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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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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有一刻不恨他,也是不曾有一刻忘记他,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想的念的都是严洛。这两个字像是刻在了骨头里,刮去了皮肉也不会消失。
  苏夜手掌抚摸着枫树苍虬的树干,保养的白皙细长的手指拂过那些岁月刻下的凹痕。细细观察可以看出苏夜两只手并不是一样粗细,那只戴了镯子的手,显得更为纤细。被封住脉门这么久,经气不畅,苏夜的手已经渐渐萎缩。那次被严洛打断一条腿,虽然被秦苑治好,但如今一到阴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痛,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并不似以往健步如飞。反正已经是个废人了,多废一只手,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夜仰起头看着这棵枫树,他想起曾有一日严洛将他按在树干上做那等事,不知有多少仆从经过看在眼里,使他在旁人眼中更加污秽不堪。严洛什么都做的出来,只要稍不顺他的意,就不知使出什么手段逼他就范。
  苏夜有时会想,世上怎么会严洛这样的人,没有一点好处,坏的纯粹,坏的让人想直接将他撕碎,逼迫得苏夜散去所有的理智,想要将这个人杀死。
  苏夜原本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都忘记了,那些无忧无虑无仇无恨的日子,似乎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始终隔着一层雾,再也触摸不到。
  苏夜身体很痛,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痛,闭上眼感知,就似全身都在痛,痛到骨头缝里。他从来不会呻吟,他若无其事的承受,他不想将自己软弱的一面表现出来让严洛快意。但是每次严洛都会在床上撕破他的伪装,逼着他大声的叫喊,逼着他说求饶的话,逼着他……一点点放弃仅有的自尊。
  苏夜咬着牙,抱着树干爬到了离地面几丈高的树干上,冷汗几乎将一件单薄的中衣浸透,夜晚的秋风一吹,苏夜打了个冷战。不过奇怪的是,他似乎觉得身体开始发热,即使不是呆在那个拢着炭火盆的小屋子里,也不觉得冷了。
  苏夜坐在树杈上,望着整个月华宫的灯火阑珊,庞大,热闹,守卫森严,如同皇宫一般。他被囚禁在这里,锦衣玉食,受尽折辱。
  苏夜从衣袖中拿出一管碧绿的玉笛,与那日摔碎的那一管极为相似。如果不是清晰地记得那满地的碎玉,他也许会相信这一管就是他的那管玉笛。这是他唯一收下的严洛送的礼物,他实在是没什么消遣,金丝雀儿似的被关在笼子里,总要有点营生。那股傲气,那份自尊,早就被严洛无情的碾碎了。
  低鸣婉转的笛声在月夜中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夹杂着满腔的愁绪吹入每个人的梦里。忧愁的曲调中放佛能看到回家的那条小路,和路尽头的袅袅炊烟。面容模糊但一定笑得很美的母亲站在门口等着调皮的孩子归来,温馨的如同金色月光,却也同样的清冷。
  得不到的美,才是真正的美,美的让人心碎。
  严洛放下手中的笔,将新得来的剑谱合上,抬起头朝着那笛声传来的方向。“今晚倒是好兴致,不知病怎么样了。”严洛很久没有去苏夜那里过夜,一来顾着苏夜的身体,二来崇云教被武林正派围剿,正是岌岌可危的境地。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崇云风头太盛,又行事全凭心意,被判为邪狞一派,也是正常。
  严洛本不理会那些虚名,渐渐才发现自己的大气胸怀竟使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他不重名,不代表他人不重,灭了邪教赢得仁义侠名也是众多江湖中人所热衷,甚至有人去请那些闭关的高手出关,以仁义为借口,以除害为噱头,倒也真有不少人被忽悠进这片浑水。
  严洛一个人再能算计,也比不过全武林人士的心机,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武林公敌,也是他始料未及。看着各个分坛的伤亡不断增加,严洛也忧心忡忡,每次去看苏夜,都是一口气吊着命的模样,更是心里烦躁,便索性不再去看。
  这次听闻笛声,内心倒也平静不少,想起苏夜那如一团火的眼神,严洛心中一动,就扔了笔径直出门。一路踏着笛声寻到西厢兰苑,走到门口时笛声戛然而止,严洛抬起头,刚好与苏夜目光交汇。
  苏夜的笛子还在嘴边,眼神不闪不避直接与严洛四目相对,没有以往的倔强恨意,如同一汪湖水样清澈幽深。严洛站在树下看着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三年前第一次见他,就想得到他,现在得到了,又觉得他们的距离很遥远。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时间静静流淌,对视一直持续到半个时辰后苏夜一头从树下栽下来。严洛一把将苏夜接住,苏夜轻飘飘的,一点也没有成年男子该有的重量,眼睛闭合表情祥和,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夜里香甜入梦。可是严洛却慌了,他的手指颤抖着探上苏夜的鼻息,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离失去那么近。他的苏夜,已经快要死了……

☆、二十一 施针

   二十一章 施针
  严洛忽然觉得心里冰凉,像是破了个洞,呼呼灌着凉风,苏夜像是睡着了一般,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这个拥抱过不知多少次的身体,此刻的触感却与每次都不同,严洛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苏夜这么瘦,这么轻,脸上已经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严洛却一直觉得苏夜是久不练武平添的一丝妩媚风情。
  原来,他竟病的这么重么。严洛手指轻轻抚上苏夜脸颊,动作与以往相比,难得的温柔。
  “苏夜,你不会死的。”严洛一把将苏夜身体横抱起,没有回苏夜的兰苑,反而去了严洛的正殿卧房。侍卫丫鬟低头行礼时都有些怪异地看着严洛以及他怀中的苏夜,公然将一个男宠带回正殿,使得教中苏夜迷惑教主的流言被证实,众人心中更是多了一层气愤和鄙夷。
  这男宠越发的胆大妄为了,不知日后要闹到什么样子呢。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秦苑!”严洛一声冷喝把几个挤眉弄眼的侍女吓了一跳,应了声是赶紧退出去请秦苑。
  严洛坐在床边,手掌紧握住苏夜的手,皮肤感觉苏夜的体温在一点点消退,像是一具在不断冷却的尸体,让严洛莫名的心慌。锦缎被子在苏夜身上盖了三层,苏夜还是在打着哆嗦。本来就受寒的身体,穿着单衣在屋外冻了许久,苏夜的身体能撑住才怪了。
  严洛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把苏夜从树上抱下来,偏偏对视了许久直到苏夜摔下来才反应过来。只怪苏夜的眼神太清澈,像一池湖水,生生把严洛溺死在了里面。那一刻的苏夜,让人离不开眼,美的不可方物。
  “师傅……师妹……对不起……”苏夜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水,身体不似刚刚冰凉却变得滚烫异常,嘴里不断发出呓语,已然是神智都模糊了。严洛脱去自己的外衣也钻入被中,将苏夜身体揽入怀中,苏夜闭着眼打着哆嗦,身体温度的骤升使他如坠冰窟似的冷,本能地抱住近身的温暖物,将头埋入严洛颈窝,腿抬起伸入严洛双腿之间取暖,直到挤到严洛怀中最深处才停下。
  严洛有些窃喜抱紧苏夜,一直不肯和他亲近的苏夜,虽然是病着但是主动的样子仍让严洛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满足。
  “严洛……我要杀了你……”
  正高兴间,苏夜的一句呓语让严洛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连做梦都想着杀我么?苏夜,你到底多恨我?”严洛有些无奈将坏中人紧了紧,他知道苏夜此刻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脸上笑容越发温柔,“苏夜,我待你不好么?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多少女人追着我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苏夜,你啊,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乖乖地在我怀里。”
  严洛抵着苏夜的额头喃喃低语,与往日的狠辣冰冷不同,严洛的语气虽然霸道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苏夜,你不是要杀我么,那就给我好起来,别再这么弱气,一阵风就吹倒了还怎么杀我,别让我看不起你,好起来吧……苏夜”
  秦苑走进房门时,看到的正是这亲密的一幕,光着身体的严洛揽着只穿着中衣的苏夜,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虽然以秦苑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严洛是在为苏夜取暖,却还是心理有一些莫名的酸楚。以往他只是在严洛离开后去给苏夜处理伤口,看着那些伤口他放佛能想象出两人的亲密姿态,但是他都刻意忽略自己的想法,一来怕苏夜尴尬难受,二来也算是自欺欺人地让他的心里好受些。
  这次第一次看见苏夜与严洛的亲密,秦苑能做的只有刻意的忽视,忍下心中所有的难过和不甘。秦苑转过身,低头轻咳一声提醒他的存在,才使严洛恋恋不舍从苏夜被窝起身,顺手披上一件外套遮挡住精壮的胸膛。
  秦苑朝严洛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床边,从被子里拿出苏夜的手,细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苏夜手腕。脸色越来越凝重,半晌不语。
  严洛看的着急,眉头紧锁,“他怎么样了?可还救得?”
  听着严洛问话秦苑才收起手,皱眉摇摇头,“严教主,苏夜的身体,比你我想的还要差。我这就为他施针,看能不能保住他这一命。”秦苑转过身看着严洛,神色郑重,“施针的过程,如果你不忍心看,可以现在出去。”
  “哦?”严洛眉峰一挑,嘴角挑起笑容,“不必,秦大夫尽管瞧便是,本尊还是禁得起这点惊吓的。”
  “好,无论发生什么,还请严教主不要阻止。”
  “不会的,哪那么多废话,要救快救。”严洛有些愠怒开口,着实是对这个啰嗦温吞的大夫没有好感,还与苏夜走的这么近,要不是医术高超,早就将他一掌打死。
  “是。”秦苑理了理思绪,看着床上抖做一团的苏夜,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所谓,医者不医亲。治病救人是细致功夫,若是有一点手抖都是关乎人命的大事,秦苑知道自己对苏夜的心思,越是在乎就越是难以下手医治。
  若是一般医师,遇到自己的心爱之人生死关头,定是要犹豫纠结,不敢下手。只是秦苑被誉为“妙手书生”,岂是一般人可比得?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也是高于常人,手底下过的病人他自己都数不清,早已见惯了生死。只几个呼吸的时间,秦苑就已经调整好情绪,眼眸再度回复一片澄清。
  打开黑色药箱,拿出一排排银针,长短粗细不一,在明亮的烛火下闪着寒光。严洛坐在一边,若有所思看着秦苑的动作,眉头紧锁。苏夜的脸色越发苍白,牙齿碰撞的咯咯作响,秦苑手疾眼快将一个布包塞入苏夜嘴里咬住,使他不至于咬到舌头。
  “来人,将火盆撤了。”秦苑唤住身边侍女,毋庸置疑的语气下着简短的命令。
  “什么?”身边的侍女一愣,床上的苏夜明显是发烧怕冷,被子就盖了三层,还抖成这样,若是撤了火盆只会更难受,侍女有些犹疑不决,抬头看看秦苑又看看严洛,“这……”
  “照他说的做。”严洛的命令出口,侍女才有所动作将火盆撤走。
  “窗子打开通风”秦苑说着将苏夜身上的被子掀开,露出苏夜蜷缩着的身体。严洛眼睛一眯,手掌紧握成拳克制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一股杀气无形间弥漫开来。
  秦苑在严洛的杀气覆盖下泰然自若,不但掀开了被子,又将苏夜身上的衣衫解开,露出苏夜满是伤痕的身体。
  秦苑从针夹中抽出不同长度的银针,一根根插入苏夜胸口的穴位。苏夜身体猛的颤抖,喉间滚动一声痛苦的呻吟,可以看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秦苑伸手揉了揉额头,狠狠心又插入了第二根银针,苏夜身体又是一颤,手指开始小幅度的抽搐,嘴里因为咬着布包而没有叫出声,却仍能感到他的痛苦已经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
  严洛的手抓着椅子扶手手背青筋暴起,咬着牙看着床上的苏夜被一根根银针扎的痛不欲生,一次次压下上前阻止的冲动,眼睛一直盯着苏夜的脸,纵使心似刀割般疼痛,他也不愿意移开目光,陪着他一起痛,会好受些么?
  十几根银针施完,秦苑脸上已经一层汗,都是人体要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若有丝毫错位,轻则呆傻瘫痪重则威胁生命。纵使冠着神医的名号,也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的。
  最后一根银针旋入苏夜体内,苏夜身体剧烈颤抖,喉间是痛到极致的苍凉呜咽,显然是已经超过了能承受的极限。严洛再也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带着怒气走到床边,“你……”
  秦苑抬起手制止了严洛的话,严洛低头看着苏夜身体,很快有黑色血液从苏夜的穴位冒出,先是一滴两滴,最后流了半个茶盅方才停住。
  在血液停止流出的同时秦苑飞速将银针拔出,苏夜也已经虚脱似的昏睡过去。
  秦苑将苏夜的身体擦干净盖上锦被,眼神中尽是温柔。回头看着严洛时,眼中却是一丝敌意,起身离开擦肩而过的瞬间,冷淡的话语传入严洛耳中,“如果想让苏夜早点死,就直接一刀杀了他,折磨半死还要我来救,你不累我还累。”
  

☆、二十二 绑架

   二十二 绑架
  “你……”严洛咬牙忍下秦苑的奚落,或许只有他救得了苏夜,严洛还不能动他,只能默不作声让秦苑擦肩而过。
  秦苑出了房门,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熹微晨光使天边云彩镀上一层金色,空气冷冽清新,一出门秦苑半个身子就凉了,原本因为施针累的浑身的汗也被冷冽的晨风瞬间蒸发。
  秦苑长舒一口气,吐出的气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小片白雾,脚步沉缓一步步回自己的住处。昨晚那一幕还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苏夜蜷缩在严洛怀里的模样,像是一粒苦涩的黄莲种在了他心底,苦味从胃里顺着食道呛到口里,久久弥漫不散。
  秦苑从不喝酒,他师父年轻的时候因为喝酒治死了人命,便下了严命,凡是他的弟子都不许碰酒。秦苑如此年轻就成了神医,虽然与秦苑的天分分不开,但是努力也是必不可少,师父的话一个字不忘,这条戒律如同本能般记在心里。但是他为了一个人轻易地破了自己的戒,那夜他喝的烂醉如泥,似乎还借着醉意说了很久想说的话。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酒能伤身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甚至一辈子都戒不掉。有些清醒时不能说的话,醉了都可以说,有些清醒时不能做的事,醉了都可以做,大不了事后说一句我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两个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没人会戳穿的绝妙理由。
  喝了酒就像是戴上了一层面具,又卸下了一层,醉后的人不是自己却比自己更真,秦苑总算明白了醉酒的滋味,那是一种压抑许久的解脱。可惜的是,那夜秦苑还没来得及对苏夜做什么就已经醉倒过去,真正的酒醉如死烂醉如泥,克己守礼这么久,终于放纵了一次。
  走出没几步,一个身影从路旁树丛中闪出,女子头上缠绕一圈白布遮住了眼睛和半边脸,一身暗色衣衫的遮掩玲珑身段。秦苑停住仔细看了片刻才试探叫了一声,“小莺?”
  “见过秦公子。”那女子点了点头走近,的确是小莺,只是常日的一身鹅黄衫子换成黑衫,又没了那铜陵般的欢声笑语,才让秦苑难以辨别。
  “小莺,你怎么在这里?”小莺从来都是服侍苏夜寸步不离的,这次苏夜出事,小莺定也担心坏了,想到这里秦苑释然一笑,“你放心,苏夜他没事。”
  “苏公子没事自然最好,”小莺说话也不似以前那么机灵可爱,沉静间有些许清冷。“我担心的是你,你若是治好了,苏公子没事你也没事,若是治不好,怕是教主不会放过你。”
  “你说的对,不过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秦苑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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