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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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时低着头，腰几乎像是一张弓，因为精神崩溃，整个热都憔悴不堪，嘴唇开裂，渗出丝丝血丝。他的声音像沙子一样沙哑，“属下没有受任何人指示。”
　　封凌天说，“只要你说出受谁指使。本将不会严惩你。”
　　九时神色没有半分改变，只道，“这是属下一人的意思，与任何人无关。属下确实希望将军能登上王位。属下不希望朝政再度把控在一个无能的少年帝王手中。”
　　九时虽然外表憔悴，但是眼神坚定。分明就是死，也不准备透露细节。
　　封凌天并没有大怒，只是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陈文贤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
　　封凌天淡淡道，“你不愿说，本将却有让你开口的法子。”封凌天一抬手，侍卫立刻会意，将九时带了下去。
　　场面异常的安静。齐翊墨只是平静坐在一旁，并未有暴怒或痛苦。毕竟，他是九时的刺杀目标。其他侍卫也有些好奇，不由得偷偷用余光打量齐翊墨。
　　但听得封凌天的声音，众人又立刻维持恭敬的态度。
　　封凌天问张忠剑，“有关那封信和毒药，查到什么没有？”
　　张忠剑道，“信纸用的是普通信纸，京城里很多地方都能买到。而所用的墨，也是最普通的那种。”
　　封凌天换了个姿势，虽并没有什么紧张情绪，但那平和的表情更给了别人压力。
　　“毒药是竹青，在以前，京中就很流行这种毒药。很多人手里都有。光凭毒药，恐怕也确定不了犯人。而且……”张忠剑难得有些迟疑，但从一开始查案，他心头便云绕着一个念头。
　　“不必犹豫，你知道我不喜欢吞吞吐吐。”
　　张忠剑心下一顿，终于说出口，“不管幕后主使如何，此次事件由九时一人行动，而且幕后主使深思熟虑，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而现在九时又不肯开口，依属下之间，此案怕是查不出幕后人。”
　　在场安静了片刻。
　　封凌天道，“这个策划人真是聪明。”他犀利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陈文贤，“你说是不是？”
　　陈文贤依旧神色不改，“他的动机无可非议，但是举动也太偏激了。不管他怎么聪明，也不能任其为所欲为。”
　　封凌天笑了两声。明明是笑，听着却让人发冷。
　　陈文贤沉默不说话。
　　封凌天收起笑意，眸光渐渐冷下来。，“张忠剑，以后由你带你的部下保卫皇上的安全。”
　　在场几乎所有人一惊。张忠剑及其部下是封凌天的亲兵，是从战争一开始就跟随封凌天，后来封家军越来越壮大，但他们依旧直属封凌天，除了封凌天，任何人的命令都不听。当然，也不可能混入任何势力的探子。
　　张忠剑没有一丝迟疑，单膝跪地，恭声道，“属下领命。”
　　陈文贤从头到尾沉着淡定，但听此要求，神情却有一丝凌乱。他耗费所有力气，尽力伪装出那副沉稳神情，但心却跌到谷底。
　　有张忠剑的忠心和极高武艺，再没有人有机会刺杀齐翊墨。
　　封凌天说，“好了，都下去吧。”
　　在场侍卫陆续往外走。
　　而齐翊墨也站起身。
　　封凌天问道，“你去哪里？”
　　“有点累了，我回去休息。”齐翊墨说着，便回头往外走。封凌天没有阻拦，但张忠剑一示意，立刻有几个侍卫悄无声息地跟上去。他们曾做过封凌天的暗卫，日夜守卫，在任何时候给予安全守护。
　　现在，齐翊墨也成了他们的保护目标。
　　大部分侍卫已经离开。而一直沉默在旁的陈文贤，也随着大流慢慢往外走。
　　“文贤，你留下来。”
　　封凌天的声音令陈文贤步子一停，然后安静守在一旁。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封凌天才将那犀利目光转到陈文贤身上，“这事是你干的吗？”
　　陈文贤一震，顿时躬身，肃声道，“属下不敢。”
　　“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多半是郑豪云几个发牢骚，而你从中出计，最终晾成了这一幕。”
　　陈文贤颤声道，“将军，您现在没有证据，为何如此怀疑属下。别的不说，属下对将军的忠心日月可鉴。不仅是我，郑豪云邢狂他们，也是对将军衷心不二。”
　　“证据？你以为本将真的查不到么？”封凌天笑了一声，“而且你口口声声忠诚，就可以为所欲为？连本将的人也敢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陈文贤一震，顿时浑身僵住。
　　封凌天声音中带着几分寒气，“这次放过你，是因为齐翊墨并没有受伤。而且，本将也记得你们这些年跟随我出生入死的日子。所以，这一次，本将放过你们。但是，如果你们认为凭着这么些年，就可以恣意妄为，那你们就错了。”
　　陈文贤一声也不敢出。
　　“你们需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封某的下级。本将想什么时候登基，那是本将自己的事，由不得你们越俎代庖。”
　　陈文贤低着头立在原地，“属下不敢。”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犯，别怪我翻脸无情。到时候不仅是你，郑豪云他们，我也不会放过。”
　　“属下不敢。”陈文贤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封凌天一贯宽容，极少生气。但真的动气，则让人心生畏惧。
　　最终封凌天让他离开时，他全身已经出了一场冷汗。他站在一棵树旁，双手颤栗。
　　方才强壮的沉稳，瞬间瓦解。
　　想要跨出步子，身体却在发颤。
　　好在这里寂静无人，无人看见他的惨状。
　　他在树下立了许久，深吸了几口气，才提起步子，往外走去。


☆、第　11　章

　　陈文贤回到家中，郑豪云正在大堂中等他。一见他，就匆忙迎上来，“怎么样？”
　　陈文贤不说话，只快步往书房走。
　　进了书房，然后关上门，陈文贤才坐在椅子上，脸上浮起阴沉神色。
　　“封将军有没有怀疑？”郑豪云已经听说九时一人把全部责任都承担下来，但封凌天一向敏锐，很有可能从中发现纰漏，再加上陈文贤久久未归，令他有些担忧。
　　“以后不能再做暗杀这种事了。”陈文贤眸光阴沉，“齐翊墨会一直坐在皇位上，除非是封将军自己想把他换下来。”
　　郑豪云一惊，“那……”
　　“况且，我们也没有暗杀的机会。将军已经把张忠剑调过去负责守卫。”
　　郑豪云一惊，僵在原地。张忠剑与紫烟一样，都是封凌天的亲兵，对封凌天绝对忠诚，并且只听封凌天的命令。
　　紫烟只是个伺候的人，没有武功。但张忠剑不一样，他自己武艺超群，手下的兵也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精英。封凌天在四处征战，树敌不少。也有人暗中买通刺客想暗杀他。但在张忠剑的保护下，每一次刺杀都是武功而返。
　　对待最顶级的刺客，张忠剑都可以轻松拿下，又何况去保护一个本来就在皇宫里守卫森严的齐翊墨？
　　郑豪云眼中露出不悦，“难道就真的让那齐翊墨坐在皇位上？”
　　陈文贤沉默着，眸光阴暗。
　　郑豪云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不是我说，那家伙如果真的是个傀儡，那也就罢了。封将军把持朝政，总不会苛待我们。但我总觉得，齐翊墨根本就只是在伪装。现在还没有掌权，已经让将军如此偏向他。如果他真的掌权，那我们这帮跟着将军的家伙，会被他如何处理？”
　　陈文贤道，“九时一向谨慎，这次下毒失败。我也总觉得不对劲。张忠剑调查说是宫人拿错了饭菜，但宫人训练有素，轻易怎么会弄错。而且，宫人拿错饭菜，竟没有被九时发现，从而导致如今的境地。”
　　“我早说过他在伪装！”
　　陈文贤皱眉，单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思虑之后，才道，“不管怎么样，现在你不许去动齐翊墨。你跟其他将军也说一下，让他们不要与齐翊墨发生冲突。否则，只会惹怒将军，使后果愈发严重。”
　　郑豪云咬牙，“你别跟我说就这么放过他。”
　　“当然不，我们需要长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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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中。
　　已是夜间。因为到了洗漱的阶段，所以回廊处有宫人上上下下忙碌。
　　养心殿门外，一片寂静。有几个侍卫退得较远，但目光集中在养心殿上。他们的守卫，确保任何人也无法侵害养心殿。
　　房间内静静地，似乎有人在说话，但声音太低，根本听不清。
　　远远的，一个宫女端着一个食盒走近。这是御膳房的宫女小兰，是来给齐翊墨送夜宵的。
　　远远地，侍卫上去盘查一番，这才让小兰进了房间。
　　帐内灯火通明。
　　青枫正在伺候齐翊墨看书。
　　小兰从膳盒中拿出一碗燕窝，然后小心端上前。青枫立刻接过去，端在手里。小兰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双膝跪下，“皇上。”
　　齐翊墨抬头，“不必行礼了。”
　　“谢皇上。”小兰放低了声音，而且方才她注意了那几个侍卫，知道这样的低声无法让帐外侍卫听去，“奴婢已得知，牢狱中九时已经自尽了。”
　　齐翊墨应了一声，“我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小兰道，“可惜没有能够查出幕后指使。”
　　宫女小兰，表面上是御膳房的低级仆役，但实际上，却是一直跟随齐翊墨。
　　齐翊墨明面上孤独无助，但是私底下，却有着不少跟随者。这一次有十多位宫人没有逃出皇宫，就是因为他们决定与齐翊墨同生共死。
　　以前协助齐翊墨对付吕冀。现在，则对付封家军。
　　齐翊墨问，“有没有发现你动了手脚？”
　　小兰道，“没有，第一次我只负责通知青枫，故意把被下药的菜摔碎是由他来做的。”
　　她在门口与青枫寒暄那么久，就是暗示饭菜中已被下毒。
　　青枫还有些胆怯，“不知道我做得自然不自然。”
　　齐翊墨温和道，“你做得很好。”
　　青枫一向单纯，原本做不习惯这事。但因为前有吕冀，后有封家军，齐翊墨时刻身处险境，他也强逼自己练习伪装。现在看来，倒是十分进步。此刻听了齐翊墨的话，也是微红了脸，有些高兴。
　　小兰道，“后来我去御膳房拿新的菜，但九时再度下毒。好在御膳房里小瑞和小澄都是我们的人，他们发现了这个，故意在御膳房里制造了混乱，然后趁其不注意，将有毒的饭菜换下，放上无毒的。”
　　齐翊墨道，“他们没发现就好。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
　　小兰道，“奴婢知道。”
　　“这次又要谢谢你们了。”
　　小兰一怔，又神情认真道，“不管别人怎么看，在小兰心中，您是当之无愧的皇上。而且不仅是我，其他十几个兄弟姐妹，也是这样看。”
　　齐翊墨初进王宫，大家都只把他当成傀儡。可渐渐的，有人开始心甘情愿追随齐翊墨。后来齐翊墨身上也有了一些力量，可以用以对抗吕冀。
　　正事说完，气氛渐渐轻松下来。
　　小兰看了青枫一眼，不由笑道，“原本我以为青枫不擅长伪装的。只是没想到，他今天早上在‘昏迷’的皇上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足足吓到了所有奴婢，我还听侍卫说，看着青枫哭起来的样子，十分不忍心。”
　　青枫红了脸，“你不要说了。”
　　齐翊墨嘴角一抹浅笑，“青枫是很厉害的。你们也不许欺负他。”
　　小兰点头，笑道，“我们怎么忍心欺负青枫。”
　　几人说笑着，言笑晏晏。声音都被压得很低，外人无法听见。但是那笑意，仿佛在空气中一层层蔓延开去，波光荡漾，撞出洁白浪花。


☆、第　12　章

　　今日晴得极好。
　　齐翊墨坐在御花园中，观赏春天美景。他不常出门，但今日天气极好，青枫努力劝说他出来走走。齐翊墨本没有兴致，但看青枫兴致勃勃的样子，便也应承下来。
　　而御花园中确实是姹紫嫣红，花香扑鼻。
　　青枫也因为这美景，心情很好，指着一瓣紫色花朵道，“这朵花真漂亮！不知道是什么花。”
　　“应该是紫茉莉。”
　　“这朵呢？”
　　“是紫薇吧。”
　　“还有这种，花瓣好像蝴蝶一样。”
　　“这应该是醉蝶。”
　　青枫听得兴致高昂，“皇上，您知道得真多。”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因为我都是只在书上看到这些花。”绘本上，花形清楚。而他的记忆力不错，一本书看过一遍，能记得许多。
　　而书中有很多美妙的世界，这也是他沉迷于书本的原因。
　　只是现在，他被这生活中简简单单的一朵花所打动。生活中的美，默默绽放，自有令人心悸之处。
　　青枫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用力点点头，“以后我也多看些书。”
　　齐翊墨偏头，想看看其他争相斗艳的花朵，但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
　　封凌天身着紫袍，正缓步向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三四个宫人和一些侍卫，但他颀长身材和俊朗面容，在这美好阳光中，只像镀了一层金边。
　　齐翊墨却只扫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但眸中原本的一点暖色却冷下来。
　　这些天，他一直不愿见到封凌天。
　　因为暗杀之事，心里悄悄结出一个心结。
　　背后指使九时的人是谁，他暂时查不出来。可是很容易推理出，一定是封凌天的下属，希望杀了他，把封凌天推上王位。
　　他让自己暂时遗忘封凌天与他的大部分属下融洽而亲密的关系。
　　但另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策划。
　　那次暗杀，是不是封凌天主使的？
　　所以那个九时才一心寻死？
　　封凌天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绝对温柔，也许只是他的伪装。
　　这种伪装，在这勾心斗角的皇族里，实在太多了。
　　他从小疏远宫廷，但父皇的后宫妃子争夺，自己兄长之间的夺位之争，朝臣之间的勾心斗角，诸多伎俩，他看到了许多。
　　这个封凌天，不过也是在演戏。
　　而到时候自己被杀了，他可以在群众面前表现得悲痛万分，然后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
　　心中仿佛有针扎。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自己就越要和封凌天保持明面上的良好关系，但是这一次，自己却无法那么平静地面对封凌天有可能存在的伪装。
　　齐翊墨起身，准备离开。但身后的那脚步声已经走到面前，然后到了他的对面，微笑道，“在赏花？”
　　齐翊墨并不看他，“我要回去了。”
　　“这么好的天气，不在外面多坐一会么？”
　　齐翊墨神色依旧冷淡，“我不想呆在外面。”
　　所有下人都低着头，不敢出声。齐翊墨的冰冷态度，对封凌天无异于极大的忤逆。一旦封凌天被触怒，只怕周围下人也会被牵连。所以大家只是拼命压抑自己存在感，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
　　封凌天却早已习惯齐翊墨的冷淡，声音依旧温和，“回去有什么急事么？”
　　齐翊墨沉默不语，面色平静，似乎已经不想回答。
　　“既然没什么事，就在外面多呆呆。对了，你若觉得无聊的话，我有一个新主意。”
　　齐翊墨淡淡打断，“我不想去。”
　　“你听我说完，郊区猎场里进了两匹新的汗血宝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打猎。”
　　齐翊墨不回答，只错过封凌天的身子往里走。
　　“翊墨。”
　　齐翊墨的步子没有停留。
　　“皇上。”声音中加了几分冰冷。
　　齐翊墨却依旧淡漠往前。但只走出一步，后边的人便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攥住他的手，眸光里暴躁若隐若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两天总用这幅冰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