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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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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老太太不行了!”白离看着林十一,神情哀伤,他知道,林老太太对小林意味着什么,“正想着该怎么叫你呢,你就下来了!”白离走过来把那个呆傻的人往车里塞,“快点儿吧,咱这就出发!”
  林十一上了车坐到副驾驶上才反应过来,“白离,我开!”
  “我开吧!”白离拍了拍他伸过来的手,又摸了摸林十一的头,“别担心,我开,也许还来的及……”话没说完,白离就咬住了,然后就听林十一叹了气,“来的及见最后一面?还是来的及向遗体告别?”
  “小林,想开点儿,老太太八十五六了,早晚……”
  “早晚有这一天是吗?”林十一靠到椅背上,闭着眼睛,回想着刚才的梦,却模糊了影像,一点儿真实感都抓不住了,“白离,你说,人怎么才能逃开生离死别呢?”
  “……”白离把车子拐出省医院的大门,快速的换到5挡,加大油门驶向C市的0公里,脑子里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我说,也有招儿!抢着死在前面就好了!”林十一睁开眼睛,先是自己扣上了安全带,想了想,又解开了,探过身子拽过白离的安全带,绕过他的胸口,仔细的扣好……
  “小林?”白离小心的收了油门,“不用的!”
  “你不用,就算我用吧!”林十一坐回来,自己系上安全带,“照顾别人也是一种幸福,白离,你那么全能,看着你,我就显得太多余了!呵呵……”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离有点儿慌张,还是头一次听小林这么说自己呢,“你照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咋会多余?”
  “我照顾你?”林十一摇头,“我照顾过你吗?事儿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我只是个擎现成的……傀儡,小孩子而已!”林十一抿嘴笑了笑,转头看着那个短发的人,“白离,有时我就想,你为啥不老呢?你要是老一点儿,我就把你当爸照顾了!”
  “我不是你爸!”白离咬着牙拍了下方向盘上的喇叭,前方的面包车马上靠到了路边儿,“小林,我就是我,不是你爸,更不是……你妈!”百里把车开到了国道上,打着双闪,加大油门儿飙着,时速表一点点上涨,最后停在了220上不动了。
  节日的清晨,国道上很少有车,林十一看着身边的树急速的向后倒去,便出声劝着,“白离,别这么急,慢点儿吧!”
  “头晕吗?”白离有点儿意外,小林一直是喜欢急速的。他掰了掰后视镜,里面的林十一脸色异常的苍白,白离皱紧了眉,典型的贫血脸!“头晕就闭上眼睛,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先睡一会儿吧!”说着,白离从兜里掏出一个扁瓶,塞到林十一手里,“恶心就吃一粒儿,别挺着!”
  林十一摸索着倒出一粒,放到嘴里含着。这药的前味儿特别的苦,到后来渐渐的甜,等到药全都融化了,才会满嘴的余香。
  白离的药都是这样,起先的苦都是苦彻心肺的,苦的让人只想呕吐;可如果你挺过了开始的苦,就可以体会到后来的甜了,那是一种夹杂着花香的甘甜,像是给听话的孩子鼓励的奖赏,几乎让你忘记了先前的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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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是叫你长点儿记性!记住为啥要吃这个药!”
  离哥哥还是这套嗑儿,因为,我又感冒了,嗓子疼得厉害,还不停的咳嗦!
  “那还能忘,因为生病了呗!咳咳!”我难过的满眼的眼泪,这药太苦了,苦的我直恶心,“离哥哥,这该不是蛇胆、陈皮、黄莲末儿吧?”
  “因为生病?”离哥哥立了立棕色的眼睛,伸手敲了敲我的头,“为啥生的病?原本就是个爱受风的嗓子,还把围脖儿给了别人……”
  “不是给!是借!王小花说我的围脖儿漂亮,借回去照着起个头儿!”我咧着嘴,抽着气,满嘴的又苦又涩,“明个儿,我叫大嫂再给我织一个,咳咳……”
  “那得啥时候才能戴上?”离哥哥喂我吃了一口花蜜,老天开眼啊,终于救我出苦海了!
  “她那么多孩子,啥时候能轮到你?好不容易给你织一个,还傻呵呵的送人!”
  “谁送人了!是借!是……咳……”我生气了,可惜这串咳嗦打断了我的愤怒。
  “别说话了,歇歇嗓子吧!”离哥哥又喂我吃了一口花蜜,小声的嘀咕着,“可能是一小儿呛了浓烟,落下这么个毛病!”
  “离哥哥?”
  “晚上别去吃饭了,苞米面儿的大饼子太硬了,扎嗓子啊!”
  我眼泪汪汪的看着离哥哥,难道要我饿着?
  “吃鸡蛋?”离哥哥问。
  我抓着他的袖子,挤着眼里少得可怜的眼泪,使劲儿的点头。
  “呵呵,”离哥哥笑弯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冰凉的手指按着我的眼皮,强迫我闭上了眼睛,“小林,鸡蛋是稀罕物,这年头儿,坐月子的产妇都吃不上啊!”
  “嗯?”我拧着脖子想睁开眼睛,啥意思啊?这不是调理我吗?没有你还说!
  “别急,没有这个蛋,有那个蛋!”离哥哥放开我的眼睛,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的大鸭蛋,“看,野鸭的蛋!一会儿,我用獾子油炒了它。可能会有点儿腥,你就着花蜜吃吧!”离哥哥说着又摸了摸我光溜溜的脖子,“这也不是个事儿,也不能光个脖子……哎,你干吗长这么长个脖子啊?”
  我翻了个白眼儿,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看在鸭蛋的份儿上,我忍!“离哥哥?你也不小了,为啥不娶个媳妇儿呢?”
  “媳妇儿?”
  “娶了媳妇儿,可以叫你媳妇儿给我织一个阿,照顾小叔子是她的本分不是!”我哑着嗓子歪着眼睛,果然,离哥哥的脸红了白,白了青,分外好看!
  “要不,你就给我定个娃娃亲吧!”我继续放炮,“你看我二侄女咋样?虽然大了点儿,可她会做针线,定了这个亲,以后我一年四季都穿戴都不用愁了!哈……咳咳……”又呛着了!,我抱着鸭蛋倒到了炕上,心里还纳闷儿,离哥哥也不拉我一把,咳得我头晕眼花的,恍惚看到了星星。
  那鸭蛋果然很腥,但蘸着海棠花蜜吃,就解了这个腥气,甘甜清香的。离哥哥说,咽的时候要在嗓子眼儿里多留一会儿,让花蜜和油脂挂在嗓子上,这病就好得快了!
  夜了,离哥哥又走了。祠堂的后院儿,空荡荡的三间房,只有我一个人。
  不是害怕,就是无聊。
  点上油灯,在炕桌上摆牌。离哥哥说,同一个位置上,我爸给好多人看过相,把过脉的。“爸,”我边摆牌边对着空气说话,想着,也许他就坐在对面听着呢,“爸,你不该呀,不该明明躲过了火还往里钻!”
  我掀起一张牌,是个长胡子的老K!天啊,离哥哥的媳妇儿咋是个老爷们儿呢?错了错了,洗牌,重算!
  “爸,你心里只有媳妇儿,没有你儿子!”我洗好牌,一张一张仔细的摆着。
  “爸,你跟我妈还好吗?”我摆着牌,看了眼对面的油灯,生怕突来的风吹灭了它,“爸,死了就一定能团聚吗?”
  “爸?干吗不陪着我呢?”
  “爸,你儿子我孤零零活了十多年了,你要是不幸福,可对不起我啊,哈哈……”我说着说着,忍不住趴在桌上笑了,死了还有什么幸福!“哈哈……爸,你也真是……干吗不带我一起走呢?哎!”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离哥哥背对着我坐在炕桌前,好像翻着那些牌。
  “离哥哥?”
  离哥哥转过来,光着上身披着夹袄,“是不是灯晃着了?睡不着?呼!”他一口气吹灭了灯,钻进被窝搂着我,“睡吧,外面下雪了,明天又是个冻掉下巴的冷日子!”
  我往后缩了缩,他身上冰凉的,又占我的热乎气儿!
  “呵呵,过来,给我捂捂!”离哥哥掐着我的腰又把我拽回来。
  “你凉!我冷!”我大叫。
  “没事儿,小孩子火力旺,屁股上都有三把火!呵呵……你摆的都是些什么啊?乱糟糟的!”
  “我找媳妇儿呢!”
  “找媳妇儿?你才多大啊?要那个干啥?”
  “干啥?你没听过那个顺口溜吗?”
  “顺口溜儿?”
  “傻小子,坐门墩儿,
  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儿干啥呀?
  点灯啊,说话啊,
  下晚儿睡觉不害怕啊!”
  离哥哥安静了一会儿,亲了亲我的头顶心,“小林,媳妇儿就是做这个用的?”
  “还能给我织围脖儿!捂被窝儿!”
  “你小子!一点儿亏都不吃!你给我捂被窝,我给你围脖儿!”
  “真的?你又不会织!”
  ……
  第二天,我扎着一条水獭皮的围脖儿上学,心里美极了。离哥哥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弄了这个,暖和而柔软,比毛线织的舒服多了。
  ……
  “小林,为啥把灶坑堵上?”离哥哥伸手去抠我费了好大劲才封好的土块儿。
  “别!离哥哥,等会儿,等会儿就熟了!”我拽着离哥哥往后退,生怕他破坏了我的烤箱。
  “熟了?啥呀?”离哥哥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鸭蛋!”我把他推出去,蹲下来盯着那个灶坑等着,用力的抽着鼻子,“我跟老四学的,他说烤鸡蛋可好吃了!闻到香味儿就是熟了,离哥哥?你闻着香味儿了吗?”
  “烤鸡蛋?”离哥哥反问了一句,显然对这个说法很陌生,“我倒是闻着一股子烧家雀儿的味儿!”
  “是吗?那肯定熟了!”我边说边抠着灶坑的土块儿,果然有一股糊香飘了出来,“哇!好香!”
  “这味儿……”
  没等离哥哥说完,一声巨响夹着疾风冲我扑过来。
  我缩着脖子,捂着前胸,闭着眼睛放挺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离哥哥苍白的脸,还有他头发上,衣服上,一片、一块的黄色粘稠的液体!
  “小林……”离哥哥开始咬牙。
  “离哥哥,”我伸舌头舔了舔他耳朵上的,“嗯,也不好吃啊,又咸又腥的!”
  “这就是你说的烤鸡蛋?”离哥哥开始眼冒金光,“这就是你说的熟了?”
  “离哥哥,”我伸手给他擦着衣服上的液体,反而越抹乎越埋汰,“老四说过,烤之前要抠掉一小块儿皮儿!不然受热不均匀会爆炸的!我……我忘了!”我伸了伸舌头,继续抹乎那片污渍。
  “行了!”离哥哥筋了筋鼻子,又扯了扯我的头发,“就知道缩脖子挺着,我不拉你,你的头都被砸破了!”
  “嘻嘻,我就知道离哥哥会救我的,我只要护着我的围脖儿!”
  “……小林,”离哥哥蹭了蹭我的脸,“以后,别听风就是雨,我不在家你不许进厨房!我看你是跟这个厨房犯冲,每次进去都弄得乌烟瘴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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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离哥哥,那我到大嫂那儿要几个菜团子?你要不要?”
  “小林?”白离摇晃着林十一的肩膀,看他一点点睁开眼睛,“你饿了?说啥胡话呢?”
  “呵呵,”林十一笑了,灿烂的像个十几岁的孩子,“白离,你说我是不是命不久矣?”
  白离瞪了瞪眼睛,拍了下林十一的脸,“胡说!”
  “都说人死前会想起许多,想起自己很少想起的人,想起自己已经忘了的事儿!”
  “小林,”白离摸着林十一的脖子,那里严严实实的系个条羊绒围巾,“小林不会死的,小林不是凡人,小林根本就没有……”白离拍了拍那个围巾,“到了,下去看看吧!”
  林十一推门下车,刚想跨进院子,远远的就传来男男女女的痛哭声,他停了一下,回头冲白离张了张嘴,然后迅速的跑了进去。
  白离认得那个口形,那两个字是:死了!

  122

  白离下了车,倚在车门上向院里张望着,想着,小林一定很伤心,他会哭吗?能哭出来也是个好事儿啊!
  白离默念着,念着小林,念着青哥,念着林老太太,放心去吧,小林有白离照顾着,同悲同喜,不离不弃。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的样子,一股清风吹过,白离歪了歪身子,皱了下眉,扭头看过去,果然有个淡淡的影子,天色青白,还没有全亮。
  “林老三!”白离人的这个影子,这就是那个天聋地哑的林立金。
  林立金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中,慢慢转过身,冲白离笑了笑。白离这才看见他肩上停着的云雀,淡青色的羽毛,黄色的嘴。
  “你这是……”白离想,林老三定是死了,“它是?”难道,这只鸟儿就是林谢氏?
  林立金点点头,又伸手扶了扶鸟的羽毛,开口说了些什么,接着一缕清风就吹走了他的身影。白离一点点回想着林老三的口形,他依稀说得是:好长的五十年啊!
  不一会儿,林十一一个人捂着头走出来,没看白离,直接上了车。
  白离跟着上了车,这才看见林十一头上的於青,“小林,头怎么了?”白离放下钥匙,又重新拉了手刹。
  林十一晃了晃脑袋,颓然的放下手,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里面的人,右前额有块於青,中间有点破皮儿。
  “到底咋回事?”白离探过来舔着那个伤口,“不就是看看老太太吗?为啥伤了头?”
  林十一闭着眼睛靠着,“林老三打的!”
  “谁?”白离惊愕的拉开距离,“林老三?他不是……”白离想说,他不是死了吗?难道小林没看见?
  “大嫂咽了气儿,老三就靠着南屋的门,谁也不让进,就只放了我进去!”林十一声音低沉,额头上有层细细的冷汗。
  白离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轻抚着他的肩膀安慰着。
  “大嫂的魂儿过了好久才慢悠悠的飘出来,就悬在房梁上飘着,白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样子。老三也看着,忽然就开口说了话,先是问我为啥不早点儿来,后又说要给我讲个故事!外面的人哭闹的邪乎,他却偏偏不开门,我就只好由着他,听他能说出啥来!”林十一闭着眼睛,想着老虎那串念珠儿,他第一眼看到就隐约感到了不好,林老三果然就出了事儿。
  白离舔着那个伤口,渐渐的,破皮的地方愈合了,青紫也消了大半。
  “可他讲了一半儿,忽然大哭一声就背过气去了,我就看着一个白影子从他身上飘起来,裹着大嫂那团子魂魄,一起飘出了屋子。”林十一睁开眼睛,看了白离一会儿,没有接着说。
  “林老三死了?”白离终于问出了口。
  “没,疯了!”
  “疯了?”白离惊讶极了!喃喃的又念叨了几遍,“疯了?”
  “我去扶他,他一下子就醒了,抬手就给了我一拳!”林十一摸了摸额头,“我也以为他死了,哪知道他还活着,一醒了就又哭又闹的,谁劝也不听,就象个三四岁的孩子!”
  “三四岁?”白离重复了一遍,摸了摸林十一恢复光洁的额头,“小林,他是几岁失的声?”
  “嗯,三岁多吧!”林十一说完就愣了,张了半天嘴,“离……你是说……”
  白离摇摇头,“我也不确定,我只是看见了林老三的魂魄,他出来没多久,肩上还落着一只鸟儿!”
  “鸟儿?”
  “反正没有鬼差来拘魂,那两个根本就不是凡胎啊!小林,别想了,都是别人的事儿,犯不着费那个神!饿了吧?”
  “嗯,回趟祠堂吧,吃点儿东西再走!”
  “林老三跟你说了些啥?”白离打着了火儿,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问。
  “我也不明白,东一句西一句,前言不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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