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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嫡秀:九重莲-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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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重莲脸色大变,她身子晃了晃,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石勇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昨天,怎么一转眼便已是天上人间,这世事会不会太巧了些?还正赶在了她成亲之前?
季重莲扶住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那胀痛的感觉挥之不去,她用力地甩了甩头。
那时,那成亲那天,大姑母匆匆赶来向季老太太禀报,说是不能参加她的婚礼了,她当时心里还是有些抱怨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让大姑母连她的婚礼都要错过,女人一生一次的机会,大姑母真地就只因为那一点心中的介怀便故意避了过去吗?
那时的她,心中有些埋怨,更多的却是遗憾,她没想到她们姑侄竟然会走到如今的局面。
可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她脑中的疑惑骤然洞开,或许在那个时候大姑母便已经收到了石勇在西北边关的消息,这才不管不顾地赶了过去。
距那事发生至今已有月余,而她却是全然不知。
“莲儿,你振作些!”
裴衍轻轻搂住季重莲,嗓音有些低沉,却带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大姑母应该在回丹阳的路上了,要不然咱们也回去,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操持的”
季重莲茫然地看向裴衍,下一刻却是骤然清醒过来,她抹干了脸上淌下的泪花,点头道:“是,咱们要快些回丹阳去,石家遇到这样的事还不定会怎么样”
“眼下天色已晚,咱们明早再向沈家的人辞行。”
“好!”
季重莲点了点头,刚才那一瞬间她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整个头脑中一片空白,此刻慢慢镇定了下来,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毕焰那里”
季重莲看向裴衍,眸中还是有一分担忧。
裴衍笑着摇了摇头,眸中浮现一丝冷色,“他还不足为惧,你相公什么刀风血雨没有见过,你且安心就是。”
第二日,季重莲一行便要离开,沈家人自然再三劝留,但在得知石家发生的事情后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粗粗备上了一份丧仪,他们不好出面,只让季重莲代为转交给石家。
船只一路摇晃,季重莲归心似箭,连那几日烦闷的呕吐都没有来侵袭,不过七八日的功夫,便已至丹阳。
在渡口下了船,正巧碰到了从徐州赶来的季幽兰夫妻,两相汇合,也顾不得寒暄,匆匆坐了马车往家里赶去。
石家与季家本就是比邻而居,远远地便见着两家门檐上挂着一排白晃晃的灯笼,在风中肆意飘摇着,只看一眼便让人心里泛出许多酸楚来。
季重莲搁下了帘子,双手紧了紧衣襟,眸中难掩心痛,难道大表哥真地就这样去了吗?
在归程途中,她还一直告诉自己,或许这只是误传了,或许这不是真的,或许这只是一个梦
但事实摆在眼前,却由不得她不信。
“五妹妹,别难过了。”
季幽兰拍着季重莲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她知道大表哥素来对五妹妹多有关照,他们俩人的感情自然不比寻常,如今大表哥逢难,恐怕季家最难过的人就是五妹妹了。
大姑母毕竟不是季老太太亲生,老太太就算心伤也是有限的,更不用说季家其他的人,顶多做做面子罢了。
季重莲吸了吸鼻子,又听季幽兰问道:“咱们是先回家里,还是先去石家?”
“先回家里吧,到时候再一起去石家。”
季重莲低垂着目光,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绵花,难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记忆中从前的片段像剪不断的绸带一般飘然而来,贯穿了她整个脑海。
书楼下,石勇腼腆害羞的神情,那递给她的邸报上还留有他手指的余温;石勇亲手给她雕刻的蓝花青田石印章还被她收在书房的匣子里可他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她忘不了他宽厚的笑容,忘不了他殷殷关切的眼神,也许他们的关系只能止于兄妹,但这份亲情的牵绊也是剪不断的啊!
想着想着,季重莲便泪如泉涌,只拿丝帕掩面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回到季家,胡氏与季芙蓉竟然都在,胡氏的伤基本上是好全了,只是偶尔会犯点头痛,赵紫阳说这病还要将养,得少操心少动怒,不然留下病根可得要跟着她一辈子的。
几个姐妹聚在一起本是高兴的事,但石家如今在办白事,谁也开心不起来。
季老太太坐在上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季重莲,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声,“白发人送黑发人,谁家心里不难过?勇儿这般乖顺知礼,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人竟然就这样没了,连尸首都寻不到,想着我心里就难受啊!”
“老太太快别伤心了,大姐那里还要您老说上几句,不然只怕这坎她过不去。”
姚氏平静的脸庞难得显出一丝哀恸,她与季明惠年龄相仿,自然深知在她们这个年龄若是丧子,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好在石家有两个儿子支撑门庭,如若不然,那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下去了。
胡氏也跟着说道:“是啊,老太太,咱们把丧仪凑一凑,这也该跟着到石家帮忙去了。”
季明惠不过昨儿个夜里才回的家,今日一早石家才开始布置搭设灵堂,这消息传出去了,想来不出午时拜祭悼念的亲朋就该上门了,到时候没个帮衬的人,必定是手忙脚乱的。
“好,各人回房整理一下,一刻钟之后便出门吧。”
季老太太的目光转向了季重莲与季幽兰,沉声道:“你们回来祖母很高兴,只是眼下也没有时间给你们休憩整顿,先忙过了这茬咱们再好好说话。”
“孙女省得的。”
季重莲与季幽兰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应了一声。
出了季老太太的宣宜堂,季芙蓉几步跟了上来,季重莲四下里没有见到赵紫阳父子,便问了一声。
季芙蓉踌躇了一下,脸颊上不由飞了红,“紫阳见了祖母后,她老人家很是满意,这不他已经带着凌哥儿回上京城里筹备了,到时候我便从这里直接嫁过去。”
在这当口季芙蓉本不想提及自己的婚事,只是季重莲问到了,她又不得不说。
“这是喜事,我当恭喜大姐姐。”
季重莲面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只是她刚才早已经哭得眼眶红肿,此刻说出这话来也没有几分喜气的意味。
季芙蓉自然明白,倒也没有介怀,又听季重莲问道:“那这事大伯父与伯母那边怎么说?”
季芙蓉抿了抿唇,神色一派坦然,“祖母说了,她会写信告知父亲母亲,总归我也不从上京城里出嫁,到时候办得简单些,也不用多少人知晓,夫妻俩个实实在在地过日子才是最紧要的。”
“这话说得在理。”
季重莲点了点头,又道:“大姐姐,那我回屋去拾掇一下,咱们待会一起过去石府。”
两姐妹分道扬镳,前院里季明宣又在接待着裴衍与周郁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女婿,一个是侄女婿,但俩人都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物,季明宣言辞里也是小心翼翼,尽陪着笑脸。
内院传来消息说是女眷们都收拾妥当了,男人们这才起身一同往石府而去。
眼下的石府已是满眼的素缟,季家人由季老太太打头,全然是一身素净,刚进门里便有人递上了白花,人手一朵地簪在了发髻上,男人们则在袖管上以亲疏远近各绑了黑白的袖带。
季重莲与季芙蓉分别扶在季老太太左右,进了灵堂,已是见着季明惠满脸哀色地坐在一旁,她面容憔悴青黄,目光有些发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季家来人了她也没抬眼,只怔怔地坐着,石柔就陪在她身边,不时地抹着泪。
石毅见着季家众人已是迎了上来,寒暄一番后引着各人就坐,在他身后的石强却是一脸愤恨地瞪向了季重莲。
裴衍目光一闪,不着痕迹地拉了季重莲的衣袖,俩人退后了一步,他这才低声道:“我看你那二表哥看你的眼神不对,你要多注意些。”
季重莲一怔,随即看了石强一眼,这时他已是收回了那束目光,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
“应该不会吧”
季重莲咬了咬唇,迟疑地摇了摇头。
虽然这样说着,但她的脑中却是浮现出多年前石强将她推掇向廊柱时那凶悍的一幕,那时多亏有石勇的阻止,不然这小子指不定还会做出些什么。
而如今,石勇却已经不在了。
当年之事,季重莲还记忆犹新,石强生性冲动,就因为季紫薇被送往三沙镇那事便记恨上了她,而他或许也知道石勇为什么会突然去西北从军,那么眼下石勇不在了,他又会不会将这笔帐记在她的头上,还真地很难说。
“多留心一下总不是坏事。”
裴衍捏了捏季重莲的手,见她神情有些怔然,便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在你身边。”
季重莲看了裴衍一眼,见他眸中满满的关怀与温情,她自是觉着心中一暖,缓缓地点了点头。
季明宣与石毅算是同辈中人,如今也是季家唯一一个留守在家的大老爷们,当然要代季家一众送出丧仪,他感叹了一声,劝慰道:“勇哥儿竟然就这般去了,当真是天妒英才啊!大姐夫,你也多劝劝大姐,节哀顺变,家里那么多事要操持,可别累垮了才是。”
“是,有劳四弟了。”
石毅面上虽有哀色,但他到底是个武将,拿得起放得下,此刻季明宣说了这些劝慰的话来,他难免要有几番慷慨陈词,“勇哥儿那是为国捐躯,他走得光荣,咱们全家都以他为傲!”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来石府拜祭,上香后免不得与石家人寒暄几句,听到石毅这番话少不得赞扬夸奖一番,灵堂上顿时又传来一片激昂之声。
各家来拜祭的自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上了香后又都被分别引向了两个地方,只季家人一直坐在灵堂中,他们与石家的关系非比寻堂,不管是帮衬还是待客都能尽一分力,而在此刻灵堂中也没那么严地分出男女席座来。
季明惠听了这话后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襟,片刻后却又松了开来,她缓缓抬起了头,面上一派坚毅之色,只唇角边的嘲讽一闪而逝。
她的儿子已经没有了,再英勇又如何,谁能赔她一个活生生的人?
胡氏与姚氏都上来劝慰了季明惠几句,她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石柔乖巧地道着谢,泪水擦了流流了擦,就是没有停过。
季重莲含着痛惜的目光扫了过来,恰好与季明惠抬起的眼神相对,两相一错间,后者却是咬着唇转开了目光,显然是不想再看她一眼。
季重莲只觉得心痛难当,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季明惠还是将这事情怪罪到了她的头上。
是啊,若是没有她,石勇怎么会毅然投身军营,若是没有她,石勇又怎么会尸骨无存。
石家人的确有恨她的理由啊!
季重莲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她踉跄着跌退两步,被裴衍一把扶住了手腕,关切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莲儿,是不是不舒服?”
季重莲摇了摇头,泪水无声滑落,只是哽咽道:“我有些闷有些难受”
“那我扶你出去透透气。”
裴衍这样说着,转身便与身旁的周郁交待了几句,周郁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们去吧,待会我自会告诉老太太的。”
眼见着裴衍扶着季重莲步出了灵堂,季明惠的目光闪了闪,却只是低下了头,揪紧了手中的丝帕,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想到季重莲拒绝了石勇,转而嫁给了裴衍,她的心中便无法平息。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季重莲能够点头答应嫁给石勇,眼下他们应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她的儿子也不会想到去西北从军,自此一去不复返。
难道这就是命吗?!
石强本与在客人寒暄,可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留意到季重莲离去的身影,眸中有恨意一闪而过,他又交待了几句,这才无声地退出了灵堂。
盛夏的荷花池绽开无数的花朵,红的、粉的,和着碧油油的莲叶,当真是一片赏心悦目的美景,只此刻季重莲却是无心欣赏。
裴衍扶着季重莲坐在荷花池旁的树荫下,伸手用袖子抹去了她额头的细汗,心疼道:“在广陵你便染了一场风寒,如今不过初好,又这般奔波劳累,心痛心伤,你再不顾及着自己的身子,好歹也想想为你担心的我吧。”
裴衍蹲在季重莲跟前,一双眸子黑黑亮亮,只俊逸的面容没有一丝笑意,唇角紧紧地抿着。
季重莲牵了牵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对不起,害你为我担心了。”
“你大表哥的事”裴衍叹了一声,嗓音低沉,“回到西北后我会派人再去查查,这事我总觉得透着蹊跷,怕是另有隐情”
依石勇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有石大人的关照,应该不会有人拉着他一同去冒险,眼下人没了,连尸首都找不到,这便更是让人觉得奇怪了。
“你是说大表哥有可能还没死吗?”
季重莲表情一怔,随即眸中却是升起一抹晶亮,她激动地握住裴衍的手,迫切地求证着。
“这我不敢保证。”
裴衍摇了摇头,却没有季重莲这般乐观,“毕竟有人亲眼看着他坠崖,我只觉得这事出得太巧了,隐隐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在西北军营里呆了那么多年,裴衍亦发小心翼翼起来,他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背后捅刀子,或是抢功冒功的人,更甚者在危急时刻还有拿同伴来顶祸的人,这些事情他见得多了自会懂得防范。
可石勇不一样,他到西北军营才多久,顶多是一个新兵蛋子,没有经验那也是正常的,他会不会受了别人的挑唆、诱导,因而莽撞行事出了差池,眼下还是未知数。
“那好吧。”
季重莲的情绪一瞬间又低落了下来,但裴衍能有这份心她心里也是感激的。
有个石府的丫环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她始终低垂着头,停在季重莲他们五步远的距离矮身一礼道,“表姑爷,季四老爷让婢子来唤你,说是找你有事相商。”
裴衍怔了怔,随即站起了身来,季明宣找他他理应前去,只是留着季重莲一人在这里他不放心。
因着今日来往的宾客众多,随行的丫环都留在了二门的大院子里,以免人多了起来胡乱走动,而季家与石家相邻,季重莲又随着家人一同前来悼念,唯一带上的采秋如今也没在身旁。
“你去吧,我在这里坐坐就回来。”
季重莲对裴衍点了点头,石府她也是常来,这里的环境她并不陌生,但裴衍仍然不太放心,便让那个石府的丫环留在这里陪着,这才转身离去。
等着裴衍离去后,那个丫环出其不意地近前一步,倒是让季重莲惊了一下,她猛然抬起了头,只见那丫环面上有一股悲愤之情,眸子隐隐泛着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她唤了一声,“表姑奶奶!”
季重莲面色一敛,目光左右扫了扫,此刻荷花池边静悄悄的,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心中一凛,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从前也常来石府,看着你有几分面善。”
“表姑奶奶当然会觉得婢子有几分面善,婢子与从前侍候你的葛儿可是亲姐妹。”
那丫环捏紧了豆绿衫裙的下摆,虽然她面含愤恨,可是也带着几分紧张。
“葛儿?你是葛儿的妹妹?”
季重莲一惊,脑中陡然浮现出那个瓜子脸,聪明机警的少女,她和自己一般年纪,若是没有离开她的身边,此刻也应该陪着她随嫁到了裴家。
只是当年的葛儿为石勇传信后,季重莲觉出了这丫环对石勇的心意,又将她送回石府,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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