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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中堂-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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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喘着粗气看向站在岸边伸出竹竿的人居然是跟在他们后头的那位绵志!他的动作怎这样快?不但已经跳上岸边,还能伸出援手,救了他们。

“多谢谢公子救命!”她喘气抱拳向他作揖。

绵志表情严肃也还以一揖,但一声不响转头就走,边走还边把塞在腰带中的袍子下襬放下,恢复端正的外表施施然地走开;他的侍从立刻跟上,望也不望他们一眼。

惜桐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人怎这么跩?若不屑和她说话,就不要救他们啊!她有大声叫救命吗?呿!

她扶起仍处于惊吓状态中的玉枫,两人绕开站在岸边看热闹的人群,往西便门走。慢慢走回西便门之后,她不好意思地又道一次歉:“都是我的错!才会发生这种事。”

“没有,不是你的错”玉枫摇手,脸色仍然发白,“我我只恨,我差点害了你,又没有能力救你”

“别这么说,走!我请你到酒楼喝酒,压压惊!”她说着,招过车夫带玉枫回到大栏栅附近的酒楼。

他们找了一间远近驰名的酒楼。

“哎!客倌,楼上还有雅间,不知两位愿不愿意?若不想,就请两位稍等一下,楼下都已客满”头上戴着瓜帽,肩膀上甩条布巾的店小二说道。

“那就楼上雅间吧!”她说。

在雅间坐定,店小二送来他们点的女儿红之后,玉枫就开始斟酒大喝起来。惜桐觉得他可能还未从惊吓状态中恢复,也就没有劝阻他,直到发觉他把一整壶酒喝光时,才连忙抢下他的酒杯。

“玉枫!你这是干什么?再喝就要醉了。”出门在外,她都是以男声说话。

谁知玉枫没回话,就那样怔怔地直视着她。

“你怎么了?还在害怕当中?这种生死交关的事,会害怕很正常啊,况且你又没像我一样习武,所以别太自责,我一点都不怪你。”她说。

温润如玉的他竟还是痴痴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极为难过的神情。

“怎么了?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玉枫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紧紧地不肯放。

“你”她皱起眉看他。

“你会不会记得我?一辈子不忘?”他直视着不肯移开眼睛。

“我怎么会忘了你?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我那那早逝的弟弟,我不会忘了你。”她困难地说。

谁知她这样一说,他脸色顿时灰败:“我不是你弟弟,四年来你从没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吗?一个爱着你的男人 ?'炫书…3uww'不是兄弟,也不是兄妹,就是一个单纯爱着你的男人 ?'炫书…3uww'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只求你告诉我,你有没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邻室的人都安静下来,正在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于是截住他的话说:“这里不是谈这种事的地方。”

他摇头:“我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过了今日过了今日你说,你有没有一点点爱我?不是喜欢,是爱,你爱我吗?你爱我这个男人吗?”

惜桐窘得满脸通红;这玉枫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刚才差点踏入鬼门关,给他的刺激太大,所以才会如此失态?问出这么尴尬的问题?

“你回家休息一下,就不会觉得这种问题很重要,走!我送你回家!”她站起来往外走。

没想到玉枫竟然扑过来,从背后抱住她,说:“不!我不要走,我要听你亲口说出答案,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

原来刚才在冰筏上,他是故意抱住她的,就像现在一样,他在向她表明爱意;可是这叫她怎么说出口?看他那么难过的表情,说出实情会伤他的心,可不说出来让他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将来会伤他更深!

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邻室的墙上有人‘砰’的一声,摔破酒杯!

接着他们雅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个男人走进来,凶巴巴地大叫:“你们二个男人恶不恶心啊!在这种大家都听得见的地方说这种事?是要害我们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吗?滚!别在这里恶死我们!”

惜桐先是一愣,再仔细一看,大叫的人竟然是那个绵志的侍卫!

怎会这么凑巧,他们四个人居然选同一家酒楼吃饭,而且让那个从刚才就十分瞧不起他们的人,听到他们之间这种对话!

她又羞又窘,说不出话来,而背后的玉枫又不肯放开她,这就样无措的愣站在那里。

“我们走!”那人背后走过来的人,就是绵志。

这次他的眼神中不只有不屑,更有了厌憎的表情;居然还凉凉地开口说:“奉劝两位回家关着门问,要打、要杀、要爱、要恨都没人会干涉,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连你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光了。”

惜桐的下巴几乎掉下来;这个人看起来一派气质高雅,怎嘴巴这样恶毒?居然连她祖宗八代都骂了!她真想马上演出小人的角色说:“你知道我阿玛是谁吗?你知道吗?赶快道歉,否则有你好看!”

可惜就在她胀红脸,正要开口时,绵志已经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而抱住她的玉枫,竟然软软地趴在她的肩头上;这一趴,她连动都不敢动

怎么办?她要怎么回答?

她又犯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对玉枫这么好,他怎么有可能会把自己当成姊姊?虽然她一直很注意相处时,不去跨越男女之情这道关卡,谨守着姊弟之礼,但为何还是造成今日这种错误?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吗?他并不如此认为?是不是自己从未考虑到他的心情,所以造成错误?她错了!错得离谱!

41 无情

“玉枫你不要这样,你连我真实的身分都不知道,怎可以喜欢我?”她吶吶的说,“再说我长得丑,一点都配不上你”

他闷声说:“我不必知道你是谁,只凭你对我的好,哪管你是美是丑,我就死心塌地的爱你,这一生就永远爱你。”

“说一生,太沉重我担当不起,我对你的好是私心,你只是我弟弟的替身”她越说越小声,越来越惭愧;是她误了他的情。

他突然挺直腰身,双眼微红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抬手一比,竟开口唱道:“彩云何在,月明如月浸楼台。僧归禅室,鸦噪庭槐。风弄竹声,则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意悬悬业眼,急攘攘情怀,身心一片,无处安排;则索呆答孩倚定门儿待。越越的表鸾信杳,黄犬音乖”

这是他最拿手的戏码:西厢记中,第四本第一折的‘混江龙’曲。词意诉说的是张生对崔莺莺说不尽、道不明的相思和盼望;他是借这首曲子来说明他对她的感情?

她常听他演唱,知道下一句是:“小生一日十二时,无一刻放下小姐,你那里知道呵!”

但他不唱了,就这样直视着她,用眼神传达下一句的心意

他那阳光般的笑容不再,一脸说不出的委屈、凄苦;她带给他的竟只有伤心。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再也不敢看他饱含情意的眼睛。

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反应冷淡;可是谁能想象一向以为的兄弟,突然向自己表达爱意,不但觉得突兀而且荒唐,叫她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弟弟说爱呢?

雅间里的空气冷淡下来,只有狼狈在她心里翻滚

“唉”等在半空中的手垂了下来,终究没碰她的脸,他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等她抬头看他。

“你知道我年纪还小,尚不曾考虑过这种事情”无法可想之下,她只好用年龄当借口,先阻挡住他的情意再说。

“不,你不是你是不愿考虑我我总算明白了。”他的声音苦涩。

“玉枫,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一定要问这些问题?我们这样相处下去不好吗?”她终于抬起头看他。

却见他眼眶发红,满脸苦涩:“我多么希望你对我存着一点点的爱意,如此,在明知我没有任何机会下,我还能感到一点安慰,至少你对我还有些感情在你难道不知我在台上唱这段曲时,为什么总看向你的方向?只想看着你的脸不放?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没有,她没想过,也不曾感到他是在对她唱着这曲儿;她以为他明白她向来是用关心弟弟的心情来关心他,除此之外,真的没多想。

“对不起,我对你是真的姊兄妹之情,我并没想到你的心情,我错了。”

玉枫苦笑起来:“这种事没有谁对谁错,我认了。我只求你一件事,让我再看看你的真面目好吗?最后一次看你的脸,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要求。”

看着他那苦苦哀求的样子,她终是不忍心,于是伸手仔细剥下脸上的面具,放入衣襟裡,露出画有胎记的脸。

他双目炯然,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轻碰,说:“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小心,不用防着我,不要再画上这么丑的胎记,你可以放心了。”

咦?他竟然知道这胎记是画上去的?

他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黯然道:“第一次看到时,就知道是画上去的,只是那时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现在明白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画上胎记不是为了防你”她抓住他捧住她脸的双手,正要继续辩解,谁知

他居然低下头来,靠上她的唇含住她的话语!

她太过震惊,一时忘了反应,只睁大眼睛瞪着近在眼前的双眼;接着一股怒气涌出,直想拍飞他,伸出手却又想到他手无缚鸡之力,是个文弱男子,自己这样一掌他不受伤也难,只得改拍为推,将他大力推开!

谁知他还是飞出去撞上墙壁,她大惊之下跨进一步想要扶他,又觉得自己实在很生气谁叫他要偷吻!这一来一去地想,她恨恨地跺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最恨偷吻的人!这样做太卑鄙了!”

滑落墙角的玉枫,脸上表情迷蒙,缓缓开口:“虽死,不悔矣”

哎!连死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劝说他?

她瞪他一眼,跺脚转身离去,把他丢在酒楼,自行坐上驴车回家!反正这儿离他的戏园很近,不怕他走不回去。

如此一别,近一个月后她才平心靜氣地思前想后。已经活了二世的经验,又不是没见过男女之間的風花雪月,更何況前一世也演過接吻戲,為何不知他或是那個刺客想做什麼?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黃花大椋瑸楹尉X性這麼差?不知他捧著自己的臉想做什麼?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太過愚蠢!就算不懂,也該知道和男人保持距離!再也不可這樣笨了!

痛責完自己後,又想起和玉楓的交情;虽然已经撕破脸,但想到从此不见玉枫,她又做不到;所以拼命为他想借口,也许他那天真是因为差点遇上不幸,所以才一骨碌地把想说的话、想做的事给做了。若没这个引子,他也就不会产生那样的激情。

如果她主动去找他把话说开,他们是不是还可以回到从前,以兄妹或是姊弟的情谊继续来往下去?若他做不到,那就只好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吧!

她向额娘说明想去看看玉枫,额娘没有反对,只是气息有点虚弱地提醒她:“沁儿,你也到了成婚的年龄,自己小心些,额娘给不希望你嫁给戏子,知道吗?”

额娘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好,入冬之后不断得到风寒,为了不让她操心,惜桐很郑重的点头回答:“额娘,您放心,沁儿知道分寸。”

她戴上前世面孔,穿上男装出门。由于程师傅的教导,惜桐很早就学会骑马,这一天要出门时,刚好驴车外出去采买,于是她牵过一匹枣红马,往南城而去。

她惬意地骑着马来到戏园,将马交给早就相熟的戏园马厮,就往里头去。找到玉枫的小房间,探头进去叫了声:“玉枫!我来了!”

“谁啊?”房里有个人正在化妆,转过头来瞅了她一眼,原来是玉枫的师弟,他说:“呵,原来是你,你怎么还来找玉枫?”

惜桐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42 离别

看她怔愣的样子,师弟皱起眉来:“上个月玉枫要走的时候,不是去看过你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离开了呢?”

她猛然一颤,惊问:“他去哪里了?何时归来?”

师弟眼睛张得更大:“你完全不知道吗?玉枫再也不会回来了!”

惜桐惊呆了;什么叫做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月十五的时候,师傅带了他到某世家去唱戏祝寿,结果被那世家的亲戚看中,用一千两黄金向我师傅买下他,带回老家去了,听说那亲戚的老家在千里之外,这件事你都不知道吗?”

她张开口想发声,声带却哑掉了,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玉枫竟然像货物一样被人买下,这是什么世界?玉枫是人啊!怎可以说卖就卖?她气得胀红脸,叫出:“你师傅在哪里?他是不是人啊?怎么可以卖掉玉枫?他的人权”

说到人权,她猛然惊醒;这是什么时代,哪里来的人权?

师弟将手指比在嘴唇前:“你小声点,我们都是师傅从小养大的,他要卖谁就卖谁,谁也不能反抗,尤其是玉枫。”

“为什么尤其是玉枫?”她握紧拳头问。

“玉枫是师傅从乱葬岗上救回来婴儿,当时只剩一口气,是师傅倾尽财产才把他救活,养大他、教会他一切的技艺,他能有今天全是师傅的功劳,所以他一声不吭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师弟回答。

她一口气泄了;原来那天玉枫是来向她告别的,才会说那么多奇怪的话,才会向她讨一句‘爱不爱我?’,因为那天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而她竟然没给他机会道别,转头抛下他

她颤巍巍的拉张椅子坐下,将脸埋入双手中,难过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师弟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看来他什么话都没告诉你,那富贵人家买下他之后,立刻就要启程回乡,但玉枫跪下来哀求师傅,要师傅多给他一天回来看你,向你道别,哪知道他什么话都没告诉你?”

她紧摀住自己发酸的眼睛,不让掉泪;再哭有什么用?玉枫不会回来了!

早知道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说什么她都会顺他的意,说他想听的话,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伤他的心,更不要推开他

她和前世的弟弟,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分开了!

她以为她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改正错误,虽然还不知是什么错误,但怎晓得还来不及做什么,事情就已经急转直下?在这通讯、交通都不发达的年代,他们要如何再见?还有机会见面吗?

玉枫师弟看她难过的样子,叹口气转身继续在脸上画青衣旦的妆,边画边轻声说:“他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我才会以为他都和你说明白了,可不知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玉枫还是被她伤了心,才会连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

怎样都挽不回玉枫了,她收拾心痛的感觉,站起来朝他打揖,说声:“告辞!”

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走出戏园,上了自己的马朝城外纵蹄而去;在外城南边郊区狂奔,任着猎猎风响刮过耳边,刮疼了她的耳尖,却怎么也刮不去她的歉疚和难过的心情

※※※

城南郊区。

二十一岁的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秦峥,身着雪色行袍,外罩同色刻丝八团天马褂子,脚踏鹿皮靴,右臂套袖上架着一只神俊异常的海东青猎鹰,举止沉稳地骑在一匹毛色发亮的高头骏马上。他缓缓走向三里河岸竹林旁,下马,将手臂一扬,心意相通的猎鹰立即展翅高飞,冲向白日青天,自行寻找猎物去了。

他解下袖套,抽出鞍袋中的油布,再往马臀一拍,也任牠觅水啖草悠闲玩耍;他将油布往地上铺陈,随之动作优雅地将行袍下襬一撩,安然坐下看着晴空万里的大好天色。

不想才刚喘口气,背后竹林外竟传来快马蹄声,扰乱他宁静的心思。二道黑亮的剑眉蹙起,使得他黝然温润、阳刚深邃的面容,有了不悦之色;是谁在这稻田边上张狂奔驰?万一破坏了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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