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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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雨声更骤，银光闪动间苏夜身上已经插满银针，没有了棉被的保暖苏夜抖的更厉害，上下牙齿碰撞出咯咯声响。秦苑眉头紧皱却不慌乱，手上银针一根根稳稳扎下，神奇的是苏夜竟慢慢安静下来，一点点地在退烧。
　　“妙手书生”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年纪虽轻却医术精湛，药到病除从无败笔，一般人物难以请动这位久负盛名的名医。可严洛并不是一般人，只轻描淡写地将秦苑的母亲接了来，秦苑便也只能风尘仆仆前来效命。
　　秀才遇上兵，真是有理说不清，江湖人多草莽，个个武艺高强，又是有活阎罗之城的严洛，秦苑自然无法抗衡。为了保命不得不前来出诊，本来心中颇有微词，想着能劳动严洛大动干戈的人必是严洛极疼爱之人。现如今看苏夜一身伤皆是严洛造成，也不禁有些迷茫起来，摸不透这俩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次日清晨，苏夜缓缓睁开双眼，脸颊整个凹陷一圈，整个人瘦弱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当日崆峒天之骄子的神采，也只有那双眼睛透出几丝活气，依旧如同往日那般闪亮。
　　几日昏迷未曾进食，皆是由侍女小莺喂些流食，腹中空空口干舌燥，苏夜想喊人却说不出半个字。身体尤为沉重，哪还有当日练功时那份轻盈。我不能死……我还要为师傅报仇。苏夜咬了咬牙，手臂撑着床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起身。
　　忽然一只手轻柔按在他胸口，缓缓将苏夜重新放倒在床上，白色的袖口绣着绿色的青竹纹路，手指骨节分明，细腻修长。苏夜抬眼看向这手的主人，温和的笑容柔和的轮廓，高挑的身材却丝毫没有压迫感。
　　……你是谁……苏夜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白衣人微微一笑，回手从床边桌上拿起一只瓷杯，递到苏夜嘴边将清甜茶水喂入苏夜口中。苏夜此刻全无防备之心，张嘴接住瓷杯大口大口喝着茶水。发烧干渴的嗓子得到一丝缓解，这才开口。
　　“你是谁？严洛派来的？”
　　“没错，他让我治好你。”那人答的痛快，将水杯放下后伸手握住苏夜手腕把脉，“你伤的很重，几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哦？你是大夫？”苏夜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来我要感谢恩人你救我一命了。”这条烂命，如果就那么死了倒是解脱，只是大仇未报，才不甘心就此死去。
　　“不必，叫我秦苑就好。”秦苑细长好看的手指搭在苏夜手腕，感受着渐渐有力的脉搏跳动。“你已经没有大碍，不过最近需吃流食。不要吃过于干硬之物。”
　　“为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出声反问，苏夜已经三日未曾进食，醒来又不许吃，当真是饿的眼冒金星了。
　　“这……公子的那处已然受了伤，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帮你上了药，是以不方面再进食。”秦苑微微一笑解释缘由，苏夜猛然回想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得尴尬得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秦苑也是善解人意，明白其中原委，并不深究，交代了几句给侍女留下药方便起身离去。
　　“公子，喝些粥吧，秦公子吩咐过，只能喝流食。”小莺巧笑嫣然拿过粥碗，用勺子舀一勺递到苏夜嘴边，苏夜尴尬得张嘴喝下清粥。自小也不曾有人服侍，确实有些不习惯有侍女贴身照顾，但碍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和饥肠辘辘的肠胃，只能无奈咽下。
　　“那位秦公子……是什么人？”吃了粥恢复点精神，苏夜开始和小莺攀谈起来。苏夜本就是开朗的人，虽然这些日子遭受了巨大的伤痛，本性却没有变，嘴角渐渐开始有了笑容。
　　“回公子，那是教主特意请来为公子医治的医师，人称‘妙手书生’，医术甚是了得。”小莺也是喜欢说话的人，想起那位温润如玉的大夫，脸上一红，话不禁多了起来。“公子有所不知，这几日公子内外伤交困，其他大夫都束手无策，奴婢险些以为公子救不回来了。只这秦公子一来，一夜医治，公子您就醒了，这传言当真是真，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看着小莺满口赞誉，苏夜出言打趣，“说的这么好，莫不是你看上人家了？”
　　“你……公子莫要胡说，奴婢哪敢有那份非分之想。”小莺脸上一片绯红，把粥碗放在桌上嗔怒道，“公子这是看教主不在就拿奴婢寻开心。”
　　苏夜笑容僵在脸上，本来好好的气氛因为这几个字消失殆尽，想起那夜血仇，苏夜脸上铁青，手掌紧紧握拳手臂上青筋暴起。
　　“公子？公子？”小莺看苏夜脸色骤变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想起严洛惩罚下人的种种手段瞬间一身冷汗。“公子不要吓奴婢，我不再说了好不好，奴婢错了，请公子责罚。”说着小莺直接跪在了床边。
　　“这是怎么了？这丫头惹你生气，直接打死便是？”冷漠的声音传入屋中，来人推开房门涌进一阵冷雨，身上已然被雨淋透，显然是赶了很远的路才回来。
　　听见这个声音小莺不由自主吓的直哆嗦，抬眼看向苏夜，眼中已经噙满泪水，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苏夜。

☆、第五章　温馨？

　　　第五章　温馨？
　　“不必，”苏夜看见小莺的眼睛，想起那夜的小师妹，眼中的无奈与绝望，如同一个咒语深深烙印在心底，连梦中都是那双绝望的眼眸。“她没有做错什么，我们闹着玩呢。”
　　明显的谎言与敷衍，严洛却露出笑容，似是心情很好来到苏夜身旁，也没有计较，挥手让小莺退下，小莺立刻如临大赦转身就跑，生怕跑慢了就再也出不了这个房间。
　　“听说你醒了，日夜兼程赶回来，”严洛手指爱怜地游走在苏夜还有些苍白的脸上，“看见你无事，便心安了。”
　　“别跟我猫哭耗子，”苏夜毫不留情甩开严洛的手，瞪视严洛的眼中盛满怒火，身上的兵器都被搜走，想再来一次暗算的希望都有些渺茫，“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严洛并不气恼，自从将苏夜留在自己府上他就一直心情大好，发怒也比以前少了很多，见桌上清粥散发着热气自然地端起碗拿起勺子，“听说你昏迷了三天，怕是饿了。”语气如同一般夫妻般平和自然，严洛喝了一口粥觉得味道不错，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看来是你饿了，苏夜腹诽，转头倚在床上不再看严洛，盼着他能自己坐腻了离开这里。
　　严洛喝了两口才想起自己本意是喂苏夜，不禁有点失笑，他严教主什么时候沦落到和人抢粥喝的地步了。又含了一口粥在嘴里，手指掰过苏夜的下巴，嘴唇相贴，舌尖顶弄清粥喂入苏夜口中。
　　苏夜咬紧牙关本能抗拒，严洛手指捏住下巴硬生生将人嘴掰开，把一口清粥尽数喂到人嘴里，苏夜想将粥吐出却被严洛用舌头顶住喉咙口直到人将粥吞咽入腹。
　　严洛满意地拍拍人脸颊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温馨的事，高兴的神色在脸上溢开，矢志不渝的将一碗粥喂了个干净。
　　苏夜愤恨得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落入敌手受此折磨，当真生不如死。严洛，我一定会杀了你！！
　　天色越来越晚，严洛仍旧没有走的意思，苏夜想起严洛之前那样对自己，不禁有些脸色发白。他不会想……苏夜眼睛一闭，又开始试着运行体内早已溃散的真气。
　　严洛吩咐侍女拿来热水在房中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清爽中衣，长发上还滴着水就朝苏夜走来。
　　感受到严洛的气息越来越近，苏夜几乎秉住了呼吸，睁眼，出手！
　　严洛只略微抬手就握住了苏夜双指，“又是点穴？”有些好笑似的将人手放入被子里，脱了靴子上床搂住苏夜身体。
　　苏夜不自然地脊背僵直，睁开眼是严洛尽在咫尺那张恨极了的脸，闭上眼又能清晰感受到严洛的呼吸吹在自己脖颈，痒热间惹起那些痛苦回忆。
　　“严洛，不想让我更恨你，就放开我。”苏夜声音有些颤抖，他已经忍耐到极致，这样暧昧的姿势让他作呕。
　　“不放，”严洛往床里凑了凑身体搂的更紧，低头吻住苏夜锁骨轻轻磨吮，“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严洛搂着苏夜的身体渐渐睡去，他本入睡极慢，为防偷袭从来都是浅眠，只这一夜，睡的香甜无比。
　　苏夜身体僵直被搂得死紧，他大病初愈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真气又被手腕镯子禁锢，更难以挣脱。本来以为严洛又要对他做那事，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沉沉睡去。平稳的鼻息响在耳侧，竟是睡的极为香甜，苏夜在黑暗中翻一个白眼，看来这一夜要无眠了。
　　清晨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苏夜看身边已然无人，昨夜几时睡的已是记不得了，在严洛怀里居然一夜安眠，连噩梦也没有一个，苏夜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严洛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居然和他……
　　“公子，你醒了。”侍女小莺推门而入，拧了白巾子给苏夜擦脸洗身，苏夜有些窘迫的拒绝。
　　小莺笑道：“公子昏迷这几日都是小莺为公子擦洗，该看的不该看的都是看过了的。公子不必把小莺当人，左右不过是一个奴婢。”
　　“怎么能这么说，为奴为婢也是芳龄姑娘家，怎么就不能当人。”苏夜叹一口气，想这严洛到底是怎么对待这些下人，竟然连人都不算了。崆峒派并入崇云教，那些崆峒弟子和小师妹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公子昨日救了小莺一命，小莺感激不尽，公子对小莺的恩情如同再造，日后有什么用的上，公子尽管开口就是。”想起昨日之事，小莺大为感激，若不是怕严洛看见，就要给苏夜跪地磕头了。
　　“小莺快别这样，我还没感谢你这几日照顾我呢。再说昨日严洛并未要罚你，怎的你吓成这样？”苏夜伸手扶住小莺的手腕不让人下拜，疑惑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教主待人极严，常有丫鬟因为将茶洒在了教主身上这类事被直接打死。教主武功高强，就是随意踹一脚，我们这等人又没有银子医治，也是只能等死。”小莺说着快要垂下泪来，“昨夜教主之所以没有罚奴婢，都是看在公子面上，是以小莺才如此感激公子。”
　　“原来如此，这严洛也真是欺人太甚。”苏夜气氛的一拳捶在床上，床上被子软绵却也没有震到苏夜的伤。“小莺你放心，你就好好跟着我，我不能保你一世荣华，却会尽心保你平安喜乐。等我哪日逃了出去，定给你许配个好人家，让你过平安的生活。”
　　“嘘，公子万要小心些。”小莺赶紧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放下心来，“这话若是被教主听了去，别说奴婢，连公子的命也保不住。”
　　苏夜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自己与严洛已是死敌，再闹僵些也不怕他什么，只是不能连累了小莺。俏生生一个姑娘，就这么香消玉殒实在可惜。
　　自那夜后，严洛倒是每日都来，苏夜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严洛并无异动，只是每夜抱着他入睡。本来也放松了警惕直到偶然间发现自己腰间被硬物顶着，才知道自己想法太过天真。
　　被那硬物戳的心猿意马，苏夜倒是真失眠了一夜，早晨起来黑眼圈甚浓，连严洛都笑的欢欣，亲自拿茶包给苏夜敷眼。
　　“睡的不好定是身体没有调养好，赶明儿我叫秦苑再给你抓两幅药，可好？”严洛耐心地给苏夜敷着眼睛，丝质帕子包了泡过的茶叶轻轻按压苏夜眼帘。
　　还不是因为你，苏夜闭着眼睛任由严洛动作，心中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回答愈发生硬没有好气，“不必了，你不在我便能睡的好。”
　　严洛动作一僵，狠狠将布包摔在地上，起身拂袖而去。
　　苏夜看着一地狼藉，头痛揉着太阳穴，这究竟是怎么了，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想杀我为什么不来个干脆，这幅情景，自己真的不会应对。
　　“公子，公子！”小莺风风火火从门外闯进来，急忙走到苏夜身边抓起苏夜胳膊上下检查，没发现苏夜哪里伤到才舒了口气。“刚刚看见教主气冲冲出去，以为他对你做了什么，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苏夜看见如此着急的小莺，欣慰的笑着安抚，“他如果想杀我早就动手了，如何会等到现在，小莺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曾经也有一个女孩这样关心自己，可如今，她怕是早已恨透了自己。
　　这一夜，严洛果然不曾来，苏夜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终于确定严洛不会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没有了熟悉的怀抱倒有几分不适应，苏夜裹紧了被子脑海中又是那片熟悉的血红。“师父……师妹……”
　　想起小师妹那张总是盈满笑意的脸，苏夜心中更痛，那样年轻美丽的师妹，失去了父亲，无依无靠，不知会过怎样的生活。苏夜辗转了几次睡不着，索性睁开眼。
　　骤然一道剑光闪过，苏夜本能起身后躲，被剑光逼到床中角落，苏夜定睛一看，手执长剑的倩影，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么，不禁惊呼出声，“师妹！”
　　那人明显的身体一颤，长剑指在苏夜喉咙却迟迟刺不下去。此刻苏夜倒不闪躲了，抬起头看着赵晴儿，“师妹，师父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毕竟因我而死，你这便杀了我，为师父报仇吧。”
　　苏夜手掌抓住剑刃将剑尖指在自己喉咙，“能死在你手里，师兄此生无憾，只是师父的大仇还未报，师妹你一人要杀了严洛太难，不如从此隐居江湖，不要再来惹杀神之祸。”
　　“师兄……”赵晴儿满脸泪痕，从她听见那声师妹开始，她就已然下不了手，以他对师兄的了解，是绝不会做出与外人联合害死师父的事，她心里一直坚信这一点，才不顾危险半夜前来。只是想听师兄亲口否认是他害死师父，如若真的是他，那便真的一剑了结了他。
　　听苏夜句句情真意切，显然还顾念昔日师兄妹情分，赵晴儿更加下不了手。还未开口已经是满脸泪水，她多想像以前一样趴在师兄肩头大哭一场，可如今，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这个青梅竹马的七师兄。
　　

☆、第六章　残忍

　　　第六章　残忍
　　苏夜白皙手掌紧紧握住剑刃，非但不将这泛着寒光的兵器推开反而拉近抵在自己喉结，脖颈皮肤被利刃划伤留下一滴滴鲜血，刺痛赵晴儿的眼。月光映出赵晴儿脸上晶莹泪滴，拿着剑的手微微发颤，“七师兄，虽然今日杀不了你，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
　　苏夜脸上露出温和笑容，“师妹，你待我如此，我怎会不知，你不杀我定是顾念旧情于心不忍，”小师妹虽然嘴上狠戾，脸上泪痕暴露了她心中的不忍，以苏夜对她的了解，此刻下不去手，定是今生都下不去手了。
　　四目相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都吐不出来，静谧的空气中流转着不知名的气氛，二人一时间默然无语。
　　咔嚓一声轻响，门外传来人的脚步声，苏夜和赵晴儿都是一惊，赵晴儿环顾一周，果断钻入床底，苏夜伸手将床单垂下挡住赵晴儿，自己则快速躺入被中闭眼，拼命压抑呼吸和心跳。
　　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的，除了严洛别无他人。本来因着与苏夜怄气打定了主意再不来碰钉子，夜里睡下才发现一闭眼都是苏夜的影子，怀中没个人抱着倒还真的不适应。又想起那日在浴池两人雨水交融，更是销魂到骨头里，那种滋味尝过一次就再难忘。
　　越想越是气愤，自己堂堂教主，难道去不去他人房里，还是要看人脸子的么，索性将外衣一披就往苏夜的院子来。脚步越走越急，踩断了院中的枯枝，才发出这声响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倾斜了一地月光，青石板上映出一个颀长身影，严洛回手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