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里-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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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你快回客栈吧。后面的事就按我刚才说的办。”
　　“嗯，知道了。”焱丑再看周轻重一眼，转头朝门口走了。
　　项寻跟出去送他，再回来的时候周轻重还是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项寻关好门小心翼翼地坐到他的跟前，“你放心，等带人回了焱云峰，抓住项择厚我一定不会顾及任何情份，不会手软的。”
　　周轻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不用了，我会亲手杀了他的。”

　　东行中原　之四十三

　　当晚项寻也是心情沉重，没再跟周轻重多说什么，简单安慰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本以为玄霄门的事要暂告一个段落，他们准备准备便要赶往昆仑山了。可到了早晨项寻再次来到周轻重房里，却发现他人已经离开只在桌上留了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周轻重昨晚听见陆少暄说这次杀他的行动潘掌门会出面，他说绝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看看那个玄霄门的掌门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还交待让项寻派人住进凌云客栈，以便他那儿有了什么消息好能直接传递回来。
　　这再次不告而别实在是让人气结，但项寻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想到周轻重喉咙里还插着针，只得叫来顾七娘嘱咐一番后让她去了凌云客栈。
　　周轻重是天明时分到的馨庄。回到房里他先仔细检查了一番，没人来过。悬着的心放下，他又躺到床上小睡了片刻。
　　再醒来是有人来送早饭，周轻重问陆先生在不在庄里，送饭的人说在。周轻重道了声谢，那人离开，他便开始边吃饭边琢磨一会儿怎么去跟陆少暄说。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眉目，陆少暄自己来了。
　　“你刚睡醒啊？”陆少暄看了眼床上凌乱的被褥。
　　“嗯，喝了酒睡得沉。不想一下睡到了这个时辰。”
　　“哦，那你先慢慢吃，我一会儿再过来。”
　　“不用，我吃完了。”周轻重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掉，又掏出块手绢沾了沾唇角。
　　“嗯……其实我也没什么事。”陆少暄坐下了，“就是看看你睡得好不好。昨晚……”
　　“让先生见笑了。”周轻重装作害羞，垂下眼帘微微收了下颌。
　　“哪里。心情不好，借酒消愁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别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行。”
　　“嗯，我不会的。不过说到任务……”周轻重一抬眼，“其实昨晚在先生房里……我不是有心偷听，但还是听到了些你们说的话。”
　　“哦？你听到什么了？”陆少暄似乎并不意外。
　　“我听先生说什么‘掌门要亲自出面’。嗯……我知道不该问，但飞燕实在是好奇：是什么人这么有面子，居然要惊动掌门？”
　　陆少暄抿着嘴唇摸了摸下巴，突然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周轻重，“飞燕……”
　　周轻重心里一沉：糟了，是不是我太心急惹他怀疑了？
　　陆少暄没注意到周轻重已经偷偷在指尖上运了气，自顾自地继续说：“本来昨晚我以为你是装出来的，要不怎么那么巧偏在郑掌柜来的时候就喝多了酒，又那么巧就进了我的院子？后来我离开馨庄，猜你会偷偷跟上。不过你没有，看来我错怪你了。”
　　周轻重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万分庆幸：一念之差啊。
　　陆少暄见周轻重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也踏实下来，便又说：“既然是错怪你了，那么你问我也不妨现在就告诉你。这次不仅是掌门，咱们平阳府的所有玄霄门弟子都要出动。”
　　“啊？所有？”
　　“是。”
　　“到底是要杀的是什么人？”说着这话周轻重心想：我这命还真是值钱，能换焱云剑呢。难怪他们要这么兴师动众了。
　　“这人你应该听说过，前不久他还到了肃州，郑三娘已经见过他。只可惜，当时阴差阳错地没法动手，要不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是周轻重。”
　　“周轻重？！”周轻重故作吃惊，然后又缓缓点头，“我是听说过。那先生知道他现在那哪儿吗？”
　　“知道，就在平阳府北郊的一个园子里。园子是辽东帮白虎堂堂主白成啸买的，这些我们早就查清楚了。只是事情涉及到辽东帮有些棘手。他们现在的帮主叫项八尺，据说是焚焰功的传人，本来焚焰功正是克制玄冰寒功的功法，可现在他们联手，反而更难对付了。而且听说那个项八尺跟忠兴镖局的当家沈忠兴还有些交情，是沈忠兴放话保他们一路顺利从龙安府到达这里的。如果不是昨天郑掌柜带来的那人送信过来，我们本是打算要再多观察些时日才找机会动手，但现在时间紧迫，管不了那么多了，等掌门忙完手头上的事咱们就立即行动。这段时间郑掌柜不会再接别的生意，你也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到时候在掌门面前好好表现吧。”
　　听着陆少暄的话，周轻重暗地里始终运着功才没惊出冷汗：没想到我跟寻儿的情况他们竟然已经了解得这么详细了……真是低估了玄霄门。接下来的事可千万不能再大意了。
　　“飞燕明白。”周轻重先露出个欣喜的神色，随后又试探着说：“不过……也不知道昨天郑掌柜带来的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急着想取周轻重的性命？”
　　陆少暄立刻警惕起来，犀利的眼神又投向周轻重，“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周轻重眉眼一低，“飞燕知错，以后不会再问了。那……不知那个周轻重什么模样，先生可知道？”
　　陆少暄摇摇头，“我不知道，掌门见过他。”
　　“哦，那就好。”周轻重随口应着，心里却在纳闷儿：见过我？什么时候的事？
　　“但不认识他也没什么，到时看谁会玄冰寒功就行了。寒功虽然厉害，就是会对阳气过于损耗，也容易暴露身份，真不知那个周轻重是怎么想的，偏要学那种邪门儿功夫。”陆少暄边说边摇着头表示不解。感叹完了他又抬手往怀里一伸，“好了，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现在知道了这么多，老规矩，把这个吃了吧。”
　　又来了。周轻重看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药丸忍不住流露出了不悦的情绪。
　　陆少暄看着他的表情表示理解，“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这样，但也实在是没办法。谁让玄霄门以前发生过杀手自己终止任务的事呢。我也不想。来，拿着。等周轻重的事一解决我马上就给你解药。”
　　周轻重拿过药丸塞进嘴里，他已经知道陆少暄说的是谁了，但还是装作好奇地问：“自己终止任务？还有这样的事发生过？”
　　“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玄霄门就是从那时起才有了接任务同时要服毒的规矩。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很有效，同样的事再也没发生过。”
　　“二十多年前？是哪位前辈？”
　　“又忘了是不是？”陆少暄面色一凛，“不许打听买家和同门的事。”
　　周轻重赶紧低头，“飞燕知错。”
　　美人什么样子都赏心悦目，陆少暄看着周轻重实在不忍责怪，“你入门时间短，就罢了。要是别人，必定重罚。下不为例啊。”
　　周轻重稍稍抬头，见陆少暄一副想笑还要硬装作严肃的样子，自己忍不住先笑了笑。
　　两天之后的早晨。周轻重一睁眼吓了一跳：谷玲珑正坐在床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玲珑？！”周轻重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呢。”
　　“是陆先生叫我回来的。”
　　周轻重起身穿衣服，谷玲珑也站起来去坐到了桌子旁。
　　“他叫你回来干什么？”
　　“说是本月初七要杀进白堂主的园子，抓你和大哥。让我到时候不要暴露身份。”
　　“初七？那不就是四天之后。”
　　“嗯。”
　　“怕你暴露身份？这么说……”
　　“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这次失败，想留我在你们身边还能再想别的办法。”
　　“这样啊。”周轻重的衣服穿好了，他站到谷玲珑的身边，“本来我还担心他们会让你作内应什么的，正愁着该怎么才能瞒住寻儿不让其他人知道你是玄霄门的人呢。现在既然他们有心想让你继续隐藏，那就将计就计。你去跟陆少暄说：周轻重怕你一直留在这儿有危险，要派人送你去千笃谷。”
　　谷玲珑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周轻重，“啊？千笃谷。”
　　“嗯，我让寻儿派人送你去。你去那儿等着我们的消息吧。放心，答应你的我不会忘记，我肯定能给你拿到解药。”
　　“可是……我想留下来帮忙。”
　　“帮什么忙？现在咱们的人里，除了我没人知道你会武功。”
　　谷玲珑沉默片刻，“好吧。我听师叔的。”
　　周轻重满意地点点头，“我会尽快去凌云客栈找寻儿安排在那里的人。初七，时间不多了，得让他们赶紧做准备。知道寻儿派了什么人住在客栈吗？”
　　谷玲珑想一想，“这两天没看见七娘。”
　　“顾堂主？”周轻重摸摸脖子，明白了项寻的用意，“唉，对了。你来我这儿陆少暄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跟他说去白堂主的园子，半路上偷偷折回来的。”
　　“那就好，要不被他知道你在这个时候见过我，等过几天他明白了我是谁，他就会想到你是一直在骗他们了。”
　　谷玲珑勉强笑笑，“师叔也太小看玲珑了，要是连这点都想不到，那我也白在玄霄门呆这么多年了。”
　　“嗯，也是。”简单应了一声，周轻重转身朝窗外看了看，“那行，现在院子里没人，你赶紧先回去吧，当心点儿别被人看见。”
　　谷玲珑起身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就走了。周轻重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刻意的疏远，可他以为谷玲珑只是怕自己再冷落她，没有多想。
　　第二天陆少暄把馨庄所有的人找到一起仔细安排了两天之后的行动。
　　夜里周轻重到凌云客栈跟顾七娘顺利接上了头。
　　第三天谷玲珑飞鸽传书到馨庄，告诉陆少暄自己即将被送去千笃谷。
　　当晚周轻重早早上床饱饱睡了一觉。因为知道了项择厚的所作所为，即将到来的与玄霄门一战竟有些像看戏开场的楔子，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东行中原　之四十四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被远处的群山隐没。
　　周轻重听到了召集玄霄门弟子集合的钟声。他早已提前换了夜行衣。拿上剑和蒙面的黑布，周轻重谨慎而又迅速地走向了传来钟声的正院。
　　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周轻重先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人不少，都穿了夜行衣，除了站在最前面的陆少暄，他有些认不出谁是谁了。
　　怎么办呢？陆少暄说那个潘掌门见过我……
　　“飞燕？怎么不进去？”是郑掌柜，身后还跟了几个人。其中有那个目多伽手下的年轻人。
　　看见自己人周轻重心里稍微踏实了些，“郑掌柜，您也来了？”
　　“是啊，今天的行动玄霄门的弟子都要参加。咱们快进去吧。”
　　周轻重不能再磨蹭，拿出头巾蒙上脸，他混在郑掌柜带来的人里一起跟着进了院子。
　　其他人都是包上了头巾但脸还露着，所以陆少暄一眼就看见了周轻重，不过既然一会儿都得遮上，他就没往别处想。
　　很快安排完了路线和分工，陆少暄宣布出发。周轻重仔细观察之后确定：潘掌门不在其中。不过不敢乱问，他默默跟上大队人马一起离开了馨庄。
　　路程不算近，也不能骑马。可做杀手的轻功都好，没出两个时辰，子夜未到他们抵达了白成啸的园子。
　　按照陆少暄事先布置好的：到了地方所有人立刻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翻进了院墙，然后又上屋顶。黑灯的房间吹迷香，有亮光的屋子稍作观察再放暗器。园子外头有人撒了干草又泼上油，准备得手之后毁尸灭迹。
　　似乎一切都布置得很周全，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家都感到有什么不对，逐渐聚拢到了园子里最大的庭院中间。
　　简单的交流过后，陆少暄明白了：有人泄密，他们的对手已经早有准备。现在这园子里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人。不论是黑着灯的，还是有亮光的。
　　“现在怎么办？”郑掌柜问。
　　陆少暄略一思量，又猛一抬眼，“糟了！中计了！大家快散开……”
　　虽然他的声音很大，众杀手们动作也很快，但还是为时已晚。几声惨叫之后，几个玄霄门的人应声而倒。突然几支火把照亮了院子，火光之下，人影绰绰，不知从哪儿又跳出了好些人来。
　　原来是项寻一早带人藏在了院子的各个角落，浓浓的夜色里只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
　　杀戒已开，玄霄门的人立刻开始反击，双方人马的首次交锋随即展开。刀剑之声此起彼伏，原本悄无声息的园子顷刻之间天翻地覆。
　　周轻重边装作跟修多罗打得难分难解边一点儿一点儿退到了陆少暄的身边，“太危险了！掌门在不在这里？”
　　陆少暄几下击退围攻他的人转身拉住周轻重帮他挡下一剑，“掌门还没到！”
　　周轻重怕陆少暄伤了修多罗，迎上前去继续跟修多罗缠斗，“那要赶紧想办法通知掌门：咱们中计了！让他千万别过来！”
　　“不会的！项八尺不死掌门不会出现！”见修多罗步步逼近，陆少暄干脆抓住周轻重的胳膊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随后他握剑的手腕一转，剑光闪过，修多罗的肩上被他砍了一剑。
　　周轻重来不及问潘掌门为什么要等到项寻死了才会出现，赶紧向修多罗使个眼色让他快逃。
　　修多罗会意，凌空一翻跳远了，陆少暄抬脚要追，周轻重急中生智急一把拉住他，“哪个是项八尺？！”
　　陆少暄站稳脚步扫视一圈，“正堂门前跟郑掌柜交手那个便是。”
　　“你怎么知道？”
　　“郑掌柜刚才接他的那一掌显然被烫得不轻……不好！”
　　谢天和顾七娘一起杀过来了，陆少暄再次挡到周轻重面前，“这两个是高手，我来应付！你快想办法逃出去！”
　　周轻重想谢天跟顾七娘以二敌一，怎么也能应付一阵子了。他答应一声，一路朝着项寻打了过去。
　　眼看郑掌柜连连失手就要被项寻击中要害，周轻重一剑劈过来给他解了围，“郑掌柜，我来！”
　　“你打不过他！”郑掌柜朝旁边退了一下又要上前。白成啸过来挥刀挑上剑尖把他引到了别处。
　　“一会儿你装作中剑被我杀死。”周轻重小声对项寻说，同时二人作出一副打得热火朝天的样子。
　　“为什么？”
　　“因为你死了潘掌门才会出现。”
　　“啊？为什么？”
　　“啧！你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别废话了，照我说的做。”
　　陆少暄见周轻重跟项寻打到了一处，便想甩开谢天和顾七娘要去救人，可谢天紧追不舍，三两步跳到他的面前拦住了去路。陆少暄很恼火，一咬牙使出了绝招十步一杀。谢天顿觉一片眼花缭乱，不等他有所反应，无数剑影之中其中一道直逼了他的胸口。谢天勉强躲闪，只避过了要害，剑还是扎进了他身体。
　　惦记着周轻重，陆少暄没有继续出招。谢天身体一歪挡住了他的视线，待他拔出剑来再一抬头，却见远处周轻重一剑挥向项寻，项寻面目狰狞地捂住脖子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谢天也倒了，顾七娘冲过来扶住他，陆少暄丢下眼前的两个人朝周轻重跑了过去。他不大相信沈飞燕──一个刚入门的女杀手能如此轻易地解决掉一帮之主的项八尺。
　　陆少暄跑到周轻重身边，周轻重正蹲着佯装试探项寻的脉搏，其实他是在用玄冰寒功让项寻看起来真的像是生命垂危。
　　“怎么样？”陆少暄急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