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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里-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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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孟大成摇了摇头,跟梵天宫的人说这些无异于缘木求鱼。尿完了尿他系好裤子再一转头,又见周轻重在给项寻梳头,“唉?伽陀。”
  “嗯?”伽陀也整理好了衣袍。
  “你说项帮主跟周宫主……关系是不是很不一般啊?”
  “嗯……是吧。”伽陀含糊了一句。
  “我怎么觉得他俩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呢。”
  “什么很早以前?”
  “就是我们到妙手县开长生馆之前啊。记得帮主说过,他是长白人士,自幼长在那边,没进过关,照理说他们应该不认识才对。难道是周宫主去过辽东?”
  “谁知道,我也不清楚。”伽陀知道那是项寻掩盖身份的说辞,他不便多言。看看孟大成扭着脖子还在看,伽陀拍他一把,“走吧,别看了。咱们也去洗洗,这么蓬头垢面地到无隐山庄去登门造访确实不雅。一会儿还得饮马呢。”
  女孩儿家就是麻烦,扮成了男孩的谷玲珑虽然不用再戴什么首饰,可她还是翻腾了半天,才拿着几样洗脸和搽脸用的膏油掀开了车帘。
  蹲在车旁的唐初五急忙站了起来。
  谷玲珑看见他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唐初五红着脸挠挠头,“我等你呢。”
  “等我做什么,项大哥那儿不用帮忙吗?”
  唐初五伸出胳膊让谷玲珑搭手跳下来,“周大哥没叫我,咱俩一起过去看看吧。”
  周轻重把项寻的头发梳顺又重新扎好。
  项寻的胸口、肚子里还是刀绞一样地疼,四肢也冰冷得难受,可看周轻重围着自己忙来忙去,他脸上始终堆着笑,“唉……这多少天没洗澡了,又脏又臭有什么可收拾的。咳咳……你别忙了,就停这么一会儿……坐下歇歇吧。”
  “嗯。”周轻重难得地露出个跟这正午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点点头坐到了他的身边。
  项寻觉得浑身无力,脖子也挺不起来,闭上眼睛脑袋一歪靠到了周轻重的肩膀上。周轻重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了,一抹浓重的阴霾再次浮上眉间。不敢出声,在心里叹息一声,他也闭上眼睛靠在了树干上。
  谷玲珑和唐初五走过来了。
  虽然一起跑了十几天,可因为路上停车的次数少,时间又短,所以这是谷玲珑自那天上车以后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项寻和周轻重。
  随着脚下越走越近,谷玲珑也逐渐看清楚了他们:很明显,这两个人都瘦了不少。周轻重眉头紧锁,脸更白了。项寻虽是笑着的,可那气色跟鬼差不了多少,眼睛和两腮都陷了下去,眼眶和嘴唇都是青的。气喘得又急又短,胸口起伏不定……
  谷玲珑红了眼圈蹲到他们面前,“师叔……”
  周轻重睁开眼睛,看着古玲珑打量了一下,“玲珑,路上辛苦吧?看你都瘦了。”
  谷玲珑忍着眼泪摇摇头,“不辛苦。项大哥他……怎么样了?”
  “没事,明天就能到龙安府了,他不会有事的。”周轻重又抬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唐初五,“这儿的水已经被我弄脏了。你拿上水囊带玲珑去上游装些水吧。”
  唐初五和谷玲珑走了,周轻重把肩上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的脑袋扶扶正,自己重新又闭上了眼睛。这一路上他都没露面,他们也没遇到什么阻碍,想来明天到了龙安府一定会有人能认出他来,不知能不能顺利地找到应万年。他得趁着现在的工夫养精蓄锐,以备明天有什么棘手的状况发生。
  有什么刁难我都冲着我一个人来吧,只要寻儿能熬过这一关就行……周轻重心里想着,不知不觉握紧了项寻的手。
  “你想什么呢?”唐初五装完了水见谷玲珑盯着远处的项寻和周轻重只是发愣。
  “啊?”谷玲珑回过神儿,“什么?”
  “你洗洗脸什么的吧,要我到一边去吗?”
  “哦,不用。”
  谷玲珑蹲到水边从她拿出来的一个小银瓶子里倒出些粉沫和着水洗了脸。洗完她又从一个小瓷罐里挖出了香膏涂在脸上。涂完香膏她看看周轻重和项寻还坐在原地没动,就又抓紧时间敷了层粉。
  唐初五自小家贫,没念了几天书就去客栈酒楼当小杂役了,平日里看到了姑娘都不敢正眼瞧。对于谷玲珑来说这已经是迫不得已对付了事,可唐初五哪见过这瓶瓶罐罐的阵式,站在一旁不觉竟看傻了。
  男装的头发好梳,谷玲珑随便拢了两把一转头看见半张着嘴正傻看自己的唐初五,“你……不用也洗把脸清爽一下?这些天坐车颠得头晕呢。”
  “哦!”唐初五答应一声,赶紧冲到水边水鸭子似地扑腾了两下,结果不仅脸湿了,衣服也湿了大半。然后他撩起衣襟就要往脸上抹。
  “唉!”谷玲珑一抬手把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跑了这么多天,你那衣服怕是比鞋底干净不了多少了。喏,用这个吧。”
  唐初五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接过手绢在脸上轻轻沾了沾,再一抬脸想把手绢还给谷玲珑,却见她又在扭着脖子看周轻重和项寻。
  “项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唐初五也说不出什么别的安慰她的话了。
  谷玲珑没有回应他,还是一动不动地朝那边望着。
  “玲珑,你……很喜欢项大哥吧?”
  这时谷玲珑看见周轻重扶着项寻站了起来。她转回头突然笑了,“你胡说什么呢?”
  唐初五一紧张把谷玲珑的手绢攥成了一团,“不是……我就是觉得:像项大哥那样的人,一表人材、武功盖世,为人又豪爽正直。姑娘都会喜欢的吧。”
  “你才认识他几天?你很了解他吗?”
  “我……”
  “好了。”谷玲珑站起身,“咱们该回去了。”
  谷玲珑不再看他,抬脚往来路上走。唐初五知道自己鲁莽了,可说出的话又收不回,他只好勾着头一脸窘迫地默默跟上。
  快到马车跟前了,谷玲珑一回头说:“我当项大哥是哥哥,亲哥哥一样。”
  唐初五的脸又红了红,他紧走几步凑到谷玲珑跟前,“你……你的手绢弄脏了,等我洗干净了还你。”
  说完唐初五撒腿跑了,正好周轻重架着项寻,孟大成和伽陀牵着马也都走了过来。

  东行中原 之廿

  眼看进入龙安府的渡口近在咫尺了,周轻重在颠簸的车厢里最后一次给项寻输入内力。
  一股股凉气进入到本就已经浑身发抖的项寻体内,他觉得冰冷的四肢彻底失去了知觉。等到周轻重收功,项寻支撑不住完全失去重心向后倒了过去。周轻重来不及擦掉额头上的汗,及时伸手接住了项寻。
  项寻知道自己是倒在了周轻重的怀里,他无力睁开眼睛,咬着牙挤出一句:“轻重……我好冷……”
  周轻重收紧手臂,把折腾掉了不少份量、但依然沉重的身体紧紧搂住轻声说:“嗯,我这样抱着你就不冷了。再忍一忍,啊。”
  虽然周轻重贴在项寻额角上的嘴唇和他说话喷出的气息都是凉的,可项寻喜欢他这样抱着自己。项寻把抵在周轻重脸旁的脑袋又朝他蹭了蹭,“嗯……果然……暖和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项寻的上下两排牙齿分明还在磕架。周轻重心头一紧鼻子一酸,差点没心疼地流出眼泪来:莫说是他刚运完了功怀里肯定是凉的,就算是身上现在有温度他也不敢让项寻感到“暖和”。
  于是项寻就一阵阵打着哆嗦却心满意足地在周轻重怀里一直躺到了渡口。
  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周轻重把项寻放到车板上。
  车帘被掀开,唐初五探进头,“周大哥,到了。”
  带上随身物品,周轻重又戴好斗笠遮上脸,六个人上了条岸边等人的小船。
  他们坐好了之后船家提着根篙杆立在船头不动。周轻重让唐初五去问怎么回事。结果说是船上还有空位,船家要再等几个人。没办法周轻重让伽陀去给加了些钱,那船家才痛快地喊了声“开船喽”把小船撑离了岸边。
  船有船篷,周轻重坐了一会儿便摘掉了斗笠。项寻坐不直身体始终靠着周轻重。其余四个人担心项寻的状况都坐在对面看着他不说话。
  一路安安静静,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的船终于靠近了对岸的码头。可船停了,却迟迟不闻船家喊他们下船。周轻重强耐着性子又打发唐初五去看什么情况。
  很快唐初五一脸苦大仇深地回来了,“有个大船也刚到,正在用小船往岸边送人,他们已经把唯一的一个渡头给占了。”
  “占了?什么意思?”孟大成站起来,“我去看看。”
  周轻重看着唐初五,“是啊,既然是只能给小船用的渡头,有什么占不占的?他们送他们的人,咱们靠咱们的岸,有什么相干?”
  “他们在渡头两侧还排了两列别的小船,说是大船上有什么重要人物,不让其它的船只靠近。”
  孟大成回来了。周轻重又去问他,“怎么样?那船上是什么人?”
  孟大成摇摇头,“看不出,排场挺大,很嚣张的样子。”
  “他们有多少人?等的话要多长时间?”
  “少说也有几十号吧。送人的小船比咱们这条还小,等他们的人都上了岸,我看还不得个把时辰。”
  周轻重摸摸项寻的脉又考虑了一下,“不行,不能再等了。大成你去让船家往那大船跟前靠近些,再跟那船上的人说说,就说咱这船上有病人,看能不能让咱们先靠岸。而且咱们人少,很快就完。”
  “好。”孟大成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好商好量,别起争执。”周轻重又补充了一句。
  “嗯。”孟大成一弯腰人出去了。
  接着船动了。
  片刻之后船又重新停稳,周轻重听见孟大成在外面跟人大声交涉。他让其他人拿上东西自己也戴好斗笠,开始准备靠岸下船。
  过了一会儿孟大成回来了,脸上有些为难,“他们说有病人的话可以让咱们先上岸。可是他们要看看都是什么人。”
  周轻重露出不悦的神色,可他看看项寻还是答应了。虽然怕被人认出来,但现在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而且他想自己毕竟很少在中原走动,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凑巧那船上就有见过他的人。
  孟大成和伽陀在前、唐初五和周轻重架着项寻、谷玲珑最后──六个人依次从船篷里走了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艘很气派的两层楼船。上层的船栏旁站了十几个人,看样子似乎不是全部。周轻重从压低的斗笠沿下抬眼匆匆扫视一遍,没看见什么熟悉的面孔,他松了口气安下心来。
  孟大成一抱拳开始自报家门,“在下辽东帮分堂堂主孟大成。急着要上岸瞧病这个就是我们帮主项八尺。”
  接着是唐初五。长这么大第一次要按照江湖规矩当着这么多人报出自己的姓名,他禁不住有些紧张。好在手上扶着项寻不用行礼,可他一激动还是磕巴了,“我……我叫唐初五,是项帮主的徒弟,小的……在下是肃州人!”
  伽陀拉他一把,示意可以了,唐初五赶紧禁了声,胸口还在砰咚乱跳。
  “在下梵天宫分教教主伽陀。初入中原不懂规矩,言行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说着伽陀抬手朝周轻重和谷玲珑比了比,“这两个是我的随身带来的下人。项帮主是在下的朋友,希望船上的各位兄台能给行个方便让我们早些上岸。”
  六个人算是都说清来路了,大船上和守着不让其它船只靠近的小船上的人都齐刷刷地朝他们张望过来。
  周轻重被看得如芒在背,可眼下这人多我少的情势他也只能忍着。
  看够了,大船上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向前走了一步,“呵──这堂主、帮主、教主的,来头都不小么。就乘这么条破船?你!”
  他指了指周轻重,“把斗笠摘了!”
  周轻重咬咬牙,心想:这帮龟孙子欺人太甚!以后别让我再碰见!
  可骂归骂,架着止不住堆下身去越发沉重的项寻他也只能是乖乖地按人家的要求把斗笠摘了。
  贼眉鼠眼的家伙看了周轻重两眼,然后他扯过身旁的一个人耳语了几句,那人转身跑进了船舱。
  周轻重这边的人个个压着火儿只好先耐着性子干等。
  好在那人没去很久,转眼的工夫儿他又跑回来了,俯在贼眉鼠眼的家伙耳旁说了些什么。那贼眉鼠眼点点头又一挥手,“行了!我们当家的发话了,让你们先上。”
  孟大成和伽陀一起拱手,“谢了!”
  周轻重二话不说,立刻催促船家驶向码头赶紧靠岸。他们的船头掉转,大船带来的那些小船让出了一条水道。他们急着上岸,都翘首看向了岸边,谁也没注意这时那大船的上层船舱里走出几个人来凭栏望向了他们的背影。
  终于到了渡头,船家抛锚停稳船,五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项寻弄上了岸。
  周轻重正交待让伽陀再去找马车来,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动。他心想:不好!
  再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影沿着从那大船一路铺到码头的小船飞身跳了过来。
  周轻重两眼一眯,转身把项寻交给孟大成和伽陀随即一翻身跃到一处稍显空旷的地方第一时间掏出了怀中的竹管开始吹奏。孟大成也反应了过来,拉过唐初五接住项寻,他马上拿出火炮点燃放了个信号。
  跳上了岸的人影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周轻重的面前。
  “好个气宇非凡英俊潇洒的‘下人’啊!”那人背起手来笑着看向了周轻重。
  周轻重不理他,拿着竹管还在吹。
  那人围着周轻重转了一圈。周轻重身体没动,只用眼睛随着他转。
  “刚才出来看阁下的背影就觉得眼熟,这近前看了,果然是你──周轻重。”
  周轻重收了竹管,下巴一扬,“对,就是我。你是什么人,想要怎样?”
  那人笑着点点头,“你承认就好。”
  说完他抬起手来在空中摆了两摆,显然是做给身后大船上的人看的。然后他把手放下,随着一阵阵密集的噼啪声,又有十几个人影踩着小船跳到了岸上,并十分迅速地把周轻重他们六个人一个不落地全都围了起来。
  最后一个花白头发的长胡子老头落地之后缓缓走向了周轻重。

  东行中原 之廿一

  “他就是周轻重?”老头问最先上岸的那个人。
  “是他,那时在施州虽然只在暗处见过一次,可他的背影和样子我记得很清楚。”
  施州!周轻重心中一紧:他只在被神风门的人抓住那次到过施州。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那老头把周轻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拱手,“在下忠兴镖局──沈忠兴。”
  孟大成和伽陀不知道怎么回事,唐初五和谷玲珑却一起傻眼了:完了,红绡楼那大饼脸成了太监,这回人家老子找上门儿来了。而且找来的……还真是时候……
  “你是为了你那倒霉儿子沈青竹来找我的?”周轻重倒是一如既往地面不改色。
  沈忠兴皱皱眉头,“我是有镖在身,顺路来吊唁苏庄主的。上船之前才刚刚接到犬子被害的消息。那个使我儿青竹无后的人果然就是你吗?”
  “是我……”
  所有的人都愣了,说话的竟是项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
  “你胡说什么?!”周轻重火儿了。
  项寻推开伽陀和唐初五踉踉跄跄地朝周轻重走了过来,“沈老前辈,咳咳……真的……是我。”
  “你们快拉住他!”周轻重冲着孟大成和伽陀大喊。
  沈忠兴上前一步,“到底是谁,一试便知!”
  说着话沈忠兴便一掌劈向了周轻重。周轻重觉察到掌风之后马上单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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