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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这个大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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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锋站在旁边,沉默看着少年躺在草地上,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两只老虎,活在世上一遭,还会有人因为祂们的死亡而如此痛苦不舍,不像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是贺州将军府的家仆,后来因为骨骼修长、协调性好、忠心踏实,就入了侍卫营,开始没日没夜的苦练武艺。再后来被原来的主子孙仲涛将军分给了自己的外甥——也就是七皇子李翼,这一系列的安排他只能接受、或者说是心甘情愿地接受,否则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至于身世,倒是听原来将军府的管家刘伯提过,据说是因为贺州战乱、他家人在饥荒中准备举家迁徙他乡,家里孩子太多,带不走尚年幼的他,只能卖给将军府,当个小厮家仆也比饿死强。
  “蒋锋”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府里启蒙的拳脚师傅赐下的,他师傅姓蒋。之前则因为在几个出色的侍卫中排行第三,于是三儿、三弟、三哥的被叫了好几年——这就是他这么轻描淡写的的小二十年,如果哪天自己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痛哭上一场、或者说会有几个人知道……
  看着少年哭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蒋锋意外于一个男孩也这么能哭,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看来这小子估计也差不离。
  “别哭了!”蒋锋皱眉开口劝导。
  “呜呜呜呜……为什么……要打死我的老虎呜呜呜呜……”一连串的哭声。
  又过了一会,蒋锋蹲下去拍拍沈季哭得抖动的背,再次开口:“爷不是有意出手的,现在哭也于事无补了!”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滥杀无辜,不是好人呜呜呜……”还是一连串的哭声。
  不善言辞的蒋锋也不知道怎么开导他,只能蹲着看他哭。又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要不这样吧,有机会的话我给你重新买两条老虎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着沈季哭得这样伤心。
  “不要呜呜呜……连小虎和巴图我都没有照看好,哪里还有脸再养两条?你当我跟那人一样、不把性命放在心上呢!”
  “……”这样也不行?蒋锋真是没辙了。
  “老三回来,不用管他,他愿意就哭个够!回来给爷弄点吃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李翼站在在院门口喊,常年混迹于军营,他看着沈季那动不动哭、喊的样子十分动气。
  ——如果你沈季是爷手下的兵、如果你成了爷的手下,像今天这样的表现,哼哼,必须动军法,廷杖都得给你打断!非得治治你的性子,爷让你碰到点事情就哭闹打滚、撒泼耍无赖!
  可惜这沈季不是贺州军营里的兵,只是青城县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子,没有立场下狠手打磨他,自己还住着人家的房间,李翼气呼呼的回屋去了。
  王爷有吩咐,蒋锋只得先回去,想着一会儿弄好了吃的再过来看看沈季,哭着哭着,他应该自己会停吧?
  “我先回去弄点吃的,一会儿你自己回来吃早饭。”交代完蒋锋就得先回去了。
  从小独立生活,身边也没有人专门照料,是以简单的饭菜蒋锋还是会弄的。他走近沈家厨房里,先四处查看了一下,拉开厨房里的大木柜,发现里面三层的木柜子里真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最上面是一小包一小包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或者布包,不用打开,就闻到了蜜饯、果脯之类的甜香气息,看来这小子真是喜欢吃甜腻的零嘴啊!
  第二层是一个个的瓦罐,掀开几个发现是各种各样的豆子,黑豆、黄豆、红豆、芝麻、花生之类的。
  最下面是几个大号胖肚子陶罐,还是散发着蜂蜜类的甜蜜、悠长的香气。看完了之后蒋锋果断关上了柜子,这里面就都不是主食。也不知道这小子花了多长时间才攒下来这些吃食。
  后来蒋锋根据昨晚的记忆,从角落里取出一些面粉、几枚鸡蛋,开始生火、烧水,把鸡蛋磕进面粉里,因为他有个胳膊受伤了,单手搅动挺费劲,花了些时间才把面团勉强揉得三光,盖上盖子让它醒一会儿。
  接着他出去院子里准备摘几棵菜,蒋锋仗着身量高下意识往山溪对面看去,发现沈季已经不在那里了,难道已经回屋了?不错,想开了就好,男子汉大丈夫、哪怕天塌了也要当被子盖才是!
  打水随便涮了几下手里的白菜,回厨房去,把面团按平、摊宽,切成粗犷的板面,丢下锅,跟着感觉走,倒进油盐酱醋,最后白菜放下去就成了,非常简单快速地搞定了早饭。
  蒋锋把面端出去,先请李翼用早饭,他以为沈季躲房里赌气呢,谁知道进去后发现里面并没有人影,心下奇怪,这人是饿着肚子上哪里去了?
  刚想出去转转,正在大口吃面的李翼就“啪”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开口把人叫住,“老三别管,这是他的家,饿了自己还不懂回家吃饭啊?惯的他!爷就看不惯,如果这是咱们贺州的兵,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了!你过来吃面吧。”
  ——可他就不是贺州的兵啊王爷!
  没法开口反驳自己的上峰,蒋锋只得先坐下吃面,想着一会儿吃完了再去找找看。
  谁知道吃完了恰好接到紧急飞鸽传书,事关此次千里迢迢来到丹州的任务。蒋锋只得先将沈季抛到一边,和李翼仔细商讨起对策来,反复地推敲、筹划,时间过得飞快。
  早上蒋锋离开后,当时留下沈季一个人躺在地上哭,直到嗓子有些哑了,眼睛又涩又痛,彻底发泄过后,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坐起来发了会呆后,他哽咽着爬起来,身上都是草屑,头发乱蓬蓬、脸上布满伤心的泪痕,抱着老虎摇摇晃晃地朝对面走去,却不是回家,而是绕过院子拐了个弯登上了后山。

  ☆、第6章 墓前劝慰

  只觉得天都塌了一个小角,心中好不容易亮起不久的光又消失了。沈季大哭完之后觉得心又木又空,木然抬着步子往自家后山走。此时早饭也没吃,他现在的悲伤感觉把饥饿暂时盖住了。
  他既恨自己睡得死,贼都出现在跟前了才清醒过来;又恨自己不把小虎和巴图安置好,要是放在自己房间跟着一起睡、那自己及时开口就很有可能保住祂们的性命了。
  当然,最自责的是自己太弱小,明明知道凶手就在眼前,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刚才还丢人的在仇人面前哭了一场,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本来确实是想着厉声质问他、再勇敢地开口把他赶走的,为什么张口反而哭了呢?
  少年觉得很惭愧、十分丢人!
  垂头丧气迈步上山,这是沈家开垦种植多年的药草园子,种植的都是些寻常药材,连翘、补骨脂、芡实、黄柏之类,还有沈季平时当零嘴儿的枸杞,特意在边上种植了长长的几篷,现在入秋了,已经有不少红彤彤可以采摘。不过他此时没有心情,只想着找个地方把小虎和巴图好好安葬了才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双亲的墓地前,沈季独居的时候刚开始晚上总是有些害怕,不过每次一想到爹娘就在后山上看着自己,默念几遍也就不怕了。
  黄土一堆、阴阳相隔。
  三个多月前,沈季在怡安堂几位叔伯的帮助下,把沈父葬下了,跟沈母是夫妻合墓,生同衾、死同穴。
  墓地新土还是十分松软的,沈季把小虎和巴图放下,找了根枯树枝,四处张望了一下,想着这俩小家伙调皮得很,离得太近了会打扰爹娘安眠,还是要有一段距离的,最后沈季选定了东北角偏远处的一丛杜鹃花下,小虎和巴图肯定喜欢,又阴凉、又有花儿叶子玩闹、跑出几步就是空地,随意怎么打滚都足够了。
  后山土壤稀松,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挖好了一个够深的坑,沈季含泪,把小老虎们放进去。特意让祂们彼此依偎着,就像平时睡觉的样子,再掩上土,上面捡了石块垒了做好标记。
  然后他回到爹娘的墓地前面,沈季忍不住膝行几步抱住冰凉的墓碑,好像回到从前趴在二老膝前撒娇的时候。但是他不能哭,爹临走时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悬壶济世的好大夫。哪怕自己其实并没有这么优秀,也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才能无愧于爹娘的殷勤期望。
  “爹、娘,我让小虎和巴图来陪着你们吧,祂们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只是偶尔有点吵,让祂们跑几圈就好了!”
  沈季慢慢地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告诉爹娘,此时此刻下定了决心:等送走了家里两个不速之客后,他就准备收拾包袱住进怡安堂去,给世伯李肖当学徒,一个人住在家里,已经不是那么安全的了。
  李翼已经吃了午饭,蒋锋给沈季留了一份,他原以为那小子一会儿就想开了会自己回来的——面对生气闹别扭的少年,他和王爷一样没办法啊,还是按照爷说的,让他哭个够,累了就自己会回来的。
  至于担心沈季报复、泄密的什么的,俩人已经笃定,沈季不会这么做、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清澈的眼神最不会欺骗人,两个人精都看透了沈季的本质:单纯、善良,没有什么害人之心,防人之意也不怎么有。何况他什么也没有带,肯定会回家的。
  李翼突然想到——
  “老三,他不会是想不开吧?难道还做傻事去了?爷不就情急杀了两只老虎吗?”李翼虽然知道自己理亏,但长期身居高位,还是让他保持了一贯的高姿态,只是不敢置信地猜测。
  蒋锋沉思了片刻道:“爷,这倒不至于。小孩子心性,可能沈季跟那老虎玩得比较好吧!”
  这还“不至于”!爷看着不像死了老虎,倒像是死了亲人,沈季巴不得找我拼命呢,李翼心里暗暗想到。
  “算了,咱们去瞧瞧,看沈季那小子躲哪儿哭去了。”长叹一声,李翼本质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虽然上了战场对着敌军、下了对着政敌,他可以心狠手辣,可对着萍水相逢的沈季,他并不想把他怎么样,逗弄恐吓、不过是制造点小乐趣罢了。
  两人走出院子,循着泥土地上的足迹,一路绕过沈家围墙,拾步上山,看到了那山坡上明显人为种植的药草,后山就是个不大的矮山坡,小小转了半圈,就看到了沈季,俩人一时无言——
  那是一块墓地、明显下葬不久,土壤泛新、挽联、幡、鞭炮都还是很新的痕迹,那身穿旧青袍子、抱着墓碑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单薄背影就是沈季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堂堂端王、威名在外,现在搞得好似欺负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似的!主随俩人脸上都不好看,总不能把人丢在这里,看就沈季一个人在家,倒下了估计也没有人知道。
  慢慢走近墓碑,仔细辨认,这分明是沈氏夫妇的合葬墓,属于先后,新刻上的显考一栏,卒于三个多月前。叹了口气,李翼心想这小子原来已经父母双亡,怪不得这么大个宅子,就住着他一个。
  “老三,先把他带回去吧!”李翼说完又看了一会,转身自己先下山了。
  蒋锋上前拍拍沈季的背,其实当时沈季是哭累了,饿坏了,倒地昏睡,被人折腾醒之后,想做点什么也没有力气,饿过头了胃部都有点抽搐——只能闭眼不看他人,心想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们的!
  “回去吧,两顿没吃你不饿?”蒋锋皱眉耐心开口劝慰。
  “哼!不用你管,饿了我自己会回去的。”沈季死鸭子嘴硬地梗着脖子。
  蒋锋手板着他肩膀一把将他翻过来,看到一双红肿的眼睛怒瞪着自己,不禁莞尔,“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气不过就打,打不过就要服输,你这样算怎么回事?”
  沈季顿时拍掉他的手倏然坐起来,生气地说:“那是因为他仗势欺人,以强凌弱,欺负我不会武功!”
  “如果你想不被欺负,也可以习武。”
  “……”沈季小时候好奇跟穆东练过几天,不过那时他太贪玩,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很快就对习武失去了兴趣,不了了之。
  蒋锋把他拽起来,看他蓬头乱发、沾满草屑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他头发上的枯草拿下来,拍拍他的头,“怎么?叫你回自己的家也不敢了吗?男子汉?”

  ☆、第7章 针锋相对

  “开玩笑,这怎么可能,我只是出来走走罢了!”沈季对于自己的家还是非常守护的,现在他决定立刻就赶回去,不能让那七爷太好过。
  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率先踏入家门——沈季扫了一眼,没发现李翼的踪影。
  先回房去整理一下狼狈的自己,沈季的斗志慢慢回到了身上,小狗们已经在后山长眠,可凶手还霸占着自己的家不肯走,不是没有想过一走了之,避避风头。可这是自己的家,如果被恶棍一把火烧了、或者毁了,他拿什么脸面对哥哥呢?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
  ——我才是主人,必须过得比你们都好才对。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伤害自己的心,那就好办了,我只当你们是借宿的可怜虫!
  昂首挺胸大步走,沈季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视坐在书桌前的李翼为无物,首先抱起自己的钱匣子、再把抽屉里哥哥的书信都拿出来,打开衣柜,找出常穿的几套衣服,揣上东西走出去,也不把门带上——虽然他无法驱赶对方,可重要的东西还是自己收着好了,免得丢失。
  “嘿!你这是干嘛?”李翼乐了,看着沈季一连串的举动,忍不住抬脚跟着他出去,毕竟他是契国最小的王爷,年纪也不大,此刻被勾起了兴趣,心里好奇那小子究竟想干嘛呢?
  沈季把贵重东西都妥善放置在爹娘生前居住的屋子里,再拿出锁认真把门锁上,余光暼见李翼在旁边盯着看,他故意大声说:“我这锁防小人不防君子!”
  “难道谁还看得起你那点银子?可笑!”李翼心想就你还想气我。
  “哼!说得你多有钱似的,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还下毒手害了我的狗,你说说你给了我多少银子?”沈季立刻毫不客气地反击。
  呃、当时确实只带了十多两的现银,李翼头一回后悔身上没带多些银子,要不这时就可以拿去堵住这小子的嘴了。
  “爷说过会再给你一笔银子,就不会食言,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现在没有,你就是再来次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李翼恶意满满地抓住沈季今天的失态大哭刺激他。
  果然成功地看到对方脸皮红涨、强撑着丢下一句:“记得给银子,食言而肥是小人!”就落荒而逃。
  李翼得意地笑着转身回房,觉得这小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季一路跑进厨房,心中咒骂李翼,这么丢人的事情居然还要再提,讨厌鬼果然是就是讨厌鬼,简直可恶至极!
  蒋锋正在切个萝卜——任意斩成块状罢了,看到沈季跑进厨房,抬头看来他一眼,没出声。
  沈季心下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大个子还会做饭?不过此时他只觉得自己饿得眼前发晕,都有些冒金星了,他急匆匆地问:“今晚做什么吃的?”
  “饭蒸上了,从你院子里找的萝卜和青椒,还有腊肉。”
  “嗯,你来切好等会儿我炒菜,我得先吃点,要饿死人了!”沈季大胆使唤蒋锋,他开始觉得这人也没什么可怕的,自顾自先去柜子翻吃的了。
  柜子里塞得满满的,沈季平时像个松鼠似的,好吃的都存了不少。翻了一会,给自己拌了蜂蜜茯苓水喝着,忙忙地往嘴里塞牛肉干,食物下肚好一会儿才觉得胃不再抽搐,抬起头问埋头切菜的人:“你要不要吃牛肉干?”
  此时已经蒋锋切好了萝卜和腊肉,在切青椒,头也不抬地说:“我吃饭。”
  谁知道话音刚落,沈季已经把肉干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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