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光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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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克罗伊脸色苍白，深吸了口气，一下子用掉太多法力，回复需要点时间，万一短时间索图加人再来犯，就不好应付了。
　　克罗伊侧头望着亚利安尼，一样脸色憔悴，他伸手按着亚利安尼的肩，「辛苦你了，亚利，你们做得很好。」
　　克罗伊回头望着在身后的红夜鹰们，每个人几乎都用尽了法力，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你们是我的骄傲，现在，都去休息一下，敌人马上会回来，等他们回来我需要你们都在这里。」
　　克罗伊对着红夜鹰们说，看着他们撑着不倒下，慢慢地走回去休息，他转向黑夜鹰。「守住城墙，如果索图加人回来了，马上通知我。」
　　克罗伊转身走下城墙，他想他也必须休息一下，索图加人绝不会因为一次的雷击就退却，他们必须想出办法才行。
　　克罗伊虽这么想，但是他们除了全力抵抗以外也没什么办法，他父亲终于试着和中立城联络，但是中立城锁城锁得十分彻底，完全没有办法联系上。
　　克罗伊则在祭司殿多次尝试透过自然的力量和娜芙琳交谈，却完全没有她的气息，这让他担心中立城是不是受到什么重创，不然不会连索图加人大军已经在地面上了，他们却浑然不觉。
　　最后，漫长的对抗与战争进行了七天。
　　「……向希望之都求援吧，城主。」终于有位大臣，忍不住开了口。
　　其他人沉默不语，却都在脸上露出一丝祈求。
　　亚历山德斯的脸色十分难看，不管再不愿意，他都知道目前状态的严重性，而这是他的偏见与傲慢造成的。
　　如果他一开始不把那些攻击都算在希望之都头上，相信他的孩子跟中立城联络，这一切也许不会变得那么糟。
　　他没有去问过克罗伊关于索图加人三十年前来过的事，他记得他的孩子说的是，他母亲是代替他去的，他没有勇气去问这件事。
　　而克罗伊也没有再提过。
　　他为此恨过希望之都，尤其恨那个他母亲回来时，跟他提过的，对方有个年纪比自己大一些的男孩，一个叫做安德烈的开朗男孩，而那个男孩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给了她多大的慰藉。
　　他恨这所有的一切，他一直怨恨他的母亲。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是雅诺的城主，他有责任保护魔法之境六个国家，更不用说边境那些小村落。
　　所有的国家军队联合起来，数量虽然勉强可以跟对方相比，但是战力差上太多，雅诺的军队训练精良，而其他国家勉强凑出的军队，只是些农民、猎人或草药师，他们都只是一般的平民，他不知道怎么让这些人上战场。
　　他有责任，他要保护他的国家，保护他的子民，他的家人。
　　「联络安德烈？拉契尔，说我要和他们谈谈。」亚历山德斯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得付出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得做。
　　在场的大臣见他答应得如此迅速都吃了一惊，联络官马上站了起来，深怕亚历山德斯会反悔般迅速的走向联络室。
　　「罗……祭司大人还好吗？」亚历山德斯望向脸色还很苍白的亚利安尼。
　　「是的，他很好。」亚利安尼恭谨地回答。
　　「是真的很好，还是他说我问了就说他很好？」
　　亚利安尼怔了一下，对于克罗伊的事，亚历山德斯从来不会多问这一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决定实话实说。「……祭司大人只是法力使用过度，适当休息就会好的。」
　　「嗯。」亚历山德斯点点头，没有再问。
　　这七天的战争，克罗伊几乎都站在第—线保护他的城池，这让亚历山德斯感到骄傲，但同时也感到内疚及懊悔，如果他肯先听他的意见就好了。
　　或者如果他更疼爱这个孩子就好了，亚历山德斯轻叹了口气，他希望在索图加人再次攻过来之前，他的孩子能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
　　克罗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一直听见亚斯兰特的声音。
　　用他那温和带笑的声音，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问他好不好，跟他说一些有的没有的事。
　　克罗伊没有回答，可是一直忍不住轻笑，他其实不确定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或许亚斯兰特的声音只是梦而已。
　　「祭司大人！」
　　听见亚利安尼的叫声，克罗伊突然睁开眼睛，他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直醒着，迅速坐起身。「索图加人又进攻了？」
　　「不、不是……」亚利安尼迟疑了一下，「上午的会议，城主决定向希望之都求援，对方刚刚回复了。」
　　克罗伊怔了怔，马上跳了起来。「你说城主向希望之都求援？」
　　「是。」亚利安尼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城主希望您多休息一阵，所以要我别吵您。」
　　「城主……居然肯跟希望之都求援……」克罗伊怔了怔，随即苦笑了起来，他父亲是个顽固的人，能让他放下身段和仇恨去求援绝不是因为他想通了，而是因为他有责任。「对方答应了吧？」
　　克罗伊整好衣服扣上披风，急着就想往会议厅走。
　　「是……」亚利安尼的声调有些迟疑。
　　克罗伊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亚利安尼，要让这孩子用这么犹豫的语气很难得，于是他马上想到了问题所在。「对方开了什么条件？」
　　「他们……希望殿下过去住一段时间。」亚利安尼低着头，神情充满了不甘愿。
　　克罗伊当场愣在那里，等他会意过来之后脸上充满了怒气，「他们要雅诺的继承人？要我的弟弟泰亚姆斯？」
　　亚利安尼沉默地点头。
　　「开什么玩笑！？」克罗伊一瞬间气到极点，回头正想往会议厅走的时候，又想到这绝不是个玩笑，他停下了脚步。
　　这是个现实。
　　两境一直不合，他父亲对希望之都充满了怨恨，在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对方客气过，祖母过世的时候，安德烈？拉契尔送来了慰问信，被他父亲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更不用说他们才刚刚出兵意欲攻打对方。
　　对于被这样的对象求援，他们理所当然想要张王牌，想要个这不是陷阱的证明。
　　也就是一个人质，说实话，这合情合理。
　　克罗伊的呼吸有点急促，他想到亚斯兰特，他不知道亚斯兰特怎么想，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对他说这件事的，也不知道如果他私人请亚斯兰特帮忙的话，又会变成什么样……
　　克罗伊紧闭起眼、低下头，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自己，他不会在这可能是陷阱的前提下，带着他的手下到对方境内冒险，就算是为了亚斯兰特也一样。
　　他或许会考虑独身一人过去，但不会带上他的手下或他的国家的军队。
　　他知道亚斯兰特也会这么做。
　　而仅只一个人是帮不上他们的，他不会让亚斯兰特一个人像送死一样过来帮他，所以自从他回城之后，就再也没回过亚斯兰特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开口求援。
　　但他父亲以领导者身分向对方领导者求援是两回事。
　　「祭司大人……？」亚利安尼见克罗伊站在门边不动，有些担心地开口唤了声。
　　「……没事。」克罗伊停止了思考，深吸了口气，「城主怎么反应？」
　　「他很生气……还没有回复对方。」
　　「……姨母知道这件事了吗？」
　　「刚刚传过去了，我想夫人应该知道了。」亚利安尼一直低着头，神情难过。
　　「我知道了……」克罗伊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祭司殿，示意亚利安尼不必跟上来。
　　克罗伊走在城里，心里一直在想着他祖母说过的话。
　　『当时机来临的时候，不要惧怕牺牲。』
　　『你将会顺着我的路走，你会到希望之都去。』
　　『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体会，去寻找我遗留在那里的？最重要的东西？那将是一把拯救瓦雷拉的钥匙。』
　　娜芙琳说过的，等到时机来临的时候，他就会去的。
　　也许这就是时机，这就是祖母说过的牺牲。
　　克罗伊不怕牺牲，只不过作为人质，他不在意，他可以忍耐，只要能拯救他的国家，拯救他的子民，能让他弟弟安全的长大，好好的继承雅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克罗伊停下脚步，他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他发觉令他到难受到喘不过气的是，他再也无法与亚斯兰特平行。
　　他们再也没有以后，没有偶尔见面的机会，没有对等的约会或玩笑。
　　那居然让他难受至极。
　　克罗伊伸手按在胸口，想让呼吸顺畅一点，突然之间听到花园的树丛里有声音，他迅速侧头望去扬起右手时法杖已经在手上。
　　「……呜……呜呜……」
　　他听见细微的哭声，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长叹了口气，收回法杖走向树丛，他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外面。
　　「躲在树丛里哭哭啼啼的可不是一个男子汉的行为。」克罗伊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等着。
　　树丛里的哭声一下子停止了，过了好一阵子泰亚姆斯才从树丛里爬出来，眼睛红通通的，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我才没有哭。」
　　克罗伊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过来。」
　　泰亚姆斯扁起嘴，眼泪又掉了下来，扑到克罗伊怀里，断断续续的边哭边说。「……我听到……父王他们在说……要我去希望之都……呜……」
　　克罗伊摸摸他的头又拍着他的背，开口的时候带着叹息，「泰亚……」
　　「我会去的。」泰亚姆斯抬起头望着克罗伊，虽然满脸是泪痕，但小小的脸蛋上已经有了可以称之为坚决的神情。
　　「我去了他们就会帮我们打仗对不对？……我是继承人，我应该要去的，我会去……」
　　泰亚姆斯说着说着又大哭了起来，「你要帮我照顾母后……她一定每天哭……」
　　克罗伊笑了起来，带着点骄傲，这孩子还真的长大了，但拍着他哭得微微发热的身体，又想起这孩子也不过才十岁，母亲莉莉萝丝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这年纪，他明白那有多么的痛苦和空虚，就像心里硬生生的被挖走了什么似地，无法言喻地难受。
　　克罗伊半跪了下来，跟泰亚姆斯平视着，「泰亚你听着，你哪里都不会去，你只会待在雅诺，在你母后父王身边。」
　　泰亚姆斯流着满脸的泪，不明白的望着克罗伊，「……可是……可是我们的国家需要救援……」
　　「不用担心，只要我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要求你离开这里。」克罗伊笑着，伸手抹着他颊上的泪水。「我们的确需要希望之都的救援，我会让他们出兵的，但我不会把我弟弟送给他们。」
　　泰亚姆斯吸了吸鼻子，小小声的开口，「真的……真的可以不用去吗……」
　　「我骗过你吗？」克罗伊笑着，双手按住泰亚姆斯的手臂，用着认真的神情望着他。「但是你要记得，这是一个教训，就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不够信任别人，才会有今天的下场，你要好好学习，要看着父王做事，要看他好的地方，也要纠正他不对的地方，你将来要继承他的位子，你要做个好城主，保护雅诺，保护魔法之境所有的子民，我们与索图加人作战先天上就处于弱势，如果我们能强大到独立战胜对方是最好，但要是不能，我希望你将来可以做到即使我们又遇到侵略，也能不需要牺牲你的家人就可以得到援助，可以一起战胜敌人。」
　　泰亚姆斯歪着头，「要怎么样才可以不需要牺牲家人就可以得到援助呢？」
　　克罗伊笑了笑，语气温和。「和对方友好，建立友谊，和中立城联系，接受对方的帮助，不要封闭我们的国家。」
　　泰亚姆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是说和他们做朋友？」
　　「差不多。」克罗伊笑着点点头。
　　「可是父王讨厌他们。」泰亚姆斯满脸疑惑，「父王生气怎么办？」
　　「讨厌和生气都是个人的情绪，你当了城主之后，就不能光用喜欢讨厌来判断事情，父王……也有许多做不好的事，但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脑袋思考，好好的认真上课，在老师讲述政事的时候别老睡着，不仅要多发问，如果哪天你发觉父王哪件事做的不对，你也可以私底下偷偷告诉他你觉得这样不对。」克罗伊有些苦涩地望着他，「父王那么疼爱你，会听你说话的。」
　　「嗯。」泰亚姆斯用力点头，抬起袖子擦掉脸上残余的泪水，「我会看着父王的。」
　　克罗伊伸手摸摸他的头，「我就是要你看着父王，你要好好的看着他。」
　　「罗伊你也跟我一起看着父王，父王做不好的时候，我们一起告诉他。」泰亚姆斯伸手拉着他的衣袖。
　　克罗伊苦笑了起来，站起身拍拍他的头，「去你母后那里吧，她一定伤心死了。」
　　「嗯！」泰亚姆斯一下子开心起来，朝他挥挥手转身就往母亲的寝室跑。
　　克罗伊看着娇小灵活的身影，想着他只要离开雅诺，就再也见不到泰亚姆斯了。
　　克罗伊下定了决心，转身往议会厅走，无论如何他不会让泰亚姆斯到希望之都。
　　他不惧怕牺牲，他不怕。
　　他要去希望之都，就如同祖母对他说过的，他要去寻找那把钥匙。
　　那把拯救瓦雷拉的钥匙。


第六章

　　克罗伊走进会议厅的时候，会议厅难得地混乱着。
　　他威严的父亲此时看起来老了好几岁，脸上的神情忿怒而且痛苦，和对方影像通话的甚至不是他，而是试图讨价还价的联络官。
　　他微叹了口气，他知道亚历山德斯不开口的理由，他只要一开口一定是怒骂，而他的怒气对解决这件事毫无用处。
　　「殿下只是十岁的年幼孩童，让一个孩童离开他的母亲独自到异国生活就是你们要的吗？这毫无用处，我们可以提供任何你们希望的物品，请不要拆散我们殿下和夫人母子。」
　　『我们也欢迎夫人随时过来探望他的孩子，当然城主愿意驾临更是我们的光荣，我们王上的本意不是要拆散他们母子，而是希望雅诺未来的继承人能到我们这里待一段时间，接受我们的款待，了解我们的国家，好促进我们将来两国的友好。』
　　克罗伊看着他父亲怒红了双眼，抓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折断扶手，不禁感叹了起来，如果他父亲曾经把对他弟弟的疼爱分一点给他，也许他就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克罗伊看着他父亲就快要忍不住出口怒骂之时，他站了出走，走到对话影像前。
　　「我完全了解贵国的想法，但泰亚姆斯年纪尚轻，夫人身体孱弱，恐怕无法适应长途奔波，我想贵国也不希望一个体弱的妇人为了思念孩子而痛苦吧？」克罗伊朝着拉契尔的联络官微笑，会议厅一下子全安静了下来，克罗伊的笑容十分少见，他总是带着冷漠的神情，只有偶尔看见他和泰亚姆斯或者梅尔蒂雅说话的时候，甚至更早他祖母葛洛莉亚还在的时候才会显露笑容。
　　而此时克罗伊笑着，用他那优扬美丽的声线，温和地和希望之都的联络官说话。
　　「我是雅诺的祭司长，克罗伊诺斯？雅诺，我也是我父亲亚历山德斯？雅诺的长子，身为泰亚姆斯的兄长，我想我比那孩子合适接受贵国的邀请。」
　　会议厅里一片哗然，「祭司大人！您不能……」
　　克罗伊没有别开视线，只是抬手阻止其他人开口，他其实想过，如果他父亲会开口阻止他，或许……
　　克罗伊在心里苦笑着，没有或许，他非去不可，他不会让泰亚姆斯离开母亲独自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不过……我们王上邀请的是贵国的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