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贱人之何尔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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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说：“不行不行，我爸喝多了……”
　　“没关系。我来扶他。”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爸醒来要是看不见他的宝贝车，会发飙的。他跟他的爱车寸步不离。”
　　他：“……”
　　“萌萌啊……”
　　我吓一跳。闻声一回头，看到老爸半醉半醒，凑过来跟韩子玉笑笑，“让羊羊哥哥先送你回去吧，你作业还没写完呢。”
　　韩子玉弯下腰来笑说：“何叔叔，我也一起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不用，你阿姨马上就来接我，我在这等她就行了。你们小孩子一起走，说说笑笑的挺好，挺好……”
　　我：“……”于是百般不情愿跟着韩子玉上了他的豪车。不过我的不情愿是冲他，不是冲车。我对他的车还是充满了好感甚至是向往的。
　　坐进去之前，我把鞋底的泥在路边刮了刮。屁股一落座，就小心翼翼不敢乱动了。
　　上车以后，我首先一件事就是仔细检查前挡风玻璃，发现竟然完好无损，于是惊奇地说：“咦，你前挡风没事？”
　　他不解：“该有什么事？”
　　我摆手：“啊没事没事……”还好没事，我舒一口气。
　　突然想到我这是第一次跟一个身价不菲的成功人士并肩而坐，又忍不住转头去看他。白色衬衣上的水渍已经干了，总的来说还是很整洁。袖子被我擦过手的地方已经卷了起来，卷了好几层。他大概是不想让那地方接触到皮肤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前面的路，眉弓很高，显得眼睛十分深邃，整个脸的侧面轮廓很平静很好看。我愧疚地吞一吞口水，看一眼他身上的衣服，说：“阿尼玛吧？”
　　话一出口就觉得哪里不对。想了一下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他似乎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愣了一愣，然后转头看我。我也看他。对视一阵，我指一指他身上的衣服说：“要不要……呃……我赔你一件吧？”
　　他恍然大悟，低头看一眼，说：“哦，不用。没关系。”
　　“哦。”好吧，既然他说不用，那我也不强求。
　　不过还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想，又拿出手机查了查，原来是叫“阿玛尼”，不是“阿尼玛”。
　　……妈蛋，朝鲜牌子么？这么拗口。
　　我心底唉声叹气起来，不由得捂住眼睛。真是没脸见人了，为什么今天在他面前出了这么多丑？我唉声叹气了一阵，绝望地说：“你想笑就笑吧。”
　　他顿了顿，扭头看我：“嗯？”
　　我斜眼瞪他：“别装了，你其实早就想笑我了吧！从听见我的名字开始，到我在厕所摔倒，到我强抱你的车，到我……总之你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
　　他静静看我好一会儿，又静静转回头去看路。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他嘴角微微翘起，眼里终于漫开一片浅浅的笑意。
　　看得我慎得慌。我说：“就这种程度？没事你大笑也可以，没事没事，我承受得了。”心里暗骂，装什么淑女？笑不露齿？
　　他又努力笑了笑，然后含着笑意转头看我，扬起眉头，眼中略略有些委屈，说：“怎么办，憋过劲儿了，笑不出来了。”
　　我：“……”
　　他这时看到我臭了脸的窘样，却是突然露齿一笑，那样明媚，仿佛很开心的样子。看得我猝不及防愣了愣神。
　　韩子玉送我到楼下。跟他道了谢，我就跑上楼去了。不知道着急什么，就是觉得不能再在他车里待下去了，莫名的不自在。
　　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个“再见”。
　　跑回家以后，定了定神，鞋也不脱就跑到了阳台上。别多想，我只是想去再看一眼跟我亲密接触咫尺天涯有缘无分的爱车。
　　刚好看到那香槟色的车子拐出院子，上了马路，加速，扬长而去。突然有点惋惜呢。
　　这么好的车，唉，此生还有缘再见吗。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我的屁股坐过玛莎拉蒂，那想必我的屁股此刻的身价比我本人要高了。不由得心满意足，想着明天去学校要跟他们炫一下我的屁股。想着想着就咧着嘴乐出声来。
　　没错，我还真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小人物，想到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这样出色的一个人就好像出色的人是自己一样沾沾自喜。
　　不过，像这种老爸的老友的孩子，年龄还比我大了不少，再见的机会应该微乎其微吧，纵使是在同一座城市里，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一面之缘。想想又有点惋惜，却不知道为什么。
　　到此刻我才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他的贴身背心呢，心想该找个机会还给他才是。结果却发现没有留他的联系方式。
　　当日晚间，老爸才被老妈扶着回来，脸上醉意有增无碱，回来倒头就睡，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我问我妈怎么了，她说：“谁知道又抽什么风，非让我带他再去喝酒。估计工作不顺心了吧，没事，让他睡一下吧，一觉起来就好了。”
　　我“哦”了一声，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日子就这样过，总会有点乱七八糟烦心的事情。老爸是男人，顶天立地，再说他有我还有我妈，没什么过不去的。
　　不过，看到妈妈越来越憔悴苍老的面容，我还是想唉一口气。必然是心疼的，可是酸溜溜的懂事的话我可说不出口。说了一句“妈你也去睡吧”，就回屋写作业了。
　　前两年老妈因为我逃课闯祸去网吧跟人打架等等各种顽劣事迹没少头疼（好在我目前还没偷食禁果把我妈彻底气炸），今年高三只求她别那么操心别天天忧心忡忡唠里唠叨。我几斤几两自己知道，悠着点考就行了。
　　不过这种事情跟当妈的是说不通的。
　　没想到半夜老爸爬了起来，喝了两杯水，悄悄跑来我房间门口站了站，大概见我灯还亮着，就推门进来了。我还在做题。他一脸凝重地看了我好久。看得我脊梁骨发冷。
　　我说：“爸，不瞌睡了？今天给我陪读？”
　　老爸深深叹一口气，在旁边的床上坐了下来，突然抓住我的手，用他满是老茧的大手掌磨了磨我娇嫩的肌肤，语重心长说：“萌萌，都怪爸爸没出息，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一定要好好考，考个好大学，将来靠自己，出人头地。”
　　我：“……”一般当爸妈这样语重心长跟我谈心时，我都说不出话来，别扭得想死。
　　老爸又叹一口气：“爸爸要是也像你韩叔叔那样有能力，就不会让你和妈妈这么辛苦了。人活着，吃得好睡得好，活得开心，才最重要。爸爸却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你们的生活好起来。爸爸不想你高考有太大压力，但是萌萌，你是男孩子，一辈子都要靠自己，你一定要努力。”
　　我继续无语。心想老爸大概酒还没醒吧，他从来不说这么恶心的话的。
　　“当年，爸爸在班里一直是名列前茅，学习拔尖，组织能力也不错，你韩叔叔就不一样，他本性不赖，可就是个顽劣性子，根本不学习，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长处，可是没想到……唉，风水轮流转，到老了，人家事业有成，要什么有什么，你老爸却还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职员……”
　　我笑他：“老爸，你都多大人了，虚荣心还这么强？羞不羞？放轻松嘛，你看，韩叔叔他是有钱，可是……他那么胖根本没我老爸帅嘛！我老爸又有文化又有魅力，深藏不露而已嘛。再说他们那样有什么好，开个几百万的车，坐起来感觉跟咱家老爷车也差不多呀，纸醉金迷，打倒臭土豪！”
　　老爸苦笑着拍拍我的头，好半天，小声说了一句：“一辈子这样……很不甘心呐。”

　　章五

　　（）
　　一入秋，高三的紧张就真的来了。
　　不过我不紧张。像我这种天才儿童向来是不惧考试的。虽然从来得不了高分吧，但毕竟智商在那里放着，模考基本上是一本线上下。
　　心里总想着时间还早，到最后几天再努力一把，分数就上去了。像我这种天才儿童，稳稳的，是不是。
　　听说学校里有几对早恋的，被通报家长了，家长咆哮了，学生崩溃了，高考完蛋了。我就笑了，心想像我这种天才儿童绝对不会被早恋影响成绩的。虽然我现在是空窗期。
　　空窗不怪我，主要是我放眼看去学校里的一个都看不上。之前谈过两个，都挺柏拉图的，最过分的举动就是亲了一下。然后觉得不动心，不好耽误了人家姑娘，就提出分手了。
　　结果那姑娘反倒到处宣传我始乱终弃。我心想，妹子你这不是毁自己名声么？我明明是为你好，甩了你是不想你失身嘛，我又不会娶你。
　　唉，都怪她们过分痴恋于我。这样一体谅，我就原谅她们了，被迫顶着个“花心”的名声也就罢了，还挺帅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九月底，老妈突然给我办了住校手续。说什么学业紧张，家住那么远跑来跑去耽误时间不说，还劳累，再者冬天来了，一下雪路就不好走了。
　　不由分说给我搬了两大箱行李来，还特意找老师调了一个入住者全是好学生的宿舍，周末都不许我回家，让我待在那里受熏陶跟好学生们一起好好学习讨论问题。
　　我说这有点太突然了吧，能不能容我再回家一趟拿点东西。老妈说不行，游戏机漫画杂志都不许碰。
　　好吧，那我攒钱重买。
　　老妈每天都会来电话，问我吃饭没有，衣服够不够穿。周末就来送换洗衣服。老爸从来不直接给我打电话问候，都是通过我妈问一两句我的情况。
　　一个月以后，老妈突然说要回外婆家住一段时间，暂时不来看我了，期间换下的衣服让我自己洗。电话次数也减少了，说怕影响我学习，但每周总还会打。我心想，未免太夸张了点吧，果然面对高考当妈的都是最紧张的。
　　从小到大第一次住校，突然有一种获得自由的感觉。想吃啥买啥，想玩儿也不用担心回家晚被骂。不过几天下来，心里好像又有点被遗弃的感觉。
　　不会洗衣服，衣服都给顾煜带回家让他妈咪代洗了。
　　顾煜是我哥们儿。
　　日子平淡无奇，除了做卷子还是做卷子，哦，当然也少不了校长每周一次的高考动员大会，还有黑板上每天都会被人划得面目全非的倒计时牌子。
　　我就这样看似忙忙碌碌却又实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地，一天一天等着高考到来。直到有一天放学，刚走出校门，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香槟色。那香槟色被我校许多学生围得水泄不通。我远远看了一眼车牌。不惊奇。
　　怎么说呢，这个年龄的小孩儿正是虚荣心和好奇心最旺盛的时期，见识不多吧，知道的还不少。譬如说门前这辆玛莎拉蒂吧，大家早都在杂志上网络上膜拜过很多次，但真正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估计都是第一次。
　　咳，我也曾是这个花痴行列中的一员。不过我知道那车上坐着谁，所以现在没心情冒星星眼。
　　他怎么会在我们学校门口？接人？他……不会有孩子了吧？我大惊。不过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应该不会是接孩子，他就算有孩子也不能上高中啊，顶多幼儿园。
　　我在考虑要不要过去跟他打个招呼。但转念一想我目前还没在同学面前大规模宣传过认识的人里有开玛莎拉蒂的这件事，现在过去未免有点太招摇了吧，这样不好。
　　于是低下头装没看见，打算绕道去对面吃牛肉面。
　　顾煜骑着他的破电动从后面追过来，追到我身边激动地大吼一声：“human，你看玛莎拉蒂唉！”
　　“human”是在叫我。当初刚入学的时候，大家觉得我的名字特别的……特别，于是决定按照谐音给我起个外号。顾煜说那就叫英文“荷尔蒙”呗。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但是没有人会拼“荷尔蒙”这个英文单词。
　　顾煜问我会不会拼，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说原来你也不会拼啊，那算了，那就叫个发言差不多的吧，就叫“human”吧。
　　其实他会错我的意了，我会拼“hormone”。叹气只是因为觉得他们好没创意。
　　我还有过另外一个外号，叫“激素”。这个外号曾经风靡一时，结果被我生了一场气严厉封杀了。从那以后大家都觉得我是一个有脾气的男人。现在连顾煜都不敢轻易这么叫我了。
　　我瞟一眼顾煜恨不能流口水的脸，说：“大惊小怪。”
　　他把脚拖在地上减速，瞪我：“怎么了？玛莎拉蒂唉，你不心动啊？”想了想又说，“唉对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坐过一回玛莎拉蒂么？也是玛莎拉蒂，好巧呀。”
　　我说：“好巧呀。”
　　刚打算以若无其事的姿态路过那辆车的时候，车子鸣了一下喇叭。把我吓一跳。真吓一跳，吓得险些踩空掉下台阶。我晃了晃身体终于站定，惊魂甫定回头看过去，只见车窗缓缓滑了下来，露出一张明朗温和的笑脸。
　　不出意料地，我听到了女生们窃窃私语惊呼“好帅”。
　　既然如此，我也明媚一笑，非常自然地走过去：“唉，羊羊哥哥？是你啊？你来接人？”
　　“嗯。”他点点头，“上车。”
　　我：“……接我？”
　　顾煜在一旁跨着他的破电动张大嘴巴呆呆看我。有人从人群里挤过来，凑到我身边，拉一拉我的袖子，小声说：“何尔萌，这是你家的车？这大帅哥谁啊？”
　　扭头一看，原来是梁金木子，我们班大姐大。听说她喜欢我。听她自己说的，没错她跟我表过白。但我怕我惹不起大姐大，没敢答应。现在她带着一脸兴奋而娇羞的红晕看着韩子玉是怎么回事？这就移情别恋了？
　　没等我说什么，韩子玉就很有礼貌地开了口：“同学你好，我是萌萌的哥哥。”
　　“……萌萌？”梁金木子和顾煜一起阴阳怪气看我，颤着声音重复一遍。
　　我捂眼。
　　韩子玉依旧笑得温和如玉，说：“萌萌，上车吧，你爸爸叫我来接你。”
　　“我爸？哦……”原来是我爸拜托他的呀，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拉开车门坐到副驾，冲着车外咧嘴一笑。
　　在同学们一片赞叹的目送下，车缓缓驶出人群。
　　走出去很远以后，我才听到后面传来顾煜的一声“靠”。对不住了兄弟，车不是我的，所以我也不好自作主张捎你一程，你就蹬着自己的小电动回去吧，路上慢点。
　　我说：“去哪儿啊？我爸想我了？他怎么不自己来接我啊还麻烦羊羊哥哥你？”
　　他看我一眼，说：“去我家，就在你们学校后面不远。”
　　“……去你家？我爸在你家？”
　　“不在。”
　　“那……”
　　他顿一顿，目不斜视，说：“不是去见他。何叔叔担心你在学校住宿条件不好，所以拜托我父亲让你高考之前都住在我家，我家离你们学校很近，上下学方便，饮食也干净卫生。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来接你回家。”
　　我：“……啥？”
　　“怎么了？”他看我。
　　“不会吧，老爸没跟我说啊。”
　　“何叔叔最近工作比较忙。”
　　“可是……咱们毕竟不太熟啊，住你家……打扰你们一家人，不太好吧？”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难不成要拐卖天才儿童？不应该啊，我又卖不了几个钱，他看不上的吧。
　　“不会，我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我愣了愣，看了他好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掏出手机给老爸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电话没接通，不在服务区。
　　他从后视镜里瞥我一眼，笑说：“怕什么，又不会卖了你。”
　　那可未必，我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天才儿童。不过我没说。我放起手机，挠挠头，道：“那个，羊羊哥哥，还是不麻烦你了吧，我住