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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手的友谊-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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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职场失意,当他面对来自於父亲的强大压力,当每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来临,是那一句句美好的祝福,让他相信在世界的某一处,仍有一位真心对他好的人。
怎麽舍得?严家予就是碰一下他都不让的东西,真是著了魔,才会亲手毁掉。
庄夏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破碎的纸张靠拢。
因为太宝贝了,所以不敢多想;因为太重要了,所以害怕改变。
他的保持现状,是一种慢性毒杀,一点一滴的从血液里侵蚀,直至渗入骨髓,外表依旧完好无缺,诸不知褪去皮下表层,血肉早已溃烂成疮。
不只对言书廖,对庄夏而言亦同,以至於他们的友情无法承受任何外力施压,于敬所留下的印记,才能轻而易举的突破他自以为是的守护。
撕裂的誓言一文不值,连当年言书廖为他写下的话语都模糊的难以分辨。
察觉到那是对方的泪水,骄傲的男人单膝跪地,左手按压两侧的太阳穴,尽管没有人看见,眼泪依然是他最後的防备。
曾几何时,庄夏只要察觉对方在哭,就想伸手替那人拭去泪水。
但言书廖的悲伤向来很隐忍,是掩著被单也不愿让他看见,或者在隔绝外界的睡眠时间里静悄悄的滑落,於是他只能在夜深人静,当那人沉沉睡去时,确认在梦里言书廖是否仍然心伤。
而那晚,当他看轻他,贬低他的价值,在眼前溃堤的泪水,没能停下失去理智的残暴对待,庄夏却依旧情不自禁的伸手触摸。
『我喜欢你。』
他错过的那张心痛与绝望交织的脸庞,言书廖挑出了真心,却换得他的无情。
愤怒消退後的此刻,潮水般涌来的心痛,快将他灭顶。
双膝跪地,狮王般无坚不摧的男人,躬著背,像一只遍体鳞伤的猫。
他後悔了。
作家的话:
牵手的友谊 082
先是电话那头语音信箱的机械式回应,再来是从老吴口中得知,言书廖临时请了三天年假,原本是不允许如此突然的告假,但对方有如风中残烛的难看脸色,让吴瑞闵想办法找其他藉口批准了。
老吴语重心长,似乎也很担心他的状况,无奈言书廖就是什麽也不说,只表示他需要充分的休息。
庄夏挂上电话後,不祥的预感浮现心头,人生没有什麽过不去,他相信言书廖也不会让家中老父,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就怕男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人随意践踏,想来自己也这麽对他,庄夏更加懊悔不已。
第三通电话,是发出搜索令,在龙蛇混杂的地盘上,关诗璟向来比他更有管道。
庄夏不选择盲目的在大街上乱窜,也算是相信自己下属的能力,同时他保握时间清理家中凌乱的残骸,他不要男人踏进家门後,还得重新回忆当晚破碎的一景一物。
不到半小时,他顺利的接获通知,再过十分钟,轿车已经在楼下等待。
向电线杆一样的男人伫立在车门旁,望著快步走来的上司,他在对方眼中看见陌生的落寞和失措,关诗璟打开车门,轻叹一口气。
他不知道实际情况,却猜想的到,打从庄夏三番两次做出不合理的要求,关诗璟就明白,对男同志恨之入骨的这个男人,爱上男人了。
正所谓旁观者清,局外人早看出端倪,偏偏当局者执迷不悟,把爱情当作友情,将独占欲视为保护。
换做直肠子的乔凯,或许一句“老大你喜欢小廖啊”没脑的就冒出来,但关诗璟始终坚守本分,他知道男人有一部分的组成和他十分相像。
如果不是本人有所自觉,就是上天直接下一道启示,他也会将神谕视为狗屁不通。
车里很安静,关诗璟明白现在的庄夏不需要他说话,於是他依然沉默。
抵达的场所如庄夏所预料,是于敬的酒吧,不是没有预想过能在此见到言书廖,只是心中仍然抗拒著这个可能性,以至於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前往此地。
知道对方脆弱的时候是依靠那个男人,心里不好受,理智上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他只想确认言书廖一切安好。
如期的见到电话里通报的对象,庄夏光看背影,就知道不是那个男人。
在纷闹的酒吧里,他阖上双眼,一种无力的苍凉爬上背脊,不过半晌又睁开眼,笔直的朝吧台走去。
「他在哪里?」庄夏面无表情的问。
于敬早就注意到对方,却假装互不相识,男人来此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庄夏最终还是得主动攀谈。
「一杯Martini好吗?」他的笑容让在旁的客人像中蛊一般痴傻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言书廖在哪?」庄夏环顾四周,看见吧台左侧细窄的楼梯入口,他知道此处还有别的房间。
「我不会上去,也不带他走,我只要知道,他是不是在这里。」
于敬答非所问的说:「锺宇超人间蒸发好一阵子了,庄夏,是你搞的鬼吗?」
他打听过对方的事情,刚开始还大致能掌握动向,因为锺宇超混的环境太杂,他才没有告知言书廖地点,某天之後却完全断了消息,他听说那间恶名昭彰的酒吧曾经有人去闹事,不知怎地就联想到眼前的男人。
庄夏看著他,知道只有先回覆问题,才有机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只是一口气堵在喉间,眸子里闪烁著愤怒的焰火,「你既然知道那个人渣的事情,还什麽都不做?你算什麽朋友?」
被指责的男人勾起唇角,眼瞳里是不同以往的锐利,「别以为只有你那种扭曲的方式才叫做朋友。」
这麽多年来,看著言书廖坎坷的情路,他始终保持著安全距离,那些轻柔的抚摸,点到为止的吻,他都试著让对方习惯,只是朋友间的安慰。
偶尔,三百六十五天中的一天,看著对方在爱情里载浮载沉,于敬会忽然有种压倒男人的冲动,疯狂的要他、上他,在言书廖的体内射满精液,让这个男人为性爱沉沦,为他痴迷。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们就不是朋友了;如此一来,言书廖也将失去依靠。
於是,三百六十四天里,他依然带著笑容,“Street Corner”永远为男人留下一个绝佳的位子,只要一通电话,他就会乾脆的将床伴踢下床,随时等待男人的到来。
这是于敬的友情,他这辈子也只给了当年那名蹲在地上细数蚂蚁的男孩。
他不是要跟庄夏争,只是他不容许男人对他的质疑。
「朋友?」他难得收敛笑意的说:「如果没有人告诉你,就当我好心提醒你,你对言书廖的感情很不正常,早就超过朋友的范围了。」
十年前,于敬是最早察觉的人,只是没人信他,连言书廖都没理他。
庄夏表面不为所动,其实内心翻腾,事到如今他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偏偏一语道破国王新衣的人是他最厌恶的对象,最落魄的是,他还无法反驳。
「他在哪?」
于敬发誓,在简短的话语中他听见男人的颤抖。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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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廖和庄夏就快要拨云见日了,这一对真的是,撑了好久啊(远目)
牵手的友谊 083
「你想知道?」那双狭长的眸子从来没有如此震慑人心,「…还记得吗?高中那时候,你欠我一件事。」
瞧眼前的男人眉头深锁,于敬好心再提醒一句,「我就是活到现在,也就那一次躺著被人送进医院呢!」
十二年前的债竟然要现在还,一个简单的答案得付出这麽大的代价,这情形何其可笑,但庄夏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转身走人。」于敬挑选一瓶廉价的红酒,走出吧台,走向他。
後方的关诗璟身形微动,庄夏摆手,男人蹙眉,向後退一步。
「不要等下忽然发飙,我可禁不起你打啊。」于敬用玩笑的口吻调侃,脸上却是完全失去笑容,吧台里另一位工作多年的调酒师看得胆颤心惊,眼前老板的模样可是第一次见。
不少好奇的客人,不作声的将目光投射过来。
于敬随手翻转瓶子,像为客人调酒那般,熟练的甩著酒瓶,似乎乐在其中。
自负到骨子里的男人竟然站直身子任他打,他恶质的想著,当年吃下那场亏,还挺划算。
庄夏大可挥开碍事的人,和关诗璟直接往楼上闯,或是狠狠教训眼前得瑟的男人,如果引来保安,乾脆叫上更多帮手,摆平一切阻挡在眼前的障碍。
他有许多能轻易掳走男人的方法,但是这麽做,言书廖的心将会离他更远。
于敬右手举起酒瓶,庄夏半步都没有移动,平静的承受。
出乎意料的,攻击他的是比玻璃还要再多一些缓冲力的拳头。
「忘了说,我是左撇子。」
于敬这一拳也是用尽全力,庄夏一个跄踉,单手撑著地面以保持平衡,不至於太狼狈的跪倒。
抹去嘴角一丝腥红,他又挺直背梁,他在等交换的答案。
「他不在这,言书廖没有和我连络。」男人露出挑衅味浓厚的笑容。
庄夏握紧拳头,想揍对方一拳,又不想让那人脸上多个伤口,让于敬又有了可以在言书廖面前博取同情的机会。
既然此处没有他要的答案,再留也没用。
「庄夏,刚才那一拳,是替言书廖打的。」当年挥挥衣袖,庄夏走得无牵无挂,却在那个男人心口留下一道疤,这麽多年来爱情路走得颠簸坎坷,偶尔不经意的触碰到伤痕,还隐隐作痛。
于敬心里明白,恐怕不管这个男人怎麽对言书廖,只要一句简单的爱语,他那位傻瓜朋友又会心甘情愿再等待下一个十年,只赏庄夏一拳,算是便宜他了。
庄夏背对他,稍稍停下脚步,又扬长而去。
「老板…你还好吧?吓我一大跳。」店里资深的调酒师靠过来关心。
于敬看看自己左手上红肿的伤势,依然是笑看人间的游刃有馀,「很痛啊…早知道用右手打,这下好一阵子不能摇杯了。」
望著门口,他勾勾唇,又走回吧台,继续做他无拘无束的酒吧老板。
其实有些羡慕,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那究竟是什麽感觉?
庄夏靠著椅背,事情又回到原点,脸上的伤痕火辣的痛,他没去管它,他听懂了于敬那句话的意思。
如果就此分道扬镳,或许才是真正为对方著想,仔细想想,男人得到的伤害,都是自己给的。
从高中那时候算起,言书廖只想要平凡的人生,却因为他卷进无端的是是非非里,成年後,他自以为能守护对方,半强迫的将男人放在身边,结果让言书廖伤透心的,竟然还是他。
何其讽刺,「呵…呵呵…」庄夏笑著,抬手遮住疲惫的双眼。
连续两晚失眠,脑子却异常清晰,外头的景物依旧,他忽然怀念起跨年夜载著言书廖返校,那晚窗外流泻的灯光看来格外眩目,当时男人的态度并不友善,他却感受到十年来难得的平静,只因那个人就坐在他身侧。
那怎麽会是友情?他对男人的依恋根本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他说他…喜欢我…」车里寂静的氛围中,微弱的声音透露出无助的脆弱。
听众只有一位,坐在驾驶座的关诗璟不动声色,直到确定庄夏没有後一句话,好久好久後,他才开口,「不管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要找到两情相悦的对象,都不容易。」
「但是,男人对男人告白,需要更大的勇气。」他的视线留在前方,脑海浮现一张太阳般的笑颜,握住方向盘的五指收紧。
「当然,要对一位厌恶同性恋的人告白,不只需要勇气,还得不要命的豁出去。」他只需要一个眨眼的时间,就重舍镇定,口吻不带波动。
「所以呢?他连命都不要了,你怎麽回应他?」
後座静默的男人靠著车门,他依旧用手遮住眼,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泄露他的剧烈动摇。
独自返回空无一人的家,关诗璟继续在外头为他四处打听,庄夏一屁股倒在沙发上,重播好几回的同一组号码,依旧是冰冷的语音回覆。
一个人真的想躲起来,并不是太难,只要抛弃所有的依恋和牵绊,下定决心,也许庄夏这辈子就别期望能再见那人一面。
好在言书廖只告假三天,他还可以赌三天後能在公司楼下看见男人,但是庄夏现在就想见到对方,每一秒钟的等待都是煎熬,他无法再撑过一夜。
言书廖会上哪去?只是一个想法,一种直觉,纷乱的思绪里抓到一丝讯息,庄夏取过车钥匙,飞快的踏出门外。
作家的话:
牵手的友谊 084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很适合描述他目前的窘境。
走过商家林立的山腰,天色已晚,学生遵守宿舍门禁早早回到寝室,住在校外的高年级生也因突来的阵雨纷纷躲避。
两排店家大多拉上铁门,只有卖豆浆的早餐店仍然灯火通明,待最後一组客人离开,老板娘探探外头的情形,看是不会再有生意上门,开始收拾摆放店门口的桌椅。
言书廖经过时,瞧她一眼背影,继续向学校的方向走。
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山坡道,清冷的落雨让他更加冷静,他只是想做个结束,为他这麽多年来的暗恋划上句点。
回首每一处两人曾经留下足迹的角落,就盼能乾乾净净,不带留恋的彻底割舍。
可是他每多走过一个地方,那些美好的、痛苦的、璀璨的、黯然的,记忆中被打散的拼图一片片连结,过往越发清晰,心痛也就越加深刻。
跨越十二个年头都忘不了的回忆,怎麽可能三天就清理得一乾二净。
雨越下越大,这个时间是不可能开放校外人士入内,言书廖站在学校侧门的警卫室旁,他人面对坡道,背抵著米白色的砖墙,上头凸出的屋檐很窄,但能为他暂时遮蔽雨滴。
自从庄夏离开,念书的时候只要经过警卫室,他总是会快步通过,留在此地的感触太强烈,那天他无力的坐倒地面,痛哭失声的送走庄夏,连最後一面都没见著。
言书廖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跑快一些,如果那个早晨两人好好道别,是不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就会有所改变?
是庄夏早些发现他是同志,厌恶的离开他,还是自己先受不了的摊牌,而男人再也不想理会他。他苦笑两声,怎麽想都不会是幸福的两情相悦。
阵雨忽大忽小,淅淅沥沥的下著,他闭眼倾听。
雨声夹杂著不协调的音律,是车轮驶近的声音,他缓缓睁眼,看见男人冒著雨,小跑步的朝他而来。
即使西装发皱,即使发丝凌乱,即使白净的肌肤上有著沉沉的黑眼圈,男人依旧俊美的让他舍不得转移视线。
言书廖愣愣地望著对方,由远而近,直到庄夏站到面前,他也只是倾斜十五度角抬头看著。
一直到男人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脸颊,他才猛地转头,步伐向右方踏出半步,对方眼明手快的抓住他。
原本渐缓的雨势忽然转烈,不远处的山头被雨雾笼罩,身著单薄衣物的言书廖抖了下肩膀,男人顺势想搂过他的肩。
「不要…」拒绝的声音细微如飞蚊振翅,狭窄的此处只有两人,清楚的传进对方耳里。
庄夏没再有动作,站在檐下,他们望著相同的方向,手与手相连,肩与肩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宽。
言书廖告诉自己,他只是在避雨,等雨一停,他就会挣脱对方的手,马上离开。
耳边磅礴的雨声好似在与他作对,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很奇怪的感觉,相当诡异的情形,两天前才大吵一架,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凭著一口气发泄完了。
他以为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已经从被捧在云端的挚友打回互不相干的路人,甚至是男人打死不相往来的仇视对象。
怎麽现在手心里的热度仍然如此真切、温暖?
大雨打在水泥地上,溅起此起彼落的水花,雨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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