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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国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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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成亲” 
  说来说去,秃僧竟想成亲。
  像模像样地成亲,这是秃僧的愿望。
  没有什么事儿在流花女人谷里不能做。
  便有了一间洞房,洞房里张灯结彩,许多人忙忙碌碌,她们都是女人,她们有许多人曾经成亲,但她们都恨男人,她们为自己憎恨的男人成亲而忙碌。
  喜床准备好了,喜堂也准备好了。
  便有一切仪式。
  古人说,成亲要有六礼,那一道道的程式很烦,但是为了郑重,必得先做。
  先纳采。再问名。
  终于娶妻了。
  到了喜堂上,许多的女人簇拥着新娘,来到秃僧面前。
  新娘是秃僧自己选定的。
  那是一个看来很羞涩的姑娘。
  新娘披盖头,袅袅走到秃僧面前。两人对拜,唱辞的主婚人大声叫过,便让人来祝他们新婚之喜。
  那些女人围上来,一个个揪扯着那新娘的衣袖,唱起来了:
  “别让男人碰你呵,
  他从来不怀好心。
  到了夜半三更时,
  守住你的童贞。
  别让男人碰你呵,
  他从来不懂女儿心。
  他软语劝你半天了,
  守住你的童贞。”
  女人笑着,闹着,有的女人的眼光也温柔起来,她们看着秃僧的目光好是温柔,是不是她们也想起了自己的新婚日子?
  大多数的女人,新婚之日总该有一种甜蜜。至于她们恨毒男人,那是以后的事儿了。
  女人目光如线,女人的心思如线,线头扯着牵着男人。
  众女人拥着她入了洞房。
  仍在唱:
  “你要痛,
  你别喊啊;
  有人心疼你时,
  你别懒啊;
  到了天亮时,
  你别醒啊,
  那才是新人啊。”
  只有秃僧与那一个羞涩的女人留在洞房里。
  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喜烛粗如儿臂,颤颤地燃,那灯影下,有一个美人坐在床上,静等着男人来为她剖犀沾露。
  秃僧喜欢过女人,他也强暴过女人,但此时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他不愿意再有一丝用强。
  夜三更了。
  男人喜期,自是心情忐忑,他慢慢说道:“夫人,你与我安歇了,好不好?”
  女人喘息如丝,轻轻吐气,竟使那盖头一颤一动,看去撩人心动。
  秃僧轻声说道:“我可是从来不曾娶过妻子”
  他说得很认真。
  他慢慢过去,轻声问:“我为你挑开披头,好不好?”
  声细如蚊蚋:“好。”
  人有一阵甜香,心有一阵抖颤,便在灯下现出一个绝色美人。
  新人美如玉。
  轻轻放好女人,秃僧便来到了床边,睁眼看着那床上的美人,美人的眼睛细细的,竟是一闪交睫,美艳万分。
  他轻轻道:“我来谷里,不虚此生。”
  他温柔地进入那美人的身体。
  只听得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么?”
  “愿意。”
  “其实你说不愿意,我也不会嫌你,因为这是谷里的规矩,你不愿意也得来,我是谷里的‘尤物’。”
  “我愿意。”
  交唇极热,透出一丝丝暖意。
  如果有人爱,岂不是很好?
  “我来流花女人谷,可能是一死。你说我是不是只有一死?”
  “还有两天,何必说两天后的事儿?”
  “对,何必早说,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下这快乐?”
  便是颠颠倒倒,喜喜泣泣的快乐。
  秃僧忘了他的身份,他何曾为僧,只是色中饿魔,女人忘了童贞,她何曾恨过男人?两人真个是卿卿我我,一直沉浴爱河。
  “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从前以为都是疯子,谁知道有这般温柔!”
  “你不懂温柔么?”
  “我只知道强暴,从来没有温柔。”
  “我从前的男人”
  “何必说他?”
  便不必说他,因为秃僧知道,若说起他来,谷里的女人都是伤情。
  此时既能忘情,何必伤情?
  女人先是忘了温柔,她既是流花女人谷的女人,必是对于男女之欲早已生疏,何能解得男人的温柔?秃僧却是不管这些,他先时还是慢慢,后来便大大忘情了,竟是用足了气力,使那女人大大不堪。
  女人轻声道:“你何必那么发狠?”
  秃僧道:“男人从来以为发狠便是温柔,你难道不知?”
  女人不语,眼里流出泪来。
  想必她有一段伤心往事,但秃僧怎么问她,她也不说。
  秃僧自是发狂,他一阵阵发狠,使那女人慢慢再也无泪了,她也快意起来,轻轻慢慢地呻吟,沉浸入快意里。
  “你有过男人,他什么样儿?”
  女人无语。
  “他对你不好?”
  女人无声。
  “他喜欢不喜欢你?”
  女人无言。
  “他是不是一个很能干的男人?”
  女人无应。
  洞房里一切都是红的,很是刺激。秃僧叹一口气,说道:“我何必问,只是好奇,知道我必是得死在流花女人谷里,只盼那一天,她们都来害我,只有你在一边不声不响”
  能让这个受够他折磨的女人不声不响,也算能让他死而无憾了。
  但怕是不能,因为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对男人都充满了仇恨。第一个上来折磨他的,也必是那个受了他凌辱的女人。
  他慢慢问:“到了七月七日,你准备怎么杀我?”
  泪水又流出来了,她默然无语。
  秃僧是一个很残忍的人,他曾经把一个女人折磨了一天一夜,他把那个女人弄成了一个再也不会动的女人,那时他还不想停止,兀自扯住了那女人,叫道:“你爬起来,对我笑,
  你这种样子,我做事还有什么劲头儿?!”
  但此时他人到死期,便多了一分仁慈,轻轻抚摸着那女人的头,说道:“你受够了,是不是?我看你受不住,只好等明日”
  明日,是他的第二天,他就可再有一日快乐了。
  人如果得知了自己何时能死,是不是也是一种悲哀?
  女人看着秃僧,秃僧已经入睡了。
  男人做事,做得太累,那睡便十分香甜。
  女人慢慢起身。
  秃僧是江湖人,江湖人不该睡得这么死。
  他是不是知道了他在三天后必死,方才这么放心大胆地入睡?
  女人看着秃僧,她的目光变了,竟是有一种仁慈的神色。
  她轻轻念叨,像是念叨着什么话语,但吐不出声来,只是默默地看秃僧。
  这是一个恶男人。
  但恶男人在睡着的时候竟是很温柔。
  秃僧在笑,他笑的模样很是开心。
  流花女人谷的谷主坐在座椅上,她看着来人。
  那是一个红衣女人。
  “秃僧怎么样?”
  “他睡了。”
  “他睡得很安稳?”
  “他知道他必死。”
  “来谷里的男人必死,不只是他。”
  “那个米离”
  谷主的声音忽地变了,变得很是严厉:“我告诉过你,他也是男人,他是男人,便不能活在谷里!”
  红衣女人低下了头。
  谷主的声音轻了一点儿:“你不想让他死?”
  红衣女人说:“他不该死。” 
  谷主笑了笑,她笑得很残酷:“鱼漂儿死了,他还活着,还有什么兴头?”
  红衣女人在沉思,她不愿意杀死米离,凡是有心的女人都不愿意杀死米离。
  谷主笑笑,说道:“我不会叫你出剑,我叫别人去。”
  是谁?
  谷主看出了她的意思,她笑了:“有人会愿意杀他,越是好男人,她越是愿意杀他。”
  红衣女颤了一下,她说道:“谷主,她不能去。”
  谷主哦了一声,她幽幽道:“你是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你动了凡心,对你不利。”
  她抬起了头,她是不是真的动了凡心,若是动了凡心,她会不会死在谷里?
  流花女人谷里的规矩,到了七月七日,如果有一个女人甘愿为一个男人而死,那男人便可以不死。
  她会不会为米离而死?
  在她心里,米离是一个矢志不改的丈夫,她情愿看到米离活着。
  可她能情愿为米离而死么?
  谷主看着她,说:“我要叫米离死,也许不到那七月七日,他就是一个半死人了,你那时还愿意不愿意他活着?”

  第二十五章 男人的黑手(1)

  男人最喜欢女人什么?
  他们不说,时常有人问,但没人肯说。因为这是男人的心事,他们不愿意对女人说。
  如果他们把心事对着女人说出来,必定会让女人从此仇视他们,再也不愿意给他们欺凌。
  他们愿意欺凌女人。
  女人越是听话,他们越是快乐。
  所以有人愿意当皇帝,他愿意当皇帝的一个理由,便是皇帝可以选天下所有的美人来供他玩乐。
  女人最聪明,她时常把玩男人,让男人以为他是在欺辱女人,但不知道女人也正在享乐。她把男人的欺辱当成一种快乐,她岂不是没什么羞愧么?
  一群女人正对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是她们的“男人”。
  女人谷里既是没有男人,这个女人便是她们的“男人”。
  她是一个很果断脾气很坏的暴君。
  她坐在树丛下,脾气很坏,看不起男人,她最恨男人,每年七月七日这几日,是她脾气最坏的日子。
  她的身边有三十个女人,都是谷里最柔顺的女人。
  如果你以为“柔顺”便是无能,你便错了。
  这三十个女人有一个意志,她们一切都听她们的“主人”的。
  三十个女人坐在她的周围。
  一个女人看看,见四外无人,便低声道:“开始吧。”
  那个女人昂然坐在那里,待得一个个女人上来,她们上来,先是对她行礼,行三次礼,叩一次头。把头深深叩在地上,叩出一个大响来,然后再爬过去,轻轻吻那女人的腿股间。
  当她是一个男人。
  她却不是男人。
  当三十个人都过来了一遍这仪式后,她们都跪在她面前,静等她说话。
  跪在地上的足足三十个女人。
  那盘坐在树下的女人只说了一句:“我恨男人!”
  三十个女人一齐说道:“我恨男人!”
  她再说:“凡是男人,我都恨!”
  三十个女人大声道:“凡是男人,我都恨!”
  她一一扫视那些女人,看得众女人都是低下头去,她厉声道:“有谁喜欢男人的,站出来说!”
  没人敢站出来,也许她们没一个人喜欢男人。
  女人笑了,她们是她的奴才,她说什么,她们都得听。
  她说:“有几个男人来了流花女人谷,你们看他们比往年的男人怎么样?”
  一个女人柔声说道:“有一个是大侠米离,有人说他是一个好男人。”
  叭!
  也不见那女人如何出手,只见那女人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鞭痕。那鞭痕在流血,血顺着脸上慢慢流下来。
  她怒声道:“世上没一个好男人,有好男人,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众女人不寒而栗。
  她飘身而进,来到那女人身边,说道:“你说他好,他哪里好啊?”
  那女人战战兢兢,显是对她十分畏惧,此时再哪里敢出声说话?
  她柔柔道:“你说,你不说,我可是真生气了。”
  那女人声音吞吞吐吐:“我从小便听得娘说,天下的男人只有一个好的,那就是从前与那鱼漂儿在一处的大侠米离。他真的是大侠米离,说不定他便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众女人听得一声说话,都是齐齐回头。
  她们看到了谷主,那个永远披着面纱的谷主。
  她究竟是什么人?
  谷主说:“孤独红,我愿意把那个米离交与你。”
  树下的女人眼光是热的,她对于米离很是热心,笑笑,说道:“谢谢谷主。”
  她很是傲岸,对谷主说话,也是桀骜不驯。
  谷主道:“有人说,天下有好男人,譬如这个米离
  天下如果有好男人,还怎么会有流花女人谷?”
  那女人粗声恶气道:“天下没有好男人!”
  谷主笑了笑:“好!”
  谷主笑了:“我把米离交与你。”
  孤独红冷冷道:“他要是死了,岂不是天下再也没好男人了么?”
  谷主悠悠道:“我不想让他死。如果他死了,天台上的男人便逊色多了,那还会有什么意思?”
  孤独红说道:“好,我明白了。”
  夜色如漆,远远有几声犬吠,听来温柔,或许也是母犬?
  在流花女人谷里,对男人永远只有仇恨么?
  女人谷里,女人在欢乐,自从那七月四日起,她们便有了节日,天天欢乐的节日。篝火在燃,一些女人在自寻欢乐。
  她们都喝醉了。
  只有在流花女人谷里,女人才会如此大醉。
  女人在笑,她说:“我从前的老公是一个恶人,他天天想我是他的奴才。我有一天,把他弄在身下,弄得他没劲头儿了,我才问:‘谁是谁的奴才?’他不服,我一扼,便把他掐死了”
  众女人都叫掐得好。
  但那女人突地哭起来,大声道:“我不想掐死他,我不想掐死他。我只是想叫他知道我很厉害,有本事,可他死了,我把他掐死了”
  女人的哭声在暗夜里传得很远。
  众女人劝,男人既然不是好东西,掐死他便罢了,还想他做什么?
  那女人醉得厉害,大声道:“我男人还不那么坏,你们别说我男人坏,他死了,就不坏,你知道不知道?!”
  如果谁要说不知道,她一定会与那人拚命。
  这女人坐在篝火旁,哭过了的脸上有一圈泪痕。
  蓦地,她大笑起来:“我还哭他做什么?他早就是阴间的死鬼了,我活我的,他死他的,岂不是最好?”
  她对着众女人说声:“我去溪边,好好洗洗脸。”
  她这一脸泪痕,也确是不好看。
  众女人坐在篝火旁,忽听得一声惨叫。
  惨叫声是从溪旁传来的。
  她们急急赶来,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倒在溪边。
  她的脖子有一圈印儿。
  她是被人掐死的。
  是谁掐死了她?
  只有男人才恨这个女人。她在谷里是一个很老实的女人,要不是因为喝醉了,她决不会说出她恨男人的话来。
  就是她这样老实的女人也得一死。
  那些女人大大生气了,她们站在溪边,寻找仇人。有人冷冷道:“找到了那个男人,把他劁了!”
  她们急急展开身形,在流花女人谷里搜寻。
  是哪一个男人,竟把她杀了?
  钱小小正坐在一群喜欢小男人的十一个女人身边。他醉了,喝得很烂,正在唱,唱市肆酒歌:
  “人生一世不饮酒,
  莫如不来世上走;
  人生一世不玩色,
  真是傻瓜蛋一个。
  ”
  再看那个米离,他冷冷看着来人,说道:“你们的谷主是不是没什么事儿干了,才一会儿一派人来看着这几个男人的?”
  他脸上满是冷嘲与恶笑。
  他是不是也喝醉了?
  再看那个白眼,正要那些女人忙碌,他支使着那些女人,让她们一会儿也不得闲。他此时正在对一个女人大发脾气,说她不好好让他看看,就是她有花容月貌,不让他看,那有什么好?
  他忘了他是白眼,白眼看不见女人。
  秃僧在那洞房里睡,睡得正香,他决不会去杀人。
  还有一个钱不多,他与那些女人赌,他此时已经忘了说他再也不赌,他的手正抓着一个胖女人的手,他此时与那胖女人痴娘恨不能做一对夫妻。
  他忘了流花女人谷是一个杀男人的地方。
  飞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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