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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劫:深宅绝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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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俪如在院子里煮了一锅茶,与吴悦榕对月对饮,倒也惬意。
  “嫂嫂,你知道,我是我爹爹的独生女儿,从小也无甚玩伴,入了严府,身边也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对我最好最贴心的,还是嫂嫂了。有件事情,我想了一个晚上一个白天了,在大表哥面前更不好讲,也就只能对嫂嫂一人讲了。”
  俪如从来只当她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一味地包容和忍让,如今她这样讲,俪如当然道:“好妹妹,有甚么话,就和嫂嫂说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伤身费神。”
  吴悦榕红着脸,从怀中摸出那本《天地合》,递给俪如。
  俪如接过这东西,心里早明白了几分,并不曾打开,只是笑着道:“这个,莫不是夫人给你的?”
  吴悦榕道:“恩。可是,表哥仿佛并不喜欢这东西,还去和姑妈大闹了一场。其实,其实我也,也不敢看这个。”
  俪如道:“哦?二爷是这样说的?”
  吴悦榕:“没有,但是,自昨天得了这本这东西,表哥到现在都没和我说一句话。我想,他是生我的气了,大概不愿意再见我了。”
  俪如道:“怎么会,照你这样讲,二爷并没有出门去,怎么会是因为这个不想见你呢。二爷有二爷的脾性,怕只是和夫人闹了别扭,心里不痛快,并不是为着你。”
  时间还早,小钗在自己房里睡不着,一个人点了灯去修严少卿的那支竹笔。竹笔上镶着的玉环裂了好大的缺口,小钗昨天已经用簪子把整块玉撬下来,今天又找了些金线出来细细绕上,映着光一看,比从前更夺目了,只是少了那份浑厚稳重。笔修好了,小钗也坐不住,想着反正吴悦榕在院子里说话,一时也回不去,便自己去找严少卿送笔。
  “小钗?你怎么过来了?”严少卿正在房中找甚么东西。
  小钗行了礼道:“二爷还没歇着?”
  严少卿停下手坐下,道:“没甚么,仿佛有些从前的旧物不见了,我找找。”
  小钗道:“这些事,招呼丫头料理就行了,二爷何必亲自动手,况且还有二奶奶在呢。”
  严少卿道:“从前的东西都是庞小姐替我收着的,榕儿哪里知道。”
  小钗以为他是念起了故人了,一时也接不上话。
  严少卿道:“对了,这晚上你来找我有事么?哥哥嫂嫂不用你侍候么?”
  小钗道:“大爷好多了。奶奶在,在院子里和二奶奶说话,奴婢就闲了。”
  严少卿自言自语道:“是么,她怎么去找她了。”
  小钗笑笑:“二爷嘀咕甚么呢,甚么她、她的。”说着又拿出笔来递出去,“奴婢来找二爷,是送东西来 的。瞧,完璧归赵。”
  严少卿看见竹笔自是十分惊讶,又细看,玉环已变金线,知道是小钗细心修复的,不过,这一支笔,终究不再是从前那支笔了,便笑着道:“傻丫头,这哪里是‘完璧归赵’,这个词,哪里是这样用的,你瞧,这已经变了另一个样子,物是人非了。”
  小钗道:“二爷也错了,‘物是人非’这个词,哪里是这样用的,如今是‘物非人是’才对。”
  两个人都笑了。
  严少卿道:“哥哥送我的东西,我从前十分看重,我对这些旧物,总是有些好感的。”
  小钗道:“二爷方才在找的,也是甚么要紧的东西么?”
  严少卿道:“冬去春来,虫蚁也多了,从前你庞二奶奶在时,每到春天便缝制香囊,放上许多药材香草,驱蚊避虫的。我依稀记得还有些留着从没用过,想找出来用呢。”
  小钗道:“二爷堂堂男子,也怕小虫子不成?”
  严少卿道:“哪里是我怕,是榕儿这个孩子,昨天夜里出去风里站了一会儿,胳膊上就起了几个红疹子,怕是惹了飞虫。”
  小钗心里想,大爷仿佛对这位弟弟颇有微词,可是他这位弟弟,却对他送的东西珍而重之,还这样感慨。 大爷说他这位弟弟不知上进,浑浑噩噩,可是他却是这样细心的人,他的两任妻子,虽都是不情愿才娶进门的,却都得到了他这样的关心,这样的男人,怎么会不是一个好男人呢?
  严少卿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上次庞老爷来家里时,将庞小姐的东西都搜罗走了,我自己一个人早回来,有几个要紧的盒子,我叫小厮帮我藏在高架子顶上了。”说着,自己就要站起来去拿。
  小钗忙道:“二爷腿不方便,还是奴婢来吧。”
  果然,高架子顶上放着三两个木盒子。小钗按严少卿说的,将一个刷着黑漆的梳妆盒拿下来,想用口轻轻吹去尘土的时候,才发现上面竟一尘不染,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盒子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搭着锁扣,严少卿将盒子打开,梳妆盒的第二层,整齐列着几个花样精致的荷包,用料软绵考究,绣工亦是细致流畅,可以想见往昔,佳人灯下捏针,全神贯注的倩影。
  严少卿拿出一个闻了闻,递给小钗,道:“我瞧你手上倒有几个红点和榕儿挺像,你也拿一个去,这种香草,避虫是最好的。只消系在身上,走到哪儿都管用。”
  小钗道:“奴婢皮糙肉厚的,哪能和二奶奶相比呢,这东西还是留着给二奶奶。”
  严少卿拉过小钗的手,将荷包好生塞到小钗手里,道:“小钗,我从没当你是丫头下人,只当你是个好朋友,好知己。你为我费神修了竹笔,难道是贪图我是你的主子么?我送你这个,虽不是甚么贵重的东西,却也是只为关心。”
  这些话不多,只几个字,可小钗却听得入了神。
  严少卿又闻了闻一个深蓝色绣金色暗花的荷包,道:“恩,是这个了。这是从前庞小姐亲自放的,最能凝神静气,你拿去给大哥用用,对他的病想必是有好处的。”
  小钗接过去,道:“二爷甚么时候学人家做起大夫来了。”
  严少卿笑道:“哪里。你不要忘了,从前你庞二奶奶,是御医世家出身的,我耳濡目染,自然学了些皮毛。”
  小钗道:“那就谢谢二爷了。时候也不早了,奴婢回了。”
  严少卿道:“好,你去罢,自己当心,记得用荷包,别再惹飞虫了。”

☆、第卅三章【旧病复发】


       【倾盆恠雨泥三尺,绕树佳人绣半钩。】
  深蓝色绣金色暗花的荷包,被小钗系在严昭明睡炕的花帐上,随清风飞舞,仔细闻起来,屋子里也有一阵阵的幽香。
  “按说大夫说已不用吃药了,只食补调养就可以了,我怎么觉得乏得很。”这一天早起,严昭明坐不起身子,对俪如道。
  俪如道:“春困秋乏,身子懒了也是常有的,况且大爷的身子毕竟是大病过得,回头我去瞧瞧食疗的医术,进补试试。”
  严昭明道:“要你为我操劳,辛苦自不必说了,我心下也十分感激。”
  俪如倒觉得他这话生疏了,道:“大爷说的哪里话,夫妻一体,应当的。”
  俪如和严昭明,两个人都没有将话挑破,其实有件事,他们两个都不愿去想,他们两个都隐隐约约地感到,严昭明的症状,仿佛是旧病复发,他们怕的是,那暗害之人,不知何时,已经又阴魂不散地回来他们身边。如果真的是这样,敌暗我明,那下毒之人简直是无孔不入,不知道又会想出甚么办法来。
  自从严昭明吃药以来,他的饭菜饮食,都是俪如和小钗亲自单做的,俪如这一天,将厨房里所有可以的东西都搜罗出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个遍,没发现甚么不妥,又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个遍,最后发现,在花帐上挂着的那个荷包,是这几天唯一多出来的东西。
  “小钗,怎么这里多了个荷包?”俪如问。
  小钗道:“哦,那是我系的,放了些香草,最能凝神静气。”
  俪如道:“你这丫头,还有这样的心思。”
  一边笑着将荷包解下来细细地闻,只觉得味道十分特别,甜丝丝,有些草香,仿佛在哪里闻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一时好奇,便打开仔细瞧。
  将荷包里的干花都倒出来摊开在丝帕上,细细地看,无非是些寻常的菊花、百合之类,一阵风吹来,俪如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闻了这味道,本来是昏沉欲睡的,可是俪如却一个激灵站起来,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房中的三个人,都再熟悉不过了——曼陀罗。
  果然,那个“坏人”,又回来了。
  “小钗!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严昭明和俪如,竟同时用一种近乎质问的口气问小钗。
  小钗也吓得慌了神,道:“是,是二爷给的,说是,对大爷的病有好处,我我也不知道呀!”
  从前的许多线索,风一般地用上心头,俪如立时站起身来,拿着荷包,快步出门了。
  严昭明没有问她的去处,小钗也不敢跟去——她自然,是去找严少卿去了。
  二夫人陪着吴悦榕回娘家去了,严少卿被管束得甚严,房门口日夜轮流站着小厮丫头,二夫人有话,若丢了严少卿,一班奴才都要重罚。
  严少卿见俪如过来了,也不起身,头也不抬地道:“嫂嫂,我日日冲了好茶等你,你终于来了。我刚叫人换了杯热桂圆茶,嫂嫂试试。”
  俪如道:“二爷早知道我要来么?”
  严少卿道:“自然,我一个人在房中正无趣呢。嫂嫂请坐。”
  俪如并不坐,只是将荷包拿出来,道:“我瞧二爷倒镇定,这东西,二爷见过罢?”
  严少卿道:“是我给小钗的,嫂嫂不必问了,我直说好了,里面的每一味药材,都是我亲手放的——包括嫂嫂知道的那一味。”
  俪如一时没想到他会这样讲,自己反而不知道说甚么好了,只是被他这话激出了怒气,道:“哦?二爷倒是大方,二爷就这样简单直接地承认了?”
  严少卿道:“不。这是我故意放的,为的就是引嫂嫂过来。嫂嫂不愿意见我,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俪如愕然。
  严少卿接着道:“嫂嫂不要误会,我早前发现了一件事,早想对嫂嫂道出,可惜中间又出了些周折,所以延至今日。”说着,将庞玉樱留下的那个黑漆梳妆盒拿出来。
  俪如坐下,想听听他卖甚么文章。
  严少卿将梳妆盒的第二层打开,是那些整齐列着的精致荷包。严少卿道:“嫂嫂你看,玄机就在这下面。”说着,将荷包尽数取出,用一支发簪将梳妆盒下面衬着的红绸撬开,里面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夹层,下面铺着两包手掌大小的纸包。
  俪如伸过头去看,闻见了十分浓烈的曼陀罗味。
  严少卿从床脚端过一盆花,道:“嫂嫂你看,这东西,我用这其中一个纸包里面的一点点东西合着水,浇了两日,竟枯死了。”
  俪如看那花,并不是一般枯死花那样腐烂、变质,而是保持了盛开时的姿态,花、叶都褪去了原有的颜色,变为一片惨白,看起来,像被极寒冷的冰封住了,在一刹那间迅速死亡。俪如用手轻轻触碰那叶子,叶子竟变成了白白的尘埃,飘落了一地。在这世上,能这样迅速而含蓄地杀死一条生命的,恐怕就只有如火焰般炫美艳丽的曼陀罗——那纸包里包着的曼陀罗。
  严少卿道:“嫂嫂,你记不记得,我和榕儿成亲的第二天,庞老爷来家中大闹?那时候,他将庞小姐的许多东西都搜罗走了,我回来早,私心就收起了这梳妆盒,按说放在高架子上,免不了惹虫蚁,起初我以为,是这些荷包里的香草避虫,后来我再细看,才发现了这梳妆盒中的秘密。原来这些放满香草的荷包,正是为了掩盖纸包的气味的。”
  俪如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从前庞二奶奶收着的?”
  严少卿道:“我知道嫂嫂不信我,嫂嫂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正和庞小姐在房中争执。”
  俪如红了脸,道:“依稀记得,那时候,你们说的,仿佛是些‘勉强不勉强’的话。”
  严少卿叹一口气道:“嫂嫂不要以为我是浑浑噩噩一无所知,正因我知道许多事,才要日日借酒浇愁,日日悲伤。”
  俪如道:“你的意思是?”
  严少卿道:“嫂嫂,我说出来你也未必相信,事实如此。我知道嫂嫂自入府一来,就查出了大哥身中奇毒,是也不是?嫂嫂还在暗地追查下毒之人,是也不是?”
  俪如呆住了不说话。
  严少卿自顾自道:“嫂嫂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和庞小姐的争执,全数都是劝阻。那下毒之人,正是庞玉樱。”

☆、第卅四章【寻真】


       【颜色自来皆梦幻,一番添得镜中愁。】
  来这里之前,俪如已经在心里认定了严少卿是凶手,只是猜想他会用这样明显的不避嫌疑的方式下毒,心里十分想知道他的隐衷。没想到,严少卿却说出这一番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来。
  严少卿道:“嫂嫂不必这样看着我,这事我从三年前就知道,只是一直苦无证据,无法道出,如今寻得了这证据,只当为自己解开一个心结罢了。
  严少卿说的这些话,俪如怎么能相信呢,在她心里,庞玉樱是那样好的一个女人。她禁不住问,
  “如你所说果真是她的话,又是为甚么呢?”
  严少卿道:“人世间的事情,本来都可以问一个为甚么,惟独‘情爱’两个字,是问不出为甚么。嫂嫂,你说是也不是?”
  俪如道:“哼。本来你说甚么,我也信个三分,可是你偏偏说出这两个字来,我是半个字也不相信的。”
  严少卿接着道:“嫂嫂,四年前妃嫣小姐意外身亡,那时候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呢?”
  俪如被他问住了,那一年的事情,她自然是一点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她根本就不在家。那些前因后果,她一概不知,只知自己回来的时候,林妃嫣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牌位。
  严少卿道:“嫂嫂,当时的情景,大哥可对你提起过么?”
  俪如道:“你哥哥只说是在房中说话,一时大意碰倒了油灯起火的。我记得我回来的时候,家中的家丁仆婢,都不再是从前的人了。老爷我父亲说,是为了给妃嫣小姐祈福,才教仆婢都赎了身,可惜,还是没留住她。”
  严少卿道:“他们说的这些话,嫂嫂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么?”
  这些由别人告诉她的话,俪如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只是不愿意细想,一味地躲避着,生怕生出甚么枝节来。
  严少卿道:“我和大哥是同年行冠礼的,那天我也在林府中,这些事情,却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见的。甚么碰倒了油灯,这些说辞,骗骗外人还算可以,可是我心里,却对那时的情景记得清清楚楚。”
  严少卿说着,从自己的书桌中,拿出许多信来。
  俪如看那信封,正是林妃嫣的亲笔。
  严少卿道:“这些东西,是我当年和妃嫣互通的书柬,嫂嫂看看吧。”
  俪如看那上面,写着的,尽皆是情深意重、两情相悦的句子,看得十分震惊,十分头痛。忍不住道:“你是说?难道?”
  严少卿道:“嫂嫂这样聪慧,自然是猜到了几分,其实当年,我与妃嫣早已互生情愫,最初和妃嫣有婚约的人也是我,只是我们都还未成年,因此没有言明。不想到了大中九年,母亲忽然改变了主意,因大哥对妃嫣十分钟情,母亲便为他二人订立了正式的婚约。”
  俪如道:“如此这样讲,又和庞小姐有甚么关系?”
  严少卿道:“嫂嫂,大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么?他和庞玉樱小姐,是有过婚约的呀!自他出生起,母亲就与庞庭梧的第四房小妾、庞玉樱的生母订立了他与大哥的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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