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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人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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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山此时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他没想到自己的爹娘是两面三刀、虚伪自私的人,这个事实让他有些难堪,也十分地痛心。
  天上的满月又大又亮,随着父女俩的身影移动。四野静悄悄的,只有草丛中虫子的聒噪声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一、两下家狗的乱吠声。
  父女俩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目的地。放下五丫,高大山摸着她稀疏泛黄的头发,看着她面黄肌瘦的模样,心里直发软,温和地说道:“好啦,咱们已经到你说的地方了,你总该告诉爹,你有什么话要说了吧?”
  五丫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精神抖擞的七尺汉子,如今却一副萎靡、懊悔的模样,知道他这几天心里肯定也不好过。于是,父女天性终于让她对这个爹产生了一丝认同之感。
  软糯的小女孩声音响起:“爹,您明天走了之后,如果承业堂哥又欺负我,怎么办?还有娘,娘都快生了,她还要下田干活吗?”
  高大山听得一怔,他没想到五丫说的也正是自己担心的问题。如今,他已经知道爹娘是只懂得为他们自己和大哥一家打算的人,他还敢让妻儿们待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自己在家,娘和高承业那死小子才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们三房的人。那如果自己走了呢?恐怕他们三房所有人的日子将会过得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吧!
  尤其是五丫和娘子。他知道,五丫那一闹已经间接得罪了爹,和大哥一家也势成水火。如果在他走后,五丫与承业之间又闹得不可开交,爹不但会重重惩罚五丫,大哥他们也会让五丫难以为继。连带的,娘也会对张氏更加狠厉恶劣。
  而且,先前同爹聊天时,他还暗示自己对女儿太宽容,应当多打几顿,以后才不会“兴风作浪”。想到这里,高大山的心里不禁涌上一股寒意和悲凉。
  五丫静静等待着听完她的问话就陷入沉默不语境地的高大山,思绪起伏。
  她知道,这个爹就是他们三房头顶的一片天,在身边的时候,会替她们遮风挡雨,保驾护航。
  可一旦离开,在她已经把老俩口和大伯一家都得罪地死死的,根本没有一点转圜余地的情况下,爷爷只要视若无睹,奶奶就会变本加厉地折腾她们三房人;高承业心里憋着的坏水儿,就会“哗”地一下暴发出来;大伯娘、如花堂姐也会明里暗里地给她们使绊子。
  所以由这两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入手,正好引出她们几姐妹商量的办法。
  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高大山长叹一声,对五丫说道:“爹也想了很久,但始终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不去外面做工,爹就没有工钱拿回家,你太婆对你们的态度会更加恶劣;去了,没有我在旁边看顾,你们的日子也会变得更加寸步难行。唉!还真令人左右为难呀!”
  “那爹爹走的时候,把我们也都带走吧!我们都不想待在这里了!呜呜如果您不把我们带走,承业会打死我,太婆也会让我们做更多更重的活!
  而且而且二伯一家待在镇上,也没听到翁翁他们说过二伯一句。既然二伯他们可以,咱家为什么不可以呢?”
  五丫边抛出了商量好的说辞,边禁不住暗地直骂:见鬼的贼老天,老娘是怎么把你得罪了?让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不饱、睡不好,还碰上那么几个极品,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啊!你是要把我逼疯才高兴吧?
  高大山看五丫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心里很难过,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乍一听到五丫说‘带她们一起走’,眼睛一亮接着又黯淡下去,无奈地对五丫说道:“小丫,你说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仔细思量,却谈何容易?
  一来,你翁翁和太婆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二来,我在外做工,却是居无定所,又去哪儿找地方安置你们?三来,你娘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产,难道还让你娘挺着大肚子随我到处奔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怎么办?四来,你们兄弟姐妹多、年级小,都出去,爹一个人的工钱根本不够养活你们。
  这五来,你翁翁早就跟你二伯说得很清楚,在外住可以,逢年过节必须回家,不准要家里的田产,你翁翁他们原来的赡养费一分都不能少外还要每年再加五两银子。所以你二伯才能继续待在镇上而不被你太婆找茬。”
  说完,他就看到五丫像个小大人似的,一脸严肃,神色变幻不定,不禁叹息:自从这个女儿死里逃生,大闹一场后,整个人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似的,完全改变了。
  性格变得泼辣大胆,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畏首畏尾,反而头头是道,条理分明。虽然早时心中存有疑惑,但想到女儿是历经生死,被逼着不得不瞬间长大,因此对她的性格大变也很快释然了。
  五丫在听过高大山一番分析后,不得不承认,以前是她对这个爹的偏见让她小觑了他,现在才发现这个爹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地非常仔细,至此,五丫终于从心里基本上认同了这个爹,但还没做到完全认同,所以她决定赌一把,她要将“分家”的想法摊到明面上讲,她要看看这个爹的底线到底在哪?
  沉淀下心情,五丫开口说道:“爹,您说的对,全家搬离并不像说得那么容易,顾忌太多,麻烦也太多,所以女儿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咱家永远摆脱这种境况,您想听吗?”
  “什么?你说你说你有法子?是什么法子?”
  “分家!”
  “什什什么?分家?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撺掇你说这件事?”
  五丫本来已做好接受“疾风骤雨”的准备,但没想到她爹只是惊慌失措地一直追问“是谁让她有这样的想法?”却对她没有半分苛责,对“分家”这个提议也没强烈反驳。
  见他如此反应,她不仅心中有了数,还感到熨贴极了,于是撒娇似的偎向高大山,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没有人撺掇,是我自己想的!您没有责备我,是不是您心里也这样想?”
  高大山被她说得一愣,好像有种被看穿内心的窘迫。不过,他并没打算瞒着女儿,今晚的一番交谈,让他意识到这个小女儿的早慧和长大,不能把她当一般的小孩那样看待,点点头说道:
  “是呀,如果是几天前,只要你说‘分家’两个字,爹不问缘由,都会把你收拾一顿。但现在,当爹知道了你翁翁和太婆的所作所为后,只觉得自己对这种想法是越来越强烈。
  可是,爹能分家吗?又要怎么分呢?分家之后怎么办呢?要知道,分家并不是爹能做得了主的,而且咱们如果主动提出分家,今后在村子里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对高大山的实话实说,五丫高兴极了,这证明什么?证明她的亲爹并不像大部分受“三纲五常”荼毒的古人那样迂腐,只讲愚孝,不管自身,而是个心里十分“拎得清”的人。也证明她在他爹眼中不是个任事不懂的小屁孩,而是可以被信任的人。
  不过,她知道爹的顾虑也是事实。分家如果由他们主动提出,那就失了人心,是要被人指着骂的。而且,爹虽然愿意分家,但他心里充满了犹豫、不安和愧疚。
  犹豫,是不知道该不该提分家?不安,是不知道分家后的生活能不能过好?愧疚,则是觉得提分家对不起生养他一场的爹娘。


第十章 :伤
更新时间2013…10…19 17:11:02  字数:3069

 看着愁眉不展、束手无策的爹,五丫很心疼(自嘲地笑笑,自己早就从心里接纳他了吧!),虽然不愿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但从眼下的形势看,分家无疑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不过,爹的举棋不定让她明白,这件事还得迂回着来。
  想到这里,五丫开口说道:“爹,如果您不想分家,就去求求翁翁,让他同意给大郎他们开蒙。这样,咱们三房也算有了盼头,不是吗?”
  高大山听五丫这么一说,如释重负,眼底一抹亮光即现即隐:五丫说得对,与其在这里徘徊不定,不如去求爹一次,探探他老人家的态度,再行定夺。
  随后,高大山见天色已晚,就抱着五丫回了家,暂且歇下不提。
  第二天清早,五丫起来时,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上。唉!没有了奶奶准时的“乌鸦叫”,她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不是自个儿找虐么?)
  昨晚和爹说话说到了月上中天才回家,在房门口时,爹只甩给她“等爹给你出气!”便让她进了屋,让人感到莫明奇妙的!但爹让等着,她就等着呗!总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刚迈出门,就看到娘、小姑和大姐她们站在堂屋门口,也不进去,只是向里望着,脸上都是一副紧张的样子。
  她紧走几步,探头一看,就见到爹跪在爷爷面前,一脸恳求之色。五丫恍然大悟,看来爹是听了她的建议,一大早就跑来求爷爷了。
  高大山跪在亲爹高守财面前,哀求道:“爹,今天我想求您一次,让大郎他们也去读书。只要您同意,儿子做牛做马,孝顺您一辈子,行不行?”
  高守财坐在上首,看向跪在堂屋中间的三儿子,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慢慢说道:“大山,咱们家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供承祖一个都已经非常吃力,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给大郎他们出束脩?再说,大郎他们年纪还小,开蒙还早着呢!”
  “可我不想让大郎他们做个只知道在地里刨食的农人或手艺人,我想让他们和承祖一样,做个读书人。而且,承祖不也是在他们这个年纪开蒙的吗?
  您说没有多余的银钱?我打听过,承祖每年的束脩才一两银子,而我每年交给娘的工钱可足足有三两多银子,怎么会供不起大郎他们呢?”
  高守财听完三儿子的一席话,脸色一沉,冷笑道:“老三,别人算这个帐也就罢了,你也好意思跟我算这笔帐?看看你身后,数数那是多少张嘴?全家一年的嚼用加开销,你们三房要占一大半,算起来五两银子恐怕都是不够的!怎么样?还觉得你挣得那点钱能供得起大郎他们吗?”
  “可是”
  高守财一摆手,打断了高大山想说的话,接口道:“老三,我本以为你是个极明事理的人,没想到却是个鼠目寸光的混帐东西。你怎么就没仔细想想,咱们供承祖读好书,将来只要承祖考上秀才、举人,有了功名,到时候还愁他不能带携下面的弟弟?还愁大郎他们没有好的前程?
  还有,你说你求我?你这是求的态度吗?同意大郎他们读书,你就孝顺;不同意,你是不是就不孝顺啦?这是什么?啊?这是威胁!
  你现在翅膀长硬了,就可以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哼!今天我就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个心,老子就是死,也不会答应这件事的!”
  听到爹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对承祖的喜爱,以及对自己毫不犹豫的严词拒绝,高大山一时悲愤填膺:“爹口口声声说让承祖考秀才、考举人,如果我没记错,承祖十三岁了,考童生试考了三次才考上,等他考秀才,不知要等多久?举人,更是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吧?”
  五丫听到高大山的话,暗叫一声“遭了!”高承祖可是老爷子的逆鳞,这下爹是捅到马蜂窝了。
  果然,高守财一听这话,勃然大怒,他发指眦裂,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抄起桌上的瓷杯就朝高大山的面门砸去,还口不择言地说道:“你个满嘴喷粪的小畜生,贱胚子,你的心思怎么这么狠毒?竟然诅咒你侄子考不中,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哦!老子知道了,你诅咒承祖考不中,是不是为了你那两个小杂种?啊?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老子宁愿供承祖读一辈子书,也不会让那两个小杂种去读的!”
  听到爹骂他畜生、贱胚子,还把大郎他们叫成小杂种,一时间,高大山如遭雷殛,怔愣当场。他觉得自己的心犹如在滴血,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冷到脚:世上有哪个亲爹一言不合就用这样恶毒的字眼骂自个儿的儿子?又有哪个做亲爷爷的这样说自己的孙子?这真的是自己的亲爹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如果不是,那自己是谁?
  张氏凄厉地叫声没有惊醒浑浑噩噩的高大山,他顶着一脑门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张氏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软地由二妞和大丫扶着,小心翼翼地跟在高大山身后。二丫、三丫、四丫都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泪流满面地跟着张氏她们挪动。
  五丫强忍着一不小心就会暴发的怒气,牵起攥着拳头,已哭得泣不成声的大郎、二郎,随后跟上了二丫她们的步伐。
  等姐弟三人走到房间门口,刚好碰到出来的小姑,五丫想到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心忧爹头上的伤,急忙问道:“小姑,我爹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这会儿人好些了吗?”
  “你娘她们正在帮他清洗,我去喊你四叔回来,你快进去吧!”说完就和五丫擦身而过,向门外走去。
  五丫一听,连忙带着两个弟弟冲进了房间。定睛一看,爹脸上的血已经被洗掉,伤口也上好了药,整个人看着清醒了许多。
  此时,已经缓过神的高大山望着围在他四周的妻子和儿女们,感受着从她们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那颗被亲爹伤透的心仿佛在慢慢地解冻,悄悄地愈合。
  至此,他终于认清,想得到爹的关心和重视,只是自己一意孤行的奢望。大哥一家和自己一家在爹心目中的地位犹如云泥之别,是他做什么都比不上的。
  而与爹之间的这场争吵,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心如刀割,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也让他终于可以放下因分家的想法而对爹娘产生的不安和愧疚之心,从此只需一心一意地为自己的妻儿打算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握握妻子的手,又一一摸摸儿女们的头,才轻声开口:“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孩子他娘,你还好吗?肚子没什么事吧?吓着了吗?”
  张氏看到已经清醒并无大碍的夫君,再听到他关心的话语,心神一松,脚一软,就晕了过去。吓得高大山急忙让大丫去请楮大夫。
  楮大夫来后,在看到高大山额头上的伤口时并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带着些淡淡的疑惑。看过张氏,他对惊魂未定的高大山说:“老弟不用担心,稍微动了下胎气,好在弟妹平常干活,身体还算结实,并没有大碍,不过还是卧床休息几天为好。”
  听到这样的结论,高大山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连声向楮大夫道谢。这时,五丫走到楮大夫跟前,甜甜地叫道:“楮伯伯,您也帮我爹看看吧,他头上被翁翁砸了好大条口子,流了好多血,吓死我们了!”说着还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表示自己确实被惊吓到了,表情看起来要多天真就有多天真。
  楮大夫看着眼前经他诊治,起死回生后性格大变的小女孩,先前听到村里的谣言,他还有些不信,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自己不信了!
  听她说高老弟的伤是高老爷子砸的,先是有些诧异,接着却有些明悟,莫明地看了一眼笑得又甜又乖的小女孩,看来高家又有事要发生了!
  高大山听到女儿这么说,却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不用看,这点伤算什么?今天多谢楮大哥了,下次有空,我请楮大哥喝酒。来,这是诊费,请大哥笑纳。”
  楮大夫也不矫情,收下诊费,朝高大山拱拱手:“老弟不要客气,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了,这里有些三七,你把它碾成粉,每天内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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