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玄天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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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天稳住将要泼出的水，放到床边凳子上，坐在他旁边：“真的没有，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开始教你心法的。”
　　
　　“我不要学了，娘的比下田还累，再这么下去，我看我就别想再见到明年的太阳了。”
　　
　　玄天笑了笑：“真的不学了？”
　　
　　“不学！”
　　
　　玄天假意叹息道：“唉，那好吧，本来还想告诉你，心法只需要坐着练便可，而且不能操之过急，刚开始最好一天只练一个时辰。不过，竟然你都不想学了，那就算了呗。”
　　
　　尚青听后很平静，半晌，认真的叫了他一声：“杨玄天。”
　　
　　他的表情不像要开玩笑，玄天有些心虚的轻问：“怎么了？”
　　
　　尚青静静的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玄天以为他是不是病了，正想抬手探他脑门时就听他淡淡的说道：“我不学了，也不想做你的小厮了。”
　　
　　在这半个月里，差不多每发生一件小事，他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人，被老师骂，会想找他出气。训练太累，会想找他申述，找他说点好听的，就是斗斗嘴也不错，被损，又如何？至少有人陪着，没有芥蒂的对话。
　　
　　想告诉他这里的饭没有二肆的好吃，没有他的烧烤好吃。
　　
　　想告诉他，自己不想学武功了，反正有他，学不学又有何区别，只要一直跟着他不就好了吗。
　　
　　只是……同样在这半个月里，他也不断的反醒着，自己是否太过依赖他了，他才是这个人的小厮。
　　
　　怪这人没有一点架子，怪这人的纵容，怪这人对他太好，好到让他感到害怕，怕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有一天，做什么都离不开他了。
　　
　　姚尚青，醒醒吧，你不可能跟着他一辈子的，小福回来后就没你的地方了。
　　
　　“我想回二肆，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心口像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玄天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尚青摇摇头，他能说原因吗？……不能，打死他都不要。
　　
　　玄天压下内心的异常，劝道：“学心法真的不会累了，你要是还怕的话不学便是，反正有我在，像你家的事……不会再发生的。”
　　
　　尚青没有说话，还是摇了摇头。
　　
　　玄天眼里掠过一抹急切，又无奈他不说出原因，只能猜：“我加你工钱？呃，不要加了，反正钱一向都是在你那，你想怎么花都可以，不够我可以再去钱庄取。”
　　
　　尚青皱起了眉，依然是摇头。
　　
　　“……我以后都不用你服待总可以了吧，你要不愿意走路想骑马，三乐村就很多马，你随便挑。”
　　
　　玄天见尚青的眉头松开了以为有戏，最终还是摇头，于是他火了，起身怒道：“你到底想怎样？你不是要走南闯北吗？我不是带着你从南走到北了吗？做我小厮有什么不好？我亏待过你吗？”
　　
　　尚青的眉头再次皱起，眼睛也跟着瞪大：“凶什么啊，我不就是想回去吗，你要小厮哪找不到？就算这里随便找一个都比我好吧。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这等着！”
　　
　　尚青苦恼的看着玄天走出房间，然后起床去梳洗，脸才刚洗完，又见玄天进来了，甩给他一张纸：“签名，打手印。”
　　
　　尚青狐疑着接过，大概看了一遍，内容是这样的：姚尚青欠杨玄天六十两银子，只有一次机会，要不就马上还，要不就用工时还，如选择后者，就算以后有了钱也不能用钱还，前后工作刚好一共五年。其间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但一定要贴身跟着债主，OK完毕：“你怎么不去死啊！！！”
　　
　　挑眉：“签名，打手印。”
　　
　　“不签，不打！”
　　
　　“好，还钱，现在。”
　　
　　“你知道我没钱！”
　　
　　“那就签。”
　　
　　“这跟卖身有区别吗？！”
　　
　　“签。”
　　
　　“你，你卑鄙！”
　　
　　“签。”
　　
　　“你无耻！”
　　
　　“签。”这招跟你学的。
　　
　　“你！你……我不走，不回二肆行了吧？！”
　　
　　“行。”
　　
　　“…………”好你个杨玄天，你不仁我不义：“不回去就不回去，但是你也说过以后不用我服待，还有你的钱，我——随——便——用！！！”
　　
　　“我说话算话。”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可以，你等着。”说完，玄天又走了出去，不到一刻真的拿了张字据进来，还签好名，打好手印，尚青彻底无语，再这么下去只怕会踏得更深，死得更快。
　　
　　

第　14　章

　　京都
　　
　　三个月里，两人的关系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没大没小，只是尚青的小日子比起原来更腐败了。
　　
　　他实行了一系列的计划，想让玄天自动踢他走。
　　
　　那就是，懒，白天里大部份时间都在马车上，对，是马车，连马也懒得再骑，至于马夫——杨玄天是也。那么他在马车上都干些什么呢，当然是吃和睡了，不过还会抽两个时辰练练心法，因为他发现原来练功也能减肥，不然像他这么懒的，迟早会变成高大山那样。所以他练了三个月，内力是长了不少，但没有一招半式来衬托。而玄天要是让他做事呢，除非是对他有利益或是有兴趣的，不然别想喊得动他。就连长时间在野外露宿时，他的衣服也是玄天给洗的。
　　
　　还有就是，贪，现在钱袋是他的，没有玄天的份，每到一处地方，只要看到喜欢的小玩意，大玩意通通不放过，好吃好喝的更不用说，上酒楼，饭馆，点的酒菜永远都是最贵的，穿的衣服也是最贵的，天丝，桑蚕丝，天鹅绒，就差没让玄天去找贡品了。
　　
　　不过，他的这些计划至今为止都好像没什么成效，因为玄天不单没烦，没恼，而且还有倾向任劳任怨的趋势。
　　
　　“喂！进城先换辆大点的马车，东西太多都快没地方睡了。”
　　
　　“好。”
　　
　　“顺便找个地方吃饭，我饿了。”
　　
　　“好。”
　　
　　“要最好最贵的。”
　　
　　“好。”
　　
　　你看，多听话的一个人啊……尚青生气了，生闷气。他最近常在想，要是哪天杨玄天烦了，真的一脚踢他回二肆，那么他还能过上以前让人呼呼喝喝的日子吗？只怕很难，这种锦衣玉食的习惯实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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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澜庄，京都最气派也最清雅的酒庄，客人虽不多，但却是消费最高的场所，一向只招待皇亲国戚，官宦世家。
　　
　　这里没人认识玄天，照理来说他们是不能进的，不过玄天有个腰牌，一个所有服务人员看到都会点头哈腰的腰牌，而这个腰牌一共十个，杨家每人，人手一个。很明显，这酒庄是杨家开的。
　　
　　“这里行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可以去向晚楼，那里比较热闹。”
　　
　　“就这里吧。”尚青最近只要听到太吵杂的声音都会没来由的感到烦躁，而这里正好合他心意，环境清幽，恬静怡人。
　　
　　带路的酒庄主管提道：“公子，杨小姐也在庄内酒膳。”
　　
　　“妹子？呵，这丫头什么时候来京都的。”玄天说着转头询问尚青：“青，我妹妹也来了，我想跟她叙一叙，一起去好吗？”
　　
　　再怎么无理取闹这点人情世故还是要的，尚青点了点头。
　　
　　玄天微微一笑，对主管道：“领路。”
　　
　　“是。”
　　
　　还没进入雅园，落日轩，便远远的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嘻嘻哈哈的嘈杂声，尚青走在后头心中越加烦闷。才刚踏入，一句本应甜美的女声以惊人的响度，粗俗的言语冲了出来：“哇，四哥？他奶奶的我多久没见你了。”
　　
　　玄天摇头笑道：“是啊，他奶奶的我很久没见你了。”
　　
　　杨小姐拿着酒壶轻步而来，一手搭上玄天：“哈哈，四哥就四哥，跟我最合得来了，要是给大哥听到了我这些粗言俗语哪会应和啊，不得来一顿臭骂才怪，来，啥都别说了，先跟我喝几杯。”
　　
　　“好。”玄天应着，侧身向尚青介绍道：“青，这是我妹妹……”
　　
　　“咦？这小弟弟谁啊？长得很可爱啊。”话没说完就被‘甜美’女声抢白。
　　
　　尚青终于见到女声的主人了，她要是不说话，那是明眸善睐，瑰姿艳逸，只是……算了吧，人无完人。再说，她才几岁啊？凭什么喊他小弟弟，还有，可爱……能不能别用这个词，他好歹也是个男的，不就是长得不够高大吗。
　　
　　玄天轻斥：“越越别这么叫，他比你大。”
　　
　　杨越对玄天的语气感到意外，不禁意味的多描他两眼，随即向尚青歉意道：“失礼了，我叫杨越，上个月刚十七。”
　　
　　“姚尚青，十八。”尚青淡淡的报上自己的名字。
　　
　　还真的比她大！杨越开始毫不避忌的从上到下打量起这个和她长得一般高的‘小白脸’。
　　
　　这里的气氛让尚青感到不舒服，他想走，他不喜欢杨越的目光，更不喜欢厅内浓浓的酒味和她身后一堆吵闹的人。要他在这吃饭，他情愿餐风露宿或在马车上啃干粮：“玄天，我有点不舒服想回马车上睡一会，你陪你妹妹吧。”没等玄天回应便对杨越额首道：“告辞。”
　　
　　玄天拉着他，有些紧张的问：“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睡一觉就好。”
　　
　　“这里有住宿……”
　　
　　“姚公子。”杨越打断了玄天的好意，她觉得四哥的态度很不正常，就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为刚才的失礼向你道歉。”
　　
　　杨越大方的道歉让尚青为自己的小气而感到不好意思，一时间对不上话。
　　
　　为免姚尚青尴尬，杨越将话题转向她哥：“四哥，后面的全是我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你也知道都是些不拘小节的人，的确是有点吵了，不如我们到别的厅吧，不知姚公子可否赏个脸？”
　　
　　心事仿佛被人看穿，还客气的要你赏个脸，尚青要是还说个不字，那么他的气度真的连个女人都不如了。
　　
　　三人来到的玲珑轩与刚刚落日轩的格局相比，装饰完全是另一种极端，落日开阳，玲珑精巧细致。
　　
　　才刚落座，玄天又提及：“还好吗？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杨越看看他俩，心想四哥根本不是这么笨的人，从刚才这个小白脸的各种神情和自己的有意提醒，还不能让他醒觉过来，只一个劲的想着那句，我有点不舒服。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么她的四哥似乎已经一条腿踏入了火炕，火势只会向着全身张狂着迅速蔓延，不可能轻易熄灭了。再次打断他的关心：“四哥，刚来京都还没安顿吧。”这是肯定句，从尚青说要到马车上睡得知，再替尚青找借口，浅笑道：“舟车劳顿的再加上刚刚满厅的酒气，让桃公子错觉醉意了吧？”
　　
　　尚青点头：“嗯，现在没事了。”因杨越的细心，之前对她的些微反感一扫而空，反而对她亲切的笑容多了些好感。
　　
　　玄天放心，随意轻语：“没事就好。”
　　
　　杨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的话他似乎只从耳朵擦边而过，而尚青的却是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
　　
　　接下来的聊天对话中，杨越肯定了一个事实，她的四哥喜欢这个小白脸，只是他本人好像还不太确定。而姚尚青呢，她只看出他有些烦玄天，有时甚至不想回应。她想，四哥啊四哥，你这前途堪忧哦。
　　
　　酒菜不断，三人一直聊到傍晚，尚青对杨越的好感加深，觉得她豪气又开朗，一点都不像那种深闺女眷，规矩繁多。要是没有玄天在的话，他会觉得这是三个月来最开心，最放松的一天。
　　
　　他并不是讨厌玄天，只是讨厌自己做不好自我检讨，他要是能自觉的做好小厮的本份，又怎么会这么抗拒？就算哪天小福办完事回来了，玄天也不再需要他，他也能顺其自然的做回二肆的店小二，继续他的平凡生活。
　　
　　回想一下，之前的三个月里是不是都做错了，只是，他该怎么办？跟玄天表明以后规规矩矩的做事，恭恭敬敬的侍侯吗…………对，与其等玄天踢他走，不如他从明天开始便把坏习惯通通改掉。
　　
　　

第　15　章

　　次日，玄天被尚青的举动吓得不轻。一大早起来就见尚青站在门外待着。见到他后便前一句少爷，后一句少爷的喊，侍侯梳洗，更衣，让依澜庄的人准备早饭，然后站到一旁等他吃完，问他什么都不说，只岔开话题问少爷还需要这个，那个吗。玄天只觉得这顿饭吃得相当乏味，浑身不对劲，那句少爷喊得他直想揍人。
　　
　　‘因为在我心里，少爷都是身娇肉贵的，少爷都是坏的，喜欢欺压良民，调戏民女的，少爷都是……’尚青的话悠悠允斥在耳边。
　　
　　玄天丢下碗筷，再也吃不下去，回头看着规规规矩矩站直的人：“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们是要在依澜庄暂住吗？”
　　
　　“你！……你想不想住这？”
　　
　　“少爷说了算……”
　　
　　玄天失制的一拍桌子，低喝道：“别再叫我少爷了！”
　　
　　尚青吓得脑袋一缩，心想，看来不能只顾着做，要跟他说明一下，而且他好像还忘了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好，不叫就不叫，你别恼。”
　　
　　玄天极之无奈的吭出一气。尚青开始试着跟他讲道理：“玄天，我是你的小厮对吧？”
　　
　　玄天没回话，尚青接道：“我想过了，我还是做一个小厮该做的比较适合，那样你开心，我也开心。”
　　
　　“你开心？那之前怎么不见你做？”
　　
　　“之前是我错了，以后都不会了。”
　　
　　尚青越规矩，玄天便越恼火：“我不需要小厮！”
　　
　　尚青郁闷，一时间想不出话来接下去，正好这时救星来了。
　　
　　“四哥在吗？”杨越敲了敲门。
　　
　　尚青恨不得扑过去开门，三步拼两步：“杨小姐，你来啦。”
　　
　　杨越甜甜一笑：“尚青啊，没想到你也在。”顿了顿端正道：“我说过了不必叫我杨小姐，跟四哥一样喊我越越就可以了。”
　　
　　尚青笑了笑：“越越是要找玄天的吧，我就不打扰了。”也不等杨越开口就则身让路出了门：“慢聊。”
　　
　　杨越莫名其妙的看着尚青像躲债似的跑了，再回头看看她四哥，那脸色，比祸底还黑，别是吵架了吧，还是，只有她的四哥在闹别扭？
　　
　　“四哥。”
　　
　　“嗯，来了？”玄天随口回应，语气不怎么好。
　　
　　杨越看了他一会，见他由不悦慢慢变成木枘，眼珠子转了转，道：“尚青长得还可以哦，虽然跟咱家的人比起来是稍微逊色了一点点。但看久了也挺清秀的。”
　　
　　“嗯。”可止清秀，在他眼里，早就升华到超级好看，百看不厌了。
　　
　　杨越靠近他，轻轻的说：“哥，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这话成功吸引了玄天全部的集中力。含羞一笑，继续加料：“你说我是继续跟他打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