拳单膝跪下,沉声开口。
李翼平静地发问:“哦、何罪之有?”
“属下当初考虑不周,祈求将沈季带上同行,他不仅拖累了归期,今日更连累爷受伤,属下难辞其咎、请爷责罚!”挺直的脊背、破例直视着李翼眼睛,言语中带着罕有的、毫不掩饰的求情之意。
久久没有声音之后,李翼叹了口气,“爷不过随手搭救了沈季一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与你无关,起来吧!”
“属下替沈季谢过王爷宽宏大量!”不管怎么样,首先得认错,争取王爷多一些的好感,蒋锋决定晚点再让沈季过来郑重地致歉。起身回头,发现沈季居然去而复返、站在强劲山野下风处,纤瘦的身板微微发抖,望着自己的通红眼眶中泪水欲坠未坠,看起来伤心极了。
原来当时沈季跟着周波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忘记了拿水囊,周波只好带着他折返,刚好赶上了蒋锋那高声说的几句话——原来三哥真的觉得自己是累赘,拖累了大家行程不说,还害得七爷受伤……三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啊……
默默看了一会,沈季神色黯然转身走了,现在他只想着走开,否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小心哭出来就丢脸大发了;蒋锋有心想开口叫住他,可场合不对,最后终究也选择了转身,隐身在丛林中。
☆、第38章 遭遇土匪(下)
沈季觉得快乐时光怎么总是消失得这么快呢?之前爹娘都在世、哥哥也没有离家,虽然他不是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可小康家庭也温馨舒适,他作为家中老幺得到了最多的宠爱。可惜没过几年,一切都变了:父母逝世、兄长穆东远走贺州,一个人担惊受怕地过了段日子,饱尝了孤独和恐惧——幸好后来蒋锋到了自家,认了个三哥,他高大俊朗、为人又正直可亲,对自己照顾良多,前些日子,他明明还说、还说……
“哼!看来用不着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还照顾我一辈子呢……不用拿去去问哥哥,三哥定然是逗自己无疑,看看他刚才多么嫌弃我!”——沈季又难过又气愤,磕磕绊绊地往峡谷底部走去,觉得大腿在下坡时隐隐作痛,看来还不能承受过大的力度。
“小心些。”周波怎么能感受不到身边这个小年轻浑身散发的怒气和怨气呢,不过他一贯自认为没有立场开口去管这些事,仍旧保持了一贯的安静,只在遇到陡坎时,出手帮忙拉一把。
沈季勉强维持了表面的理智,赶紧开口道:“谢谢周大哥,给您添麻烦了。”
生气归生气、等他走回营地时,还是下意识地搜寻蒋锋的身影,他一直坐在明晃晃的篝火前等待,无聊时拿出干粮中的咸肉干,直到为众人煮好了第三锅咸肉干汤,蒋锋还是没有出现,沈季默默给他留了一份,希望他喝了能暖暖身子。
吴悠拿出大家携带的油布,砍了几根木头,在篝火前搭建了两个简便的小帐篷,夜里轮流休息时好歹能遮挡一下寒风和露水,沈季想起自己行李中还有几件厚实的衣服,赶忙过去马车前,犹豫了一下,轻轻唤了一声:“七爷?”
没有人回答,钱迪城开口,“沈季,爷喝完热汤后应当是歇息了。”他和周洪负责寸步不离地照料主子。
“钱四哥,我得看看七爷的状况。”得到李翼贴身侍卫的同意之后,沈季才攀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进去。发现里面的人确实是闭眼熟睡的样子,他小心地举着蜡烛凑过去,随手把蜡烛插放在车厢壁柜上,掀开被子查看李翼的伤口,发现没有流血;再探额头,没有发热的迹象,不禁吁了口气,觉得这人真是身强体壮。
接着他尽量放轻手脚,从车厢夹层里拽出他了的包袱,把狼皮褥子抖开,盖在李翼身上,自己带着一包衣物下去了。
“两位大哥,如果发现七爷体温异常,请记得及时通知我。”
“行,你先歇着去吧!”
沈季拎着包袱走到正在忙碌着搭帐篷的吴悠身边,“六哥,我这里带了些厚实的冬衣,尽管拿去晚上御寒吧!嗯……那个、三哥今晚负责守夜么?”
“行,今晚你睡这里,跟我挤一挤哈。大家轮流守夜的,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愣着干什么?进来。”
“哦。”沈季低头躬身探进去借着篝火扫了一眼,发现能躺下三个人没问题,底下也垫了一张油布,好歹不用睡草地了,沈季刚想脱鞋就被吴悠制止“哎、得了,用不着,多冷啊,就这样进来!”
于是他只好直接躺下,脚朝着外边,自觉缩到最里面,方便他人进出,拆开包袱,递给吴悠一件棉袄,自己再盖着件大衣,俩人并排躺着,沈季忍不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喃喃出声:“今天真是太刺激了!”
“唔、对你来说可能是,对我来说倒没有什么。”吴悠资历浅,是这两年才上的战场,之前一直在贺州城里帮李翼打理一些杂物。他同情地问沈季:“你很害怕吧?”
“确实,第一次这么多人死在我面前,如果不是跟你们在一起,估计晚上我准被吓死了。”沈季想着白天的一幕,心有余悸、老实直言。
“六哥,跟我说说你们兄弟几个,我非常好奇。”尤其是你三哥蒋锋,多讲一些他的事情吧。
吴悠翻身平躺,枕着自己胳膊,望着油清色帐篷出神,“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你不也看到了么,不就是一群武夫,成天舞刀弄枪的。”
“那将来呢?”
“将来啊、将来,嗯……如果有命多活几十年,爷就会给一大笔银子,让我们养老去呗,当然如果不小心死得早,也就谈不上将来了。”吴悠怅然回答。
“只有等你们老得不能做事了、七爷才会放你们走吗?他不同意,你们就得跟着他做事吗?”沈季心乱得很,下意识追问。
“当然了,我告诉你吧沈季,我们结义兄弟六人,只有三哥是小时候管家刘伯从外面买回来的,剩下的都是将军府的家生子,就是世世代代的家仆,都签订了卖身契的。后来我们几人投军,王爷体恤,才给我们除了奴籍、入了军籍,你说怎么走?”
沈季震惊得无以复加,“你说、三哥小时候是被人卖给七爷的?”这么出色的一个男人……
“嗯,是卖给将军府了,我们都是将军府出来的,不过跟着七爷也有几年了。那时候我虽然年纪小不曾亲眼见过,可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三哥一直非常努力、他习武很刻苦的,不然以他一个外来的,怎么能受老将军这么看重呢?倒是我们几个的父辈本来就是府里的人,比起三哥到底容易些。”
吴悠侧头看着沈季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好笑地问他:“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以前没有问过三哥么?”
“没、没有,他只提过他是孤儿,是土生土长的贺州人……”
“沈季,十几年前的贺州可比不得现在,启武十三年遭遇金国接连的攻打,可朝廷迟迟才派了援军,七爷也就是那时候过来的,不过当时城里已经死了好多人,大部分男丁都战死了,三哥就是因为家人远走他乡逃离贺州,慌乱中才把他一个小孩儿卖给了将军府,我爹也是那时战死在了沙场上……”每个经历过战乱的边城,总有不少伤心的人、伤心的故事。
“六哥,对不起,又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不过说起来,我爹娘也已经去世了,幸好给我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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