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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风尘三尺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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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宗希望向墨以尘的目光不带任何欲念,只有欣赏:“以尘,朕现在把羿日弓赏赐给你。”
  墨以尘虽然内心激动,但表面上却仍神色淡然,他一步步走上看台,跪下接过羿日弓,朗声谢恩:“谢陛下!”
  语毕,他缓缓起身,以双手捧着羿日弓退下,风姿如林间清泉,从容淡雅。
  薛凌云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身影,神色复杂难辩,但由始至终,墨以尘都没看过他一眼。他深知,经过今天的事,他和墨以尘之间已出现了裂痕,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墨以尘一直感觉到从身后射来的复杂视线,他表面上假装不在乎,但握着羿日弓的手却五指泛白。
  岁月无痕,匆匆之间悄然改变了许多东西。当年他们琴箫和鸣,如今,瑶琴断弦,曲终人散。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退让的,比如信念、比如原则。
  纵是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和薛凌云已为了各自的信念越走越远,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狩猎过后,便是烤肉宴。叶宗希亲自烤了一头鹿,把鹿肉赏赐群臣,群臣数杯美酒下肠之后,气氛渐渐热闹起来,笑语声嚣。
  正谈笑间,忽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臣的笑语渐息,疑惑地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只见朱礼手执缰绳疾驰而来,他身前的马背上横放着一个黑衣人,那人的脸朝下,毫无反应,不知是死是活,而朱礼则脸色苍白,神情慌张。
  叶宗希见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疾步上前,待朱礼下了马,劈头就问:“朱护卫,为何只
  有你一人回来?轻霄在哪?”
  朱礼闻言,神色骤变,也不管是否御前失敬,着急地反问:“殿下还没回来?”
  叶宗希已知出了事,目光转向被朱礼从马背上扔下地面的黑衣人,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人是谁?”
  朱礼这才回过神来,恭敬地答道:“禀陛下,下午狩猎的时候殿下命臣去溪边取水,臣回来之后已不见了殿下的踪影,臣四处搜索,发现了这个黑衣人的尸体,另外在别处还有一滩血迹。”
  叶宗希心中陡寒,又问道:“那血迹不是这个人的?”
  朱礼摇头:“应该不是,这人是在树丛后被一箭穿心,然后再补上一剑当场毙命的,而那血迹离他的藏身处有些距离,而且中途没别的血迹。臣怀疑……”
  朱礼低下头,喉咙干涩,竟说不下去。
  经朱礼这样一说,众臣皆惊,慌乱地商量着派士兵去找寻两位殿下。
  叶宗希望着地上的黑衣人,目光噬人:“来人!”
  立刻有几名武将疾步走来,下跪道:“臣在!”
  叶宗希正要吩咐下去,却又听见一阵马蹄声,他猛然抬头,望向坐在马背上的叶轻霄和叶辰夕,不禁暗松一口气,有些脱力地挥手示意那几名武将退下。
  朱礼看见叶轻霄策马而来,那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退到一旁静待叶轻霄。
  叶辰夕虽然意识有点昏沉,但因为答应过叶轻霄,所以一直撑着不让自己昏迷,只是全身无力,连下马都由叶轻霄抱着。
  待叶辰夕也下了马,叶宗希才终于注意到叶辰夕后背的箭柄及血迹,不禁脸沉如水,目光阴鸷地问道:“辰夕怎会受伤?”
  有几名御医自动自觉地冲了过来为叶辰夕处理箭伤,叶轻霄把叶辰夕扶好,答道:“禀父皇,下午的时候儿臣和二皇弟在树下聊天,忽然有刺客躲在草丛向二皇弟放箭,二皇弟虽然中箭,却成功杀了那刺客,只是儿臣急着把二皇弟送回来,把刺客的尸体留在原地了。”
  “朱护卫已经把刺客的尸体带回来了,朕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叶宗希站在一旁,看着御医为叶辰夕卸了战甲,撕裂了后背的衣裳,准备挑出箭头。
  叶轻霄以锦帕为叶辰夕擦了汗,正打算让出位置给御医,却被叶辰夕抓住手腕,他微怔,想挣脱,
  又怕伤了叶辰夕,只好由他。
  叶宗希见状,深邃的眼眸微微闪过一抹情绪,但很快便又回复如常,只是偶尔会状似不经意地把视线掠过那两只交缠的手。
  “殿下,臣要把箭头挑出来了,会很痛,您忍着。”御医小心翼翼地吩咐道。
  叶辰夕已头昏脑涨,不耐地道:“快拔!”
  在挑出箭头的那刻,钻心的剧痛弥漫全身,叶辰夕咬紧牙关,下意识地加重了握住叶轻霄手腕的力道,而他的目光则一直停在叶轻霄的脸上,仿佛整个世间值得他注意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他的意识昏沉,对心中的爱慕已无法自制。他不知道,他看着叶轻霄的目光是如何温柔。而这一切,却逃不过叶宗希的眼睛。
  当一阵激痛过后,叶辰夕终于熬不住昏迷了过去,叶宗希命人抬来担架,准备把叶辰夕带回营帐。
  叶轻霄轻轻挣脱了叶辰夕的手,手腕上已出现了一圈红痕,他站了起来,再看了脸色苍白的叶辰夕一眼,才转过身离开,但当他对上叶宗希的目光之后,不禁心头一凛,叶宗希的目光如膺隼,带着睿智和明悟,让人无所遁形。
  那目光让叶轻霄如浸寒潭,仿佛不为人知的心事被看穿,让他的后背瞬间惊出冷汗。他假装镇静地行礼退下。
  回到营帐后,他怔怔地坐在案前,对着烛火发呆,脑海里反复出现叶辰夕的每个表情、每一句话,最后定格在脑海的是叶辰夕下午那句深情的话语:“皇兄,我对你的心思,难道你真的不懂?”
  他以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仿佛仍能感受到叶辰夕的嘴唇余温,一声喃呢低语在帐内轻轻响起,带着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懂……其实我都懂,可是……这样禁忌的感情,我如何敢放胆去爱?”
  恍惚间,又再想起父皇那目空一切的眼神,他不禁全身一颤,缓缓闭上双目,叹息道:“也许,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谓我心忧

  因叶辰夕受伤,狩猎草草结束了。归途中,群臣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一口。其实叶辰夕的伤口并不算严重,只不过是失血过多才会造成重伤的假象,回程的时候他没有骑马,而是躺在马车内。
  马车内太闷,叶辰夕掀起帘幕的一角,注视着在前面踦马的叶轻霄的背影。从小到大,他的目光已习惯了在人群中追逐这个背影,有时候更恨不得把叶轻霄拆骨入腹。对于多年来付出的深情,他从不曾悔过,只盼那人终有回应的一天。
  直至日落,一行人才回到宫中。叶宗希把猎物赏赐给众臣,又赏赐了一些药材给叶辰夕,然后便回寝宫休息,众臣也陆续散去。
  因此次狩猎归期不定,叶轻霄并没吩咐秦王府的车夫在宫门外等候,如今只好让朱礼到市集雇马车。
  叶轻霄站在正华门外,俊美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一道墨痕,空气中带着一阵阵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息,闷热得慌。
  少顷,身后响起马蹄声,由于官员不能在宫中乘轿或骑马,因此这马蹄声引起了叶轻霄的注意,当他转过身来时,已有一辆马车停在他身旁,车厢内的叶辰夕掀开帘幕,对他笑道:“皇兄,暴风雨将至,不如让我送你一程吧!”
  叶轻霄知道必是父皇怜惜叶辰夕的伤势,才会让宫中的人直接送他回府。他对上叶辰夕的目光,但很快便又避开,宛拒道:“不必了,朱礼已经去雇马车了。”
  叶辰夕剑眉一轩,对着和车夫同坐在驾驶座上的苏世卿吩咐道:“世卿,你留下来等朱护卫,就说本王送皇兄回府了。”
  “是,殿下。”说罢,苏世卿下了马车,并俐落地为叶轻霄掀开车帘,恭敬地道:“秦王殿下请。”
  叶轻霄下意识地回望富丽庄严的皇宫,心中犹豫。
  叶辰夕突然蹙眉,似在隐忍着痛楚。叶轻霄见状,心头一紧,脱口问道:“可是伤口痛?”语毕,便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坐到叶辰夕身旁,轻声说道:“让我看看。”
  叶辰夕不禁在心中暗叹,若早知苦肉计有用,他又岂会等到今天?
  叶轻霄缓缓褪下叶辰夕的衣衫,仔细审视他后背的伤口,只见伤处被重重纱布包裹着,并未出血,叶轻霄暗松一口气,紧蹙的双眉终于松开,关切地道:“你这几天小心点,太医说过这伤口不能沾水,你千万别沐浴,随便擦一擦便行了。”
  叶辰夕静静地注视着叶轻霄的侧脸,只觉得那轮廓十分好看,那一张一合的薄唇更让他的心怦怦乱跳。
  他的心中早下了决定,若叶轻霄答应他,便等于同意放弃对他母亲的复仇,那他也愿意放弃皇位,为叶轻霄守护江山。若叶轻霄不答应,他只有继续原定计划,登上九重,把叶轻霄的所有退路截断,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
  他的一生都在追逐这个人,他可以放弃许多东西,但只有叶轻霄是绝不能放弃的。若命中注定他们只能当兄弟,那么他宁愿逆天而行。
  当叶轻霄帮叶辰夕整理好衣衫、转过脸来时,正好对上叶辰夕的目光,那眼神如烈酒,异芒炯炯,灼得叶轻霄心头一震,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
  叶辰夕紧紧握住叶轻霄的手,眼中柔情万千,叶轻霄闭目靠在虎皮上,默许了他的动作。
  叶辰夕见状,唇畔的笑意如波纹般荡漾开来,双眸神光一闪,整张脸神采焕发。
  正当车厢内弥漫脉脉温情时,外面忽然响起骤雨拍打车厢的声音,叶辰夕掀开锦帘往外看,外面风雨正绸,整个街道笼罩在朦胧烟雨中,咫尺莫辩。
  他们坐在车厢内,耳边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偶尔夹杂着杂物撞击车厢的声音。
  过了半柱香时间,马车终于在秦王府门前停下。车夫下了车,打开油纸伞,掀开锦帘,恭敬地说道:“秦王殿下,到了。”
  叶轻霄小心地下了马车,接过雨伞,回头望向叶辰夕,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叶辰夕一直维持着掀开锦帘的动作,一双如星眼眸里盈满不舍,却仍是点头道:“快回去吧!小心别淋到雨。”
  叶轻霄转身走了两步,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停住脚步,回头对上叶辰夕的目光,说道:“风雨太骤,你回府多有不便,不如今晚就留在我这里吧!”
  叶辰夕闻言,如听纶旨仙音,转瞬间便跳下马车,冲到叶轻霄身旁。叶轻霄看得心惊胆颤,嘱咐道:“小心点,别让伤口拼裂。”
  叶辰夕接过叶轻霄手中的雨伞,眉色飞扬地对车夫说道:“本王今晚就留在秦王府,你回宫去吧!”
  “是,殿下!”车夫向他们行了礼,然后回到马车上,扬起马鞭,驾车消失在雨幕中。
  叶辰夕敲了几下朱漆大门上的兽环,很快便有门房
  来开门,叶轻霄挥退了门房,和叶辰夕并肩往照熙院走去。
  油纸伞挡不住狂风暴雨的吹袭,很快他们便衣衫尽湿,叶轻霄忧心忡忡地看着叶辰夕的后背,说道:“你的伤口不能碰水,如今却淋了雨,若待会发炎该如何是好?”
  叶辰夕闻言,眼眸里流光隐隐,低声问道:“轻霄,你在乎我,是不是?”
  叶轻霄全身一震,避开了叶辰夕的目光,说道:“你是我兄弟,我岂会不在乎你?”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种意思。”语毕,叶辰夕把手指点向叶轻霄的胸口,直视着叶轻霄,眼神势在必得:“我想知道,在你心中,我处于什么位置?是否如我待你一般?”
  叶轻霄那洁白的脸上点缀着几滴雨水,使他看起来特别惹人心怜,叶辰夕有好几次想以舌尖舔去那几滴水珠,却硬生生忍住。
  叶轻霄缓缓垂下眼帘,说道:“你说过给我时间的。”
  叶辰夕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连忙揽住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好,我不迫你。”
  说罢,叶辰夕执起叶轻霄的手,郑重地道:“轻霄,我在不乎天下人如何看我,我只在乎你,所以天下人都不能伤我,只有你能。”
  叶轻霄怔怔地注视着两人交握的手,伞外是一阵冷风冷雨,然而眼前的这双手却异常温暖。这些年来,他犹如踩在绳索上,稍有不慎便要粉身碎骨,是这双手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守护着他,唯恐毫发失当。
  而他,虽表面对叶辰夕冷淡,却一直把叶辰夕放在心尖上。他又岂愿伤了叶辰夕?
  “辰夕,无论何时,我都不愿伤你。”
  叶轻霄看见叶辰夕的嘴唇冷得发白,便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前行,说道:“你受了伤,又累了一天,待会擦了身,早点歇息。”
  叶辰夕看着叶轻霄那修长的手指,唇畔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他永远不会让这双手有机会放开他,他会牢牢握着这双手,直至闭目长眠那刻。这个人,永远只能是他叶辰夕的。
  墨以尘因一时失手,差点错杀了叶辰夕,几乎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他的心中有愧,难以面对叶轻霄,所以在离开皇宫时,他避开了叶轻霄,转到朝辉门出宫。
  他慢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步行,不知该往何处。约过了一柱香时间,天空中骤然布满乌云,狂风大作,街道上飞沙走石
  ,行人纷纷走避。顷刻间,喧嚣散尽,只余下他一人在街道上游走。
  他原本想到客栈暂住一晚,却突然发现自己丢失了钱袋,不禁苦笑,周回顾望,一片昏天暗地,他却无处可去,心中顿时盈满寂寥。
  雨点如珠玉般在半空飞散,淅淅沥沥地打落在他的脸庞,待他跑到某户人家的屋檐下避雨时,衣衫早已湿了大半。他随便整理一下衣襟和头发,然后怔怔地望着漫天雨幕,愁思沸郁。
  此时,一顶暖轿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墨以尘却只看着漫天雨线,没注意到暖轿越来越近,直至那顶暖轿停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看着轿帘渐渐被掀开,露出一张眉目疏朗的脸,正是叶幽然。
  “以尘,雨会越下越大,你在这里避雨太危险了,不如到我府中暂避吧!”语毕,叶幽然便要下轿去拉墨以尘,墨以尘见状,不忍看他为了自己淋雨,只得快步走进轿中。叶幽然计谋得逞,唇畔不禁泛起欢欣的笑意。
  趁墨以尘掀起锦帘望向窗外时,叶幽然偷偷打量着墨以尘的侧脸,那白如冠玉的脸上犹带雨珠,风韵盎然,使他怦然心动,不禁以衣袖拭去墨以尘脸庞上的雨珠,关切地说道:“看你的衣服都湿了,若非我经过,只怕要染上风寒。”
  墨以尘微怔,正要不着痕迹地避开叶幽然的碰触,却被他按住肩膀,避无可避,只得无奈地任由他拭擦。
  “你不是和秦王殿下去狩猎了么?怎么会一个人在那里避雨?”拭擦干净之后,叶幽然把暖毡盖到墨以尘身上,无微不致。
  墨以尘把一切看在眼里,却在心中暗叹,自己终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我听说朝辉门外的市集很热闹,今天来了兴致,便让秦王殿下先回府,自己来这里逛一逛。”
  “你若有兴致,以后我陪你去逛。”叶幽然那俊美的脸上泛起温暖的笑意,双眸里柔情流转。
  墨以尘淡然地笑着,有礼而疏离:“叶大人事务繁忙,在下岂敢随意打扰。”
  叶幽然执起一撮半湿的长发,语气真诚:“若是你,随时欢迎。”
  此时,暖轿已停了下来,轿夫恭敬地掀开锦帘,撑伞在轿外等着:“大人,请。”
  叶幽然先下了轿,然后小心地扶着墨以尘,立刻又有一名家丁撑伞跑过来为墨以尘遮雨,他们踏着雨水走进叶幽然府邸,阵阵薰香迎面扑来,使人精神一振。
  进了堂屋,立刻有丫环端来毛巾和姜汤,叶幽然二话不说便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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